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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1 / 1)

>可惜!你说哑叔这么个人怎么居然不会说话呢?他要是能说话,肯定音如洪钟。”   没人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可惜……可惜……”   司马兰廷被他“可惜”得心烦,冷哼一声:“他倒并不是不会说话……”意识到说漏了什么,下面硬生生吞住。但苏子鱼已经听出端倪,他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开始耍赖皮软磨硬泡,逼着套着追问起来。司马兰廷只得堵了他的嘴巴。唇手并用,片刻,苏小哥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番纠缠完毕,两个人都累瘫在床上。两日未眠又翻山越岭赶了这许多路,放松下来的司马兰廷头一个坠入梦乡。  苏子鱼张着嘴喘了会儿气,等情欲渐熄,就着月光看着他哥的睡颜。玉一样润泽的皮肤,洁白的前额,修长的眉眼,秀气的鼻,柔软的红唇,真美。就像,印象中最美丽的母亲。  苏子鱼偷偷在司马兰廷菱形的唇瓣上轻印一吻,看睡梦中的人微微勾了勾嘴角,微笑着满足地偎进司马兰廷怀里,进入梦乡。  半夜里,又重复着毫无意外的梦魇,毫无意外的惊醒。  一头冷汗,心悸的望着黑暗,眼睛没有焦点。司马兰廷微凉的手轻抚着他的眉头,另一只紧紧握住他腰侧的手,传达着坚定和温柔。  没有焦点的视线慢慢看进一双闪耀而深邃的眼睛。  “为什么?”司马兰廷眼里满是沉痛,他的手指着苏子鱼的心脏“你为什么不安?”苏卿怀?红玉?不,不光是这样。随着苏子鱼越来越严重的梦魇,司马兰廷相信他心里有许多其他的惊虑纠缠郁结。表面上风平浪静,阳光透明,意识深处却渐渐累积着阴霾。而那些是司马兰廷探触不到的,也许也是苏子鱼自己都未发觉的。  心口被堵塞得很重,很累。苏子鱼下意识的捂着胸口,像捂着心里所有的察觉未察觉的秘密、惊惧、忧虑。茫然地,无措地说:“我也不知道……”   忍住叹息,替苏子鱼将额间的汗迹一一拭去,他沉稳的声音是最好的定心丸:“有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苏子鱼湿润的大眼静静看着他哥轻柔的动作,用力回握着腰侧的大手,缓缓闭上眼睛,再次入梦前他说:“不要紧,我自己能想通,我能行……以前我才进寺里时就是这么过来的,那时候有师父他们,现在有你疼我……”   司马兰廷心里一阵酸楚,这一刻他觉得心里突然被放宽了很多,也许苏子鱼即使不是他弟弟,他也会想要他;也许得回了子鱼他真的应该放弃报仇,放弃那些被看得很重得责任。放弃了那些东西,他和苏子鱼也可以过得很好,是不是?  但这个想法只萌生出一点苗头,甚至还没成长为芽就被扼杀在脑海里。什么更重要?二十年来的惯性思维,自有他的答案。  两天后是八月十五,中秋。一轮皎洁的圆月悬于西天,清辉遍地,洒在竹间花上有一种流光溢彩的错觉。   深山里,没有祭月的人群,但明月之下,佳景更胜人间,同样能引发人的兴致。  两天里,司马兰廷和方翰都是各自起居,东屋西屋像住了两家陌生人。要不是苏子鱼知道每日司马兰廷其实都有去西屋请安,还真会以为这两师徒是做假的。不过这两人性格冷僻得挺相近的,司马兰廷还好,那方翰完全就是惜字如金,真不愧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拜这轮明月所赐,这两人终于像家人般坐到了一桌上。佳肴美酒,绿竹天清,不过……这个气氛怎么像别人家死了人一样……   “哥……”苏子鱼被方翰看得不自在,悄悄伸手去拉司马兰廷的袖子。司马兰廷握住了他的手,眼眸里尽是温柔,放在明晃晃的月光下遮都遮不住。