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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拒不得,靖凌只好摸著鼻子乖乖坐下,惹来怀宁一阵窃笑。
命他坐下後,圣上随即又埋首棋盘中,訩著下颌呣声低道:「怀宁这一著可真是
乱了朕布的棋局呢。」
「父皇,若真想不出破局之道,便早早弃子服输吧。」怀宁得意得很,与方才牙
疼般皱脸要靖凌出主意的表情两番德性。
「少胡说,朕可是要另开棋步杀得你措手不及呢。」呵呵笑了两声,圣上温和
说道,惹来怀宁连连抱怨。
「父皇根本就是瞧孩儿不起嘛!」哼哼唧唧嘟哝了好一会,怀宁手一扬,豪气万
千再落下一子:「我就不信不能自父皇手上拿下一盘!」
盯瞧著怀宁落子之处,圣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信手拈来一子,啪一声俐落
放下,喝了口茶润润喉,好整以暇地看著怀宁颜色骤变的脸。
青逢公公接过一旁李顺勤捧来的托盘,探头望了棋盘一眼,「唉呀,陛下这著可
真几乎断了殿下後路呢。」
怀宁咬唇不说话,鼓起双颊又与圣上你来我往了几著,终是双手托著头颅朝後仰,
不满嚷嚷:「啊啊,长这麽大了却仍未赢过父皇一盘!要孩儿弈棋还不若弹琴罢,至
少孩儿不会如此挫折。」回身数著棋盘上子数,怀宁小声埋怨:「要不也让个几子或
让靖凌帮我出些主意……」
听怀宁这般说道,圣上拍膝爽朗笑道:「哈哈!与你小时候相比,已有长足进步
了。只是仍太过天真了,不够缜密。」
一旁,青逢公公忍俊不住笑了两声,为两人换上新茶。
「总之而言,就是不适合弈棋。」负气轻哼声,怀宁伸指弹了弹棋子。
圣上宽和笑笑,命人暂将棋盘撤下:「怀宁,你如今多大年岁了?」
「启禀父皇,孩儿今年十八了呢。」
「你已这岁数了?看来朕真的老了。」叹了口气,圣上双手在空中比画, 怀念
说道:「想当年你可是只有这麽一丁点大。」感慨地揉了揉怀宁的头,宠溺疼爱溢情
於表:「如今,你都快赶上当年朕封王大婚那般年纪了呢。」
怀宁嘿嘿笑了两声,有些羞赧地搔搔脸。
「靖凌你呢?」圣上顺口问道。
「靖凌?」怀宁整张脸凑到靖凌面前,让靖凌吓了好大一跳。
「啊、呃、殿下,怎麽了?」
怀宁横了他一眼:「父皇问你话呢!」
「靖凌你今日有些古怪,怎麽好似整日心不在焉的?」圣上关切问道。「果真是
身体不适?朕命御医……」
「不、不用了!卑职没事!」见圣上满脸狐疑不信,靖凌有些狼狈地堆起笑,赶
紧坐直身子。「呃……大概昨日梦魇没睡饱,至今仍有些昏沉的缘故。」
方提到昨日,怀宁笑得一脸古怪,彷佛就快藏不住话。靖凌赶紧接话:「圣上方
才问了什麽?」
「朕问你如今多大岁数了。」圣上扬手,要青逢公公也为他准备茶碗。「身子真
无要紧?」
「谢圣上关心,卑职真的没事。」见圣上似有意追问,靖凌迅速回话:「然、回
圣上的话,卑职今已二十有二。」
青逢公公恭敬致上茶,靖凌连忙点头道谢。
「二十有二啊……」圣上似想起了什麽般,低声喃喃道。而後深思咀嚼了这话
语,叹了口气,眺望远方出神。
「陛下,」青逢公公拱手作揖,低垂著头问道:「今日晚膳您欲摆驾何处呢?」
被青逢公公这没头没脑的突来发问搞得一头雾水,靖凌与怀宁对看了眼,只见怀
宁耸耸肩摇头晃脑。
「陛下?」见圣上仍是发怔,青逢公公又喊了声,略略提高音势:「您今日欲摆
驾何处用膳呢?」青逢公公头仍紧低著,因作揖抱拳的十指看来有些发白,微微颤动。
