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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1 / 2)

>  雍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兴庆宫,这半年多在皇宫中,她揣摩圣意,苦临书法,研习星象,为的都只是做好做像这个女史,她早已屈从于这个时代,渐渐找不到自己了,想着她心下生出一丝荒凉,似立决心一般说道:“我们当为自己的喜怒哀乐而活。”

在崔子衿心中,士族门第是他厌倦已极又不得不依附的,他为了士族利益,早已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压在心底。他暖意深深地一笑,却好似叹息,望着雍容。

雍容故作皱眉,妥协道:“哪怕就这几天,抛开那些宫廷世家,别辜负了这乐游原的名字,当乐游才是。”

崔子衿见她这般神色,又听她如此说,才开怀一笑,道:“对,不负乐游名。”

于是,在这秋浓草衰的乐游原上,二人行行停停,言笑不绝。

退朝后的李隆基在南熏殿中阅着奏章,偶然抬头,不见杨雍容,想起准了她去乐游原,复又低头看奏章。

高力士在一旁看在眼中,道:“臣听人来报,杨女史是与崔太医一起出的城。”

李隆基默不作声,乌黑的眼眸中,是一片阴翳深沉在翻滚。

夜忆旧事君忽至,为谁染血刀剑鸣

杨雍容与崔子衿二人或驱车而行,或席地而歇,揽山光湖色,望城郭繁华。一天光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黄昏。

黄昏,总给人以安宁归属之感,白日的尘熙扰攘终将暂歇,劳碌了一天的人们回家了,疲惫也随着袅袅炊烟散入暮色,橙色的落日带着浓浓的倦意渐渐西沉,还不舍地吐着灿烂的余晖。乐游原上升起薄薄的暮霭,夕阳下掠过归巢鸟儿在剪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崔子衿悠悠吟来,又道“乐游原的落日,果然更美。”

雍容颔首一笑,道:“思君正如此,谁为生羽翼。日夕大川阴,云霞千里色。”

崔子衿疑声赞叹:“祖父之诗,你竟也知。”

雍容笑道:“崔刺史文采卓然,则天皇帝一代无人出其右。”

崔子衿笑笑,想起崔家浩浩数百年的显赫,人物风流,才俊济济,而自己却因情所困,无所成事,就连此次乐游原之行,也是雍容特意让自己散心的,想来真是惭愧。

雍容见他凝思不语,也就默然而立,二人静静看着日沦西阿,天光渐暗,雍容才道:“天也黑了,去歧王庄吧。”

歧王庄原是乐游原上太平公主庄园的一处,太平公主被赐死之后,李隆基便将庄园分给了自己的兄弟宁王、申王、歧王、薛王,除了春秋游赏之时,平日庄上也只有些守庄的人。

在庄园用过晚饭,雍容约着崔子衿出了歧王园,直往远离园中灯火的荒暗处去。

崔子衿不解问道:“夜黑风凉的,这是去哪?”

雍容略带尴尬一笑:“我对陛下说来乐游原参研星象,总要去看看吧。”

崔子衿摇摇头笑笑,由她带着走出三四里,灯火杳渺,四野俱静,秋风猎猎。

这半年多雍容对星理也略知一二,看着满天星辰,她寻起书中所记的星宿来,还指给一旁的崔子衿看。

崔子衿含笑听着,待她讲完,却将她所讲各个星宿各主何事说了一遍,雍容不禁讶然。崔子衿淡淡笑道:“这些你儿时就常说与我听,久而久之,我也烂熟于心了。”

雍容叹道:“不想我以前是如此厉害。”

崔子衿点头道:“十一岁时,你就能以星象预知天下大势,十三岁时,你说你要改变大唐气运。”

雍容沉吟:“十三岁,那不正是皇上登基那年吗?”

崔子衿面色微微一滞,道:“是啊,那年你进了太史局,当了女官。”

雍容听着这些过往,脑海中似有浮光掠影闪过,却抓不住一片。

崔子衿看她苦思悬想的样子,笑道:“你这失忆,把前尘往事连同天文星理一并忘了,真不知你这半年多你是如何当职的,又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雍容神秘一笑:“所谓未卜先知,我既然先知,又何须占卜。”

崔子衿连连颔首,回道:“既然无须占卜,那又何须观星?”转而又低柔地道,“天寒露重,还是早些回去吧。”

雍容想反正星也算是观了,可以交差了,便笑道:“也是。”

二人正欲返回,只听马蹄疾驰之声越来越近。

雍容只道:“莫非庄上有人来寻你我?”

