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死,不会死的!那是想制造新闻,传真是假的,他会死吗?不!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和他相约……他说想见我;为什么不让我去?别阻止我……他没有死……”我很想声嘶力竭狂呼乱喊,结果说出来的话却是:“拜托了,别开这样的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别拦着我!”潇一把搂住我的双肩说:“留下来做一些比去库尔勒更有意义的事来纪念他。”
6月20日晚上8时,客居北京的“文化昔旅”,也是余纯顺生前的好友:傅宗科。杨静,宋小南……聚在近郊的一问屋子里,屋中央的椅子上摆着余纯顺的遗像、花臼和两幅“风萧萧兮大漠寒,壮士一去不复返”、“风雨八年走中国,魂归大漠留英名”的挽联。现就读北京大学的徒步旅行家宋小南,和余纯顺结识已有4年了,小南长相和他颇为相似,很多次被人认错。当长发胡须飘飘的宋小南跨进门时,我差点脱口喊出:“余纯顺!”刹那间,天旋地转,站立不稳。“我是宋小南,是老余生前的知己。”小南紧走上前握着我的手。
宋小南在老余的遗像前放了一杯水说:“老哥呀,我最了解你,你上了征途就怕断水,小南给你送水来了;老哥,昌平给你带了巧克力,本来也想亲手交给你,她说以后再不让你吃榨菜嚼黑虫了……”
我在黑暗中抹去了脸上的泪……余纯顺,你说过你从不失约,可是,这次你没有遵守诺言,你失约了、永远的失约;我没有失去你!我承受不住失去你的巨大悲痛,在我内心深处,永远有个不能死去的人,正走向远天的底下;永远有串不肯停下的脚步声,敲击着黑夜和黎明……
宋小南说:“昌平,你和老余是对有情人,但不是有缘人,我和他是真正的有情有缘人。那年、那月,1992年9月26日,我终于完成了对西藏的东西穿越,到达了羽里地区行署所在地狮泉河镇。几个月在海拔5000多米的高原戈壁上孤身跋涉,翻越无穷无尽直插云端的高山,我走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大吃一顿!我正街上找饭店,后面有人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健壮、长头发大胡子衣衫褴褛的汉子,从后面快步赶上前来,他的红布坎肩前写着。徒步环行全中国’的字,十分醒目。我看着他猛然觉得似曾相识,‘请问,是南侠余纯顺乎?’
“‘正是!君北侠宋小南?’
“‘然也。’1987年3月24日,我从北京天安门广场出发,开始徒步环中国旅行。1988年,《辽宁青年)刊登了另一个上海人走中国的消息,1988牟7月1日,余纯顺从上海踏上了征途。两个有着同样理想的人,立志用双脚走遍中国,奇迹般相会在人烟稀少的阿里大街上。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泪水在两张被高原罡风吹得又皱又裂的脸上奔流,然后,彼此给对方一拳,哈哈大笑,欢笑使我们付出代价,皱裂的唇笑得满嘴鲜血直流。在旅途中,经常有人间:你是南侠余纯顺,还是北侠宋小南?因此我们不断得到对方的消息。欣喜若狂之后,我俩几乎同时说:走,找个地方,喝一杯,庆祝!我们坐在海拔相当于三个泰山高的高原一个小饭馆上,喝着10块钱一瓶的啤酒,享受话的享受’,侃遍人海苍茫冷暖自悯大江东去天地悠悠豪情满怀壮志激情,我们慷慨激昂叹息不止。一顿开怀畅饮,花去了我们的住宿费,晚上,我们相偎相依在路边的卡车旁,把全部衣服都穿在身上,以10分钟冻醒一次起来跳一跳跑一跑的‘阿里高原睡眠法’,苦等天明。9月26日到10月26日,是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这就是我和老余之间的‘缘’啊,我们是对有情有缘人啊!”宋小南深情地口忆往事。他将一瓶酒浇在地上:“老余,你永远在路上,让我举杯为你壮行,一路好走,一路走好。
