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如铁怔了一怔,没有动作。凌绝心生怕时间长了它会飞走,连声催促。
辛如铁道:“哥哥,若是陆先生一定要用这鸟儿,我另外差人给你去找。”他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怜悯不忍,“这一对,咱们就放过了,好不好?”
凌绝心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也是一愣。辛如铁以为他不愿,面上掩不住失望难过,可是到底不惯违背凌绝心的意愿,抬起手来,腰带又往半空卷去。那绸带还没碰到紫金鹕,手腕就被抓住了,凌绝心语气急切:“这鸟儿不是给师父用的,是给你用的!”
辛如铁心中一颤,立即斩钉截铁地道:“我不要。”他望向凌绝心手中的紫金鹕,眼底竟隐约有些湿意浮起,“哥哥,你能治好它吗?”
凌绝心轻叹一声,道:“你可怜它,我们放了就是,也用不着难过啊。”把紫金鹕递给了段淼,“你给它包扎一下,如果它还能飞的话,就让它去吧。”
段淼应了,捧着鸟儿告退。半空的那只紫金鹕又叫了一声,竟也追着段淼飞去。辛如铁目送它飞远,眉间郁色淡淡,却始终不散。凌绝心看得心痛,故意嗔道:“你只顾着瞧它不瞧我,我可要生气了。”
辛如铁收回目光,嘴唇微动,凌绝心抢在前头道:“傻瓜,你想些什么,我知道的。”
辛如铁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要把腰带系回。凌绝心笑道:“慢着。”伸手把自己的腰带扯下,“缚龙鞭法我荒废了许久,你陪我练练?”
“好啊。”辛如铁一笑,脸上的悒色散去不少。凌绝心略松了口气,面上只是笑嘻嘻的:“那你得让着我一些。”
练武贵在打稳基础、勤练不缀,凌绝心在父祖眨讨拢Щ嵝凶卟痪镁涂荚聿搅耍坠伤憷喂獭5罄匆欢绕浯右剑涔屎笤僦厥拔涫拢蛞郧可碜员N胖赜谀诠π尬级欢牛饧掖谋薹ㄈ词橇滔铝恕4耸蹦米叛鞅拮樱趺匆膊荒苁沟玫眯挠κ郑叶诹牒瘢佣洳潘慊褂屑阜制啤2还胄寥缣橇轵园愕谋奘埔槐龋⑹毕嘈渭?br />
两人玩笑般地过了几招,彼此都只用缚龙鞭法的招式。凌绝心手上生疏,往往要等辛如铁使了大半招才能想起应该用什么招数来拆解,倒真是辛如铁带他温习了。如此打了一阵,凌绝心渐觉顺手,出招不再那么涩滞,动作越显流畅。他身形本来修长,这时在雪中挥动绸带,衣袂翩然,虽是演武,却因为毫无杀伐之意,显得像是在舞蹈一样,灵动优雅,美不胜收。
辛如铁看得心旌动荡,动作不知不觉地变慢了。凌绝心看在眼里,心里甜得就像喝了蜜汁一样,唇角轻勾出三分浅笑,举手投足更加着意姿式佳妙——就像毛头小伙初见心爱的姑娘,极力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给对方看——目光流转盼顾之间,当真是翰逸神飞,风流无限。
辛如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乱跳,全然没了章法——甚至在遇到最棘手的对头时,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反应。他有些恍惚地想,经过那么深沉的绝望之后,他竟然还能够拥有如此美好的时刻……这,当真不是他的又一个梦境吗?
神思不属之下,手上难免就失了力道,辛如铁一招“霞光万丈”使得全无威势,柔软的腰带不复虎虎生风,准头大偏。凌绝心嘻嘻一笑,手中绸带倏地窜出,在辛如铁的腰带上缠了好几圈,把它夺了过来。
辛如铁未及反应,腰带已脱手而出,再看那两条腰带相互缠绕,不知怎地竟打成了个结。凌绝心欺近他身前,一手揽了他的腰,一手拿着腰带晃了两下,笑道:“弟弟,你看咱们这算不算是‘罗带同心结已成’了?”
