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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如铁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别人瞧着,想必觉得我过得很好很好。”举目望向天际圆月,怀虚缓缓道,“可是,却没一个人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有一天能真正快活。”
他语气平淡,众人却都听出了话里那难以言喻的悲怆。陆真当年亲眼见过他得知爱妻死讯时的情状,看着倜傥潇洒的折挂公子如何一夜白头,这时思及旧事,伤感更甚,泪水不知不觉地漫了一脸。贺兰回风心痛不已,再顾不上许多,一抱搂住了他,只低声哄道:“别哭,真儿别哭。”
怀虚的目光落回辛如铁身上:“如今,你还会觉得没有你的日子,他一样能过得很好很好吗?”
辛如铁沉默良久,苍白的脸上慢慢浮起了一抹幽凉的笑意。他轻轻地道:“爹爹,哥哥和你……是不同的。”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这几章应该连着贴,不然不能虐得痛快淋漓……可是,又有亲投诉说我让大家饿着了》_《
其实从这一章开始,接下来的都是会写得很艰难的,问题不在于情节要如何推进,而是一些语言上的细节要如何处理。可能我真是一个很喜欢吹毛求疵的人,总是要反复地写了删删了写……所以,让大家久等了,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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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五 。。。
怀虚出家后云游四方,十多年来从不曾与辛如铁见面,却会不时关注江湖中关于碧血山庄的种种传闻,知他成家立业,自觉欣慰。偶尔思及辛如铁以弱冠之龄一肩挑起千钧重担,心中总有些歉然。
这次父子重逢,辛如铁对他刻意淡漠,从不用往昔的称谓唤他。辛如铁的心思怀虚怎会不懂,此时听得这声久违了的“爹爹”,心下更觉怜惜,低叹一下,放柔了声音:“有什么不同?”
“爹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你若跟她分开,隔多久会想她一次?”辛如铁面向怀虚,认真地问,“想她的时候,见不到她,你心里会不会难过?”
听得他提及爱妻,怀虚眸光更黯。他跟妻子情深爱笃,婚后虽未黏腻到要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但每逢清明要跟她分开的那半月时光,他总觉得特别漫长。他自然明白辛如铁这么问并不是想要他的回答,便道:“他隔多久会想你一次,见不到你会不会难过,你又怎么知道。难道你问过他?”
辛如铁摇头道:“这又何需问过才知?他心里若是想着谁,见面的时候,一双眼睛自会说得明明白白。”那时凌绝心被送回山庄,过了索然无味的半年之后,等陆真得信前来收他为徒时,他看着陆真的眼神,教辛如铁头一次懂得了什么是“相思”。
那样的眼神,他从没在凌绝心面对他的时候见过一次。
即使是在他们阔别三年后重逢时,凌绝心的眸中有欢喜有激动有嗔怪有怨气,却没有那种仿佛渗到骨子的相思。
怀虚无言以对,辛如铁又问:“你们还没成亲之时,如果她对你说,她要嫁给别人,你会怎么做?是笑着跟她道喜,还是会试着去阻止?”
这一问含意更深,怀虚心下了然,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待他往下说。段淼忽然想起辛如铁骗自己说段澜将要娶妻的事,隐隐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时圣僧说我得了病,活不了多久了。我想着给外祖留下血脉,便差谢总管带人去郭家提亲……可等他们走了之后,我却后悔了,催着马儿跑了一天一夜,在半路把他们截了下来。”
谢宣不知庄主打的什么主意,只得又率领众人折回山庄。辛如铁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天,最终动身前往破劫谷。一路上他都在想,凌绝心知道他要娶亲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越近破劫谷,他越是情怯,竟隐隐有些害怕即将到来的会面。因此他才会在茶棚中耽搁了不少时间,又意外地救下段氏兄弟。
“我去到破劫谷见他,骗他说我已经定下了婚期……我想,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舍不得,我、我就什么都告诉他……”艰难的剖白像是被摔碎了一般难以连贯,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心酸竟未减分毫。
众人不知不觉间摒了呼吸,瞧着辛如铁对着虚空露出惨淡的笑容:“爹爹,那时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我忘了我是碧血山庄的庄主,忘了你和外祖对我的期望……我心里只想着,若他肯好好陪着我,哪怕只有一天,我这辈子就算没有白活……”
“可他只是笑着问我,想要些什么贺礼……”眼帘垂下,掩去隐约水光,接下来的话已经用不着再说。
隔着一堵砖墙,凌绝心肝肠寸断。
原来早在七年之前,他曾经被赐予一个获得幸福的机会。
而那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已被他亲手推开,不再回来。
墙内,辛如铁呼吸得渐渐沉重:“哥哥重情重义,对我是真心真意的疼爱回护。我很感激他,如果真有来世,我还是愿意做他的弟弟……”
“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觉得这仅仅是出于骨肉亲情吗!”怀虚忍不住道。
苦涩一笑,辛如铁面露怅然:“爹爹,你记不记得……那时他在外行医,回家之前都会给我买一大堆东西,好吃的、好玩的,总是满满地装上一箱子。虽然你没告诉过我,可我知道,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向你打听,问我想要什么……”
“他向来是这样的……”辛如铁声音渐低,“只要他觉得亏欠了我,就会想方设法地要补偿我……”
凌绝心听见他吃力地道:“但是今夜……无论他曾欠过我什么,都已经全部还清了……”
原来这场残酷的交欢,不过是辛如铁为了使他安心而讨的债。
抵死缠绵的背后,不是热烈奔放的欲望激情,而是诀别前夕的刻骨温柔。
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搅碎了一样的痛苦,把三魂七魄打得片片溃散,被这午夜的寒风吹落比地狱更深的深渊,再也拼凑不回完整的灵魂。
除了吕慎之外,在场诸人个个都曾为情所苦,听了辛如铁这番倾诉,设身处地一想,均大为伤感,作不得声。眼见辛如铁神衰气弱,而怀虚、陆真这最有资格劝说他的两人都像是突然傻愣了那样不发一言,吕慎再也顾不上自己是否逾越,踏上两步,大声道:“辛庄主,即便师父对你仅有兄弟之情,他有多疼你,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既然爱他,就不该这般自暴自弃,辜负他一番心意,让他伤心难过、抱憾终身!”
这话说得甚重,段淼一个激灵,忙拉了拉吕慎的衣角,让他别再说了。吕慎却自有打算,并没理会他,继续道:“世人对待心爱的物事,总是呵在心头,捧在手里,一时一刻都舍不得离开,绝不愿假手于人,生怕旁人护不周全,碰损弄伤。你若真的爱他,这时应该想着怎么做才能好好活下去,亲自对他好,而不是想着怎么把他推给别人。你今晚尽说他不爱你,我瞧你也不见得有多爱他!”
面对这样过分的指摘,辛如铁并没有如吕慎所愿地激动起来。他扯出个浅淡的笑容,静静地道:“哥哥待我如此……我何尝不想像他希望的那样,好好活下去?可是我已经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