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边已有一翠绿衣衫的女子跳到台上:“晚辈向贺掌门赐教。”
“原来是柳喻痕柳姑娘,赐教了。”
话间,贺驰已足尖点地,向前跃去。他身材高大,运气轻功来却是身轻如燕,柳喻痕眼见贺驰的弯月刀就要擦到自己的脸,纤腰一扭,足间微移,瞬间便到了贺驰的左侧,手中的柳眼飞刃亦急趋向贺驰飞去。贺驰急忙停步,堪堪避过手指大小的飞刀。
众人不禁一声惊呼,方才还在怪怨贺驰对一女子如此下重手,只一霎间,柳喻痕已移步到了贺驰身后,数十支飞刃一齐射出,刹时,如暴雨梨花,万光齐烁。
贺驰刚刹住步子,背后又有无数飞刃急速而来,本能背手用弯刀抵挡,奈何飞刃过多,方击落几个,另几个已至跟前,甚至有一把擦着贺驰手飞过,划出细小血痕。贺驰顾不得那么多,连连后退,只一味抵挡,全无回手之力。
毕竟无伤人之心,柳喻痕见状,连忙收手站定,但贺驰却是不住后退,眼见退至了武台边沿,一个踉跄,就要栽倒下去。台旁人连忙上前想扶住他,却见一朵白云飘忽而至。
贺驰以为自己就要摔下台去,眼前倏忽闪过一个白影,身子一轻,再回神时,已稳稳站在武台中央。
左重明放开贺驰,墨黑的瞳仁间满是担忧:“贺掌门,你没事吧?”
贺驰摆摆手:“我没事,谢三皇子出手搭救。”又看向柳喻痕:“柳姑娘武艺精湛,我甘拜下风。”
“贺掌门,你……”柳喻痕一脸惊讶,似乎不相信不过数招,自己就胜了贺驰,毕竟夕落门也是武林一大门派。
“哎,姑娘不必疑惑,我确实是老了。”贺驰抬手抚额,眉间紧皱,似不甘,又似认命,“其实今天来是想试试自己的武艺究竟退步到何种地步……如今看来我真是老了,这江湖是后辈们的,我想我也是时候退出江湖了。”
“贺掌门,你千万别这么说。”
“这个江湖还是需要你呀!”
一听贺驰退出江湖,众人急忙劝阻。
但是贺驰摇了摇头:“老夫注意已定,各位不必多言了。”
“既然贺掌门已作了决定,那……只是重明向来敬重掌门,日后若想把酒论剑,重明愿奉陪。”左重明抱拳作礼,微有不舍。
贺驰重重叹了口气,亦抱拳作礼。
众人听左重明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赞左重明贵为皇子,对他们这些人却是情意至深。
一旁观战的薛倾姒拿起一只凤梨,想想众人的目光虽然都在台上,却实在不愿摘下面纱,只得忍痛放下了美食,嘴上好不饶人:“作戏。”
启戈听得这话,略略皱眉:“皇子你也敢说?”
“薛倾姒做出任何事来都不必觉得奇 怪{炫;书;网。”叶舟轻优雅地笑着,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贺驰的武功退步得如此厉害,不是一个‘老’字就能解释的。”
叶舟轻摇摇头,笑容里满是困惑。
“不对啊,船夫。”一直盯着凤梨的双眸忽然抬起,薛倾姒挑挑眉,凑近叶舟轻:“看你这笑,贼兮兮的,坦白了说吧,你知道什么?”