余纯顺倒下了,像一尊铜像倒在形似一个巨大问号的罗布泊。像他这样的人,似乎只有自下,才会使都市中惬意地生活着的人意识到世界上还有像他这样的人活着。有人认为余纯顺的探险生活似乎显得与20世纪末的现代生活格格不入,在这种背景下,他似乎更像都市的弃儿。但是,当夜深人静时,、在我们的心中往往会激发出环游中国环游世界的梦想,然而真正跨出意识的摇篮,独自走一趟的人却寥寥无几,也许是民族性长久以来的保守持重,中国历史上探险家少之又少。余纯顺说过:很难说,在阳光和月光交映下的这个星球上,我们人类已经生存了多少年。时至今日,设若再以通常的答案去解释诸如:我们从何而来?我们去向何方?我是什么?恐怕已很难令人完全信服。人类认识自己,以及所赖以生存的父母之邦的程度仍是十分有限的。尽管如此,人们往往还“甘愿”屈从于平日己有的惰性和满足,忽略了作为“万物之灵长”的人本身同大自然应有的密切关系。但我相信:随着日益普遍起来的“世纪末”、“城市病”给人们带来的感觉愈显强烈,大自然中的各种美妙的旋律离人们更加久远的时候,便会有更多的人走向远天的底下……
余纯顺,你为人们带来思考,你也带着思考离去了。
余纯顺,你说过要走向远天的底下,走在异乡没有尽头的路上,你实现了,你永远不会踏上归乡的路,你一一。恒的异乡人已与世界合而为一,像一粒沙子口归荒漠,你不再走了,累了;你说过要在我的手心停泊,你又一次失约,你选择罗布泊湖心,选择了燃烧的落日;辽远的大漠枯死的胡杨,神秘的古城,还有千年的楼兰新娘陪伴着你,你将不再孤浊,不再寂寞。你正和秦时明月汉时关哺哺低语:树倒下了,而山站了起来。
走近昌平
茵郁
我走近昌平,是因为读了她的《永不赴约的余纯顺》(原文刊载在《风流一代)杂志,后被《东西南北)等刊转载)。
关于探险家余纯顺徒步旅行探险及在罗布泊不幸遇难的消息,我曾在新闻媒介的报导中陆续看到过。我一直在关注着他和其他探险家们探险的行踪和有关他们命运的报导。固为他们选择的是:肉体的苦难和心灵的自由;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双重的挑战—;—;一自然和世俗。这是值得敬佩的选择,是需要一种超平常人的勇气的选择。
读了余纯顺《走出阿里》的日记选编,我为他在世界“第三极”这一生命禁区的种种凶险、艰难的环境中超平常人的勇气和意志力而感慨;并为他在经历极端苦难的旅程中对于生命、人类和宇宙的深刻感悟而激动不已。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昌平的那篇文章—;—;《永不赴约的余纯顺》。
从文中得知:昌平也是一个漂泊者,她是余纯顺未曾谋面的朋友。
在商品经济大潮冲击下的今天,在人们重塑着价值观念、人生观念的现实社会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已不是新的话题。人们在被越来越具体而实际的利益驱使,演义出一幕幕现代的正剧、反剧、悲剧、喜剧。追求高档时装。高档饰品,已是当今女孩子们时尚的今天,昌平在漂泊,她在关注着一个走进大自然中的流浪者、探险家,这种侠义之情,在现今更显得弥足珍贵。在文章中,昌平并没有更多的表白,但从字里行间,我读出了昌平的真诚与善良,以及她与现代大多数都市女孩子们的迟然不同的人生追求。
已进不惑之年的我,在现实生活中安贫乐道,随遇而安。坎坷不平的人生经历,使我获得了一份平和的心态。世俗中的一切在我的心中已经渐趋淡化,而唯有真纯、善良的人类情感和美好的大自然才让我为之心动。昌平的真诚、善良的“侠女”情深深地感动了我,让我禁不住潸然泪下……
掩卷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