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不是早料得了这般结果?」横了姜孜平一眼,邵颐不禁惋惜,小声叹息:
「只可惜没能解决四殿下……」留著也不过成後患,提醒人他曾背叛四殿下、出卖国
舅。
邵颐冷冷瞥了那两人,欲趁没人注意张弓搭箭,颈间却遭锋利刀刃抵著。
「你想干麽?」姜孜平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迷人。「若误伤了圣上,可就不好了。」
「姜大人命人这般用剑抵著小的颈项,小的还能干麽?」抛下手中弓箭,邵颐警
戒看著剑锋,努力挤出笑容:「小的不过想……」
「想灭口吗?可不知,是欲灭谁的口?」姜孜平轻挑寻衅,拉著缰绳靠近,上下
打量邵颐这人,「大殿下说的没错,你果真留不得。」
「如今小的效忠的可是圣上。」仔细挑选出口的话,邵颐冷汗直冒。「姜大人可
别怀疑小的赤胆忠心。」
「赤胆忠心?」姜孜平击掌,「说得真好!」掌声未落,剑锋已划出凌厉弧线,
头颅随著血红喷溅飞起。
姜孜平冷眼觑瞧,漠然回答:「可谁也不晓得你什麽时候再叛哪。」
舞剑之人若无其事拭著剑身血渍,似什麽也没发生。姜孜平哼哼唧唧了好一会,
看了眼另一头景况,心不甘愿情不愿地开口:
「雁桦,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一声怒吼,唤回幸悯神智,再定睛一瞧,锦雪似是再也訩不住,断线人偶般缓缓
往後倒,幸悯忍著痛连忙伸手去接,将人揽入怀中。
小心翼翼不碰著中箭之处,可锦雪身上太多羽箭,怎麽也避不开,拔也不是不拔
也不是,幸悯茫然无措:「锦……」
锦雪呛咳了好一阵,才顺利发出声:「我要……保你安……」就算,在你心中,
第一的仍是那帝位。伸手费尽气力贴著幸悯脸庞,那脸上擦伤红肿让他心疼,「对……
不起……」没能保护你。
「别说话,我带你回宫找御医!我们马上折回宫里。」
锦雪仅是笑,他明了他伤得有多重。难得见幸悯慌乱了手脚,受这伤也值得。
不过,他也得让他难过了。「听我……说……」
「别说话!」
幸悯伸手欲掩住锦雪嘴巴,锦雪微微偏开头躲开,兀自道:「你……不需要……
登上帝位……才能……珍惜身边……的人……」多看看我,多听我说话,陪在我身旁,
其实我要的很简单,不一定要荣华富贵。「许多事……不需……要……登上……才能
守护……」不是像宸妃说得那般,不是像其他人说得那般,他晓得幸悯怎般长大,顶
头三个皇兄给他多大阴影压力。
明明不想哭,不想幸悯记得自己哭泣脸庞,可眼泪却不断滴落,「……对……不
起……」没办法医治你心里的伤。
「别说话,锦,我求你可好?」
见来者何人,幸悯也顾不著与这人多大恩怨,满心只想救怀中之人。
「老三,之後要怎麽样都没关系,救他!」
首次听见幸悯这般慌乱示弱,恺清不由得多瞧了幸悯怀中之人几眼,一看便愣了
住。「李顺勤?」
「别装了!」幸悯恶狠狠地笑:「你从来,就是与老大一道的,我可被你们骗了。」
「……我不懂你说些什麽。」
「别废话了,快点救他!他快死了!」幸悯红著眼,粗声粗气命令,「他好歹也
服侍你好些年,救他!」
恺清缄默了会,扬手示意,樊沁发令命人火速召御医前来。
「幸……」
微弱呼喊,就连自个名字都快听不清楚,幸悯连忙低头看著锦雪。「锦,等等,
再等等,御医就要来了。」
「我……」爱你两字说得很轻很轻,顾不著指尖颤抖,锦雪摸索点了幸悯睡穴。
幸悯瞪大了眼,「锦……」一声呼唤还未落,便气力全失,重重倒地。
半爬半訩起身跪下,锦雪努力昂首,看著马背上那道身影。
那个,曾紧紧拥抱著他哭泣的瘦小孩子哪去了?
