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天才想到,你这次是一个赌,你赌御驾不可能立即回宫,如果不回宫必然会书信一封告知庄贤妃处理的结果,结果就是:史氏妄图颠覆庆朝江山,赐死,其家人九族同赴黄泉。即便到时候御驾回宫知道了这事是一个乌龙,人已经死去,那么庄贤妃就是‘替罪羊’,皇家必然会对这桩冤案有个了结,不管如何,庄贤妃都会赐死。那么你的算计也就成功了。
可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是御驾会立即回宫,询问庄贤妃这件事。才知这事是有人算计好的。无中生有,捏造事实,欺君罔上,偷梁换柱,陷害妃嫔,这些罪名,哀家有没有说错?
可哀家至今也想不通你的目的在哪里?就算庄贤妃被赐死,与你也没有任何好处。哀家也不与废话,你且老实交代,与你里应外合的妃嫔是谁?”
事到如今,杜旭薇也没话说,她直直的跪在殿中,未曾开口。皇上怒上心头,急步过去便是一脚,杜旭薇狠狠摔在地上,吐了鲜血。沈嘉玥心中不忍,也不敢求情,只闭了眼不看她。
傅慧姗面无表情的提议道:“看样子恭妃是不会说的,不若搜宫,只搜南巡妃嫔的宫室即可,谁擅长若水小楷,谁便很可能是里应外合之人。”
皇上看了一眼傅慧姗,“寒沣,你去搜宫。”
寒沣应声,自去了。一听搜宫,有些妃嫔便紧张起来,太后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只化作嘴角一抹笑。
“母后,那悫贵人假孕一事?”
史书莹连忙跪倒在地,“皇上,太后娘娘,婢妾真的不知道自己没有身孕,婢妾真的以为自己是真的有身孕。婢妾没有假孕争宠啊,真的没有啊,还请皇上、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抿一口西湖龙井,“哀家当然知道你没有假孕争宠,至于你为何会查出有孕,又要问问这位恭妃了,你起来吧,这事你也是受害的。”
受害?那我岂非更无辜!沈嘉玥轻笑出声,难免引来皇上的目光,赵箐箐坐在她下首,见她发愣,推了她一把,附耳过去:“姐姐,发什么愣啊?皇上正看着你呢。”
沈嘉玥微微摇头,视线对上皇上,片刻别过脸看着赵箐箐,胡诌一句:“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成了个瘦子,好笑罢了。”还没说完便受了赵箐箐一个白眼,不甘示弱,立马回了她一个白眼,嘟囔着:“是你问我的啊,我又没打算说喽。”
赵箐箐一本正经的喝了一口茶,不经意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说我瘦子,还有理了?”
两人私下的说话并未引起太后的注意,太后还在查问恭妃,众人看着这形势,心里愈发明白恭妃的下场必然很惨。
果然杜旭薇承认了所有事宜后,赐死,三皇子交由懿文夫人抚养,待满十岁后封廉王立刻赶赴封地,永不许入京。
第九章 章相守到老(1)(二章 到)
沈嘉玥坐在梳妆台前描眉,自杜旭薇赐死后她又回到妱悦殿,如花在背后为她拣选衣裳,外面的雪纷纷扬扬下着,里头地龙旺盛,只穿着里衣也不觉得冷。如花兴冲冲为她主子择了一件司制司新做的碎花团云丝绸大氅,询问沈嘉玥的意思。
沈嘉玥摇摇头,随便指了一件青底素锦大氅,这件是去岁做的衣裳,如花嘟着嘴,“娘娘,新做的大氅好看舒适,那件是去岁做的。”她以为沈嘉玥不知道,特意提醒她。
“就这件吧,本宫瞧着尚好。”沈嘉玥坚持穿那件,如花也没法子,只好取下青底素锦大氅,为她穿戴好,又在沈嘉玥的坚持下随意绾就长发,簪了一支点翠玫瑰步摇。
沈嘉玥见此暗自点头尚好,又挥退了众人,跟如花闲聊起来,说着说着便将几日来的打算告诉如花,“如花啊,过了年,你也不小了,出宫去吧。我会求着皇后开恩让你出宫的,我再让沈家为你寻一户不错的人家,为人正室。别跟着我了,好好儿找个人一同过日子。”
如花死活不肯,非要留在沈嘉玥身边。沈嘉玥虽无奈,但她心意已决一定要让如花出宫过她的日子,思衬再三道:“如花,等你老了,你会后悔的,你知道么?旁人都会为自己打算,为什么只有你这么傻,不为自己考虑?既然你不为自己考虑,那我为你做主,等到明年初春,你出宫嫁人。如果你还当我是你主子,你就必须听我的,这事没的商量。”一看如花的样子,连忙又接上,“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过‘等我的日子好过了,再来劝我’,如今我的日子也不算差,这样的日子我很满意,你就该为你自己想想了,妱悦殿的事有锦织和紫苏,她们做的也不错,我打算从二等宫女里升两个上来。这些事你不必担心了。”
她说的极快,如花几乎没有插话的机会,待她说完,如花低着头应声,“既然娘娘都想好了,奴婢自然遵命。”旋即跑了出去,沈嘉玥见此只无奈摇头,没说什么。
正发呆,听得‘吱呀’一声,沈嘉玥倚窗没有去理睬以为是如花,随口说:“想明白了?”
