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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1 / 2)

>  雍容看得出他神情寥落,微笑冲他问候:“程将军。”

程非墨想起自己那日以为她是郝灵佺带来的女眷,对她言辞颇为不敬,事后方知原来并非如自己所想。如今二人皆未能如愿赶赴沙场,无奈同留城内,心境自然有些相似,心中不禁生出一份惺惺相惜之感。今日见她,难得她又是这般落落大方,于是程非墨略带歉意道:“前日程某言语多有唐突,姑娘莫怪。”

雍容见程非墨这样的男子也会道歉,更觉他为人坦荡,微笑道:“不会,有将军此语,更是不枉我当日英雄之赞许。”

程非墨只摇首道:“如今开战在即,我却奉命留守城中,若称我为英雄,那真是辱没了英雄二字。”

雍容只道:“将军甘于奉命守城,让权于郝将军,避免将帅不睦,何尝不是英雄之举。”

程非墨见她竟是一个有些见识豪言的女子,只问:“我倒不解,你一个女子,来这边关战场是为何?”

雍容不知如何答他,只反问:“难道女子就不能驰骋沙场了吗?”

“驰骋沙场?你以为人人都能做那花木兰?”程非墨闻言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如此纤弱,控辔扬鞭恐怕尚且不会,就说什么驰骋沙场?”这话倒不是轻视,而是善意的笑语。

“辔扬鞭恐又有何难,难道我还学不来吗?”雍容颇为不服气地笑道。

“灵州城别的不说,好马荒地可多得是,你若不怕摔,尽可去学。”程非墨这话倒像是在有意激她。

雍容倒是认了真,烦劳程非墨一同去挑了马匹,随后嫣然一笑:“还差良师一名,不知程将军,可愿屈尊?”

程非墨正想纵骑驰骋,以舒胸中郁结,便欣然答应。于是城郊跑马场,自此便多了两个身影,一个魁伟傲岸,一个清瘦窈窕。

直至夕阳渐渐坠入荒原,他二人才返回将军府。青芜只向雍容怨道:“今早我拿了衣服去,你却不见了人影,打听了才知道,居然是和程将军学骑术去了,可有伤着?”

雍容虽然身上酸痛,但仍笑着摇首:“不过骑马而已,有何难的,哪那么容易就伤着了。”她虽是回答青芜,心中却似在与李隆基置气,想着那日他怒斥自己欲来灵州的想法荒唐,结果却又是他将自己放逐到此处,那么自己就偏要金戈铁马一遭。

李隆基在批完最后一本奏章后,撑着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西沉。高力士向近身的□使了使眼色,□会意,忙上前去,轻轻地按摩皇上的肩颈,李隆基则闭目养神。

近来李隆基批奏章总是批得很慢,批阅时头也不抬,经常一批就是一天。他在思念一个人,未抬头时,仿佛她还在身边,于是他就这样细细批着章子,不忍抬头。

高力士何等心思的人,怎会不知皇上心意:“陛下,讨伐突厥的大军今日来报,已入朔方地界,算日子他们抵达灵州也有几日了。”

“嗯。”李隆基声音沉闷,听不出喜怒。

“北地尚寒,唉,也不知杨女史怎样。”高力士故作叹息。

李隆基微微挑眉,仍未睁眼,沉声道:“你不是派了两个人跟着吗?”

高力士嘿嘿一笑,道:“什么事都逃不过陛下的法眼。”他却不再往下说,只等着皇上来问杨雍容的近况。

偏偏李隆基迟迟不问,他又怎么不知高力士是故作不言,如此二人就这般耗着。

足有顿饭工夫,李隆基依旧闭目不语,高力士见耗不过皇上,又想着皇上每日这么抑郁沉闷也不是办法,只得劝道:“陛下,皇子一案既已查明,何必还迁怒杨女史呢?”

