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随口应了一声,方馥浓全然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着李卉说,“倒是你,变化不少。”
“没有吧。”李卉有心玩笑,“变老了?还是变漂亮了?”
方馥浓笑,“变得与众不同了。”
李卉也笑,“你怎么都不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很好,明知故问的事情我从来不干。”
“确实不错。”李卉说,“那人对我很好,他支持我创立自己的公司。”
“哪一行?”
“跟你现在干的是同一行。”
方馥浓露出惊讶表情,“品牌企业,尤其是时尚行业的品牌企业和别的公司很不一样,它前期投入非常大,看来那个男人确实很大方。”
李卉岔开话题,“我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酒吧时,为我点了一杯sexy on the beach,你告诉我鸡尾酒也会说话,点这样的酒就表示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感兴趣,停留在*层面。而如果一个女人不想让醒来的情人看见自己隔夜的残妆,就表示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感兴趣,不止想挨他操,还想嫁给他。”
李卉摇头,笑着继续说下去,“你们男人总把自己看待成一个猎手,蛰伏、守候、确定目标、欲擒故纵……可女人大多时候要简单地多,如果一个女人喜欢一个人,即使嘴里不说,她的行为、态度乃至眼神都会把她的心思泄得一清二楚。”
“所以呢?”方馥浓挑了挑眉,对方的回忆并未唤起他的热忱,“我们现在要开始叙旧了吗?”
对于与昔日恋人重逢一事,方馥浓并不怎么入戏。这些日子战圆圆缠他缠得厉害,简直教人因她大为头疼。在方馥浓眼里,战圆圆那种“过家家”似的喜欢根本不足以称为男女之情,但管它呢,那个女孩就是发了疯又入了痴,非摆出一副“非君不嫁”的架势。
他现在不想与任何一个女人产生情感纠葛,无论是一个大学刚刚毕业的女孩,还是差一点与自己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他一直认为自己最可能结婚的时候就是六年前,那一次他没有走进礼堂,这辈子也就注定与婚姻无缘了。
“我不是为叙旧来的。”似乎看出了对方的不入戏,李卉笑了笑,继而补上一句,“我想请你来为我工作,为表示我的诚意,我打算替你还清那笔高利贷。”
这是这个星期里第三个打算给他三千万的人,当然在方馥浓看来,李卉是第二个。
而且李卉的好意更聪明,也比战圆圆的更教人无从拒绝,她说,她不是借钱给他,更不是送钱给他,她是投资,投资他在南非的生意,只要他愿意就可以随时离开,她要的是利益上的回报。
习习凉风息淹夏日燥热,一样的夜晚,一样小菜三四碟的餐桌。
方馥浓在这头与昔日女友旧梦重温,那头的滕云与许家母子正同桌吃饭。
滕云与许见欧之间的感情虽然降至了冰点,但跟许妈的关系却是日进千里,他隔三差五回去看她,有的时候与许见欧一起,有的时候独自一人。许爸离退休不远,正卯足了劲儿发挥最后的余光余热,向来自视甚高的许妈闲来无事与自己这半个儿子聊一聊,倒越发察觉出他身上的可贵来。
比如他记性好,自己提过那些想吃的想用的,第二天总能看见他捎过来;比如他肯用功,改掉以前那一身怀才不遇的酸腐气质,在新的环境里也就风生水起了。
许妈没给伤愈不久的儿子夹菜,倒舔了一筷子响油鳝丝给滕云,对他说:“你上次让人送来的按摩椅挺不错的,你爸爸说比那些盲人按摩师还地道,他的肩周炎和腰肌劳损好像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滕云笑了笑:“日本人的东西嘛,价格虽然不算低,但品质总是有保证的。”轻描淡写一句话,四万多块钱人民币也就是“不算低”。
饭吃了一半,许妈忽然想起了不知道谁提过一句方馥浓受了伤,便问儿子:“小方他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被人捅伤进医院了?”
许见欧刚要回答,滕云已经抢在了他的前头:“他欠了很大一笔高利贷,还不上了,所以被寻了仇。”
“这是怎么回事儿?”许妈大惊,连手里的筷子都放了下,“他怎么会借高利贷的?!他不是生意做得特别好么?”