蓦然回神,圣上轻咳了声,清了清喉,无事一般:「晚膳吗?就在这湖湘亭吧。」
「小的知晓了。」青逢公公舒了一口气,「小的马上命人准备准备。」揖了揖,
青逢公公道了要先行告退,命李顺勤一同离去。
圣上捧起茶碗饮了口,閤眼轻喟了声,茶碗置上石桌的响声听来有些沉。
「……父皇?」怀宁歪头轻喊了声。
未听得圣上回话,不远处拔尖细嗓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唉呀你母后到了,朕还道她是否忘了呢!」圣上笑著起身。夺目尊贵明黄衣袍
烘衬下,那略带光阴铭刻深浅皱纹的侧脸不知为何,看来些许寥寂。
怀宁与靖凌也起身迎接皇后娘娘到来。
皇后娘娘身著常服,在宫女簇拥下,款款前行。
岁月虽在她面庞留下了些许波痕,却也衬得那双桃花眼看来更加精明睿智,笔墨
难以描摹的华贵雍容。「臣妾见过陛下。」礼仪周全地福身行礼,双凤翊龙冠上珠滴
晃了晃,清脆响声下宫女们齐声跪拜高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负手而立,一声不冷不淡平身,显得万分威严。
皇后娘娘方直起身,见他俩欲下跪,便扬手一挥:「你们就免礼了吧。」
怀宁笑笑,撒娇口吻:「孩儿见过母后。」
靖凌仍是恭敬地鞠躬打揖:「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目光在众人间周巡一回,而後轻轻颔颐。
「朕心中方道梓童你是否忘了今日之约,正想遣人唤你过来呢。」皇上坐下,看
了眼一旁服侍的公公:「赐座。」
「坐下吧,靖凌你也是。」
靖凌原意退几步,却听得圣上这麽说道,踌躇了会仍是低道:「谢主隆恩。」
「臣妾在香芙妹妹那儿与妹妹聊了些体己话儿,不意耽搁了会,还望圣上见谅。」
方坐定,皇后娘娘笑著说道,「只是臣妾前几日听圣上道要与宁儿弈棋,怎麽这会儿
连棋盘子儿都没个影儿呢?」
「哈哈,还不是怀宁觉得无趣。」
「弈什麽棋嘛,还不若抚琴来得有趣。」见皇后娘娘不太认同,怀宁赶紧加了
句:「那要不要靖凌评评理,看是哪个有趣!」
靖凌强打起精神笑笑:「……卑职不懂琴,当然只能道弈棋好。」
「靖凌!」
「瞧,靖凌这次可不帮你呢!」
瞧皇后娘娘与圣上一人一句玩笑话数落怀宁,令一旁的靖凌有些坐立不安,不晓
得手脚该放哪好。
这般情景不是没见过,只是平日他总离怀宁几步,远远看著听著戒备著,从无一
次是像此回,一同坐下,宛若把他当自家人般话家常。
他觉得自己活像上错棚台的戏子,唱著不同曲调戏文。
这位置,该是阳焰占著才对。
皇后娘娘顺势搭问了靖凌几句话,尔後转向怀宁:「宁儿啊,你这几日没给母后
惹事吧?」
「母后您道那什麽话,」怀宁嘟起嘴不满说道:「好似我平日没事閒暇就在给您
惹事生非。」
「哎呀,这岂不是吗?」
「孩儿哪有!」怀宁气呼呼反驳。
「都这麽大的人了,连句玩笑话也说不得,」皇后娘娘笑弯了眼,朝怀宁慈爱地
招招手:「来来,给母后瞧瞧!」
「每日瞧您不累啊?」嘴巴嘟哝著抱怨,但仍是起身乖乖走近皇后娘娘。
「母后这几日可没见到你呢,想你想得紧。」皇后娘娘伸手捧住怀宁的脸,仔细
打量,捏揉怀宁的脸:「哪去厮混了?这几日连请安都无。」
「啊、这、孩儿可忙著抄写您那五十篇《孟子》呢!」怀宁朝他拼命眨眼:「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