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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2 / 2)

崇毅甫一笑,余光只瞥了尹文衍泽,更是须臾不动地凝攥住圣元帝,似等着金言以定。

“朕之大郢,地广物博,美人更以遍地。不过是个寸银不值的姬妾,尚给得起。”宽袖一摆,圣元帝扶着龙座蹒跚起身,侧身对着殿阶之下的众臣皇亲,另一手握起长晋,未言。

长晋即随着起身,与侧掺扶着圣体,瞬时读懂了老父亲的心意,才是轻转额眉对着下位臣工冷声吩咐:“父皇累了,先行退殿养息。嘱诸等郢夏臣工尽兴。”

殿下一干人等皆是叩首恭贺,方时死寂的沉闷一扫而尽,待到圣元帝身影退下,文武贵臣亦能坐起再持觥筹重起了酒令。

殿之中,得了圣元帝默许的崇毅更为猖獗,于周遭歌舞宫乐再兴之时,横抱过棠卿即是要离去。

“崇毅!”尹文衍泽直步而出,挡于崇毅身前,冷光乍寒,他直呼了夏国皇帝的尊名,这一声惊得方缓和的殿中气氛急转直下。延陵易因着这一声,竟也牵去了视线,虚眸观凝着二人,不由得揣摩那个名为棠卿的姬妾倒有何等才馨雅惠,能引得难有动容的昱瑾王无顾君臣之礼高呼异国君主名讳于众。

崇毅扬眉挑出一丝笑讽,盯紧了尹文衍泽,一字一顿,出力咬牙道:“十年未见,骨头倒也硬下许多。质子殿下!”

十年了,他的眉似冷了,眸也寒下。与天地争辉的绰姿,更是能褪尽那些曾以屈辱半世的旧痕。这大殿之中,除了崇毅,再没有人记起那个跪在大夏国玄坤殿上畏畏缩缩候守天子之命的衍泽质子。

尹文衍泽冷眸一颤,捏拳在侧。

二人冷光相对之时,棠卿颤抖着长睫,唇齿轻离,甫一出声:“王爷的挂心,卿卿谢过。”眼中聚满了湿气,恍惚间,她看不清他的容颜,那眉那眼,那轻挑唇角的温笑,却又通通刻印在心上。这一世,是无福厮守而终,便不能再连累了他。

“人言夏国皇帝是英勇神明之辈,若能沾得一丝隆恩浩荡,是卿卿几生几世的福气,卿卿无悔,亦欢。”棠卿言着勉强一笑,努力做出全无在乎的神色,然她演得越逼真,周人便看的愈痛。

延陵易永远记得那一夜,棠卿于含元殿偏道逐渐隐去的身影。

那女人最后一次回眸的明华,深深刻在自己心中。

那一日半夜,京城忽落了场骤雨,豆大的雨滴由含元殿檐下滚落,连成珠串。

便是雨势最猛时,尹文衍泽抬步出殿,任滂沱大雨袭身。纵深九百六十步的煜阳广场,他徒步走过,背影在湿漉朦胧中一丝丝淡去。延陵易立于含元前殿之上,单手扶握栏上白玉螭雕,冰寒滑凉的触感钻入心头。身后延陵贤撑起了一纸长伞,恰遮出其半露在雨中的身子,冷雨打落的声音有些吵。

“主子,王爷他…”

“由他去吧。”延陵易淡了声音,欲要转身。

殿中一群人仍以醉生梦死不知愁痛,纵是丝竹声已刺耳,乱舞琼姿已看得麻木,酒,仍要一杯杯痛灌入腹。众人醉着,却也醒着;醒着,但也醉了。延陵易忆起延陵沛文常挂在嘴边的说教,酒,不是醉,是麻痹。延陵沛文纵酒若狂,这唯一的恶习,恰是被延陵空学去。

“可是…延陵贵主?”这一声由殿口西门飘来,那身影立在昏光交接的扇影面,一半昏一半明。

延陵易转眸相望,嘴唇微动,一虚长睫,半疑唤出:“善儿?”

