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这人却正是李隆基,他摇首笑笑,轻轻上了床榻,从背后搂住雍容,道:“朕这不是来了。”
雍容略转清醒,推开李隆基的手,嘟囔着:“满身酒汗气。”
“嫌弃朕?”李隆基笑问。雍容睡意未散,也不理李隆基。
“在这宫里哪个女人敢嫌弃朕,朕半夜来了,你还不理。”李隆基见雍容不语,推推她又道。
雍容本抑着心头的不悦,听他这么说,翻身过来,睁开眼,瞥瞥他,嗔道:“那陛下大可往半夜苦等着您,又愿陪您说话的人那去,何苦来我这儿找没趣。”
李隆基见温语好说着,却换来雍容这般对待,不禁脸色微沉,皱眉盯着雍容,雍容也不甘示弱,冷眼以对。僵持了半晌,李隆基没了耐心,双手扳过雍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亲吻之余,更在雍容唇上轻咬着,李隆基心中不忿,这不过是小小的惩戒。雍容猝不及防,只用力推打着他,待李隆基吻罢,她唇上已微微渗血。雍容轻拭樱唇,仍冷眼看着李隆基。
李隆基轻揉捏着雍容的脸颊,开声问道:“到底怎样你才满意,嗯?”
雍容听他这么问,欲言又止,只道:“睡觉,谁来跟你说这些。”说着转过身去。
李隆基双目微合,问:“就只为朕在婉儿那儿待了一待,便气成这样?”
“也不全是……”雍容低声道,“陛下……就不能……专心些……”
“嗯?”李隆基嘴角一勾,凑近了些问,“是专心还是专宠?”
“就算专宠又如何?”雍容只道,“前朝文帝不也只有独孤皇后一人,平常百姓不也只是夫妻过活。”
“怎么?要朕废了后宫,与你也像百姓一样过那一夫一妻的生活?”李隆基凝眉敛目问道。
雍容不语,只撇撇嘴看着李隆基,眼神却满是企盼。
“杨雍容,朕告诉你……”李隆基微微挑眉道,“不可能。”
“那还什么好说的,睡了。”雍容闭目翻身,不去理李隆基。
李隆基呵呵一笑,道:“真是傻得可爱。”说着,在雍容耳畔脸颊流连亲吻起来。
雍容又推又躲,李隆基笑问:“这就不让朕碰了?”
“明日陛下还要上朝,也不早了,歇息吧。”雍容淡淡道。
“唉,好。”李隆基将雍容往怀里又搂了一搂,也就睡了。
雍容在李隆基怀里却难眠了,原来自己是这么在意的,而自己认真说的,他却只当笑言,想着不禁泪湿枕畔,也不知何时迷迷蒙蒙地睡着了。直到平明十分,雍容被一阵细密缠绵的亲吻惊醒。
“做什么?”雍容微微躲闪着问。
李隆基却也不管,一边轻抚着雍容一边问道:“昨夜哭到什么时候?”
“我哪有。”雍容否认道。
“你,我还不知道。”李隆基笑道,“来,让朕看看。”说着捧起雍容的脸,看着她犹待睡意的眼微肿着,看来还真是认了真。李隆基笑意更深,缓缓贴近雍容,将她困在身下,承受着他忍了一夜热烈。
待二人再度醒来早已过了早朝的时辰,雍容怨道:“怎么也没人来唤?”
李隆基微笑道:“来过了,朕见你睡得香甜,打发她们退下了。”
“昏……”雍容脱口而出,但未说完,李隆基皱眉看看雍容,雍容换了语调,嗔道,“昏君。”
李隆基淡淡笑笑,转而道:“雍容,朕如今不过而立之年。”
“嗯?”雍容不解他怎么说起这来。
“按例每隔数年便要充盈后宫。”李隆基依旧言语淡淡。
“嗯。”雍容漠然应着。
“但,朕愿许你一诺。”李隆基看着怀中的雍容,微笑道,“从今不再纳女子入宫。”
雍容怔怔看着李隆基,李隆基双臂摊开,嘴角噙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倒似我无理取闹了……” 雍容望他,良久才微微笑着低语。
“难道不是?”李隆基捏捏她的下巴,笑道,“封你为妃时,朕便已有此意,我愧你实多……”
雍容侧首枕向李隆基怀中,泪滴滑落在他的胸口。
李隆基轻抚雍容笑叹着:“朕说过不让你再哭,你就偏偏这样抗旨不尊。”
七月七日长生殿,千秋千岁花萼楼
正是六月末,盛夏苦长时候,李隆基听闻温泉宫诸处修建已妥,便要巡幸骊山。
雍容得知此信,只是疑惑,问李隆基道:“这大夏天的,陛下怎么想起去温泉宫了?”
李隆基却只笑说:“温泉宫几处新殿落成去看看而已,再者,在宫里你总见着她们,也未必开心,温泉宫便只有你我二人。”
雍容听了,心中感动微暖之余,笑问:“难不成陛下准备在温泉宫住着,不回长安了?”
“回自然是要回的,这朝政哪日容朕懈怠的。”李隆基又闲闲道,“朕听李爱卿前日又编了新曲,此番正巧让他去教与梨园的子弟。”
“李林甫也随驾同去?”雍容问着,李隆基笑着点头,雍容这些日子见李隆基对李林甫越发倚重,只道,“陛下总不能因他通晓音律,投陛下所好,就这样偏重他。”
“呵呵,李林甫还是颇有些手段的,别看他是个文臣,连武将也都惧他三分。”李隆基说着笑笑。
雍容见李隆基话中尽是对李林甫的赏识夸赞,转而道:“我记得春时随玉真公主去温泉宫的王维王公子,也是深谙音韵,极有文采的,绝不在李林甫之下。主持吏部选贤的张九龄,颇有远见胆识,选贤任能秉公守则。右羽林将军张说,更是治边有方,这些人哪一个不比李林甫强?”
李隆基见雍容说了这么一堆,微微错愕,只笑道:“你倒对这些很是留心。”
“不过平时陪着陛下,眼见耳听了一些。”雍容道。
“张说、张九龄确是栋梁之才,只是你怎么想到了王维?”李隆基笑问。
李隆基如此一问,雍容想着王维此时不过是一名略有诗名的少年,又怎么能与两个宦海沉浮已久的官员并提,于是问李隆基:“难道陛下那时,就未被他的才情所动?”
“那样的少年,能为之所动的也只有女子吧。”李隆基淡淡笑着,看看雍容。
雍容笑笑不答,却不知自己这不置可否的态度,使得王维来年名落孙山。
数日后,李隆基携雍容驾临温泉宫,殿宇耸峙于青山之间,温泉流淌于宫墙之内,确比上次来时更见雄伟壮丽,李隆基观后甚是欣然,取了《魏都赋》中“温泉瑟涌而自浪,华清荡邪而难老”一句,赐名华清宫。
七夕这夜,长生殿里演着李林甫新制的乐曲,歌舞欢宴喧喧扰扰至中宵才罢,李隆基遣散了众人,拥着雍容,遥指着天宇间的牛郎织女星,道:“可还记得那句诗?”
“嗯?”雍容侧首看看李隆基,想了半晌道,“河汉清且浅,脉脉不得语?”
李隆基颔首,道:“朕在观星阁中看到那张字笺时,就知晓了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