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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2 / 2)

胡雪玫说:“看到了!线被叠得很整齐,哪哪儿也都被你擦过了。但是请问小姐,你刚才那是在干什么呢?”

她庄重地说:“我在背毛主席语录。”

胡雪玫高高踢起一条腿说:“那我问你话,你也得回答一句呀!”

她更加庄重地说:“一个人背毛主席语录的时候,别人是不应该打断他的。他也不应该停止了回答别人的话。”

“这难道是一条法律吗?”

胡雪玫的口吻很是不以为然。

“不是法律,但是常识。”

肖冬梅眨了几下眼睛,那种表情的意思是——难道你连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吗?

胡雪玫从她脸上读明白了她的表情语言,一时不知再说什么好,也自叹弗如地眨起眼睛来。

肖冬梅却笑了,有意扭转似乎过于严肃的话题,三娘教子般地说:“大姐你快穿上点什么吧,多难看呀!”

话一出口,自知失言,唯恐胡雪玫生气,一时表情又变得极不自然,扭捏不安。

“难看?我真难看吗?”

胡雪玫起床后并未穿衣服,身上只有乳罩和三角裤。而且都是丝织的,接近着透明。

肖冬梅赶紧又说:“大姐你千万别生气啊……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万一住对面楼的哪个坏男人正朝咱们窗户望着呢?”

胡雪玫踱到镜前,左右侧转着身体,自我欣赏地说:“对面楼离那么远,谁的眼睛也望不到咱们屋里。在自己家,大夏天的,我想什么时候穿衣服,就什么时候穿衣服。以往就我一个人,我还喜欢光着身子呢!你在家里没自由自在地光着过身子吧?”

她问时,回头看肖冬梅。

肖冬梅的目光却不知该往哪儿看才好,用极细小的声音说:“我要是也那样儿,那就是我疯了。”

胡雪玫说:“放心吧小姐,我不是精神病。”凑近镜子细照了片刻,忧郁地嘟哝,“妈的,眼边出了一条皱纹。”说罢转身指着肖冬梅命令,“把你那身衣服脱了!”

肖冬梅慌了,连连摇头:“不,不,好大姐求求你了,我可不习惯像你那样!”

胡雪玫又笑了:“我不是要强迫你和我一样!我是让你穿上我给你的那一件,把你那身脏衣服换下来。即使你偏喜欢穿你那身衣服,也得洗洗再穿呀!”

肖冬梅望着被自己叠好、放在床上的那些衣服,装出犯愁的模样解释:“你那些衣服我穿着都不合身。”

“胡说!”胡雪玫走到床边,将那些衣服又翻乱了,选出一件浅紫色的,抛向肖冬梅,再次命令道:“哪件儿都合你身,这件也不例外,今天就穿这件!”

那是一件

连衣裙。但是在肖冬梅看来,是一件没完工的连衣裙,因为只一边有肩。她茫然地望着胡雪玫。

“小姐,那么看着我干吗呀!我能给你件半成品的衣服穿吗!别不识货,那是件正宗的法国晚礼服裙!是我上初二时爱上的一位法国小伙子去年从巴黎寄给我的!他没想到十几年间我的身材差不多蹿高了一尺!”

胡雪玫说罢,走过来,督促着肖冬梅脱下她那身衣服,帮她穿上了那条裙子。然后将她推到镜前,自己往沙发上一坐,叠起腿,修长的手臂往沙发背上左右一展,看一盆从花市买回家里的花似的看着肖冬梅,以推销员那么一种口吻说:“小姐,难道你穿着不迷人吗?”

肖冬梅望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自己怪怪的,什么地方有点儿不对劲儿似的,又不愿扫胡雪玫的兴,所以也就只有闷声不响。

“真不喜欢?不至于的吧?我的审美眼光就那么离谱儿?”

胡雪玫说着从沙发上站起,绕着肖冬梅前看后看,终于发现了问题——那裙子无双肩,右边的前后两部分上裙片缩窄为两条带子,可在右肩头结成任意的花样。而左肩,则是无遮无掩一无所有地完全裸露着。但她帮肖冬梅穿上时,并没让肖冬梅把小花胸兜脱下,结果小花胸兜的一角不伦不类地显现在左边了,所以使肖冬梅照着镜子觉得自己模样别扭却又道不出所以然来……

于是胡雪玫又帮她将那条裙子脱下……

“把你那花兜兜也脱了!”

“不嘛。”

“多大了,胸前还吊着个花兜兜!脱了!”

“那……那我胸前也不能什么都没有哇……”

“叫你脱了你就脱了!”

