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狐疑地问,双手一滑,她便稳稳地落在他怀里。两人脸贴着脸,心贴着心,她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
“我没有告诉过你,我对你无法大公无私吗?”
“那又怎样。今天受到伤害的人是我,你居然还这样摧残我?”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没有酒气,应该还可以讲理。
“是谁允许你乖乖站在那里,任他又搂又抱?是谁不懂装傻,叫出他的名字,让他攀了交情?是谁呆呆傻傻地像根木头,让他差点摸个正着?”他历数她的罪状。
第53节:华丽爱情(53)
“喂喂喂,你过分了!第一,他扑上来时,我毫无防备;第二,我又不是健忘,又不是害怕,为什么要装做不认识;第三,他有摸到我的头吗?有吗?有吗?再千分之一秒我就会轰掉他的下巴。最后,先生,你是谁!可以这样指责我?”她回以连珠炮的数落,然后义正辞严地命令道,“把我放下来!”“哇哇哇,你这个马后炮。居然敢对救命恩人这样无理?”他抱紧了她,踢上车门,绕着车身飞跑。
“你神经病呀?”又玩什么把戏,转得她头都晕了。
你可曾听过一双男式小牛皮鞋扣响了空荡荡街道的声音?你可曾见过一个男人的笑容是如何地渲染了整个夜晚?当他定型过的头发变得凌乱,并垂落额际时,他变得纯粹自然,何况他的手中还抱着一位精灵。
苏纪槐看着女孩乌黑的发丝在碇蓝色的夜空中成放射状飞扬,丝丝缕缕仿佛缠绕在他的心上。
“哼,那个怪兽抱了多久,我要抱个双倍。”
“白痴。”她大声呻吟,他偏偏这个时候像个小孩子似的,“这样你的手不累吗?不是自讨苦吃吗?如果你明天不能工作,可别怨我!”
“呵,你倒懂得拿工作来压我?”他干脆将她放置在车顶上,抵着她的双腿,让她仍旧动弹不得,“你倒说说看,我自从遇见你后,哪一件事没有自讨苦吃?哪一次没有累到自己?”
“现在邀功,你不怕早了点?”
“我不是邀功,我只是想你知道,有人非常珍视你,这眉这眼,都是他极重要的宝贝。所以,你不要随便露出彷徨无助的神情,我不想你的那种表情被别人看见,我不想让别人来保护你。”
“自私。”她躺在冰冷的车顶上,撞得铁板呜呜回响。她对着月亮伸出手去,看着自己的手被镀上一层银边,光线从指缝里透进来,像是最漂亮的戒指。
“你是说,哪怕我快要淹死了,也要拒绝一切对我施以援手的人,对他们说,我在等待你的救赎?”
“如果我说,得到救赎的人是我呢?”那样她就会高兴了吗?
“你?”她看向满天的星星,它们在不停地眨眼睛,暗示她不要相信一个男人在夜里说的话,“很好的理由。不过,”她坐起身来,神情可爱地看着他,“我不是听童话长大的小女孩,这个咒语是无效的。”
“这样吗?”他低头笑起来,“这么固执。”真不知道该为她意志坚强而鼓掌,还是为她的死脑筋敲她三下。他的小红帽明明安稳地蜷缩在他这个猎人的怀抱里,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说:“大灰狼,快走开。我不会上当的。”
“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呀?嗯?”他轻轻敲她的头,“这么硬邦邦?”
第54节:华丽爱情(54)
“大概是花岗岩一类的石头吧。”他不强迫人的时候,是非常可爱的朋友、非常可爱的一个男人,“苏纪槐,”她打了个呵欠,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我累了,”她的头自然而然地歪在他的肩膀上,“我想回家了。”
“嗯。”他的爱情对她来说,是工作闲暇的调剂吗?有兴趣的时候,就陪他玩一玩。一旦倦了,就毫不客气地要求离去。她不过是级别很低的半调子巫女呀,自愿落网的他倒显得有几分愚蠢了。可是,他大概已无法放弃,因为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如此适合生活在他的臂弯里的女子。
“苏纪槐?”她动了一下,没有抬起头来,大概是困了。
“好吧,我们回家。”他将她从车顶抱下来,放进车里。现在要完成护花使者今夜的最后一个使命——将公主平安地送回城堡去。
“椿,到了。”这次,他不敢再不叫醒她了。
“嗯。”她揉揉眼睛,坐直身子,“我果然不适合夜生活。”她没办法像苏纪槐那样神采奕奕,“等我一下。”她下了车,径自向店里跑去。
“搞什么名堂?”