崔子衿却一脸正色,低低吐了两字:“小心。”

他俩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一骑正踏风而来,转瞬之间就到眼前。二人正惶然不知所措,却见马上之人在距二人咫尺间,一勒马缰,立马于前,

只见马上那人一身胡服短衫,一手勒缰,一手按剑,睥睨而视。崔子衿向前一步,将雍容护在身后,如此僵持片刻,双方皆还没动静。雍容借着星光,努力想看清那人的面容,却看那人怒眉振翅,凤眸飞扬,薄唇紧抿,嘴角勾出一丝微弧,面上却似笑非笑。

雍容一惊,这人不是李隆基,又是谁?

一惊之下,她却只讶声道:“陛下?”

李隆基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

崔子衿则整衣行礼,仪态从容,道:“微臣拜见陛下。”

雍容这才行礼,又不禁问道:“陛下怎会深夜来此?”

李隆基闷声道:“朕有要事问你。”

雍容更加疑惑,问:“不知何事,劳陛下亲至?”

李隆基看了一眼崔子衿,又道:“先回歧王庄园。”

杨、崔二人齐道:“遵旨”

李隆基调转马头,缓行于前,雍容与崔子衿紧随其后。路上雍容苦苦思索,开元三年的秋天究竟有何等大事,会让李隆基深夜孤身离宫来找她?

未行出多远,风似乎越发大了,吹得四周枯草扎扎作响。忽然,只听李隆基的坐骑一声嘶鸣,前蹄应声跪了下去。李隆基双脚一蹬,踩上马身,一个翻身,跃下马来。

李隆基脚下方才站稳,就见七八个黑衣蒙面人分几路杀来,他一跃至杨、崔二人身侧,持剑而问:“来者何人?”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取尔等性命的人。”

崔子衿在说话间已将雍容护在身后,他也是习过技击防身之术的,但奈何手无寸铁。

李隆基沉声又问:“可知我们是何人?”

那人哼道:“自然知晓。”

李隆基怒极而笑,道:“那便无需多言。”

说着,他纵身一剑,刺向那人,那人则凌空跃起,向后躲去。只听那人空中呵了一声“围”,便另有两人也翻身而起,向李隆基追围过来,其余五人则是横刀向雍容与崔子衿合围上去。

李隆基见状,身形一拧,欲跳脱出四人的追围,奈何四人攻势已收紧,他奋起一剑,剑作刀势,将右侧一名黑衣人的一臂斩下,那人随之坠地。他则趁此空隙,抽身跃至雍容与崔子衿身旁。

却说崔子衿,他见五人合攻,却也不慌乱,右手长袖一晃,正遮住眼前黑衣人的视线,他左手则从这袖底向上一抓,抓住黑衣人持刀的手就是一拧,那人吃痛,手上一松,刀随之脱手坠地。崔子衿左足一挑将刀挑起,右手一揽抓住刀柄,顺势就是一刀划过那黑衣人的脖颈。

黑衣人见已损二人,变换攻势,三人在地面上将他三人围住,另三人翻身从空中杀来。

李隆基仗剑格挡空中利刃,崔子衿持刀卸去四周刀光。

雍容在二人围护之下,脑中闪过种种念头:若是李隆基因出宫寻自己而遭遇不幸,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这今后的历史会是怎样?可转念一想,既然历史已定,那李隆基此番一定会化险为夷的。虽然如此想着,可眼见在对方上下翻飞的刀光逼催下,三人越被越逼越紧,李隆基身法渐慢,崔子衿步形渐乱,己方已露败势。

就在雍容着急无法之时,一柄长刀透过崔子衿的封护,直向她劈来。她还反应不及,只觉被人从旁一抱,就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而抱她那人随之发出一声痛呼。她的心也随着那声轻而闷的痛呼,微微痛颤,似乎比自己挨了一刀还要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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