胡雪玫转身去找什么时,肖冬梅服从而又不怎么情愿地将花胸兜脱下了。胡雪玫从衣物抽屉里找出的是乳罩,递给肖冬梅时,见她双臂交叉胸前,两只手护着左右乳部。

胡雪玫在她一只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拧得她“哎哟”叫起来,垂下了手臂。

胡雪玫教训道:“我说小姐,再别在我面前装出羞答答的模样行不?听着,这也是我对你的正当要求!难道我不是女人?难道我是男人变的?我身上什么样儿,你身上就什么样儿。你身上没什么使我惊奇看起来没够的东西!这乳罩我没戴过,戴上!”

可怜红卫兵肖冬梅,虽生为女儿身,虽已初中生了,却并未听说过乳罩为何物,更没见过。乳罩戴在胡雪玫胸前,虽使她感到奇异又美观,但是若也往自己胸前戴,则觉得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仿佛挑在胡雪玫指上那乳罩被施了魔法,一经戴在胸前,就永远摘不下来了。且足以使她也着了邪魔,会变得从此像胡雪玫一样,在家里不着衣裙而习以为常……

“不,我不……”

肖冬梅有些惶恐地连连摇头。

“你不什么?不也不行!”胡雪玫用小手指尖儿朝她一边的乳房上轻轻点了几点,调笑道:“小姐,你发育良好!两只桃子都这么成熟了,还用胸兜兜罩着也太委屈它们了。美的东西要用美的东西来衬托,懂不懂?”

胡雪玫不管肖冬梅愿意不愿意,一边说一边已将乳罩替她戴在胸前了。

红色惊悸 第十五章(1)

待她第二次替肖冬梅穿上那条裙子,见肖冬梅眼泪汪汪的,几乎要哭起来。三十四年前,在中国,在红卫兵肖冬梅家乡那座小县城,即使青年和成年女性,也都按习俗胸前罩兜兜罢了。自打新中国成立后,全县最大的商店里,仅进过一次乳罩,在柜台里展示了许多日子,却一副也没卖出去。只不过引得些个好奇心强的大姑娘小媳妇,仨一帮俩一伙地结伴儿去商店里看稀罕。一本正经地看,出了商店门就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多么古怪的东西呀!女人将它戴在胸前将是多么滑稽的事儿呀!何况七八毛钱呢!七八毛钱能扯二尺平纹布了!

那时肖冬梅尚小,不知本县这桩关于乳罩的历史事件。

胡雪玫见肖冬梅眼泪汪汪的,甚是奇怪。

“哎,我说小姐,又怎么了?”

肖冬梅不言语,将脸扭向别处。初戴乳罩,她觉得那么不舒服,眼泪竟“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

“你这孩子,倒被我惯出娇毛病来了!你当我口口声声叫你宝贝儿,称你小姐,就得每时每刻拿你当宝贝儿哄着,拿你当小姐宠敬着呀!你给我刷牙去!”

胡雪玫板起了脸,在红卫兵肖冬梅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之后将她从眼前推开。

肖冬梅就乖乖地去到洗漱间刷牙了。她一边刷牙,一边想——可也是,大姐明明一片好心,自己怎么像受欺负了似的掉起泪了呢?是自己不对呀!

她听到胡雪玫在

客厅里大声地又说:“先别洗脸,刷完牙就给我出来!”

她又困惑了——不许洗脸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方式?不许洗脸就不许洗脸吧,惩罚就惩罚吧,谁叫自己不对,惹大姐生气的呢?

她走出洗漱间,见大姐已坐在了餐桌旁,仍未着衣。而桌上,已摆好了两份早餐。

“过来,坐下吃饭!”

在胡雪玫的注视之下,肖冬梅乖乖地走过去坐在胡雪玫对面。

早餐很简单,无非牛奶、面包、一人一个摊鸡蛋,还有一盘两人共享的糖拌

西红柿,一盘水煮花生,一小碟榨菜。另外两个小碟里,是红的和黄的两种糊状的东西。肖冬梅猜不出是什么,也不想吃。

胡雪玫却已拿起一片面包,朝上遍抹了些那红的东西,又遍抹了些那黄的东西,之后用另一片面包一夹,默默递给肖冬梅。

肖冬梅一声不响地接过,因为不知那红的黄的究竟是什么,不敢下嘴。

“吃呀!”

胡雪玫见她那犹犹豫豫的样儿,仿佛不知该怎么侍候她这位“小姐”才好,又皱眉道:“我没往面包上抹毒药!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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