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永不赴约的余纯顺
独行侠余纯顺1996年5月18日离开上海,前往新疆库尔勒,准备完成徒步穿越罗布泊的计划。5月28日午夜,他在我的BP机上留言:我已抵达库尔勒,勿牵挂。
6月6日中午,我又接到余纯顺从楼兰宾馆打来的传呼:“今天下午15:30离开楼兰宾馆穿越罗布泊,请回电话09962024588转1408,让我们在电话里话别。”
我拨通了新疆的电话:“疯子(我们彼此之间互称‘疯子’)!这季节走罗布泊似乎真的不妙?!现在改变想法还来得及。”这句话我说过无数遍,只差恳求他留下来了,我知道他决心已定,所有的劝说都没有用的。
“小疯子,别担心!风风雨雨8年过去了,经历过数不清的磨难和险情,老余大难不死,因为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再说,还有一件心愿未了,我们神交已久,一直电话遥控书信往来,老余小疯子未曾谋面,死不甘心。”余纯顺还是那样的幽默风趣。
“昌平!”他用严肃的语调第一次唤我的名字,我心里一怔,泪水夺眶而出。“我走完罗布泊和古丝绸之路中国境内的全程后,找个山青水秀与世无争的地方,写感动自己的文章度过后半生。我不打算将自己变成一架走路机器,走遍全中国并不是我追求的顶点,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那一天到来时,我会以浪迹天涯多年的众多感悟提醒自己:生命底蕴的精髓就在于保持自然和朴实。因此,走完中国,从此便不谈走中国,我作好了回归平淡的准备。昌平,你不会忘记愚人节说的那句话,是吗?”
愚人节那天,我在编辑部里郑重宣布:“我和余纯顺今天订婚。”
主编惊喜地问道:“真的?”
“真的!”我点点头语气非常肯定。
“很好哇!一对‘乱走”的天涯孤侣!他什么时候到?”
“今天晚上!”
春大的夕阳,带着几分暖意悄悄地退隐天幕。屋里的人连声催促我快去车站接“未婚夫”。
我手舞足蹈:“哈!上当了!今天是愚人节厂正在得意忘形之时,电话铃响了。我按住笑痛的肚子拿起话筒。
“小疯于正疯着呢!什么事这么高兴?”
“是你!这么巧!”我惊呼一声,然后悄悄地耳语一般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未婚夫”说:“今天是个特别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宣布和你订婚了。”余纯顺模仿我也压低声音说:“希望你们在北京天天过愚人节!”
“昌平讨厌上海人!”
“可我的祖籍不是上海。但老余更讨厌以地域衡量人的人………”
“昌平,你心不在焉厂我一惊赶紧收回思绪。”
“我要打破6月不能穿越罗布泊的神话;我还要实地考察罗布泊的地理气候,以后想开挖人工运河,引昆仑山雪水,再造罗布泊辉煌的可能性,上海电视台纪录片编辑部一行5人,已进驻塔克拉玛于沙漠,他们将进行10大的追踪采访报导。”余纯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昌平,我一定要见到你。估计16号我返回,19号有北京飞库尔勒的飞机,我只想看你一眼再走丝绸之路。如果赴约日期已到我还没有回来,你一定在库尔勒等我。到时候我要送你一匹白马再加一个马夫余纯顺,我们一起走一趟巴音布鲁克草原,也了却你想和老余走天涯的心愿。昌平,韦俊又来催我下楼了,巴州旅游局和保险公司的一些朋友为我送行,他们正等着。我走了……昌平,一定在库尔勒等我,一定……我会一根头发也不少地回来,等着……昌平,别哭!我走了……”
“路上小心,珍重,珍重啊……”
“昌平,我记住了。19号我们就要见面,等着我!”
很久很久我才放下话筒,屋子陷入一片沉寂……
《旅行家)杂志社的编辑立群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身后,“是老余?”他问。
我没有回答他,只递给他一篇稿子《走在远天底下的余纯顺》。
“我刚才在电话里读一遍给他听了,他纠正了一些差错,可以发稿了。”
立群年初就向我约稿,我一直拖延,担心自己角度把握不好。立群亲自上门索取来了,他看了后说不错,准备月底发稿—;—;旅行家人物专栏。
立群像兄长一般拍拍我的肩膀说:“爱上老余了?”
“是的,超越一切!”我看了看手表说:“他已经出发了。”
“那我们也出发吧,走,喝杯酒去,我不想让你独自胡思乱想,我们聊一聊。”立群领着我走进一家啤酒屋,我们临窗而坐,整整一下午话题围绕着正挺进罗布泊的人儿。
我初识余纯顺是在中央电视台的体育栏目中。长头发大胡子。衣衫褴楼身材健壮的余纯顺背着背囊,大背囊上缝着一块红布,上面写着“徒步中国,上海一台湾,1988—;—;1998”,红底黄字,格外醒目。他步履稳健有力地行走在空旷的西部荒原,在沙丘上留下狂草的字迹。天,很高很蓝;地,沉厚雄壮,一片诗意的苍凉,像一幅画的再版。主持人的解说将我拽回现实。
上海电器成套厂职工会纯顺,1988年7月1
日告别了满头自发的老父亲母亲和黄浦江畔繁
华的大都市—;—;上海,迈出了孤身徒步走访中
国的第一步。正当数以万计的人潮水般从北方
涌向南方各沿海城市的时候,余纯顺却逆流而
北上,向着辽阔壮美的北方挺进。他制定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