李隆基剑眉微聚,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像是叹息,却认识闭目不语。

高力士又道:“不说杨女史向来在宫中,受不得边关的苦,就说那战事一起,性命安危都堪忧呐,陛下。”

李隆基微微睁目,侧目瞥向高力士,他知道,高力士会如此劝说自己,并非担忧雍容,而是在担忧他,身边能懂自己心意的人,也就只有他高力士了。高力士所说却言过其实,此番大军是去讨伐突厥,只要雍容安守城中,安危倒是不足为惧。只是她从未离开自己如此之久,前日婉儿也说不怨她了,还劝说早日将她召回。这半月来自己也是怒气渐消,可似乎心中还有些不甘,想着李隆基双拳微握,缓缓道:“摆驾观星台。”

御辇行仗一路到了观星台,到了李隆基命一众人留在台下,独自一人登上高台。天色初沉,月淡星疏,观星台上暮风微起,仲春的风有着一种生机盎然的气息,风中还带着一丝凉意,就是这一丝凉意,也让李隆基心中生出颇多感触:与她初次相逢也是这样的季节吧?

四年前的仲春,李隆基曾拜访李淳风的传人,李淳风是太宗一朝的能人异士,善占卜预测。那时他还是太子,为弹压太平公主、继承大统而苦心经营,四处招揽贤才,他拜访李淳风传人也是为此。

而那次拜访,他遇到了她。

李隆基被李氏传人婉拒,率人正要策马离开,一个豆蔻之龄的少女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站定在他的马前,笑吟吟看着他。

“我助你。”她这三个字说得轻似问候,又重如一诺,偏又让人听来如沐春风。

“你助我何?”李隆基端坐马上,勒缰而问,睥睨而又谨慎。

“你所思为何,我便助你何。”那少女笑颜不改。

“凭何助我?”李隆基这一问却也是笑着问的,他倒不恼此女这般情态,反而有那么点欣悦。

“凭你屈尊纡贵来此请家师出山。”少女笑得更是灿烂,还带着一点猜中他人心思的得意。

二人眸光相对,仅一瞬间,似是了然了彼此心中所想,他俩眼中皆漾起笑意。

“师妹,切莫妄言。”一名少年却忽然出现打断二人。

少女看向那少年,收了笑容,淡淡道:“师兄,无须多言。”

那少年却正色道:“你若助违背师命助他,今后便再不是我门中之人。”

少女闻言一时无话,似在犹豫。

李隆基只道:“此乃你门中之事,在下不便多言,就此告辞,也代为向尊师道别。”他又冲那少女道,“你若愿助我,长安兴庆宫,是我府邸。”

不久后,她来了,正如李隆基的预料。

正是因她的卜测谋划,李隆基才能先发制人,铲除了太平公主一党。

可他、却灭了她满门亲眷。

回忆在这里凌乱,李隆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李隆基还记得她得知此信后哀绝的眼神,并淡淡地叹着:“我尽心为你筹谋,却不料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就是这淡淡的叹息,让他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悔意,甚至有些担忧她会在这一叹之后就此离开。可是乱党余孽,必须诛之,他有着自己的决断,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因为他已是大唐的皇帝。

虽然最终她还是留在了他身边,当了一名臣子,可是她已不复初见时的笑容。不过这一年来,她似是不同了,他本以为时间给了彼此的释怀往事,相知如愿的机会,却不想皇子一事,又让二人生了嫌隙。

“雍容……”李隆基低低念着她的名字,“何时开始,朕也会优柔至此?”

他望向西北,天已全黑,几点疏星格外明朗。

她在这里独自伫立过多少个夜晚?李隆基想着,又向四周望去,兴庆宫尽收眼底,她可曾向朕的寝宫望上一望?

李隆基又步入观星阁,企图去寻找一些她留下的痕迹。阁内简净,除了案几上放着几册书,别无他物。他拿起一册来看,却是一本《昭明文选》,她倒有闲情看这些,李隆基想着便随手翻阅起来,只见里面夹着一张纸笺,纸笺上的字迹与自己的相仿,只是更为娟秀一些,写着: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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