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昨天说的除掉千狐的事情,成了吗?”、
“殿下,”两个人跪下了,“没成……”
“没成就不用做了。”
那个千狐,也不是那么讨厌。再说了,毕竟是阿离的朋友。要是真没了这个人,阿离不知会难过到几时。
那个人还是适合笑着,或者是梦里那般的表情……
打住!
唐礼正尽力打散脑海里绮丽的梦境碎片,却见阿离从对间走来,笑道:“殿下。”
“恩,”他听见自己答了,又说,“今天你跟我去一趟其峰堂。”
“抱歉呢,殿下。”阿离略带歉疚的笑道,“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恐怕不能陪殿下你去了。恕我先走一步。”
唐礼不回。
但微觉不对,然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那里出错了,只见到阿离再对他笑了一笑走了。
两人错身,唐礼有些恍惚和,不知来由的心慌。
是了,阿离的笑容有点不一样。笑容明明跟以往一样是那种软软的笑,可是,没有那种柔和的感觉了。像是有什么棱角……他生气了?为什么?是,我哪里让他不快了吗?
唐礼忽转身,想要跟阿离确认一下他笑容的感觉。可是身后,满眼庭院蓊郁,唯独已失阿离身影。
唐礼猛的像回了当年的尼未廊,当年的春祭。
他的父皇站在长廊的尽头,对他浅笑如清风,“你只需记得,我们是父子就够了。”
他的父皇,慢慢松开他的怀抱,
唐礼突按住心脏,这里怎么会这么难受……怎么会为父皇以外的人,这么…
“殿下,阿离带了位叫千狐的姑娘和一位阿拾公子进府呢。说是得了您的许可,您看?”
千狐来了啊,“恩,他们两个一切比照阿离的来。”
诶?比照阿离?那不就是按您的标准了吗?
可这通报的人不是喜乐,也不是英华,自然不明白此时唐礼心内如何,抱着忐忑和不安,惴惴的下去了。
阿离,千狐,阿离……
是了,定然是千狐的缘故。
“昨夜里负责的人是谁,出来。”
一个脸色苍白的人跪到唐礼跟前。昨夜里知道失手了他就立即去了刑堂自己领罚了,如今全身疼痛不已。
唐月狠狠一脚踩下,这带着内力和无尽怒气的一脚踏到那人背上,那人当即一口闷血涌上,却强自咽回去,唯恐一点血沫星子飞出沾到唐礼身上。
“小殿下,我应约来了!”未见人,已听的千狐的声音。唐礼又加重了力道碾了几下,才按声道:“滚。”
那人一声不吭,退到暗处,
“千狐,你来了。”细细看去,发觉千狐安然无恙,唐礼微微松了口气。
但一见她身后阿拾有点苍白的脸色,显然有伤在身,伤还不算太轻,他下意识就去看最后来的阿离。
阿离仍旧是一贯的微笑在面,温柔在眼,浅和在身。月斩挂腰,长发末端绑白,怪怪的衣服外面套一件松松的外袍。
“殿下,我听千狐说你让他们住进来,千狐也同意了。所以我早早的就去接了他们来,殿下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阿离笑言。
唐礼按下心内各种情绪,淡淡道:“哪里?本来就是我请千狐来做客的,不是吗?”
千狐笑道:“说起来,我还得替我家阿拾跟你道歉呢,小殿下,我不知道你不能喝混合酒。”
“那倒没事。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喝混合酒,只是对醉乡有些,没有抵抗力罢了。”他说着,眼神不自觉朝阿离那边飞。
以唐礼的身份,和平日里的谨慎,这般在多人面前坦承自己对某样东西无措,对他来说就跟将自己的弱点送入敌人手里没两样。同做戏而造的弱点不同,他对醉乡和雪酒是的的确确没有一点办法。
阿离接到唐礼的眼神,回了个笑容,“怎么,殿下?”
“没事。”应该,应该是不知道千狐的事情才对。
“对了,殿下你不是要去其峰堂吗?事情要紧的话,还是早去早回吧。”阿离温言。
唐礼慢慢道:“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既然千狐来了,自然是要替你们两个接风的。那些事情暂缓也无妨。阿离你刚才说重要的事,办完了吧。”
“还没,”阿离摆手,笑,“马上就走。”
千狐给了他一个拥抱,“亲爱的,快去快回,我等你的消息。”
阿离抱抱她,“恩,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唐礼跟阿拾的脸,自觉的黑了。
阿离最后对三人笑了笑,眼神落到唐礼身上,停了一瞬,笑得还是那样的温柔无双。
可唐礼刹那僵硬。
果然不是错觉……阿离定然是知道点什么的。
这样温和下藏了冰凉的眼神,浅柔里并着刺骨的笑意……
着实让他,紧张。
书房。
“可是殿下,阿离公子按理说来是不会知道的。会不会只是您多心了?”喜乐望着唐礼,说出自己的见解。
“您想,”英华也插嘴,“这次又不是我们自己的人,再说去委托的时候也是小心了再小心。断然不会查到护庭头上,跟殿下你这边来的。而且‘地止’的规矩一向严格,也不会泄露委托人的消息的。”
唐礼瞧着地上那个失职的人,本来已经受了刑堂不少惩罚了,又被自己踩踢了无数次,如今一身鲜血并流。
“千狐那边呢?”他还是不放心。
“千狐也会说自己遭了袭击,而且看他们两个也像是前仇不少的样子,不会想到殿下您来的。”
但唐礼仍觉得有些许的不安,另有一些烦杂的思绪像是无人的荒地里肆意乱长的杂草,疯狂滋生,占据了他的冷静和自持。
“殿下,怎么了?”
阿离关切的问道。
“没……”唐礼避开和阿离对视,慢慢道。
阿离也就收回了手,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开口。
沉默蔓延。
春风,微醺。
唐礼望着那个侧躺在廊边椅上,一头长发搭在胸前,一手支头,一手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的人,随意而淡雅,像是一幅山水写意,总带了些看不清留人余想的空白。
阿离偏头一笑,对着身侧的千狐温和笑言,却是同自己截然不同的自成亲昵。
“……”唐礼欲言又止。
阿离微微侧脸,瞧过来,明目半扬,“怎么,殿下?”
话虽关切,却听不出半点真的关怀在里头,反倒淡漠得像是出于礼貌的问候,不似他以往那般掖了柔绪。
他唇角带笑,但那轻轻浅浅的笑意却让唐礼握紧了袖下的双手。
他要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