忠、贤、敏、善,如若不错,眼前身着夏朝异装的女子,恰是三年前随长晋公主远嫁夏地的延陵幼仆之一,延陵善。三年前,与延陵易颇为交好的长晋公主选了延陵家的丫头作随嫁女侍。人选勘定后,圣元帝即是御封了延陵善钦元郡主的名位。由仆入主,她延陵善算也是京门家奴中最得出息的一位。

“主子。”延陵善认出了延陵易,拂袖轻摇,即是要拜。

延陵易忙以进步,抬手架起延陵善欲跪之势,眸中失了分寒色:“如今你已受加封为夏帝的宠妃之一,我如何能受得起这一拜。”延陵善三年前随长晋入嫁夏国,初始便被封作美人,而后母以子贵,再进妃位。延陵易言她是宠妃,倒也不虚。崇毅虽荒*乱,然子嗣并不多,延陵善得子为傍,于夏宫之势便是盛宠。

“善儿这一身皮囊贵名,皆是主子予的。侍奉一时,便也一世。善儿贵位升得再高,仍也只是主子一人的奴婢。”延陵善满目盈泪,一时间握着主子云袖激动无言,喜极而泣,添了暖泪满颜。而后略显羞涩的以袖相掩,哭笑道,“多年未见主子,善儿这个不成器的又引主子见笑了。”

“这些年,是辛苦你了。”延陵易叹了声,即是附了她腕子,与她两手重重交握。

延陵善一手拭下残泪,才道:“方殿上公主寻了您许久,隐约识出了您,却又不敢妄认。才是嘱咐了善儿寻个时机亲自认您。如若真是主子,公主嘱令善儿一定要将人领去琼华宫与她一处说念。”

“这…”延陵易犹豫下,又见雨势不减,才是应下。

善儿见她应下,才是轻柔一笑,握紧了她腕子添道:“这些年,长晋公主十为想您,善儿亦是。夏宫深冷,我二人便常以乡音叙念旧事打发光景,念得最多的也是您。由夏入郢时,听传言说是您嫁了——”

“七皇爷昱瑾王。”延陵易接了声即道,远山眉隐挑起,面色极静。

第六十六章 旧事

设在万尺高台之上的琼华宫是东宫最高的殿宇,此时钦定为夏王移宫,个中深意不言而喻。

偏云阁筑在琼华宫最东首,依着液清池。百顷湖波抱拥形如云雁的阙楼,每一日清晨,东日似是由液清池地钻出,而后芒洒千万,最先照亮的也是偏云阁。但一入夜,偏云阁中多会布上层层高帐垂幔以遮光,一路入内室,竟是要穿过百层纱帐。

室内昏黄的烛光微闪,高殿玉榻中倚憩的女子闻得步声徐徐回身,眸一轻抬,即是凝住。

延陵易一进步,掀袍即是要跪,却听殿上柔音飘出:“小易,你莫跪我。”

沉膝僵住,霎时为难。

长晋公主忙由殿端步下,情急之中,但也忘了踩履,只赤脚踏着云毯急急迎至她身前,双手托起她平举交握的两臂,柔声嗔念:“你若跪我,往后我再不予你见。”

“皇后娘娘。”延陵易轻声唤念。

“多年不见,我看你是又忘了该如何念我。”长晋微一叹气,揽上她腕子,引着她上殿临榻。

二人同落于榻间,周身宫婢撤下,满殿烛光寂寂扑闪。

延陵易由着昏光微微打量了长晋半鬓,出手扶正她鬓间玉鸾,低声一唤:“韵。”

“方好吧。一切方好?”长晋握攥住她落在自己一鬓的手,紧紧。

延陵易甫一苦笑,默默颔首:“再辛苦也比不了你。论景况论势态,总要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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