结果进来的是皇上听到这句话,嘴角抽搐几下,“是我,你说什么呢?什么明白了?”
沈嘉玥听出了他的声音,回首福身请安,皇上亲扶起身,嘴上责怪,“都说了私下礼可免,还这般多礼。”
“礼不可废,”沈嘉玥依着他起身,简简单单一句话,前些日子情景尚且历历在目,面对皇上时有些许不自在,“我还以为是如花,我想着如花年纪也不小了,想求着皇后娘娘让她出宫,可她却不愿,方才跑了出去,我还以为她想明白了才进来了。”
皇上想的简单,“既然她不愿就算了,有个忠仆在身边也好,她一走你也舍得?”
沈嘉玥忍不住白他一眼,呵笑道:“她陪了我这些年也够了,也该找个好人家过下半辈子,我从未将她当成宫人,又何必耽误她呢。”
皇上贵为天下之主怎会明白这些小事,随口一句:“就你好心。”
沈嘉玥没有答话,自顾自走到案前抄写经文,皇上见她一手簪花小楷,心下疑惑,“好些日子见你一直在抄写经文,这是做甚?又为何不是若水小楷?”
沈嘉玥想起前几日赵箐箐来妱悦殿见她一手若水小楷抄写经文,忙不迭说不吉利,非闹着让她换书法,磨了好些功夫才答应她换掉,又将从前写的诗文,只要是若水小楷全扔入火盆焚烧掉,妱悦殿再不见若水小楷,她也不再写若水小楷。思衬间已然回话:“不吉利。”又添上一句:“年后祖母八十岁生忌,我多抄一些经文送去略表心意。”
皇上顿时明白了必然是上回书信的事,又看了看桌上一大摞经文,顿时不满了,“已经抄了这么多,够了吧?我们出去走走。”不由分说,拉沈嘉玥出去,沈嘉玥不愿出去,扭捏着欲挣脱她的手,皇上的力气大,沈嘉玥也挣脱不了,索性随他去。
两人匆匆出去,结果连个伞都没带,外头的雪越下越大,还没出承乾宫两人的头已然雪白,寒沣和锦织撑伞跑来,寒沣见皇上心情不错,笑怪:“哎呦,主子哎,您怎的不带伞便出来了,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了,可要责怪奴才了。”
锦织也大着胆子,一边为沈嘉玥系斗篷一边附和道:“娘娘,这大冬天都出来,头发都白了,赶紧回去擦擦吧。”
这两人也不恼,相视一笑,颇有白头偕老之感,皇上取过寒沣手中的伞,拉着沈嘉玥往外走,沈嘉玥却不愿再挪步,她有她的想法,若是被太后知晓免不了一场告诫,挣脱了皇上的手,无声行礼,搭着锦织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妱悦殿而去,而皇上也没有去追她,径直出了承乾宫往寿康宫而去,他知道他们之间有很多的阻隔……如千山万水。
沈嘉玥见皇上没有跟来,难免有些失望,略略失望后也不再去想他,坐在案前抄了整整一天的经文,直到外头的天黑下来,才搁笔,匆匆用了膳食,又挑灯抄写经文。
不知过了多久锦织进来,身后还跟着如花,她红着眼,走的缓慢,见沈嘉玥抬眼瞧她,迅速低头,沈嘉玥轻叹一声,她到底不明白我的苦心,又低头继续抄写。
锦织踌躇不前,轻唤一声:“娘娘,娘娘,如花她…有话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