“贼兮兮?恐怕在下现在做的任何事情在姑娘眼里都是心术不正了。”懒得与薛倾姒争辩什么,叶舟轻指指前方,示意下一场比试将要开始。
比武台上,柳喻痕的声音遥遥传来:“重明皇子,我要与你比。”
年轻女子的嗓音甜美清脆,还有着江湖人未染尘埃的直爽:“我的家乡有个规矩,若是有男子不能在一招之内胜了女子,那么那个男子便要娶其为妻。”
此话一出,有人震惊,有人鄙夷,有人哄笑,不约而同地看向左重明——柳喻痕此话中的含义再明白不过。
“可是贺掌门方才并没有在一招之内胜姑娘。”左重明淡淡一笑,提醒道。
“不,那可不一样,方才是贺驰先上的台,而三皇子,你,是我指名道姓要比的。”柳喻痕毫无羞涩之意,反而落落大方,令人身心舒坦:“你愿与我比吗?”
“一招之内么?”左重明低首似在思考什么,然后他抬起那双看不出情绪的黑眸,语气温和,“姑娘,请。”
“好!不愧是重明皇子!”柳喻痕开心地笑起来:“恕喻痕先动手了。”
柳喻痕一身轻盈绿衫,随风而动,似亭亭之荷,逐风之叶,急速向左重明飞跃而去,只是不同于方才万刃齐发,这一次,柳喻痕双手各执一短刃,显然不打算用暗器。
见那片绿叶飞来,左重明足尖点地,轻轻巧巧地避开:“姑娘知道用短刃的坏处吗?”
“什么?”
高手过招,输赢只在一念之间,柳喻痕没料到左重明还有暇说话,脚下不由一顿。
“就是……”
鼻间猛然涌进一阵清雅的莲香,眼前陡然起了白雾,干净澄澈的白,不揉进一丝杂色,只是白,白,白,延伸到目之所及的每个角落。
“必须非 常(炫…书…网)靠近对方,短刃才可发挥作用——而这样,无疑在同时将自己送入了险境。”
白色退却得如来时般迅急,当四周的景物再次映入眼中,左重明已站在原地,衣衫未动,气息不乱,众人只见白衣移动,然而动作实在太快,再一眨眼,一切已恢复如初,令人不禁怀疑方才是否走了眼。然而柳喻痕心里明白,那莲香,那白色——左重明方才如此近地对自己出了手,而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容颜。
“叮!”
“叮!”
清脆的金属碎裂声。柳喻痕讶然地看着手中短刃断成数片——那刀刃可是整整淬火七次!
“失礼了。”左重明微微颔首。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完美得滴水不漏。
“这场比武,喻痕很开心。”
虽是不舍,但是柳喻痕只是敛襟行礼,便施施然地走下台去。
众人见好事不成,有的叹息,有的料定左重明胜券在握,此刻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可有人愿与重明一试?”许久不见有人上来,左重明不禁出声邀请。但众人想起方才他快得不见影的动作,自叹不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有人上台。
“若是无人上台,那……”
“听说皇子师出名门,博采众长,武功高深莫测。”
蓦地,穿过一阵嫣然笑声,女子的声音年轻柔婉,却渗了薄薄的冷,凉清入骨,令人为之一醉,一颤。
左重明循声望去,青石八角亭里,绯衣蒙纱的女子快要被桌上满满当当的美食遮住——但是那双凤眼,即使是如此远的距离,也能看到的那双墨黑凤眼,清亮得透人心肺。
“倾姒敢向皇子请教。”
第五章(上)
画上的女子赤脚站在浅水中,手中执一朵半开夏莲。一头如瀑青丝随风而动,只有少许碎发被一支玉簪在脑后束起。
没有经过任何刻意的妆扮,女子却有令世人惊叹的美。不着铅华,未染尘埃,眉间衔一分哀愁,嘴角噙一丝浅笑,平生了两态娇柔。女子虽闭着眼,但是不难想象吹弹可破的眼皮下,是怎样一双恬如净水,秋波生媚的明眸。
“这女子真漂亮,柔笙,你知道她是谁吗?”薰平的声音里不禁有些酸味。今日她起了个大早赶到明华宫,没想到竟扑了空,只看到案几上放了这幅画,三堂哥明明答应要带她参加结兰会的,居然是哄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