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逢领命,高声昭告承恩为皇子,赏赐,命任何人不得与之不敬。
「今日是大日,朕不仅失而复得一名皇儿,等会也要为朕的另外两名皇儿钦点皇
妃,」闭口不提方才插曲,皇帝扬起杯,「众爱卿可得好生享受。」
「敬我儿承恩。」
众臣高呼举杯,敬这皇朝第八皇子,底下皇子却个个嗤之以鼻假意举杯,唯有幸
悯高举酒杯,笑弯了眼。
承恩害羞生涩低声接受众人祝福,将适意骄傲藏进眼底深处。
不意与那双紧盯著他的红肿双眼对上,他仅是笑。
或许怀宁不晓得,可是绣梅对他,从来就没有爱、从来没有。
有的,只有浓切的恨。恨不得饮他的血噬他的骨,那般地恨。
而今绣梅已死,死在那场大火里,那些不堪的过去都随祝融之火焚毁,不留一丝
痕迹,一切闹剧该告个段落。
现在他可是这天朝名正言顺的皇八子。他可要瞧怀宁变得出怎般花样。
挪开目光,不再与怀宁纠缠,看著一殿富丽堂皇。命他称呼父皇的男人正笨拙地
为他添菜,讨好地询问他喜好,问他经历,问他过得好否。承恩弯起笑,假意害羞,
他还没真正摸透这人,但听幸悯说他是个溺爱孩儿的父亲,尤其是对怀宁。对怀宁……
光想便令他恶心。这本该是属於他的宠溺,本该是属於他的位置,却都因皇后、都因
著他们兄弟,害他失去了一切。要他怎能不恨?
如今他终於回到这里了,接下来,他会夺回所有属於他的,亲情地位,荣华富贵。
该是他的,他绝不会拱手让人。
他曾遭遇的,他也要他们一般凄惨。
他的复仇,方要开始。
《皇七子》 85
圆月洒落一地银白,月轮皎皎,桂花香浓,火光月光交映下,阿谀奉承觥筹交错;
筵席至此早模糊了初意,鸿门宴一般,让他怎麽也坐不住。
方才宸妃……或者该改口喊皇贵妃,一声提议将筵席移至外头赏月桥旁,道如此
良辰美景,怎能不阖家一同欣赏吟月弄风,也得一解严整端肃,让大家好生享受忘记
繁重政务。画著精致宫妆的脸上满是令人生厌的笑,似已将自己当成了后,举止行为
气焰嚣张。如今芙贵妃身份硬生生矮了皇贵妃一截,又无皇后在场,众佳丽也只得隐
忍不发作。
经早先之事,如今多的是亟欲媚谄之人,奴颜婢膝,逢迎马屁,就要将幸悯捧上
了云端,更有朝臣领著自家千金围著幸悯不断举荐,巴望著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阶上,圣上与承恩不断交谈,时不时听见圣上笑声,似是相当中意这失而复得的
儿子。
远远看去,怀宁闷著不吭声,烈酒一杯杯下肚。脸色难看得吓人。
靖凌觉得头疼。
「……瞧方才圣上态度,或许会与擎王僵持一阵子。或者更糟,褫夺执政王、甚
至东宫之位……」
「这下可糟了……」
「瞧太子殿下事不关己一般,咱们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不若在殿内严肃。而今熟识官员三三两两,各自閒话。
靖凌不作声仅是听。早先阳焰以带伤不适告罪退席,圣上半点关怀皆无,只淡淡
允了诺,看在有心人中,很难不多作文章。
「如今又给顺王找著了八殿下,那八殿下想必也是站在顺王那边,瞧圣上那疼宠
样子,顺王气焰会更盛。且先前圣上将剿除贼寇权柄也交与曹国舅,除却宫中馀党不
说,如今在国舅手上兵力就有六万,若曹家真要反……」
「嘘!如今曹家可是如日中天。说话可得小心点。」
一群人压低了声嗓,彼此感慨。
「只是没想到仍有个八殿下……瞧!七殿下脸色可难看得很!」
……是啊,没想到八殿下还活著。在所有人都认定了仅有七名皇子的现今,八殿
下的出现,定会为这宫里带来滔天巨浪。
靖凌怎麽也没想得事情如此发展,或许,就连阳焰也没推得。先前因皇后娘娘不
愿说,这事也就滞了下。原以为阳焰派出的刺客已解决那宫女,却没想到似是个幌子,
也难怪阳焰方才离去前难掩隐隐烦躁。
想起皇后娘娘不漏半点口风的坚决样子,让人不禁质疑方才戏曲,究竟有几分可信?