(注:以“梅妻鹤子”著称的宋代隐士林逋曾作《长相思》,词云:“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在这里凌绝心反其意而用之。)
作者有话要说:废话少说,更文。
祝大家看文愉快^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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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五十 。。。
已经到手的珍禽就这么白白的放过了,凌绝心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是十分遗憾。想想今天的炖汤还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来做,干脆拉着辛如铁出门,看能不能买到些好东西。车夫照旧只把他们送到闹市边上,两人下车后再慢慢逛。也许是因为之前见了那么珍贵的紫金鹕,凌绝心再看什么东西都能挑剔出毛病,走了半天仍然一无所获。最后终于在一间小店里淘到了些上好的雪蚧膏,才勉勉强强地买了二两。
走出店外,但觉天色暗沉了许多,浓重的铅云从北边涌来,遮了大半的天幕。一直在空中飘飞的琼屑反而不见了,像是要给即将的到来的更为厚重的雪花腾出位置。呼啸而过的北风把店外的幡旗被吹得呼啦作响,凌绝心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辛如铁忙挨近了他一点,似乎想为他挡住这寒风:“冷吗?”
凌绝心穿得不少,其实并不觉得有多冷,会缩脖子只是本能反应。可他眼珠一转,点头道:“冷。”
辛如铁在他掌心探了一下,觉得确实不甚暖和,想到他之前失血过多,体质受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也不再说什么,伸手便解自己的大氅。凌绝心连忙拉住他的手:“哎,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也穿着这么厚的裘袍了,还怎么套得上去?”
辛如铁一想也是,只得大步往前走,好尽快回到马车不必吹风。看着他略显焦急的神情,凌绝心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快点暖和起来。”
“怎么?”辛如铁脚步一滞,略带期待地看着他。
凌绝心笑嘻嘻地附耳道:“上了车,你抱着我,不就暖了?”
“胡闹。”辛如铁低声道,拉起凌绝心的手快步走去。凌绝心看着他耳尖底下沁开的那点红色,心情大好,嘴角一直往上翘。
二人走开几步,北风更猛烈了,几乎要吹得人站不住脚。那些在街边做些小营生的贩子们都忙着收拾档口,准备回家避雪,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了。转眼间,千万片洁白的雪绒从铅云深处纷纷扬扬地坠落,和着一阵紧过一阵的北风,大有铺天盖地之势。空气中一下子布满了凛冽的寒气,凌绝心却觉得和辛如铁交握的手上不断传来融融暖意,一直贴熨到心窝。
拐入一条小街,街边那些雪篷底下的摊位基本已经空了,凌绝心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唯一的那个摊主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老头儿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大竹篓,篓顶盖着干草,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他体形瘦小,被身上那件缀满补丁的棉袄一衬,越发显得单薄可怜。奇怪的是,他明明就冷得直打哆嗦,脸上却并不难受,反而像是有几分欢喜的样子。
辛如铁忽然道:“哥哥,我们过去看看。”凌绝心正觉好奇,当然道好。那老头儿见有人走近,忙吆喝道:“卖炭喽,卖炭喽!”又去揭那层挡雪的干草,露出底下黑乎乎的木炭,“公子爷,这炭都是小老儿用松枝仔细烧的,硬实干透,这天寒地冻的,用来烤火最好了!”
他那双像摸宝贝一样摸着那些炭的手,上面满是皲裂,颜色简直不比木炭白上多少。凌绝心蓦地想起那两句脍炙人口的古诗:“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心底涌出几分同情,便想给他买几斤炭。不料辛如铁松开了凌绝心的手,默默地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递给那老头儿。
那老头儿一愣,刚想说这银子太多他没法子找,辛如铁已经抱起了竹篓,道:“老丈,这炭我都要了,银子你拿着,有多的买件新棉袄吧。”那老头儿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顾主,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到感激不已地想要道谢,辛如铁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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