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娃娃坐起身来,鬓间两缕滑顺的黑发服贴的贴在颈侧,说:“你想不想出去?”
甄大编剧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闭上了嘴,点了点头。
就听那娃条理分析的说道:“出了维扬,下一个渡口便是金陵,通共也不过一夜的路,到了金陵,他们必定会靠岸休息。到那个时候你我想个法子引那官差来,捉了他们就是。”
“……”
甄士铭默默的瞅着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娃娃,暂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已经沦落到连个孩子都不如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罗嗦几句O(∩_∩)O~英莲一事并非如此,自有情节照应。在此先抱歉一下。
☆、妙人点山指老道
酒过三巡脑袋发晕,再过三巡腿发软,又过三巡就可以睡的和死猪没什么区别。
今晚风平浪静。
胡汉和王八睡的歪七倒八,鼾声好比震天雷。那个小模小样的船夫倒是还有几分清醒,记着自己的职责,歪歪的走出舱去看船去了。
从维扬到金陵果真不用太长时间。不消一会儿,甄士铭就觉得船身微震,应当是靠了岸。他听得外头传来船夫的嘟囔声,再没多久,就又添了一个人的鼾声。
外面天已黑,临近还有几艘船只泊在那里歇着。只是不知道这是金陵的哪一块,远处的矮山土丘在黑夜中像是一块黑墨一样的矗立在那里。这里远离街市,没有灯火。
沉睡着的六朝古都。
甄士铭撩开帘子看了一会儿,放下帘子说道:“先去看看那些孩子。”
那个穿着秋蓉印花银云滚边小袄的娃娃带着他往后头走。下面是一个隔舱,并不算是船底,布置的也算暖软,空气流通也很好。倘若真是干压压的板子,冷冰冰的房间,把小孩子放在最下舱怕他们会受不住,想必王八等人也不想中途出什么事故。
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小孩子都睡了。
打开门看到里头景象的时候甄士铭的心情就不好,他皱了皱眉头,走过去一个个的看。那些孩子面色红扑扑的,倒不像是昏迷着,索性没有发现什么大碍。只是他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中有英莲的身影。不知道王八等人所说的女娃是哪个。
甄士铭道:“他们都是姑苏城里的娃娃么?”
“有的是,有的不是。那船一路北上,这些孩子都是从其他地方带来的。”
甄士铭惊讶万分的回过头,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那个奶声奶气却行事沉稳的娃娃,脑中蹦出这么一个概念,这小子不会也是个穿的吧?寻常七八岁的孩童有这么灵活?
似乎是瞧出了甄士铭的心思,又或许是打量的眼光太惹眼,那娃娃好看的眸子一瞪:“瞧什么,有甚么好瞧,还不快想个办法救大伙儿出去。”
“我只是在看你胆子很大。”
那娃娃笑说:“你胆子不是一样很大。”
甄士铭又道:“可你晓得的也很多。”
“你别看我年纪不大,走过的地方却比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多的多。”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甄士铭,说,“但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你我就都走不成了。”
甄士铭想了想,暂且搁至了心中的困惑,瞧着这里约莫着有七八个小孩,便犯了愁。且不说如何让这些孩子悄无声息的都出船,单是出了船,如何在这金陵城中安然无恙的呆着呢。有困难找警察,这里的警察在哪里。又没个交通工具怎么找。
他突然想起一桩把戏来,只是基于这里全是孩子,似乎不太可行。但是要说起金陵,他倒记起一户人家,说来和他这个姓虽然沾不太得亲,但总还算是沾些故。
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
他约摸也就知道这个官儿,但恐怕不好见罢。
这时旁边那哥儿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你只管在这里看着,想着法子别叫他们跑了。我自有办法寻了人来。”
主意虽好人却太小,甄士铭道:“你一个小孩子去找什么人?外面天这么黑。你要去找谁和我说,我来去,你在这里看着罢。”
那哥儿说:“你不认得路。”
甄士铭心说,我不认得路起码也是一个大人。总比让一个小孩子在外头瞎跑来的放心。便说道:“不打紧,你把那路如何走同我说就是。你这娃娃主意既然那么多,想必在这里拖着他们也不在话下。今夜他们是必定不会走的了,我估计着可能明早左右。时间绰绰有余。”
那娃娃只大略想了想,便应了好,拉过甄士铭说:“这个渡口是金陵城西,城西有个象鼻山,山脚处有个观,你去那里找一个虚空道人,跟他说我们的情况,他自然会帮忙。”
象山甄士铭听过,象鼻山他还真没听过。但他只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道:“怎么走?”
那哥儿笑:“说来容易也难,从这里出了渡口,绕过那个弯,往北直走十里地即是。我身体一向好,走这些是不成问题的,可你似乎……”
甄大编剧挥了挥手,只说:“你也不要多话。只管等我消息便是。”
他说着就要往前走,突又想起一桩事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哥儿抿嘴一笑,很有几分豪情在内:“你可以叫我阿柳。你放心去,我在这里守着。”
王八睡的十分放心,梦里搂着美丫头又亲又摸,谁知道实际是在啃着胡汉的脚丫子。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一桩买卖会毁在两个额外逮到的小毛孩身上。
甄士铭悄悄迈过船夫的身子,那船夫一动,吓了甄士铭一跳,立时压低了身子躲在了阴影之中。那船夫嘴里不清不楚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翻了个身子滚到里头继续睡了。
甄士铭轻轻上岸,立时便跑了起来,回头望去,那船内通明,阿柳正扒在窗边望。
一拐弯,船就不见了,眼前的路也是一片漆黑。
直走十里,十里即是五千米,放的以前,五千米不算什么,此刻这身子着实小了些,好在甄士铭也算注重锻炼,调整着呼吸节奏,以减轻些负担。
行至小半路时他已经觉得呼吸沉重,耳边风声愈发响,嗓子发干,眼眶青筋跳动。但他没有停下来,只是减慢了些步子来缓着气力。
十里地不算太远,但也不近。等看到那观里灯火时,也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甄士铭抿着嘴,鼻翼煽动,心脏狂跳,腿脚发软,除了粗重的呼吸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眼角金星跳着,拖着步子直接拿身子撞上了大门。
门很快就被开了开来,开门的小道士惊讶的看着面孔发白满脸汗水的甄士铭。
甄士铭的衣裳已经湿了,他深呼吸了两次,道:“我找虚空道长。”
并不似大观大宫那般雄伟,殿是普通的殿,供着的神像甄士铭不认得,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