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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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庄丁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蹲下呕吐,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父亲竟然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残忍绞杀!舒自卷脸上突然有了凄惶的笑容,向苏晚顾振臂喝道:“这一次,你还能拿什么要挟我?”他屡次被人要挟管制,耐性已经被折磨到了崩溃的边缘。当然,他想到过杀薛骄树救钿儿,可范大师跟苏晚顾的武功深不可测,必定能够重新在他手里夺回孩子,继续做为要挟他的把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为任何人的话低头!”他举着血淋淋的剑,仰面大叫着,状如疯魔。

叶踢狗脱困,揉了揉颈后已经失去知觉的穴道,暗叹了一声:“好险!”她是做大事的人,可不愿意像诸葛孔明一般“出师未捷身先死”。苏晚顾跟范大师交换了一个疑问的眼神,范大师蓦地飞跃起来,如一只巨大的苍鹰直扑舒自卷。他在空中出指,指如画笔,正是名动京师内外的“大写意、小山水、远留白、近泼墨”笔法。指与剑瞬息间交手二十七招,范大师身在半空,犹来不及落下。自交手开始,舒自卷便一直在后退,以退的方式躲避范大师指上杀机。

二十七招,舒自卷便退了二十七步,所过之处,一步一个深重的脚印,入地三分。二十七招一过,范大师呼地退了回来,轻飘飘地落回原处,憔悴的脸上也有了苍凉之意。舒自卷又顾自摇摇晃晃向后连退了四步,叮地一声抛了剑……接下来,他突然做出了谁都没有料到的动作,陡然飞起,越过了围攻庄丁的头顶,向庄外飞速逃遁。

“留步……”刚刚脱困的叶踢狗身形急起直追。舒自卷身上带着“定海神针”,她不能任他逃走。“嘿!”苏晚顾也紧追在叶踢狗身后,以指为笔,笔法凌乱无度,间不容发地向她攻了七招,硬生生把她截了下来。

正文

尾声 同穴范大师以为已经彻底将舒自卷击溃,所以起步再追时,舒自卷已经远远地逃了出去。至于冶艳跟十一郎,对于这场血淋淋的战斗已经失去了兴趣,根本懒得去追。“针!他带走了针!”叶踢狗不甘心,可她势必得停步应付苏晚顾迫人的笔法。她们两个人,一个为了取得扶桑宝藏、光大柳生将军的威名而不惜一切,一个为了报仇、为了报复母亲所受的凌辱而机关算尽。范大师仰面叹息,他是柳生将军的旧臣,无论站在哪一边,到了结局来临的那天,都会心存遗憾。

“如果可以化解你们两个的矛盾,我愿意抛去自己这条性命!”昔年在扶桑之时,他暗恋苏晚顾的母亲千秀氏,却从没有对她说过。女人,天生对感情敏感,无论是对自己爱的人还是爱自己的人。千秀氏能感受到他的那种情感,所以到了自己弥留之际,放心将女儿托付给他:“保护她,就像……就像保护我……”范大师回想到当年千秀氏脸上的无奈跟期盼,再看看正衣发飘飞地跟叶踢狗激战的苏晚顾……“我该如何处之?”

“嘿……”叶踢狗跟苏晚顾激斗的身形蓦地向两侧一分,都气喘吁吁地站住,一言不发。两个人的美丽容颜真的有几分相似之处,可神情却大不相同。叶踢狗满脸忧色和抑郁,她牵挂着已经逃走的舒自卷和他身上带着的“定海神针”——她不想跟苏晚顾动手,如果能够化敌为友,则对光复柳生家族的事业大有裨益。苏晚顾脸上只有仇恨,对昔日尾原氏的仇恨。“尾原氏已经死了,这种仇恨,只能在你身上讨还……”她有“土盾”为依靠,武功已经跟叶踢狗不相上下。

范大师、冶艳、十一郎都在沉思中,都在为如何才能将苏晚顾心里的暴戾仇恨化解。可惜,世间有些事本已天定,又岂是人力所能改变?

