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红梅姐姐,你总算来了,我家小姐想吃樱桃……”喜宝挤在门缝大声胡绉着说。
红梅笑盈盈地走过来,把手里冰冻好的一大碗酸梅玉露粥从门缝里递给喜宝,“刚刚冰冻好的,王爷赶紧让送来,让你家小姐快吃了吧!”
虽说被禁足被冷落,但‘海棠苑’每日送来的食物却异常丰盛,似乎某人在变着花样表达歉意讨她欢心,她之前吃饭从来都是马马虎虎从不讲究,如今只有一个吃食,反而营养丰富正规得不得了。
“我家小姐只想吃大樱桃。”喜宝接过碗趿了下鼻子固执地说。
其实雪姝根本没说要吃樱桃,她压根连想都没想,全是喜宝这丫头因被锁着郁气至极闹别扭故意折腾红梅想出的歪点子。
红梅笑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喜宝把酸梅玉露粥往雪姝面前一放就又跑到门缝里扒着。
如今大门虽说被锁着,但锁的并不紧,露出很大一条缝隙,喜宝若是聪明从那条门缝里钻出去绝对没有问题,但那丫头太实,浑没这心眼,每天只眼巴巴地挤在门缝翘首期盼,令雪姝看了既好笑又好气,却不点破她。
片刻,红梅就端来了红艳艳晶莹剔透的大樱桃,喜宝看了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蔫蔫地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似乎没难倒红梅,她很泄气。
“喜宝,怎么了?”红梅心知肚明却还是故意笑着逗她。
“我家小姐又想吃荔枝了。”喜宝突然仰头一本正经地说。
扑噗一声,红梅忍不住笑出声,亲昵地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眼眸却瞟着雪姝,“喜宝,你家小姐再需要什么你都要及时告诉我啊!红梅姐姐我不怕跑路。”
喜宝自知被识破心思理亏,头垂的更低不说话了。
红梅鼓励她,“没关系的,王爷说了,只要是你家小姐要求的,他都答应。”说着,红梅又意味地看了雪姝一眼,似乎也是在给她一个暗示。
“其实我家小姐最需要的是一把钥匙……”喜宝一听急忙抬起头目光奇亮地说,并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头顶上那个大的不象话的大铜锁,“我们不喜欢被锁了这里。”
喜宝实话实说。歪着头满目期盼可怜巴巴的样子突然令红梅不敢再看,急忙侧过头,眼睛里蓦地红红的。随后,她又急忙转过来,抚着喜宝的脑袋轻轻而又认真地说,“喜宝,王爷并不是真的狠心要锁住你们,实则是……”说着,红梅抬头无奈地看着雪姝,“实则是王爷他怕了,迫不得已才要这么做,完全是为你家小姐好。”
“我们被囚禁了,红梅姐姐你却还说好……”喜宝嘟着嘴立马不乐意了。
“喜宝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有时候对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是想紧紧地握在掌心里怕她跑了,岂不知这样做,就如握在手里的沙子,越是握的紧失去的就越快。如今王爷听不得任何人的劝,他禁锢着你家小姐,无疑也是禁锢了他自己。他的苦,别人看不见。他俨然就成了魔,早被你家小姐逼疯了。”
红梅这一番的话,虽说是对着喜宝说的,但无疑也是对着雪姝说的,她良苦用心,却不敢直接对雪姝说,只能借着喜宝希望雪姝能明白。
雪姝端着茶盏的手微一顿,随后也只是一叹。
对于红梅的话喜宝并不能完全明白,但最后一句她却是听懂了,于是,她眉一皱脖子一梗,反驳,“我家小姐才没有逼他,是他对我家小姐很凶好不好……还把小姐扛回屋一下了摔在床上……”说着,喜宝就红了眼。
话已到此,再不能说下去了,红梅怜惜地拍着喜宝的头,“喜宝,要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及时告诉我。”
“那我能不能见见严问哥哥?”喜宝急忙提出要求,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行!”红梅却脸一黑,坚定拒绝,“就因为上次放你回靠山王府,你严问哥哥被王爷整整罚了五十大板,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呢!”
“哦……”喜宝一听顿时低下头,象霜打的茄子,严问被打,她是知道的,也明白是因为自己才受的罚,所以喜宝心里很过意不去,她很想去探望他,可院门锁着,她有心无力。
不过随后,她就抬起头握着小拳头大吼,“都是王爷不讲理,他很坏,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红梅一听,只唉声一叹,抬头却看向了雪姝,“你们都道王爷心狠,可又有谁知他的苦涩痛楚?深爱的不待见他,不想爱的,却又……唉!”红梅连连叹气,似乎话里有话。
雪姝此刻正端着茶慢慢地浅饮,红梅的话一丝不漏全传到她耳中,可她心里却泛不起任何波澜,面上平静如常。此时稀疏斑驳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更增添了一丝与世无争的浅淡优雅,沉稳清贵的气质一时让红梅也眩了眼,她轻轻摇头,无限感慨,这样静若幽莲韧若坚藤的女子有哪个男人不爱呢?
红梅拍拍喜宝的头转身就走。
这一个月来,喜宝和红梅每天都要进么这样的对话。
似乎无关痛痒,其实很意味深长。
这又何必?雪姝想。
晚上,雪姝依旧坐在院子里侧卧在贵妃椅上仰头看星星,心思沉定,手里的乌埙摆弄在手中却没有吹起,不仅仅是因为怕再引来那黑衣人到来无端惹事非,最主要没有了当初那份心境。
墙角突然一声轻微响动,雪姝倏地把头转向那里。
严问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过来。
雪姝皱眉,却不言语。严问身上凝沉的气息很重。
“找我有事?”眼见严问低着头就要走向面前,雪姝不得不开口。
严问脚步一顿,突然双膝一跪,“属下是来恳求颜侧妃娘娘前去劝劝王爷的……”
严问一字一句说的很沉,象是还在挣扎纠结,想必是瞒着姬无夜来的。
“我都被囚禁了,有何能力去劝别人。”雪姝冷情地说着就转过头,对于严问的跪求也由诧异转为冷漠。
“只要侧妃娘娘愿意,瑞王府所有的门锁都挡不住你。”严问倒会说话。
雪姝轻嗤一声,“严问,今晚你不该来。”
“请侧妃娘娘不要再跟王爷赌气了,他很不好过。”
“他有什么不好过的?找到了真心人,温香软玉,你侬我侬,即便需要安慰也不应该是我吧?”
“不,属下以为,王爷最想见的人还是颜侧妃娘娘……”
“严问,你说这话不怕遭雷劈?”雪姝清冷地讥诮一声。
“王爷病了,已拖了一个月不肯就医,晚上越咳越厉害,几不能眠。即便晚上能勉强睡着了,嘴里还是唤着颜侧妃娘娘的名字……属下看着实在揪心,再不能等,就请侧妃娘娘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去看看王爷吧!他从来期盼的只是你,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雪姝沉默了。
半晌她才幽幽地说,“严问你回去吧!”她似累了,蔫蔫地斜靠在贵妃椅上轻轻闭上眼。
严问看到还想再说什么,嘴唇蠕动终没说出来,微一颔首轻轻从地上站起来,“门上的铜锁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