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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又道:“即隐,目前咱们还不能回小离谷,一来避一避般若的势头,我并不想与她做无谓的争斗。二来我还得将珠子送到帮里争取换回沁心丸的解药。”
“你还打算回天矶帮?不是说珠子是假的吗?你——”也许是觉察到自己的急躁,即隐略微停了一会儿,调整好心态,缓缓道:“青婵,我真得很担心。那种地方永远都不要再去才好。你有把握骗过雷寄予吗?万一被他知道”
“知道了又怎样!只有半个多月了,从这里往天矶山去,算好日子,路上走慢些,赶在毒发前一天到。不要说那珠子本身几能以假乱真,就算是被看出来了,难道帮主他还能当真要我死在沁心丸上么?”青婵失神的望着窗外,冷冷道:“毕竟我对他还有用,大不了多受些罪罢了……”
话虽说得强硬,言语间还是颇多凄凉。雷寄予是个多难对付的人青婵心里最清楚不过,也许除了天矶三绝这是世上唯一一个让她不得不忌惮的人了。虽然嘴上不肯承认青婵心里却明白得很,她怕他,从十三岁初见他时就莫名的怕,怕他刻在骨子里的阴险,怕他那双毒辣辣的眼睛,更怕他完全无视他人感受只顾自己快乐时那种蛮横粗暴——当初连天矶三绝都拿他没办法啊!
看着青婵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听着那已成了习惯故而在不自觉中喊出来的“帮主”二字,即隐心上很不好受。更何况沁心丸的毒性是人能忍、该忍的吗,怎么从青婵嘴里说出来竟是那般平淡!即隐不能想象曾加诸于这柔弱单薄的身子上的苦痛折磨,更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了半晌才勉强地笑了笑,喃喃道:“原来,原来早有安排了……”
青婵立即觉察到了即隐的颓唐沮丧,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吧。这样想着,青婵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淡淡地笑道:“好了,好容易一切都安排妥当,今晚可要睡个安稳觉了。即隐,你先回吧,我,我有些累了。”
可是话到此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串尖厉的笛音,青婵的脸色瞬间严肃,她朝即隐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只是返身拿起桌上的斗笠面幔胡乱戴在头上,心事重重的向门口去了。
“去哪儿?”即隐闪身上前,一把拉住了青婵。
“是帮中之事。我应付的来,即隐。求你了,千万不要跟来,千万不要!”青婵匆匆说完,便消失在夜色里。
浓黑的夜色平静地吞噬了笛音,只一阵便再没有了动静,青婵凭着记忆迅速向传出笛音的野林子赶去。林子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
“是他!”青婵在离那影子还有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住,注视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苍老的极威严的冷腔调缓缓道:“想不到你也来了。曹护法,下了天矶山难道连起码的规矩都忘了吗?”
“不敢,福彦参见左护法。”曹福彦无奈,只得倒身拜下,口气却是淡淡的。之后他立即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枚黄灿灿的纯金令牌,面无表情的亮在了青婵眼前:“传帮主令!”
青婵只觉得脑子里嗡得一声,当即拜倒在地。
……
夜已经很深了还不见青婵回来,即隐待在房里坐立不安。他也想出去看看,可是一想起青婵临去时的交代,又不禁犹豫了。青婵的口气里分明透着几分哀求,她已经够难了,即隐实在怕一个不小心又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青婵!”当终于见到了青婵的身影时,即隐说不出的欢喜。然而,青婵怎么了?虽然还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只从步态上就已能分明感到那如山般沉重的疲惫。
“怎么了,青婵?出事了吗?”即隐慌忙扶住踉跄进门的青婵,替她摘下头上的斗笠面幔。虽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与青婵黯淡的眼光碰撞时,即隐的心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乱了,全乱了。”青婵呆呆的在椅子上坐着,全然没有一点精神,而嘴里喃喃念叨的,更是让即隐摸不着头脑。
曹福彦说什么?帮主竟然知道珠子是假的?珠子分明还在自己手上,当初司空探德说假珠一事时除了一个穿云蚤并没有其他人在场啊,难道是他多的嘴?青婵摇了摇头,觉得不会,穿云蚤是怪二的心腹,而怪二对她左护法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责令何辛荑速返白庄,务必先取白庄之幽明珠,除掉白庄。此外,般若一战也势在必行,着何辛荑近期自行安排!”
是的,曹福彦是这样传的话!他还说什么了?
说般若在往小离谷去的路上被右坛的人截回了!说帮主有言,般若一战是天矶三绝的意思,只能胜不得败!说般若手中的两枚珠子,也要自己设法取来!
此刻青婵早忘了曹福彦传这些话时兴灾乐祸的表情,只知道原来自己的打算都已落了空。帮主知道珠子是假的了,所以不必她再送去,自然也不可能再换得解药。幽明珠却还是要取,不仅要白庄的,还要般若的,而且听口气似乎就要对白庄下手,这一切竟然统统的交给自己来办!这个时候派曹福彦来,明是传令,暗地里呢?堂堂右护法亲自前来传令本就不合规矩,何况听他口气竟大有不走之势,是来监督自己的吧,帮主分明已不信任自己了!是谁告的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还有啊,就凭曹福彦的右坛能阻止般若?三绝竟也参合进来了,‘太欲天矶’一向与外界隔绝,难道是帮主进去把般若一事告知的吗?青婵觉得自己的脑子涨得厉害,而且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半天也想不起什么事来。
好半天,即隐总算听懂了青婵断断续续的讲述,便也立刻明白了青婵的处境。
“青婵,你没有顺便向他提解毒之事吗?就算珠子是假的,也得把毒先解了呀,否则短短半个月,谁有心思为雷寄予卖命!”
“提了,可是……”青婵无力的摇摇头,曹福彦眨着眼嘿嘿的干笑声又在耳边响起:“这个嘛,帮主已有安排,左护法不必担心。帮主早说过只要护法忠于天矶帮,到时自会有解药送到。你想想,咱们帮主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不过,要是事办不好……”
“这是什么话,严而寡恩!还要怎么忠心,把什么都堆在你头上,你一个人哪里做得了那么多事!”听了青婵的转述即隐火冒三丈:“青婵,总是你一向太好说话的缘故,别再听他摆布了,咱们走,这就走!他雷寄予根本没把你当人看过!”
然而青婵却只撑着头,深深叹了口气。
放下一切,一走了之,可以吗?想想解药还攥在雷寄予手上,青婵所有的勇气就一下子消失殆尽。在“太欲天矶”时她曾被迫试过一回沁心丸,那种滋味现在想来还能让她浑身打哆嗦,要是没有解药……青婵闭起眼睛,扶在桌上的手竟一时止不住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