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上元佳节的扬州甚是热闹,琳琅满目的花灯将大街小巷映得比白天还要明亮,街边小贩呼喝叫卖着。

林如海带着嫣玉黛玉到灯会上逛着,看见年轻男女在满城花灯下猜着灯谜,姊妹俩也兴致勃勃要拉着父亲过去看。

“老爷,要给姐儿买盏花灯吗?”小贩热情地招唤着,又笑道,“两个姐儿可真俊俏!”

黛玉拉着林如海仰头撒娇道:“父亲,玉儿想要花灯!”

嫣玉也附和着妹妹的话:“嫣儿也想要花灯。”

林如海向来疼爱两个女儿,就带着她们过去。

黛玉挑了一盏绘着芙蓉的仙居皤滩花灯,轻巧的绣灯提在手上,烛光映得芙蓉栩栩如生;而嫣玉则选了杜兰花灯,杜兰婀娜妙曼,嫣红碧白,犹如灌愁海边的绛珠仙草般摇曳生姿。

姊妹俩提着花灯满心欢喜地跟着父亲,迎面正遇见一个身穿灰袍的中年男人抱着年幼的女儿走来;那女孩儿穿着鲜艳的红裙子,眉间嫣红一点娇艳明媚,挽着父亲的脖子咯咯笑着。

“士隐兄。”林如海显然与他相识,拱手称唤道。

“如海兄。”甄士隐抱着女儿过来,他怀里的女孩儿娇怯地靠在父亲肩头,“这是小女英莲。”

林如海轻笑着点点头,牵着两个女儿道:“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嫣玉和黛玉。”她们姊妹乖乖唤了甄伯父。

甄士隐说带姑娘来逛灯会,与林如海相互寒暄了一会儿,就抱着女儿继续去逛花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回头奇怪地望向那个趴在甄士隐肩头的女孩儿,正巧女孩儿也朝她看过来欢喜地笑着。

“父亲,玉儿也喜欢英莲妹妹。”黛玉软软糯糯地跟林如海说。

“等到年后让太太下帖给甄家太太,邀甄姑娘过府来玩,可好?”林如海抚着女儿轻笑问。

黛玉欢快点头:“玉儿和姐姐一定会和英莲妹妹好好玩的。”

嫣玉自然也是附和着妹妹的话点头,只要妹妹喜欢她当然也喜欢。

街边摊贩有卖布偶的,林如海想到年后贾敏就要生了,便要给孩子挑几只布偶,嫣玉和黛玉也提着花灯过去。灯会摊边买的布偶自是不比绣娘做的精巧,但胜在别致,样式种类也多,摆放在一起任由看客挑选,琳琅满目。

突然听见来往人群中传出惊慌声音,嫣玉好奇地回头循着声响寻去,看见有两队官兵匆匆赶来,惊得灯会上的人纷纷躲避到路边。

嫣玉还很茫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被人群带到了灯会对面。她毕竟还是幼童的身体,突然遇见这样的乱事一回头就再看不见父亲和妹妹了,满世界都是挤挤攘攘的人,隐约听见有人提到贼匪人贩的话,嫣玉听得懵懂;她暗暗感受到被压制的灵力缓慢流转着,只是这里人太多暂且无法有别的动作。

趁着空隙从人群中出来,嫣玉想在巷里躲到外面的人略少再出去,却在黑暗中不知绊到了什么直挺挺地摔倒了。

嫣玉只觉得很丢脸,想她好歹是离恨天上的仙子,却在这黑漆漆的巷子里摔得灰头土脸,还好没人看见。

“嘘!别说话!”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她的脸,嫣玉正想要运转灵力攻击他,却听见他的声音特别熟悉。

对方似乎并无伤害她的意图,只是安静地潜藏在黑暗的巷子里,直到外面逐渐归于安静才缓缓放开了嫣玉:“你快走吧!你的家人应该都在找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天璇星君吗?

