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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1 / 2)

>荒凉凝重的高原唤起我对陕北一种深沉的感情。突然间,我抑制不住自己,眼泪迅速涌出。我想起一位诗人曾写过:我是土命,我的本质是土,我离不开黄土地。

车上的乘客诧异地盯着我,问从异乡来的我是生病了还是想家?我摇摇头说,我被这片贫瘠的土地感动,我爱陕北黄土高原。他们说:我们恨这片黄土地,他让我们租租辈辈都过着贫穷的日子……

天色近黄昏,汽车驶进洛川县区域。洛川县被称为进陕北的大门,这是唯一没有被夹在峡谷里的城市。它处在一个高原广阔的源之顶巅。自秦。汉以来,洛川县便是西北边塞一个重要地带,魏晋时称富城县。公元392年,秦姚苌以洛水河流经其境,改称洛川县一直沿用至今。

长途汽车停在洛川县城。随着我一·起下车的还有几个农民,他们像落人黄土地的水滴一样,立即彼大地吸收,刹那间就不见了人影,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少。饥寒交迫的我走近一家旅店,从墙上张贴的告示中我才知道春节放假了。所有的餐馆、客栈都暂停营业,冷冷的玻璃门窗弹口我所有奢望。我从何处来没人知道,我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暮色裹着凄凉向我涌来……

我漫元目的,沿街缓缓而行寻找落脚的驿站。

这时候,我身后传来悠扬的“信天游”,清晰地响在空荡荡的街头,随着歌声越来越近,我闻到一股浓浓的膻味儿。

牧羊老汉一边唱着信天游,一边挥动着牧羊铲,将嚏闹的羊只围拢在一起。他穿着羊皮袄,头上蒙着一条脏得变了色的羊肚毛巾。

我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恭敬地询问去文化馆的路。老汉歪着头迷惑地打量我一番,仿佛我是从另外一个星球来的。

啥?你要去文化馆?跟着我走吧,我就住那儿不远咧!牧羊老汉的话带着浓重的陕北腔,这声音使我感到特别亲切,唤起了我对陕北高原的一种深沉的感情。

老汉仍然曲不离口,跟在羊群的背后,肩上扛着拦羊铲,微驼的身子一闪一闪地走着。他呛喝着羊群在一孔石砌窑洞的门口停下,告诉我县文化馆到了。

老汉领着我进了窑洞,窑洞里有个身材高大的陕北汉子,站在一张没有涂油漆的桌子边给一叠剪纸作品分类。老汉介绍说这是馆长李老师。说完他走出窑洞,赶着羊儿拐进一条小路,很快就无影元踪了,只有那苍凉的“信天游”在空中回荡。

如果我没有猜错,姑娘,你是来陕北体验生活并考察高原文化的吧?你辛苦啦!李馆长的谦恭和热情使我在最初的一瞬间,感到十分不安。他接过我的行李,打开烤火炉,让熊熊的炉火驱走我身上的寒冷。这时,文化馆内的同志们闻声而来,他们围着我嘘寒间暖,一见如故。李老师给我煮一碗陕北永恒的饭食——“养麦砣砣羊肉汤”,闻到香味,我才知道自己真的饿极了。我接过碗,狼吞虎咽,早已忘了自己是个斯斯文文的女孩儿。.以前的洛川,几乎没有读书人。逢年过节,门上不贴对联,那些农家人认为不吉利;要贴,又没有人会写字。几个老爷们叼着旱烟,蹲在墙角琢磨着。主意有了,他们用碗底蘸墨汁,朝红纸上扣一溜溜碗底砣砣,喜滋滋贴在了门上。自从有了文化人李老师,方圆凡公里人家的对联他全包了。他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的对联便贴在家家户户窑洞的门上了。李老师不但字写得好,他还是乡亲们心中的画家。他擅长国画和民俗画。

李老师的母亲是一位目不识丁的农家妇女,繁重的田间劳动之余,她把一些颜色不同的碎花布头剪成各种形状,拼凑缝制成色彩鲜明的布老虎。荷包、红肚兜以及各种古代人物,然后用彩色的丝线绣上富有民间特色的图案花纹。有一对被她称之为“母与子”的布老虎被香港一位民俗专家收藏。母亲的影响改变了儿子的一生。

李老师没有辜负这块荒凉而贫瘠的土地,他以自己执著的深入思考,穷追不舍,破译出一个又一个隐藏在那些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中古老的奥秘。他曾带着几位擅长剪纸。刺绣。泥塑的陕北妇女,去上海。北京。香港等地,做即兴表演,将古老的高原民间文化介绍给世界。那些没有受过文化教育的农家妇女,凭着丰富的想象力,创造出一幅幅粗旷浑厚、古朴抽象的作品,令所有的参观者折服,使人们对那块扑朔迷离的黄土高原,产生心向神往之情。

李老师就像一个滔滔不绝的演说家,他开始讲他的陕北高原,从华夏祖先黄帝讲起,一个典故接着一个传说,使高原布满了史诗和传奇。陈迹与掌故。我津津有味地听着关于陕北民歌。剪纸。刺绣、腰鼓、唢呐以及构成高原文化的一切故事,我记住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碳”这句陕北俚语。

那天给我领路的老汉,住在离文化馆不远的地方。他独自一个住眼土窑洞。他是个光棍汉,年轻时穷困潦倒,娶不起婆姨。他的土窑洞经过几十年的风吹日晒,总觉得随时都会倒塌似的。窑洞里的墙壁烟熏火燎已经变得乌黑。窑洞前边有一块平地,栅栏里圈着一群羊整日陪伴着他,倒也使他不觉得寂寞。

