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为什么要让我的爱情如此复杂?
车子离我家越来越近,等我把一切谜团清理得水落石出之后,李丹亭的话倏然回荡在我耳边:“放着省心的段书剑和杨渡不爱,偏偏去爱什么有妇之夫!”
是啊,其实老天对我挺够意思,那么优秀的段公子和那么出众的杨太子都任我挑选,我却偏偏瞧人家不起,哭着喊着要去爱一个不该爱的、活得太累的男人!
谁也没有逼我这样选择,对不对?
是我自己一意孤行,对不对?
那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能怨谁?你又能怪谁?
车子开到我家楼下,我迷迷糊糊地掏出一张纸币递给司机,结果他找给我一大把钞票,我禁不住在心里嘀咕:“给他一张,换来这么多张,真划算!”随后,我摇摇晃晃下了车。
闷着头走到我家那个单元后,我猛然看到,杨渡正站在大门口朝我招手。我还看到他在冲我又喊又叫,又说又笑,可我耳边除了类似飞机经过头顶时的嗡嗡声,什么也听不到。
我看见杨渡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想对他说:“你真好!”却莫名其妙地,身子突然向他的怀里倒去。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住院了。
杨渡对我体贴至极,几乎是衣不解带地陪护我,以至于我父母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杨渡的父母也一天一趟地来看望我。一来二去,安杨两家的关系就变得颇为暧昧。想不到我这场原因不明的怪病,竟然成了两家人增进友谊的红纽带。
有一天,我竟听到我老妈正跟杨渡的父亲讨论我和杨渡的婚事。我想这误会可闹大了嘿!但我又不敢公然反对,因为我怕杨渡那无赖会将我跟修远的事儿全抖出去。于是,我便将澄清事实的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可他面对那些空中楼阁般的议论,既不反驳也不参与,愣给人一种“默许”的假象!
我敢怒不敢言,待病房里只剩我俩时,我质问他,他故意让人家误会,他是什么意思!
杨渡朝我邪恶地一笑,说让他们议论去,咱们不理不睬不就得了!
我想也好,反正婚姻这种大事,当事人若没有热情,别人再积极也是瞎忙活!
我在医院里躺了两天两夜。
两天来,我翻来覆去考虑了太多事情,虽然大部分问题仍然想不明白,但我至少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想念修远,我牵挂修远,我爱修远!
原来爱并无道理可言,虽然爱他令我痛苦不已,也疲惫不堪,但我无法停止爱他,也不能控制自己,不去爱他!
最后我决定,即使他的妻子有可能终生都需要他照顾,我也愿意跟他一起,接受这个负担。所以事实上,我们并非只有等待他妻子死亡那一条出路,我们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他与妻子离婚,跟我结婚,然后,我们一起照顾那个不幸的女人!
一旦在心里做了最后决定,我便急不可待地想将我的计划传达给修远。
我的怪病马上痊愈,于是我顺利出院。
第二天下班后,我一路赶到修远家,揿响门铃后,修远很快打开了防盗门。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默片刻后,修远首先开口,他说:“安随,我以为你这一去,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我说:“既然回来了,我就不打算再走了——我决定跟你一起照顾她,即使是照顾一辈子。”
修远猛然将我拥进怀中,然后,我们抱头痛哭。
但是,虽然那一刻泪水横飞,我却知道,我们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接近过。
*******
尽管修远不想让我插手照顾妍锦,但短时间内,合适的保姆根本雇不来,而他因为没日没夜的劳累,体力已经严重透支,所以不得不暂时接受我的帮忙。
考虑再三后,我决定从公司辞职——毕竟我已成为高级人才,日后重新找工作,肯定不成问题。
于是现在,修远白天正常上班,我留在家里照顾妍锦的饮食起居。晚上,修远定好闹钟,每三个钟头起床一次,因为妍锦有严重的尿频。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
最初,妍锦对我言听计从,乖巧得就像在老师面前极力讨好的幼儿园小朋友,但跟我混熟后,她就越来越难调教。
首先,她特别任性。如果她想喝杯白开水,若是我的动作稍微慢了半拍,她就会将我端给她的整杯水泼到地上去。她在看电视的时候特安静,可一旦对电视节目腻歪了,就会到处闯祸。她爱钻进厨房,乱拧煤气开关,还喜欢点燃打火机,到处烧东西……所以我不得不时刻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几乎寸步不离。
而最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这样一个近四十岁的女人,竟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
在此期间,修远不断物色新保姆,但保姆来看过一眼之后,即使修远承诺支付双倍工钱,也被人家统统拒绝。
一段时间下来,我感到身心俱疲,累得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我终于明白,中国人为什么会有“久病床前无孝子”一说,我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谁都不愿做修家的保姆,而即使有人愿意尝试一下,也没人能够坚持两个月以上!
修远最初在夜间定的闹钟还能把我闹醒,但到后来,别说是小闹钟的那点儿声音,我猜就是天打雷劈的巨响,也甭指望把我劈醒了——因为我太累了,所以我睡得太沉了!
妍锦对我本来颇友善,但自从她发现,修远回家后总是先抱我,再抱她,就渐渐对我产生了抵触情绪。而每天早上,她见我总是从修远的房间里走出来,目光里更是充满忌恨。
她对我采用的报复策略,就是我让她向东,她偏向西,我让她吃饭,她偏睡觉……对于她,我越来越束手无策,越来越力不从心。
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祈祷修远尽快雇一个保姆来,因为我无论在精神上还是在体力上,已经濒临崩溃。
这天深夜,我正睡得昏天黑地,猛然感到有东西在我的脖颈处来回游走。我拼命想醒过来,但过于沉重的睡眠却令我丝毫动弹不得。
就在我游离于半梦半醒之间时,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在喃喃低语:“走了一个老巫婆,又来一个小妖精!你是小妖精,你是小妖精……”
我浑身一激灵,猛然惊醒,立刻看到,妍锦正用她纤长的手指抚摸我的脖子。窗外的路灯将屋里的一切照得明晰可辨,我能清清楚楚地捕捉到,在这个女人的眼神中,有份本能的邪恶和狰狞。
她恶狠狠地伏下头,用女巫一般的口吻诅咒说:“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歇斯底里,拼尽全身力气,疯狂大叫起来。
屋里猛地大放光明,女人的身影倏然消失,除了正将我抱进怀中的修远,我眼前并没有其他人——原来刚才,只是噩梦一场。
长久以来难以承受的压力立刻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我趴在修远胸前,哭得肝肠寸断。我一遍遍重复:“修远,我捱不下去了!我再也捱不下去了!”
修远不迭声地安慰我:“好的好的,我马上想办法!这就想办法!看来保姆是请不到了,我只好把我岳母和女儿都接过来,让她们照顾妍锦了。只有她俩可以跟她友好相处,若不是前段时间,我岳母生了场大病,她是不同意我把妍锦带到上海来的……”
接下来是双休日,我躲到属于我和修远的那个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周二上午,修远打电话通知我,说她的岳母跟女儿都到家了。
我于是决定,登门拜访一下那跟我有着某种特殊关系的祖孙俩。
跨进修远家的客厅,我果然发现,除了修远和病中的妍锦,屋里又多了一老一少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