“有些人是外强中干,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其实穷的和乞丐一样。”滕云一边说话一边给许妈夹菜,喊她一声,“妈,吃菜。”
“不像啊。”许妈摇了摇头,啧啧感慨起来,“这孩子长得好,头脑活,我一直觉得他肯定会有大出息。”
“长得确实好,可如果真的头脑活就不会卖车卖房,两套别墅都抵押了出去,还差点被人捅死在街角旮旯……”
“滕云!”这种冷嘲热讽的态度让许见欧不太满意,出声打断了对方。
滕云冷冰冰地看了情人一眼,转眼又堆上一种很假的笑容看着许妈,问她:“妈,爸觉得那茶叶好不好?如果他喜欢,我可以让人再送些过来。”
“你爸再过几个月就要退休了,这会儿估计是得上了退休综合症,宁可在外头瞎忙也不太肯回家。”许妈叹着气,又把话题扯回方馥浓身上,“看来确实是我看走眼,小方这孩子太自命不凡也太好高骛远,爬得高摔得重,他比不上你,一步一步走得踏实,让人放心。”
“方馥浓这个人向来擅长唬弄人,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难得获得肯定,滕云的脸上总算真正现了笑容,关切又问许妈,“妈,你有什么想要的不妨告诉我,见欧忙着电视台的新工作,可能这些日子都没怎么顾及到家里。”
许妈想了想,还真有。
“你爸也快退休了,我们年纪都大了。家里现在有的三套房子都没电梯,平时上下楼梯也挺吃力。我最近看中一套房子,黄浦江边上的新楼盘。不止有电梯,沿岸江景房看着也舒服。但是我和你爸这年纪了再去卖房换房的不太合适,你看你们小两口有没有这个预算?”
滕云心领神会:“现在房产税也厉害,不到万不得已也没必要卖房子。你看中的房子具体在哪里?我和见欧去看一下,如果真的合适,我们就买下来,你和爸住进去,就当替我们看房子了。怎么样?”
这回答正切心意,许妈又给这半个儿子夹了菜,“反正我们百年以后,这房子还是你们的。还省得以后国家又开征房产遗产税。”
一直沉默进餐的许见欧终于忍不住开口,“可是,黄浦江边上的江景房少说六万一平,你哪来的预算?”
“这你就别管了。”滕云没想理他,只抛出冷冷淡淡几个字。
这顿饭吃得味如嚼蜡。面对莫名投合的母亲与情人,许见欧发现自己倒成了外人。
第八十三章 叙旧
不得不说;方馥浓确实有点动心。
两个人在“老妈菜饭”那儿一直坐到对方打烊。期间倒是李卉说的多;而方馥浓更多时候扮演了聆听者的角色;他去的地方不少,这个女人去的地方更多;方馥浓大多时候为自己的事业奔忙;李卉则是走马观花出去旅游。
谈话内容令这个男人表现得神魂远驰。他犯不上羡慕一个喜好旅游的人;但他的事业心与好奇心从不矛盾,他想站得更高,他想走得更远。
李卉笑言而今回来自己是落叶归根;方馥浓也起了回家的念头。但他是水中萍风中絮;他的家乡在五湖四海;四面八方。
对方的建议再次撩动了他的心。他本就不可能在觅雅耗一辈子,何况现在看来;那个战逸非根本是糊不上墙的稀泥一堆。
“很晚了,如果不想这个时候进门吵醒你的姨妈,不妨去我家坐坐。”
事情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发展他们都心知肚明了。李卉的邀请单刀直入,方馥浓也没拒绝。
看见李卉停在地下停车场里的车,方馥浓是完全信了这个女人过得不错。一个女人竟然开着黑色的进口捷豹,车不便宜,而且车型大气炫目,绝非一般的情儿和三儿喜欢的款式。
李卉的家在浦东的高档别墅区里,奢华得过了,那些昂贵的、稀奇的东西被她搜罗过来,跟石子儿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