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微愣,迷惑地看他。
燕瑝侧首,并无半分不自然,道:“地上好滑,扶我一下。”
璃月:“……”
*
次日午后,仍是细雨如丝。
燕瑝如约前来,璃月说要带他去喝酒,他拿过龙奴手中的伞,令龙奴留在无意楼,自己和璃月两人出了门。
恰好慕容倦来看璃月,老远看到燕瑝撑着伞璃月挽着他的胳膊躲在伞下,两人相依相伴地消失在小巷深处,不由怔在当场。
不过才第二日,已经……这样熟了么?
心中恼怒,他欲待冲上去将两人分开,那个位置是他的,他不许别人取代,即便是燕瑝,也不行!
可还未迈步,心又沉了下去,如果……她又叫他堂兄怎么办?
手中的伞掉在一边,他无力地靠在墙上,每次想起这个称呼,他都有些如鲠在喉欲死不能的感觉。
侧首看看雨丝迷蒙的小巷那头,他突然追了上去。
璃月一边走一边指点着身旁的风景,或是檐上自然而生的野花,或是檐下缸栽的睡莲,燕瑝会顺着她的手势扬眸去看,然后侧首说些什么,逗得她“呵呵”直笑,那情景,要多融洽有多融洽。
他无声无息地远远跟着,心中猫挠一般,又是嫉妒又是伤心。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来,可他忍不住,即便是痛,他也甘愿。
他看着他俩最终走进了一家挂着青色酒旗的小酒馆,木然地走到不远处他遇见璃月的那座石桥上。
看着那缓缓转动的水车,他的心情无限低落。
她总是在前行,不肯为谁停步也不肯回头一看,他不可抑制地喜欢这样的她,却又担心自己也会成为她沿路的风景之一,她走过了,便再无眷恋。这种矛盾折磨了他很久,可直到如今,他才知道,这种折磨比起她告诉他的事实,简 直不值一提。
心中的结,或许终究会因为抵不过对她的爱而消于无形,可,他要怎样,才能做到心无挂碍理直气壮地去与别人争自己的堂妹?
仰起头,他闭上双眸任由雨丝冲刷自己的脸庞,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连自己的记忆一起冲刷干净。
痛苦一回,睁开眼,突然发现头顶上撑来了一把伞,为他挡住了风雨。
他僵了僵,心跳忽而加速,抑着激动缓缓转身,看清身后之人时,却微微一愣。
十七八岁的女子,容颜清丽气质出尘,淡雅婉约的身姿映着远处的青墙绿柳,如诗如画。
见他转身,她并无半分的尴尬或羞涩,淡淡一笑,恍若很多年前就认识他一般,自然而然地打招呼:“你好,我叫皇甫殊华。”
这明显是个令人无法抗拒的开端,尤其是,他现在如此煎熬,正需要借由外力分散一下注意力。
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他正待回礼,眼角余光却扫到石桥那边白影一闪。
他抬眸去看,却是玉无尘,撑着伞白衫若雪地站在那里,向这边张望了一下,然后转身缓缓向那酒馆走去。
他的目光追着他的身影,想,他也是来找璃月的么?心中翻腾的醋意似乎又浓郁了一些。
“公子?”皇甫殊华见他看着玉无尘发呆,忍不住唤了一声。
慕容倦回过神来,正待致歉,眼角又看到黑影一闪,他再次抬眸,却见叶千浔大步流星地从不远处走来,经过桥下时,他顿了顿,如玉无尘一般向这边张望了一下,然后不置一词继续向那酒馆走去。
慕容倦知道这家伙好几天前就到了永安,目的是为了会见慕容家族的新当家,也就是他,为了不让他发现璃月也在永安,他一直吊着不见他,想不到他却还是狗一般循味而来。
本来璃月和燕瑝在一起有说有笑已经很让他揪心,如今又看到玉无尘和叶千浔这两个家伙“嗖嗖”地经过他眼皮子底下去看璃月,他如何还按捺得住?
尤其这两人经过时还都停下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怎样?我就是去找她了。瞪我干吗?有种你来咬我啊。”
不管他们是不是这个意思,他反正就是这么认为的。
当下只觉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向皇甫殊华道声“抱歉”,起身便跟了过去。
74、死缠烂打 。。。
“咳咳咳……”
“哈哈哈……”
当日为璃月沽酒的女孩名叫茉灵,此刻,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看着坐在酒馆里,拿着锦帕捂着嘴猛咳的燕瑝和拍着桌子大笑的璃月,嗫嚅道:“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璃月昨日与魏熙龙来这里喝过酒,故而这女孩与璃月算是相识,今日她带来的这位客人,入目便知非富即贵,眼下却因为自己的过错呛咳不止,她心慌慌求救般看向璃月。
燕瑝对女人的杀伤力有多强,璃月非常清楚,像她这种美男丛中逛过一圈的人还禁不住被他吸引,一般女人看到他也只有目眩神迷的份了。因而今日一进酒馆看到茉灵呆滞的样子她也没太在意,但她再怎么想不到她竟会心猿意马到把酒装进了茶壶。
她不过是怂恿燕瑝吃了一小块泡椒凤爪,不想这辣度他受不了,当即咳了起来,于是乎她叫茉灵给他倒杯水,不料茉灵竟然心不在焉地将酒当做了茶,然后燕瑝不察之下一口喝了大半杯,那滋味……想必是挺美好的。
见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璃月好不容易止住笑,摆摆手道:“没事,重新倒杯水来吧。”抬头看着对面咳得双颊泛红眸晕水光的燕瑝,她笑着道:“不会吃辣就直说啊,何必呢?”
燕瑝勉强止住咳,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光,道:“你给我夹的我岂能不吃?”
璃月看着他如玉光洁的脸颊,听得此言,眉梢一挑,得寸进尺道:“那我还想捏捏你的脸,你应么?”
燕瑝清莹的眸光四顾一番,见茉灵还未出来,笑道:“也只有你敢如此要求。”话这样说,却微微偏过脸。
璃月简直爱死了他这副对她有求必应几近宠溺的样子,笑着一手撑在桌沿,探过身子就欲去捏那肖想已久的白净脸颊,眼角却瞄到人影一闪。
她侧眸,看到撑着伞站在门外的玉无尘时,一愣。
玉无尘扬眸就看到她探着身子一手伸在燕瑝颊边状似要摸,也是一愣。
发觉了璃月的僵滞,燕瑝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外盯着璃月的玉无尘,并无半分不自然地微笑着开口:“玉公子,原来你已经到了,延熙还说今日要去城门迎你。”
去年燕瑝之所以去西武,就是因为裴延熙去了九华山一住就是几个月,不管太后和裴邦卿夫妇如何派人去叫她就是不肯回来,最后只好让他亲自跑一趟,故而他和玉无尘两人见过面。
玉无尘还未开口,茉灵端着茶出来了,脸一侧看到门外容颜风姿不似凡人的玉无尘,又是一阵发愣。
听到燕瑝的话,璃月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淡笑着坐回椅子,不语。玉无尘收起伞,风度宛然地走进这稍显暗沉的小小酒馆,瞬间令人感到什么叫真正的蓬荜生辉。
嘴角泛起一贯的空灵微笑,他向燕瑝微微颔首,道声:“幸会。”然后又移眸去看璃月。
似乎每到一个地方,都能从她身边看到不同的男人,且,每个男人都来历非凡。他有些后悔,当初或许就不该放她下山。
只是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吗?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