毛团又抖抖。
“……你啊……”
小麦穿好衣服,把它抱起来:“也有这么糊涂的妖怪……”
毛团挣扎着乱扭不让抱,大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
“乖,狐宫里妖多,上报还形容易。”
毛团平静下来,缩进小麦怀里,低低一声:“不……不许告诉别人。”
真是明昀的声音。
小麦瞬间心情飞舞,笑得嘴裂到了耳根:“不告诉,不告诉~”
(外番外)旧债
魔教地下密室。
——世人皆以为,魔教根基全在小阳山万魔殿,却不曾想到,小阳山里机关万千的密室,才是真正的精髓所在。
地底密室,戒备森严,出入皆需通过十三道极难的关卡,传说中只有四大护法和教主本人才能到达那密室中央……
而现在,魔教四大护法,正齐齐聚在密室中央——
打麻将。
“我说教主也该回来了,白板。”财护法宛郁音顺手出了一张牌,奶声奶气地怨道。
“我看是死在温柔乡里了。”色护法楚若晴媚眼一挑道,酒护法于淳郁忍不住吐道:“你以为男人个个都像你家里那群……”
“你说什么?!”
“我说……咳教主他或许还有事……”
“你们到底打不打牌啊?碰!我胡了!”气护法方彼——据说受了伤,据说而已。就他红润的面色来看——真的只是据说而已。
“我靠,这么快就胡了?”
“有没搞错,老娘输了四千两了!”
“我就不信——再来!”
“……”
“……”
“话说回来,”两圈过后,宛郁音忍不住又发话了,“教主为什么偏要死扒这那米小麦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楚若晴也是狐精,跟了明昀三百年,别的不说,掌故却是知道的比别人多。
“有八卦?”
“八卦吗?”
于淳郁和方彼忙凑了过来。
“天下哪有免费的八卦?”若晴“哧”了一声,伸出手来。
淳郁方彼忙把面前的银子全推了过来:“快说快说。”
“教主真身是浣熊,你们都知道吧?”若晴故作神秘地一笑。
“废话!”
“当年……他还没化人的时候,有一次,在河边,饿得走不动了。米小麦——当年似乎还是天宫中的上位仙——路过,给了他一块糖。”
“啊?然后呢?”
“然后?糖会化的啊!教主把满心欢喜地把糖洗啊,洗啊,就洗没了。”
“…………”
“所以就记恨下了。”
“什么啊!太烂了!我要退款!”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
“……”
“…………”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随便给浣熊吃糖?
——不,其实,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只浣熊,倒在河边,快饿晕了。
一个路过的仙人,给了他一个仙果。
浣熊吃了,很喜欢,于是每天都到那条河边。
仙人每天都给它一个仙果。
忽然有一天,仙人再也不出现了。浣熊很伤心,四处打听仙人的消息,才知道,仙人被一只坏狐狸拐跑了。
于是浣熊开始努力地修炼,努力地找仙人,它想,总有一天,要把仙人从坏狐狸手上抢回来。
——浣熊对仙人来说,只是被喂养的很多小动物中的一个。
可仙人对浣熊来说,却是世界上唯一的仙人。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饲喂野猫也要有照顾到底的责任心!
——不是浣熊吗?
——这种细节问题不要太介意。
——呃……
——好了,讲完了,落幕吧。
第二话:《呆爹》(古清and苏小菊)
(一)人生的拐角处 狐狸怪叔叔
很久很久以后,每当秋日来,菊花开,古清总还是,会在每天傍晚日落的时候,去走那条靠近山边小道——不只是一种习惯,仿佛,竟是一种仪式。
那条路,便是古清,第一次遇到小菊的地方。
即使现在,古清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小菊的哭声——凄厉,哀伤,划破了晚霞堆积的宁静,刺入耳膜——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接下了那把磨得雪亮的柴刀。持刀的,是一中年农夫;刀下,一个小女孩缩成一团,不住地打着抖。
“你……干什么?”
那男人一刀劈空,满腹怨气,凶神恶煞地怒吼。
“你又是干什么?”古清跪在地上,两指夹紧刀刃,险险停住,差点伤了那女孩的眼,“这么小的姑娘,你也下得去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是她爹,怎么就砍不得她?”那男人理直气壮,古清一个激气,手一松,男人趁机抽回柴刀,刹那间连落三刀。
古清大骇,伸手搂过那女娃,在地上连滚了两圈,堪堪避过,抬起头怒道:“虎毒不食子,你这禽兽不如……”
“子什么子,荒年饿肚子!这笨货,挑水都不满桶,留着有什么用——他娘刚生了儿子,也好补补身子……”
古清听得一阵反胃,忙从袖里掏了两锭银子:“这娃我买了,成不?”
那男人见了银子,眼都直了,跳上前一把抢过,掂了掂,绽开一脸谄媚的笑容:“谢大爷赏,您早说嘛……这娃不伶俐你可担待……”
说着拎起柴刀,转身拔腿便走。
古清怀里的女娃“噌”地一挣,扑上去死搂着那男人的腿:“爹爹……爹,不要扔下我……”
古清正要上前去劝解,却听一声“哪个是你爹?!”那男人已冲小女娃心窝狠踹一脚,兀自扬长而去。
那女娃被踹得在草地里滚了四五个囫囵方停住了,鼻子被撞得出血,额角也破了,哑着嗓子只是唤爹。
古清又生气又心疼,顾不上追那男人,三两步来到那女娃身边,作势要抱。那女娃却吓着了般,连连往后缩了三四步。
“乖,我不是坏人。”古清陪着笑,伸出手去。
那娃全不理他,只是坐在地上哭着喊爹,好一阵,那孩子终于抬起头,疑虑地将古清上下打量。
“乖,我不是坏人。”古清重复一次,又把手向前递了递。
那女娃犹豫着伸出手,终是把冻得青紫的小手,送进古清的大手中。
古清这才发现,已是深秋时节,这孩子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衣,忙解下外袍给她披上,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几岁了?”
“……四岁……”小女孩抓着古清的外袍,温顺地任他搂在怀中,低声答道。
“叫什么呢?”古清忍不住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两个问题一起问,就只记得答一个。
那孩子不答话。
古清又问了一次。
那孩子轻轻摇摇头。
古清不明就里,只得胡乱猜道:“可是你爹娘不曾给你起名字?”
不想,那女娃点了点头。
长到四岁上,竟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古清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片刻,怜惜地拍了拍那孩子的头:“你可是山下苏家庄人?”
点头。
“叫你小菊好不好?小菊,苏小菊。”道旁,野菊傲霜,开得正旺。
“小菊,苏小菊……”那孩子鹦鹉学舌似的反复念着,偏头想了一阵,郑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