“喏。”她很快地跑回车边,递进一个蛋糕盒。
“我的?”他当即眉开眼笑,小丫头懂得笼络人了嘛,不错不错。
“想在秀后请大家吃的。这是试验品,帮我尝尝看。”
“你当我是白老鼠?”他的脸立刻垮了下去。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不是可爱的借口。
“是的,小白。拜托你了。”他可是一位级别高尚的白老鼠大人。
“怎么还有心思弄这个?”他以为冯椿会紧张得睡不着觉的。
“唔,时间越近,我就越平静,毕竟我们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妥。况且,不管成功与否,我都要谢谢每一个人。”包括你。
“嗯。”既细心亦粗心的女孩子。他越过座椅,揽住她的头、吻她的脸颊,“晚安,做个好梦。”
“嗯。晚安。”她闭闭眼睛,觉得真的困了。在目送苏纪槐驱车而去后,她背着双手,慢慢走回店里,关门落锁,熄灭所有的灯,在黑暗中摸索着,一阶阶地走过楼梯,走回自己静谧的空间里。房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呼吸,于是,她感觉回到了自己的地方。略略梳洗后,她钻进松软的被窝,关上台灯,对自己说,晚安。
然后,她想起刚刚和苏纪槐交换了一个简单的晚安吻,这使得她觉得温馨倦怠,渴望睡眠。他们不是恋人呀,为何能如此亲昵地分享?虽然在国外的时候,这是很普通的事情,但是在单纯的环境里住久了,就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这些小动作的深意。有些事变得只能和特定的人分享,那么,苏纪槐在她心目中该如何定位呢?一个男人,一个热切的追求者,一个让她觉得特别的人,一个让她心动又觉得不能去爱上的人,一个想与他做一辈子朋友、又恐怕自己做不到的人……
第55节:华丽爱情(55)
“哈。”她调整了枕头的位置,意识开始模糊。苏纪槐呀苏纪槐,要怪就怪你的吻奏效太快吧,她睡着了。
这样的思考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不过是一个吻而已,不过是可以让她一夜无梦、安心睡到天亮的守护之吻。
冯椿最后想到的是,苏纪槐,一个自称完整而不完美的男人。
……
苏纪槐在兜过三条街后将车子停在苏氏大厦门前,拎着一盒试验蛋糕,和警卫打过照面,他上了七楼。
在刷卡进入演练厅后,他将所有的展示衣服都穿在塑料模特身上,将它们摆在T型台特定的位置上。然后,取来红酒、打开蛋糕,坐在中间,开始享用自己的夜宵。他忽而跳起来,走过去打开音响,放进唱片——别忘了神秘园的音乐。
好个自得其乐的家伙。松软的蛋糕和香甜的红酒满足了他的食欲,亲手创造的美丽衣服给他以无限的成就感。就像他对冯椿说过的那样,他是一个不完美的人,身体里充满各种各样的欲望,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拼命吸纳着世间绚丽的色彩。所以,他不可能放过冯椿,因为她是那么美丽的一道光线,在不经意中,射入他欲望的中心,他需要她,需要她来填补心中巨大的空洞。
好像有千万种颜色,在她的周身柔柔折射。在纯白的底色上,正在奋斗中的红色、为往事忧伤的蓝色、年轻甜美的绿色、开朗快乐的明黄、时常浮现的羞涩的粉红色……每一样都有自己的特色,每一个都是她,是那独一无二的霓裳。
他又忽而坠回现实。塑料摸特的身形美丽而僵直,冷漠地看着他。它们是环绕在他身边的云彩,是虚渺的繁华。
那个老者曾经对他说:“这繁华,真希望永远看下去。”因为他老了,将看不到了。
那个可怕的警句在他心里说:“当浮华逝去,谁肯为你停留?”
他找到的答案是:不要停,永远制造新的盛景,繁华依然,人潮依然。只要繁华是苏纪槐本身,又有谁会离开他?
“敬你们,我可爱的。”他向那些冰冷的事物端起酒杯,敬现在的生活,敬那个在某盏灯下安睡的甜美女子。
“亚瑟,你怎么来了?”第一次有人到公司拜访她,居然是亚瑟。坐在办公桌后,她泰然自若地看着他。他在打量周围的环境,评估她现在受重视的程度。
“想来看看你呀,小丫头。”他点燃一支烟,叼在唇边,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你当初说得斩钉截铁地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