方翰神色一动,颇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两只相握的手,然后移到司马兰廷面容上,眼里的责问连苏子鱼都瞧得明白。  唉,这气氛太怪异了……苏子鱼懊恼的想着,他哥是完全不当回事,本来他也可以不当回事,但毕竟是长辈,苏子鱼其他乱七八糟,可对长辈一向是最敬重的。  但这么下去,这顿饭还怎么入口啊?  最后一道菜端上来时,苏子鱼拽住了哑叔的袖子,死活不让走,拉拉扯扯间,方翰插话:“坐下一起吧。”   哑叔身形一僵,竟然没再推托,转头去看司马兰廷。苏子鱼把一切瞧在眼里,怕司马兰廷固守主仆身份,悄悄去拧司马兰廷手心。  司马兰廷止住捣乱的手,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苏子鱼顺势把哑叔按到席位上,本来他还想找奉祥一起,可这小子死活不干,最后干脆提溜了半只烧鸡躲了起来。苏子鱼想想奉祥说得也对,他跟那两个人一桌估计也只有食不下咽的份。  可这一桌酒席吃得实在郁闷,哑叔的加入没起任何调节作用,平时的爽朗劲头也不知到哪里去了。酒过三巡后,桌上却出现了让苏子鱼大吃一惊的变化。 六十一 旧人旧事(四)   你能想象一个惜字如金的人,喝醉之后是什么样么?  苏子鱼可以告诉你,他会变成话唠。  方翰今晚有些高兴,但不知道这高兴是因为来了一个苏子鱼还是同桌共席的哑叔,也或许两者皆有,也或者他纯粹就是因为难得一见的月色难得一见的热闹。总之一杯接一杯的方翰,因为某种原因的高兴续杯过了头。有些……超过了自己的酒量。  人家说酒后见真性,苏子鱼想着说不定这才是那冷僻之人的真性情。  那冷僻之人一本正经的说着:“想不到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想当初巴掌那么小的人哭声比谁都大,还整天哭个不停。饿了哭,给你喂了奶你还哭,结果是下面尿湿了……”   苏子鱼头大如斗,想想自己还真是挺善良的,喝醉之后啥麻烦都不惹就是蒙头大睡。如果他喝醉后也像方翰这样……估计他哥会因为受不了呱噪,剥夺他喝酒的权力,从今以后喝酒都得偷偷摸摸进行,小心翼翼隐藏了。  看左右两人都没有帮他阻止的意思,司马兰廷眼眸里还闪着要笑不笑的调侃,苏子鱼认命了,装耳朵没带出来,埋头吃菜喝酒。  “……一头要躲避追兵,一头要顾着你。难为这么个女人,自己身体也糟糕,为了不给我增添麻烦,一点伤心忧虑都没表现出来。大半夜的,躲在屋后垂泪……唉,她是个好女人。就是福薄了。王爷救子丧命,最痛苦的是她……”   苏子鱼举着筷子停在半空中,心里一阵阵心酸,有点食不下咽了。  “其实,如果王爷没被人迫害,怎么会出不了小小的西秦。”   苏子鱼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个隐由,吃惊地看向司马兰廷。  同往常一样,提到齐王旧事,司马兰廷满脸阴沉,底垂的眼帘掩饰不完眼眸里闪烁的精光,怨毒深邃。  “王爷送婚回来,本就郁结难解,往日里征战沙场的旧患复发,司马炎这时候受小人挑拨,逼王离都的诏书一天数道压下来。王浑、王济等大人劝谏,反而被贬放外任。王爷病势沉重,当不得长途跋涉,为避猜忌上书陈请乞去近郊为太后守陵。宫里派来诊视的太医却一个个回报说齐王装病,呵呵……那么重的病症,几乎连路都不能走,却说是装病……”   “唉,王爷那个脾气,冻死迎风站。非让人帮他换上一身新朝服,梳洗冠带停当,入宫当面辞帝,等出得宫门便开始咳血。出都一日,接到公主书信,我们都劝他不能去,他非要勉力前往。那时候,他心灰意懒,前去西秦已有领死之心。”   “二十八日寒露那天,王并六卫酣战西秦禁卫,一己之力屠尽数千追兵,血战而亡。这种事情,天下奇文,西秦不能说,当朝不能说,朝廷称报病故。”   苏子鱼倏地站起来,双眼通红,全身不由自主地微颤。