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显然地,他并没进步多少——因为他仍然没有听出她语中的玄机。
“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讲明白点,拐着弯暗示,他可能会理解得和我们不同。”尹风遥笑看她,才住院第一天,他就有些闷得发慌,现在边吃饭边有免费的余兴节目看还真不赖。
“如果真要在食物里下毒,我会让它数小时后才发作,这样比较保险。”
郁曦晨再度展露她特有的浅笑,但是微笑的背后明显地隐藏着‘不良企图’;
她一边摇转病床尾端的摇桿,让整张病床的前段曲升到七十五度左右,一边说:“而且说真的,如果真要置一个人于死地,下毒这种方法还太轻了点,最好可以顺便剌他的手、砍他的脚、割他的舌、剥他的皮、抽他的筋,让他永远没有存活的机会……”她‘一不做二不休’地提供这个绝佳的想法,一如预料中看到所有弟兄们膛目结舌的模样,他们一定认为她疯了。
“算了,当我没说。”曦晨耸耸肩,决定自动结束这个话题。
关于这种惊人的想法,当然难获知音。
“她满有潜力的,你说是吧,雷钧?”尹风遥爆出大笑,发现郁曦晨‘黑心’
的程度绝对适合加入他们的行列。
“还笑?也不怕你的伤口裂开。”雷钧挑眉地说,他其实也发现到她‘举一反三’的能力比他预料中还独特。
不理会尹风遥的调侃,郁曦晨独自踱回雷钧身旁,对阿雄道:“现在,可以让我有机会‘毒’死你们老大了吗?”
尹风遥笑得更夸张了。“雷钧,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怎么她好像常常在咒你死的样子?”还是她的幽默感异于常人?
“去你的!”雷钧不客气地道,他勉强挪动受伤的右手,准备进食。
“欸,你别动。”曦晨连忙上前按住他的手,阻止道:“我来喂你。”
“喂?”雷钧表情怪异地看她,他是不是听错了?
见鬼了,他可还没残废!她要喂他?
他雷钧从十五岁便带着弟兄打天下,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伤没受过?这会儿竟沦落到需要由一个女人来喂他吃饭?
这如果让道上其他兄弟知道了,岂不被笑掉大牙?
“只是喂你吃饭而已,别一副好像我准备把你吃掉的模样,每个刚住院的人心情难免不好,这我了解,但……”
郁曦晨熟练且专制地调整好枕头的角度,让雷钧能够舒服地靠床而坐,然后才继续说:“但如果你只是为了可笑的面子问题,那大可不必,我建议你还是填饱自己的肚子比较重要。”
此番‘训话’,让一旁所有的兄弟纷纷倒抽一口气。她竟然说他们老大的面子很‘可笑’?
而雷钧的眉毛挑得更高了,毕竟一眼被看穿的滋味挺不好受的。
房内气氛再度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每个人似乎都在等着看她有何进一步的动作。
郁曦晨硬着头皮拿起了汤匙和筷子。
自她从事看护工作以来,从没碰过像现在一样,有一大群人睁着大眼‘监视’她工作的情况,这让她很不习惯。
更糟的是,雷钧似乎并没有和她合作的意愿。他只是死盯着她,既无开口
说话的意思,也没有接受她喂食的迹象。
她像个唱独脚戏的丑角,立刻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
不理会雷钧炙热噬人的目光,曦晨鼓起勇气打破这个僵局,反正她已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了。
“我想,或者他们比你更有兴趣吃这顿饭……”她暗示道;就像下棋一样,她决定采取先清除掉为数众多的小‘兵’再直接进入目标核心的‘政策’。“还是……你比较习惯让他们喂你吃?”
此刻,雷钧的表情酷惊得吓人,他从没遇过任何女人敢在他面前说话如此‘直接’。
就算是‘暗示’,也未免太‘明白’了点!
而他如果让他的属下们继续留下来看好戏,或者是真让他们喂他吃饭,那他就绝对是头壳坏去。
“你们先出去。”雷钧沉声命令,果真中了她的激将法。
“老大……”众人全都不放心地看了郁曦晨一眼,好像她真会吃了他们老大似的。
“没听到老大说的话吗?先出去再说。”阿雄指挥现场。
“你也出去。”
“可是老大……”阿雄急了。
“你去连络非贤,看看义父那边的情况如何?”
雷钧随口丢了项工作给阿雄,让他有事可做,否则依阿雄的个性,他是真有可能留下来喂他吃饭的那种人。
“是,老大。”阿雄允道。在和众人离去之前,仍不忘警觉地看了曦晨一眼。
※ ※ ※
“看来你得罪的人倒是不少。”房内终于‘净空’,郁曦晨忍不住说道。
以他属下的反应看来,八成随时都会有人来对他不利。
“我想大概又多了你一个,对不对?”尹风遥一边吃饭,一边说着风凉话。
郁曦晨露出一贯无所谓的表情,即拉了张椅子到床边,并强迫性地开始一口一口喂着两手皆缠着绷带的雷钧进餐。
“看什么?吃你的饭要紧。”雷钧对隔床一副看好戏的尹风遥‘警告’道,似乎感到有点不自在。
“难得嘛!看见你如此的……温驯。”尹风遥悠笑着调侃雷钧,他真是庆幸自己没落到像他一样悲惨的地步。
“闭上你的嘴,到时噎着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雷钧不甘示弱地道,负伤在床已经让他够窝囊了,这家伙还来落井下石。
看着这两位‘难兄难弟’像小孩般一来一往地斗嘴,曦晨感到有点讶异;
印象中,‘大哥’应该是不会拌嘴的。至少小说里的黑道大哥都酷得要命。
“到底是谁请你来当看护的?”雷钧突然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
“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雷钧提高嗓门。她脑袋有问题啊?连委托人是谁都不晓得,就随随便便接下工作?
“反正薪水已经预付了,无所谓。”她又喂了他一口。
“只要有钱,来者不拒?”他有些挑衅地道。
意外地郁曦晨没有怒目相向,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继续喂食的动作。
“嘿,我不吃青菜。”雷钧提醒道,对她挟青菜的动作大皱眉头。
“不行,不能偏食。”
郁曦晨也皱起了眉头,硬是将菜送进他嘴里。
“你对病人都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吗?”
“因人而异。”她淡淡地说道,决定不去理会他杀人的目光,她现在只想尽快把这顿饭给喂完。
“我真替以前被你看顾过的病人感到可怜。”他将她一军道。
“也许吧!”郁曦晨微笑道。“不过,我建议你先可怜自己吧!如果你不跟我充分合作,好好养病,我保证你和我相处的时间会更长久。”
她反将他一军。
对她下的‘战帖’,雷钧没有立即的表示,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他有些讶异于她不带防备时的笑容,竟然让她拥有一股清灵的气质,使她整个人散发出有如晨曦般的光彩。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盯着别人看是一件很失礼的行为?”她尽量不去理会他的目光。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雷钧若有所思地道。
印象中,她常有礼貌性的微笑,但为何她刚才闪过的短暂笑容,会让他有熟悉的感觉?
他发誓他一定在哪儿见过类似的笑容。
“我们昨天见过了,在急诊室外头,记得吗?我想你的属下们应该都认得我。”郁曦晨又展现出她惯有的礼貌微笑。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经雷钧这么一说,尹风遥也觉得对郁曦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如果这是你们找话题的方式,不觉得太老套了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