老汉姓王,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人们都喊他王老汉。尽管天寒地冻,王老汉仍然每天都赶着羊群穿过文化馆门前的大街到荒原牧羊。当他拿起放羊铲时,总是扬起脖子唱着: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受苦人盼的是好光景。

在陕北的日子里,所到之处,都能听到人们唱民歌。陕北人把日间播种的人叫受苦人,而不像别的地方叫“庄稼人”或“农民”。

我帮着王老汉将羊群赶到荒野的山坡上,老汉高兴地憋细嗓子唱道: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也难留,手拉着哥

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

叙事诗式的陕北民歌,大多数是一种忧伤的调子,那歌曲永远挂在嘴边,可能是对生活的最后一点记忆,也可能是对平凡的命运做语言上的抗争。

王老汉夏然打住不唱了,他盯着光秃秃互相挤挨的群山。山头一个接一个从脚下开始,一直排列到遥远的天边。天十分高十分蓝十分洁净。在这空旷的高原上,黑色的山羊和白色的绵羊自由自在地往陡峭的山坡上爬,寻找零零星星桔黄的野草,远远看去如同悬挂着的围棋盘,黑白分明的羊群是棋子。

老汉从羊皮袄里掏出一小瓶酒,仰脖子灌了一口,然后用粗糙的手抹抹嘴,扯着嗓子嚎叫似的唱起来:

五谷子田酋子唯有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

娃唯有兰花花好,正月里说媒二月订,三月里

送大钱四月迎……

他每次放羊总爱蹲在山顶一棵高大的杜梨树下;他每次唱小曲时总盯着对面半山坡中那眼窑洞。这时,那窑洞门口搓玉米的婆姨就朝我们张望。

老汉告诉我年轻时他曾与那婆姨相好过,为了攒足订亲钱,他脖子上吊杆唢呐,肩膀搭一条褡裢,走进了洁洁荡荡的乞丐队伍。这在陕北称之为“走西口”或“下南路”。

当他喜滋滋归来时,没有想到却迟到了一步。姑娘家的父母早收到别人家的订亲钱,本该属于他的女人,一顶花轿,结束了少女的梦幻。她惊天动地嚎哭了一声,在嚎哭的同时,她变成了别人的婆姨,陕北民歌中那种悲剧爱情故事,又增加了让她自己成为主角的一首。从此,王老汉没有了幻想,没有了激情,填满他脑子里的是养麦、谷子。高粱。黑豆这些概念。

婆姨的命真苦,当孩子们从窑洞里一个个爬出来踏上山路时,娃他爸却埋进了黄土堆里。婆姨含辛茹苦把娃们拉扯长大,到了婚配的年龄,该嫁的嫁了,该娶的娶了,剩下婆姨独守着这眼爱不能爱恨不能恨的寒窑。

把那婆姨娶了吧!就有人给你缝缝洗洗,搭拾话儿了。我话刚说完,王老汉愣愣地站起身来看着我。突然,他又跌坐在黄土地上,疲乏的夕阳照在他那刻满岁月沧桑的脸上,那古老的激情又在他胸中涌荡。

老了老了……王老汉缓缓地从我脸上移开目光,他看着半山腰那眼破窑洞门口的婆姨哺哺地叨念着,我看见他干涩的眼里涌出了两行热泪……

少年时代,我和我唯一的弟弟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曾用他的小拳头保护过我。从小到大,在我面前他一直扮演着兄长的角色,当我要求无所求,想避无法避的时候,他总是伸出坚实的双臂笑语殷殷他说:来吧!我和你并肩战斗!我为拥有这样善解我意的弟弟而骄做。他支持我的事业,给我信心,鼓励我帮助我。

后来,我和弟弟之间发生一场冲突,我们彻底闹翻了。关于这场“家庭内战”的起因是为了一件破旧的牛仔大衣。

我卧室的墙壁上挂着3件宝贝:尼康照相机一部。三脚架一个还有一件牛仔大衣。照相机曾在西双版纳救了我一条命,使我在狼口脱险,虽然相机和三脚架外层的油漆都磨掉了很多,那件大衣更是破旧不堪,但我一直视之为珍宝,毕竟它们陪伴我风里来雨里去,历经了千辛万苦。

一天,弟弟和我商量,他的朋友想借我的牛仔大衣做道具拍片子,让一个城市乞丐穿。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请我帮忙。

过了很多天,仍不见弟弟将我的“三宝”之一物归原主,我忍不住询问一声。他说早已放在衣柜那个蓝色的纸盒里,他催我打开纸盒。他笑着说:“姐,我扔了你的那件牛仔大衣。太过时了,土得掉渣,影响市容!我给你买了件名牌带狐皮领的羊皮大衣,喜欢这颜色吗?

我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他,突然,我大吼一声:“不!你还我的牛仔大衣卜弟弟惊呆了,他往后退了几步,我连衣带盒向他砸了过去:“滚!滚开卜弟弟一边用手挡住我砸过的纸盒,一边逃到门口悲痛他说:“你……你……恩将仇报!我省吃俭用,自己都舍不得买件穿穿,你!太过分了,他一摔门转身离去……

我和弟弟持久地冷战下去,数十日彼此保持沉默,互不理睬。家里空气骤然凝固了,再也听不到我和他的欢声笑语,母亲的多次调解也无济干事。

桌子上有我的一封信,原来是一家报社寄来的刊载我《陕北行》游记的样报。我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洛川县的版面上。

李老师安排我住在文化馆资料保管员杨大

姐家里,她的爱人在外地工作。大姐一个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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