他们,都变了。
恺清咬牙,不敢置信:「是你……背叛母后?」那日他离京,仅听说是母后身旁
亲信指证,却没想过竟是李顺勤。怀宁也什麽都没说,没想到竟是……
「……打一开始……我就是宸妃……送至娘娘身旁……的暗棋。」断断续续说不
好话,锦雪无力垂下头。「对……不起……」
恺清脑中一片混乱,不晓得该从何问起。
「求您放过四殿下……私盐之事是我……」他可以什麽都不要,只要能保全幸悯,
「三殿下……可否……念著旧情……小的……」
「我答应你……现在不杀他。」娘亲死得早,李顺勤自小就照料他,看李顺勤这
般,恺清开不了口拒绝,「不过,还是得审。」
「……君无戏言……」至少,仍有机会。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朕答应你。」
眼前渐渐发黑,锦雪费尽气力移动伏在幸悯身上,避开恺清视线。
「还有……湘嫔娘娘……是我……对……不起……」对不起,还装无事一般在您
身边安慰。 对不起,他不是真的想杀她,对不起,他真的拒绝不了。若他不姓魏,
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藏了这麽多年终於说出口,他有种解脱的快意。湘嫔娘娘惊惶脸庞,落水声响,
是他一辈子梦魇。
恺清瞪直了眼,他们都猜得是出於宸妃计谋,可怎麽也没想得竟然是李顺勤下的
手。他竟然,还这般轻易答应他……
不理会恺清反应,锦雪仅是将脸贴上幸悯胸膛,感受那温暖起伏。
「对不……起……」不能陪你到最後,不能治好你心里的伤。
随鲜血呛咳出口的话语,就快凝在嘴角。他想仔细再看幸悯俊秀脸庞,却怎麽也
使不上力。
朦胧发昏眼前所见衣角早脏污染红,想起初识那日,幸悯是那般意气风发,雪白
衣裳上半滴血不沾。锦雪喑呜了好几声,好不容易才串成句子:「若有来世……我们
都离这宫廷远远的好吗……」
知晓幸悯没见得,斗大泪珠不断自眼眶中凝聚泛溢,沾湿了幸悯衣裳。
「到时候,你……是否能……把我……看得比那皇位……重要?」
规律心跳听来令人再心安不过,锦雪阖上眼。嘴角琢磨著的一声爱,不知那人可
否有听见。
恺清别过眼,强忍哽咽抑声下令。
「你这般走了真的好吗?」
马车里,那人肆无忌惮地牵著自己的手,毫不顾忌外头吵吵闹闹喧哗声响。
「嗯?」声息略带困意,听来暧昧。「你指什麽?」
「你……不是与三殿下约好等他?」
现在才问?想必已经独自苦思很久了。明明只要开口,他就会把所有事告诉他……
好吧,谁要他先前素行不良。阳焰苦笑。
「老三可还得耗上大半日吧。」待他逼问惩戒完姜孜平後,还得安置黛眉和孩子,
更别说文华殿里文武百官……此时不逃还待何时?「我已留下余襄解释,他晓得什麽
该说什麽不该说。」许多事,老三还是别知晓的好。
靖凌原想问那七殿下呢?话到舌尖转了圈又咽了下去。他晓得阳焰不想他问。
察觉他欲言又止,阳焰喟了声,将唇贴了上去印成吻,「你想问怀宁?」嘟哝了
句我心胸可没那般狭隘,阳焰转而亲吻靖凌脸颊,「老三会跟他说……我之後也会捎
信与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