方翰端着酒杯,还在喃喃而述:  事后,侍中杨骏评述:“齐王名过其实,而天下归之。现在他自己得病身亡,是社稷之福……”   “……杨骏、荀勖、冯竟等谗诟小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灭其满门也难抵万千之罪……”   苏子鱼心里苦涩难当,被这一言惊醒。这句话虽从方翰嘴里说出,他却似乎听到司马兰廷的声音在断然附和。转头望去,司马兰廷目光灼灼正望着他,面如严霜。一个踉跄,推身离席急掠而去。    竹林边的水潭,盛着一轮明月。柔软的明亮,明亮得阴沉。  司马兰廷靠近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苏子鱼还是发觉身后有气息靠近,熟悉的厚实的气息。他想问问那人,是不是知道方翰酒醉后会说出这番话,才带他上山的。未及出口,一双手臂轻轻将他环在怀抱中,温暖的气息迅速赶走山里潇冷的空气,犹豫着,苏子鱼终于没问出口那句话。  轻浅的呼吸吹在耳边,四周一遍虫鸣。清风过处,潭面的月影破碎成粼粼波光,清风过后又还圆成一轮满月,没有半分缺失。  苏子鱼心念触动,抬头望去,中天之月有如一面明烁的古镜朗照于天,无论千江万潭之月如何变幻聚散,只要一月皓存,风波过后仍会明月重现。    清晨醒来时,是在东屋自己的床榻上。  昨天夜里,似乎是酒力发作自己就那么偎在司马兰廷怀里睡了过去。苏子鱼爬起来坐在床上发了一阵呆,觉得心口闷闷的,一时之间千头万绪汇集脑中,茫然无措。  司马兰廷推门进来就看到他眼睛直直的坐在床上,放下手中托盘在榻边坐下对失神的苏子鱼道:“几时醒的?今天不早课了?”   苏子鱼眼光这才落到实处,停在司马兰廷脸上细细看着,却不说话。曾经,他说过,司马兰廷需要帮助的地方,自己一定尽力。现在,他知道司马兰廷想要做什么,却无法出手帮助。不知情时,还可以劝司马兰廷不要妄争皇位,一旦知情,连这话都说不出口了。报仇,似乎天经地义,似乎多此一举,究竟应不应该,他问不出口。就算他自己下不去手,难道还能阻止司马兰廷雪恨?父王天上有灵,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想,会不会后悔当初救子之事?苏子鱼慢慢垂下眼睛。  司马兰廷暗叹一声,漂亮平静的面孔上透出难得的一丝无奈。长臂一舒,将苏子鱼的头揽入怀中安抚起来:“头痛吗?”   埋在前头的头颅摇了摇。  见他有了回应,司马兰廷眼光越柔,轻轻抬起那颗脑袋道:“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你想说了,我再听。”   苏子鱼仰头看着他哥纤长的睫毛下柔和清澈的眼眸,恍然忆起初见他时这是一张怎么冷酷的脸,嘴里吐出的都是刻毒冷漠的语言,现在菱红的嘴唇却说着轻柔的安慰,他突然非常清楚的知道,无论如何他不能再失去眼前这个人。  “哥……”呢喃的,青涩的,苏子鱼凑上唇去印上亲吻。  惊讶和迷惑只是一闪即过,剩下来的,是泉水一般涌出的喜悦。司马兰廷猛然吸住犹在试探的小舌头,一点点加深这个本欲浅印即止的亲吻,他的手在苏子鱼脑后用力,追逐他的舌尖,想咬住他,然后一点点吃掉他,或者完全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四寂无声,只在嘴唇的缠绵辗转时才有几丝微微的呻吟泄露出去。久久,两人分开时,才看到窗外愕然而立的方翰,满脸阴云密布。 六十二 思想教育   苏子鱼望着房门,天人交战。  司马兰廷要他留在内室,自己跟脸色不善的方翰回了西屋。没空想为啥师父脸上风云突变,苏子鱼就是担心两个人会打起来。当然,要是其他的师徒,徒弟绝对只有挨揍的分,可司马兰廷不一样,连苏子鱼都看出他对方翰并不是那么恭敬。  合计半天苏子鱼决定偷偷去看看情况,要是真打起来他好站出来调和调和,这里估计也只有他能站出来劝劝了。  