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望着极圆。的月，想仰天长啸，可是冬夜寂静，虽是隔着一个山头，怕营地里的人会听到。额上的血不再流淌，伤痕在低温的空气里也已麻木，矢落十指收紧，略长的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忍了又忍，终是气愤难当，气沉丹田，对着冷月发出哀嚎：嗷…………嗷嗷…………嗷…………凄厉的声音在山谷中激荡着发出回音。
这地方有狼，矢落试着模仿记忆中电影里的狼叫，叫了两声，没什么动静，心情舒畅了些，和东抚人海战时的被鲜血染红的海水、荷叶偎在秦夜怀里的情景、镜子自己含辱浓妆着舞衣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下跪……一桩桩一件件，不要命地挤上脑海，禁不住握了拳头再次开口：嗷………………一声一声的嚎叫，一声比一声激烈，一声比一声悲愤，简直是收不了口，控不住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痛快淋漓地嚎叫。
嗷嗷…………不知过了多久，矢落停了下来，可那声音却没停止，远远近近的山头不断有嚎叫接上，侧耳听了听，居然有很多，一簇簇一群群，高高低低彼此应和着，低头一看，连树下也蹲了好几头狼，张着血盆大口，脖子直直地对月长啸，白色的獠牙在月色下森然，矢落吓了一跳，
“别出声。”是伊藤思卿的声音。
腰一紧，树木在身下飞快掠过。矢落本能地勾着他的脖子，月光如水一般在身边流淌，伊藤思卿的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酒气和皂豆的清香，额角的花纹呈淡淡的粉色，菱形的嘴角抿得紧紧的，雪花急速打在脸上，冰凉。有那么一刻，矢落恍惚觉得抱着自己的，是荷叶。
脚下一顿，已然到了宇文的营地附近，伊藤思卿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伸手挖了，轻轻擦在他的伤处：“一天两次，不会留下疤痕的。”
矢落静静地站着，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伸手摸了摸那额上的曼珠沙华，伊藤思卿捏住他的手腕：“用颜色掩盖了，不会再有变化。”
“你这花纹，我以为一直是鲜红的呢。”矢落搓搓微冷的手，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愉快。
伊藤思卿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一直看得他心里打起了小鼓打算夺路而逃的时候，猛地转身离去，丢下一句话：“东扶狼多，不要一个人呆着。”
呵呵一笑，就着被雪花打湿，抹了抹脸庞，在篝火坐下，又添了些柴火，舞叶扶着宇文回来了，两人跌跌撞撞地进了帐篷，旁边的侍卫彼此使了个颜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宇文哥哥……舞叶喜欢你……”舞叶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和些微的恐惧，间或发出一两声惊啜，伴着两个人沉重的呼吸。
矢落笑笑，笑得困难，提起酒坛一口气喝掉一小半，紧紧地抱着酒坛，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暖了这坛酒，不过没等他完成构想，整坛的酒就跑到肚子了，冷了胃，苦了心……
“矢落，醒醒，喝点粥。”舞叶推他。
揉揉眼坐起，白色的雪反射着初升的太阳，亮得刺眼，刺得双目生痛，涩涩地流下泪来。
舞叶低着头笑得开心，食指在雪里划来划去，没看到那泪水：“昨晚我们……”
矢落快速擦擦眼角和脸上的雪水：“奴才恭喜舞叶殿下。”
“我要谢谢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想要什么？我想要幸福，想要一个人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我、宠我，你能赏嘛？怕是不能吧！矢落端起粥来喝了几口，装着思考的样子：“奴才只是完成侯爷的嘱托而已，要说赏赐，请舞叶殿下记得自己的承诺就好。”