若是真,那该如何为皇后娘娘脱罪?若是假,在圣上半信半疑的如今,该如何取
回圣上信任?
一个没处理好,兴许真会同方才官员们说的,动摇朝势,影响阳焰太子地位……
原来,幸悯筹谋算计了这麽久,就为这事。
寻回流落在外的皇子可不若一般功勋,此事定让圣上对幸悯改观。
扳指算算,如今八殿下应已十六七岁,只是看来恁般矮小,说起话来也不若一般
男子粗嘎。不知为何,让人看了眼熟。
都已过了这麽久,若真要追究,可真是繁浩工程。说不穿还会牵连更多人扯出更
多事端……
不晓得阳焰怎般打算……
『怀宁模样不对,看好他。』
阳焰低声叮咛还在耳畔,靖凌提醒自己别松懈,目光再挪回怀宁身上。
离去前的那抹眼神,带了点担忧牵挂。他总摸不透阳焰,若真不愿,就别命他做,
别与他藉口。
远远,怀宁不晓得瞧见了什麽,匆忙起身。靖凌赶紧跟上。
尾随怀宁远离人群,这才瞧见原来怀宁是跟著暂离筵席的八殿下,靖凌没敢打草
惊蛇,只得远远吊著。
「等等!」追上承恩,怀宁拉住承恩的手。
承恩一脸惊讶,旋即释出善意,「这是……」朝身旁宫女问了怀宁身份。
「启禀八殿下,这是七殿下。」宫女应喏,福身行礼,「奴婢见过七殿下。」
「原来是七皇兄。」恍然大悟一般,露出微笑,「久仰。」
「七殿下可是个人物呢!」似褒似贬,听不出真意。
怀宁丝毫不理会宫女,直盯著承恩瞧,「……我有话要与你说。」
「原来八殿下与七殿下相识?」望著承恩被拉住的腕,宫女不禁疑惑。
「没有的事。」投给宫女一个安抚眼神,「想问皇兄找……」似是仍不晓得宫中
如何称谓,承恩顿了顿,「找皇弟有何事?」
「为什麽你在这?为什麽你没跟我说你是……」怀宁龇起牙,双眼发红,手上也
不自觉用力。
承恩忍著痛,仅是笑,「这世间长得相像的人恁般地多,皇兄定是错认了。」
「我不会错认。」怀宁神色正经,切齿咬牙,「不会。」
宫女目光在两位殿下身上来回,不知如何是好。
「这还是承恩首次进宫,」承恩冷下脸来,淡淡说道。「皇兄定将我错认成别
人了。」
「我说了我不会错认!」怀宁情绪一上来,不由得提高声嗓:「反倒是你!为什
麽没与我说你是……」
「殿下,您做什麽呢?」见苗头不对,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靖凌连忙上前,
自身後制住怀宁。酒气冲天。
「靖凌?放开我!」往後一瞧发现是他,怀宁不断挣扎,被逼急了的兽一般,
「为什麽你什麽话都不说!你说啊!为什麽要骗我!为什麽在我已经……」
「殿下!」靖凌有些抓不住怀宁,只得急急喝止。而後满脸尴尬地朝承恩道歉:
「失礼了,八殿下。我想七殿下他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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