照日山庄东南五里的丘陵,有一处直径二十丈余的天然石坑。所有的石头都是焦黑色,并且带着浓重的烧灼味道。石坑深不见底,并且自下面不断地冒上氤氲的雾气来。当地曾经有很多大胆的年轻人结队下去探险,却从没有一个人再次爬上来。他们永远地消失在石坑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人们把这个石坑便起名作“生死同穴”,其含意便是“无论是谁到了这里,不管生死,都会把自己的过去跟未来都永远地埋葬进这个地穴里去”。

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生死同穴”旁边已经站了五个人:范大师、叶踢狗、苏晚顾、十一郎,还有一个便是名捕冶艳。

“你们两个,一决生死,剩余的那个是当之无愧的柳生将军的传人。由她召集柳生家族旧部,杀回扶桑,重振柳生一派的声威。”范大师的方法或许是最无奈的选择——他逃到中原这十年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重新回到扶桑岛去,毕竟那里是他的生息之地。人行千里,叶落归根,扶桑岛带着鱼腥味的潮湿气息才是最值得他深深眷恋的。

叶踢狗沉思着看看苏晚顾,这是她唯一的妹妹,她们的血脉里流淌的是同一个父亲的血液。“妹妹,如果我死了,记得回到扶桑时在我母亲坟头上替我加一捧土……”将军夫人尾原氏虽然秉性恶劣,但那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跟感情,她永远是叶踢狗心目中的好母亲。

“好!”苏晚顾的脸上笼着一层阴云。她用力整了整背后的墨色包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我死了,希望你也同样做。只可惜,我母亲的坟茔恐怕早就没有踪迹可寻了!”千秀氏身世可怜,即使是嫁给了万人景仰的柳生将军之后,也从来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其实,阿姨去世后,父亲他非常难过……”叶踢狗低声说道,她知道此生欠苏晚顾太多,单凭言辞是无法还报清楚的。

朝阳正渐渐升起,阳光洒了她们全身,也照亮了苏晚顾身后背着的“土盾”。那件武器是昔日柳生将军送给千秀氏的定情信物,也是故去的母亲留给苏晚顾的唯一礼物。“楚人一炬,可怜焦土”,谁都无法解开“土盾”里的秘密,苏晚顾也不能;她永远背负着“土盾”,也就永远不能把仇恨忘掉。

“阳光,多好啊……”苏晚顾突然低声感叹道。她有限的生命岁月都在仇恨与愤怒里度过,心灵一直没有得到片刻的宁静。她唯一的精神倚靠便是放浪形骸的范大师,甚至可以说她已经爱上了范大师,把范大师当做了除去仇恨之外的唯一牵挂。活在仇恨中的人,是看不到外面欢愉的阳光的。苏晚顾外表虽美,其内心却当真苍白无力。

“阳光,的确很好……”叶踢狗伸出了双手,任阳光在她十指间放肆地穿透过去。

冶艳迟疑地向范大师道:“大师,这一场无妄的拼斗是否可以避免掉?即使无法避免,又能否稍微拖后,待她们两个重整柳生家族之后再重新进行?”她曾经是叶踢狗的朋友,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失去生命。可苏晚顾比叶踢狗更年轻,这条无辜的年轻生命岂不更是死得可惜?单单为了这个问题,她已经整夜没有合眼。

范大师有些迟疑,他化解不了苏晚顾心中暴戾,也就平息不了柳生姐妹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系下这个结的人早就长眠于地下,谁还能化解横亘在苏晚顾心中的矛盾?

“上一代的仇恨为什么非要年轻一代来偿还?”冶艳哀叹。她感觉这一次的东海之行,是所有六扇门生涯里最失败的一次行动。高丽王派来的使者还没有露面,叶踢狗跟苏晚顾已经要双双火并。她该如何回京向诸葛先生汇报?在整个有关扶桑岛柳生将军传人的案件里,她始终无能为力。她已经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曾经朝夕相处、并肩作战过的叶踢狗。这世界人心险恶,到处充满了狡诈和欺骗……

不过,在冶艳的人生信条里,“一朝是朋友,终生是朋友”,即便叶踢狗有万般罪过,还得需要大理寺三堂会审才能决定。没有人可以随意掠走别人的性命,苏晚顾不能,叶踢狗更不能。

“上一代的仇恨如果不是由年轻一代来清算,那又能交给谁来做?”苏晚顾的话渐渐冷漠如冰:“死者已矣,若不能把她们心中不能忘的仇恨了结掉,她们,又如何能安然长眠于地下?”

“铮……”苏晚顾拔笔,笔长一尺四寸,笔锋修长如剑,笔尖如雪。“哗……”叶踢狗双腿自膝盖之下一声脆响,周边弹出八支雪亮的短剑,皆不盈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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