“我会的。”舞叶抬头，还带着些幼稚的脸上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宇文出来了，白色的猎装一丝不苟，原先空洞的眼神也有了聚焦，舞叶急忙拉他坐下，勺了热粥地过去，满脸幸福地望着他，宇文微微勾勾唇角，伸手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
周围三三两两的侍卫开始走动，做着些狩猎准备工作，矢落鼻子一酸，低头喝粥…………他笑了，半年多来，这是他第一次笑，是献给舞叶的……
身上的棉袄被雪水打湿，贴在身上，黏黏冷冷的不舒服，我又怕冷，所以我才会伤心，我想家里的空调，还有热热的果汁和辣得跳脚的火锅…………矢落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可是越是这样，鼻子就像吃了芥末而又不能张嘴一样，冲得人更不舒服起来。
“宇文哥哥，我们出发吧。”舞叶拿来弓箭，脚步有些颠簸，宇文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将他搂在怀里。那叹息，更像是一声略微粗长的呼气，鼻孔里冒出浓浓的白雾，喷在他的头顶，舞叶抬头看了看他，红了脸：“宇文哥哥……我……没事……”
随着一阵脚步声，伊藤思卿、吟风、静夫、惊鸿过来了，惊鸿举举手里的家伙笑道：“舞叶，六哥带你打大家伙去。”
“好啊！”舞叶拉着宇文的手，摇啊摇的，宇文微微点头，跟在后面。矢落急忙取了弓箭尾随在后。
“回去换件衣服。”思卿传音入密。
这个矢落还没学会，只好指指身上，摇摇头，因为他根本就没带换洗衣物，思卿眼眸沉了沉，没有说话。
走在最前面的舞叶突然停步，转过身子，手指竖在唇边，瞪大了眼睛：“嘘…………”神态憨厚调皮，众人配合地站在原地不动。
舞叶引弓搭箭，瞄了瞄，“嗖！”箭落之处，一只灰色的野兔应声倒地，猎犬急忙跑过去衔了过来，舞叶提起还在动弹的野兔笑道：“运气真不错。”
“九弟箭术不错啊。”“开门红。”“九弟一定会带给我们好运的。”众人七嘴八舌地称赞，就连宇文也点头表示嘉许。
“矢落，你功夫那么好，怎么不夸夸我？”舞叶偏头，心情大好地望着他，矢落楞了一下，没想到舞叶会问到自己面前，当下鞠躬说道：
“舞叶殿下箭无虚发百步穿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兔子被殿下的宝箭射中乃是它前世的造化今生的荣耀，想必死也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眼睛闭得紧紧的……”说到这里，瞥见那兔子正不满地瞪着双目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便好心地伸手将那兔眼抹下闭好。
众人被逗呵呵地笑，吟风也弯了弯眼，只是宇文面色铁青，浑身发抖，等矢落刚刚缩回手的那一瞬间，一巴掌打了过来，矢落捂着腮帮在雪地上滚了一身的雪，跪着不敢吭声。
思卿望着宇文，面色复杂地冷哼一声，举步向前，舞叶落下，悄悄拉起矢落：“你悄悄跟在后面吧，免得惹宇文哥哥不高兴。”
番外 第133章 冬季狩猎（四）
第133章 冬季狩猎（四）
矢落低眼，点头遵从，等一行人远去，这才循着脚印默默地跟在后面走，越想越没意思，自己冒着被识破的危险跟来东扶，又费劲心思地照顾他，还一心一意地帮他寻找新的爱人……不是没被小破孩儿打过，而被打又不还手，还是第一次。
这不正是自己要的效果么？矢落摸着脸苦笑，我的文儿，你终于……终于……矢落一个趔趄，干脆躺在厚厚的雪里发呆，任凭无尽的寒冷一点点浸湿自己，冻麻那浓浓的忧愁。
猛地，前方猎狗狂吠，人音嘈杂。“分头分头！”“宇文哥哥我们去那边。”急忙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飞上树梢，见宇文和舞叶正沿着一条小路飞奔，提气追了过去。
熊！大黑熊！矢落愣了愣，这个时候熊不是应该在冬眠么？只见那熊足足好几百斤的样子，有矢落一个半人高，发出低沉的怒吼，象猩猩一样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前面月白的毛上，有不知那里来的血迹。
舞叶搭箭射去，矢落暗叫一声不好，熊的皮毛甚厚，那里是舞叶能射倒的？只怕会更加激怒与它。果然，那箭只射进少许，黑熊大怒，一巴掌打断箭杆，带着如同小刺般的箭，怒吼着，一步步逼了过去，每走一步，大地似乎都在摇动，舞叶显然被吓呆了，拿着弓箭不知所措。
宇文举弓，身如老松般巍然。不动，冷静地发箭，正在这个时候，舞叶似乎缓过神来，拉着宇文就想跑，宇文胳膊一动，失了准头，箭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