守在西屋前面的奉祥远远看到苏子鱼过来,赶忙堆起笑迎上去,有意无意的挡住去路:“二爷,二爷,咱们到溪边捉鱼去。”扯着苏子鱼就往竹林走。方才王爷临进去前吩咐了,不能让二爷靠近西屋,奉祥就这么接着个烫手山芋。他也知道苏子鱼不好糊弄,已经做好长时间对战的准备。  果然,苏子鱼站着不挪地儿。  “那个……他们没事吧?我怕他们打起来。”   “没事!没事!你放心,王爷哪能和师傅动手。”   拔开奉祥的手,苏子鱼还是往前凑近:“不行,我哥脾气不好,我还是得看看去。”   “二爷!……呃,王爷说他们要练功,不能让人靠近……”奉祥差点把自己舌头咬掉,这什么破借口!  苏子鱼每一根头发都在表示怀疑:“我只要听听就成。”   奉祥心道,就是怕你听。他干脆实话实说了:“王爷吩咐不能让人靠近……”   苏子鱼有点吃惊,这里需要防备什么人?只能是自己了。当下就火大起来,咬牙切齿的说:“好!我不靠近,我就在这儿站着等成不?”   奉祥目测一下距离,放心了,陪笑道:“那我陪您等着。”   苏子鱼走到树荫下,似乎发呆一样望着远山出神,私下里却默默运转大般若神功,第六识慢慢游出其他五识之外,渐渐向前方固定目标延伸,脑海里涌起一种玄之又玄的平静感觉,屋内之人站立的大概方位逐渐被勾画出来。苏子鱼从神功大成之日起,渐渐发现第六识日趋敏锐,愈加熟练之后已经得心应手,反过来引动得其他五识异常强大。  两人的声音清晰地在耳内响起。  “……你和那西秦奸细不清不楚搞在一起这么多年,有什么道理来教训我?”   “你!”停顿半晌后,方翰的声音又道:“那是你亲弟弟!你这是乱lun!”   “正因为他是我司马兰廷的弟弟,司马攸的儿子,我才想要他。师父,和我有一样的血脉,才配我爱他。”   苏子鱼脑袋“嗡”的一下,心神失守,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  不是因为自己本身,是因为自己身上流的血,他才爱他疼他的?是啊,他以前就说过,自己也想通了,可再听到为什么觉得心痛不已?  霎那间,有种被大锤击中胸口的错觉,昏昏噩噩间苏子鱼靠在树干上,四肢无力。奉祥看他突然面如灰土,急得不停询问:“二爷,二爷,你这是怎么了?那里不舒服么?”   被推了几下,苏子鱼才回过神来。随口回了奉祥,挥开他的手又凝神聚气,探出神识静听。中间这一隔断,前头说了什么他已经无法知道了,只听司马兰廷说“……在我身边怎么会吃亏?”   “要是你事败身死,自身难保呢?”   屋内沉静了一阵,然后司马兰廷带着决断和毅然道:“我死带着他一起死。”   苏子鱼浑身猛震,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混杂在心里,说不清是厌恶还是高兴,这里的“他”分明就是说的自己,偏偏这样一句霸道得毫无道理的话却让他生不起反感。  又是一个承载自己生命的人。  可是,有谁问过他是否希望别人执意的承载?  理不清的情绪将他绞成一团乱麻,那边屋内的争执却已经结束。司马兰廷推门出来,直接对上了苏子鱼复杂的目光。心里一跳,这个眼光……很重。重得似乎背负了千言万语,那隐约的千思百虑密密地压过来,在无声的问他也在问自己。  他是察觉了什么吗?  向奉祥询问一眼,奉祥急忙摇头,表示自己的守卫工作并未失职。司马兰廷遂转头安慰道:“不要紧的,不过是有些意见需要跟师父统一。”   苏子鱼一言不发,上去一把拉过司马兰廷的衣襟,突然将他脸压下来凑上自己的唇,咬住。眼睛却瞟向一旁的奉祥。  奉祥的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头大象。这一刻,就算再不解人事,他证实了。他和司马兰廷所做的事果然很奇怪。  放开他哥,苏子鱼一脸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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