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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把茶盏放好,从脱下的衣物中找出一个瓷瓶,示意李清婉松开手,李清婉依然行事,无尘便把瓷瓶中的药粉洒在了戟的额头上,眼见血流越来越少,到最后已然完全止住了。
小心翼翼地扶戟躺下身,无尘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无尘看了眼双手满是鲜血呆怔地站在一边的李清婉,嘴角勾出一抹虚弱却欣慰的笑来,“去洗洗吧。”
说完,便不再看李清婉,转身兀穿戴整齐。
李清婉这才意识到此时自己有多狼狈,见无尘也穿戴好了,便打开了房间的门,准备出去把自己清理干净。
白玉几人见闭合的门终于开启,纷纷迎了上来,见到李清婉双手红灿灿的鲜血,具是惊诧不已。
他们自然知道这血不是李清婉的,便纷纷越过她去看屋里的情况,无尘的声音适时地传了出来,“都进来吧。”
几个人才鱼贯进了房间。
李清婉洗了手,重新进到房间的时候,白玉并高保昌和黎继业正围着那茶盏细细地端详。
无尘则坐在一边,喝着已经凉透了的茶。
李清婉实在不敢多看那白嫩嫩的小虫,便挨着无尘坐了下来,有心想询问戟的情况。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高保昌便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想起来了,这虫应该是西南部落里养的蛊虫!”
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高保昌挺了挺佝偻的脊背,解疑道:“当年我们一家被流放的地方,离那西南部落不远,不少人都听说西南部落里养那骇人的蛊虫,可以杀人,也可以控制人,便有那居心不良的去西南部落里求取这蛊虫。但是他们部落里有族规,这蛊虫绝不可外传,所有去求取的人都是失望而归。”
黎继业年轻,经历的事情毕竟有限,听得高保昌这么说,他自然是以为这蛊虫便是那西南部落的。
那部落的蛊虫并不外传,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伤戟的人便出自西南部落。
但是白玉的话却否定了他的猜测。
“这不是西南部落的蛊虫。”说着,白玉便拿起那茶盏,凑近眼前,对着那小虫一张一阖的嘴接着说道:“这蛊虫应该是北方早已消失的部落培植出来的蛊虫,原是部落里用来祭祀的圣物。”
除了兀自喝茶的无尘公子,其他人都不解的看向白玉,白玉继续说道:“多年前,北方有一个神秘的部落,世代居住在大祈和昱国交界的大山深处,从不与外界联系。大概二十多年前,部落里一个不甘寂寞的少年,偷偷地跑了出来。外面的世界太纷繁,他看花了眼,只把心思歹毒的人错认为是良善好心人。把自己的身世并部落里多年相传的秘密都告诉了那人。那人看似光明磊落,却动了别样的心思。”
说到此处,白玉的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泪光,脸上也现出愤恨和懊悔的神色。
“趁那少年不备,竟然下毒暗害那少年,然后按照少年所说的进入部落的方法,带了一些强人将部落洗劫一空,其中丢失的东西中,便包括这蛊虫。不仅如此,他们还痛下杀手……全部落上下,鸡犬不留!若不是那少年被人救起,只怕到死也不知那人会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来。”
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白玉的眼角滑落,融进他粉白的脸色里,迷惑了众人的眼睛。
“发生这等大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那部落,岂不是只剩下了那少年一人,真真是可惜啊!”众人听了唏嘘不已,见惯了人情冷暖的高保昌更是感慨万千。
白玉摇摇头,掩藏好自己的情绪,“除了那少年,还有一人活了下来,便是第一个发现他出走,急急出来寻他的族姐!”
众人沉默,不知该如何接话,白玉也不想在这些陈年往事上浪费时间,便回归正题,“这蛊虫很是特别,养蛊之人可以把多只蛊虫养在一个人身上,那人便成了活死人,只听养蛊之人的差遣。若是养蛊之人需要,便可从那人身上取得蛊虫,下到别人的身上,这蛊虫便成了杀人的武器。若是那人自己遇到了危险,也可从自己身上取下蛊虫,打到别人的身体里,也能达到杀人的目的。”
白玉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清婉心中也有了思量,若是白玉所说属实的话,那么戟中蛊虫便有了两种可能,一种是养蛊之人想要加害戟,另一种便是身上被养了蛊虫的活死人与戟缠斗,一时摆脱不掉戟,便用了这蛊虫。到底该是哪一种情况呢?李清婉开始思索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收心
“打伤戟的人和打伤成老头儿的是同一人,但是成老头儿身上却没有蛊虫,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白玉心中也有疑惑,便问出口道。
无尘放下手中的杯盏,苍白的脸上还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看得人好不心疼。
“戟是先被人打入了蛊虫,那人却不是为了杀戟,而是想要控制他,却不想戟的意志坚韧,身中蛊虫却还要与那人缠斗,所以那人才动了杀心,后补了一掌。”无尘沉凝着脸,淡淡地道。
几人听了无尘的话,脸上均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戟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无尘公子身边的一个随从罢了,何必要兴师动众地控制他呢。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那人是想控制戟,利用戟在无尘身边的优势,或是探听无尘公子的消息,或是寻找机会暗害无尘公子。
总之,那人的最终目的都不是戟,而是无尘公子。
无尘公子自安东地动之后,迅速崛起,又避免了京都的一场杀戮,治好了京都的疫症,名望更加的显赫。
再加上他又是人人景仰的鬼泣先生唯一的爱徒,承袭了鬼泣先生卜算的本领,这样的人不是该人人都想着结交的吗,怎么会有人生出了敌对的心思?
几个人都想到了此处,李清婉一脸担忧的看着无尘,这是她现在倚靠的大树啊,若是无尘有个什么意外,她和成老可怎么办啊?
无尘自然是不知道李清婉担心的是她自己和成老的命运,只以为她是在为他担心,只觉的疲倦的心熨帖至极。
对着李清婉灿然一笑,无尘不在意地道:“这些也只不过是猜测罢了,事实如何,还要等戟醒来才知道,你们也莫要担心,戟无事。”
他说的轻松。但是几个人却没有真的放下心来。
无尘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无需这许多人。”
这是下逐客令了,几个人会意,便也不好多待。
还不等李清婉起身,无尘公子就拉住了她的衣袖,“你要去哪里,不伺候本公子了?”
李清婉心里是不想离开的,她实在放心不下戟,无尘刚刚用了大量的内力,只怕还虚弱的很。哪里能照顾好戟。
只是无尘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驳了无尘的命令。现下无尘主动让她留下里伺候,她自然是乐意至极。
这边白玉并高保昌和黎继业出了房间,白玉与两人并不十分熟悉,他现在的心情极是纷乱,也没有和他们周旋的心思,便告辞先行离开了。
高保昌和黎继业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莫名的光亮。
“高先生。若是不忙,去我那里坐坐可好?”黎继业难得地没有嫌弃高保昌市侩,随和地道。
“高某也正有此意,黎先生请!”高保昌也收起了脸上的谄笑,一本正经地回道,那佝偻着的脊背仿若也挺直了几分。
两个人相携着回了忘忧轩,去了黎继业的房间。黎继业一身血衣也顾不得换下,请了高保昌坐下,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无尘公子如此抬举我等。实乃是我辈之幸事啊。”
高保昌附和地点了点头,肃然道:“高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是,高某一个半截入土的人,却还能得到无尘公子的信任,以后就算是受了无尘公子的牵扯有了万一,高某也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