嫣玉很想开口问。

走出两步后嫣玉才回过头,出乎意料却发现对方只是少年郎模样,像一棵尚未长大的小树苗。他披着黑色披风,戴着宽大的斗笠,略显稚嫩的面容露出坚毅的神色,右手抚着佩剑,面无表情地站在黑夜之中。嫣玉愣了一下,就转身小跑向长街尽头。

因嫣玉失踪不久,消息还没有传回府上,故而她一路跑回林府都还是风平浪静。

她就嘱咐外院的婆子先瞒着太太,再去找老爷回来;因嫣玉自小早慧,府上的丫鬟婆子对她的话也不敢置若罔闻,就按她说的去做。

等见到林如海回来,嫣玉才像受惊后的孩童一样抱紧父亲呜咽着,说在灯会上被人群冲散了,她实在害怕就先跑回家了。林如海抚着她后背安慰着,显然在灯会上姐姐突然不见吓到了黛玉,她和嫣玉哭着抱成一团。林如海就让乳娘先带她们姊妹回去梳洗换衣服,勒令丫鬟婆子不许将今晚的事情告诉太太;贾敏的胎象本就不稳,年关忙碌,若再因此事惊动了胎气可是祸事。

黛玉还紧拉着嫣玉的手不放,嫣玉还轻松地对妹妹笑笑:“我没事啦!”

“姐。”黛玉撅起嘴,委委屈屈地唤着。

“乖玉儿。”嫣玉伸出魔爪揉揉黛玉的脸,故意朝妹妹做鬼脸,黛玉才噗嗤笑着:“姐好丑!”

次日去正院听见两个烧火婆子在廊上说着话,听说外面出了大事,一直潜逃到这边的贼人入城作乱,将上元灯会扰得不得安宁。不过这些婆子素日在府里做事,这些话约莫也是听说来的;但嫣玉想到上元灯会突然出了乱子,倒觉得她们说的不无可能。

贾敏也听说了外面的乱事,听说十里街边被贼人放火烧了干净,甄家的小女儿也在混乱中不知所踪,甄太太在火场中哭得起不来了。贾敏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最是听不得这些事,也感慨这无常世道;像甄家姑娘这般年岁的孩童,若走丢了就定然是寻不回来了,被人牙子趁乱带走了便再无踪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在炕上认真临摹着字帖,丝毫不知母亲和柳嬷嬷说起的甄家姑娘就是她喜欢的英莲妹妹。

“太太不知,这便是奇的呢。”柳嬷嬷绘声绘色地说着,“那甄家姑娘却有自个儿回来了。甄太太都以为再见女儿无望了,没想到姑娘又好好地回来了,甄太太连说是菩萨显灵了,如今可欢喜着。”

贾敏听着这奇事,说那甄老爷甄太太是有名的大善人,乐善好施为人称道,当真是善有善报的。

黛玉小声地问嫣玉:“姐姐,贼人很可怕吗?”

嫣玉抱着书没精打采,听见妹妹问才道:“一定长得凶神恶煞吧!”就像离恨天上也传说着恶魔的存在;她想了想就拿起笔在薄纸上简单勾勒描绘出恶魔的形状,然后递给黛玉看,“大概是这样的。”

“好丑!”黛玉满脸嫌弃。

嫣玉心血来潮,又在薄纸上绘了几株绛珠草给妹妹看,露出无比自恋的笑容:“好看吗?”

黛玉凑过去认真看着,点头脆生生地道:“好看。”

其实嫣玉更喜欢作画,照着古籍上的图绘作画比临摹字帖更让兴致斐然,落笔犹如天成;她偶尔会想起离恨天上灌愁海中的记忆,画在薄纸上,藏在架格的瓷瓶里。

林如海的仆从回来禀报,衙门公务繁多,让太太和姐儿先用飧。

贾敏就吩咐厨房先备下红稻米粥和椒油莼齑酱,等老爷回来再端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贾敏近来食欲不振,厨房只送过来燕窝粥和木樨清露,还有嫣玉黛玉姊妹喜欢的松瓤鹅油卷和糖蒸酥酪。黛玉也吃得香甜,香软甜糯的奶卷入口即化,余香萦绕。

王嬷嬷看着轻笑道:“二姐儿难得多用了些。”

“小孩子都爱吃这些。”贾敏爱怜地抚着黛玉,又望向嫣玉说起道,“嫣儿和玉儿同岁;但嫣儿比玉儿都要高,玉儿也太纤弱了。”

黛玉埋头吃着酥酪,突然听母亲说起才抬头:“母亲?”

黛玉病弱,自小就让贾敏忧心,如今看见她们姊妹年岁渐长才舒了一口气。

正好丫鬟端上生豆腐百宜羹,贾敏让江碧给两个姐儿盛了羹汤,她只用了一些燕窝粥就放下了。

“你们姊妹也准备着,过些时日你们先生就到府上了。”贾敏又想起先前林如海与她说起过的此事,“嫣儿,你要好好跟着先生读书识字,知道吗?”贾敏对两个女儿的性子很清楚,黛玉沉静乖巧,作为姐姐的嫣玉却活泼好动。

嫣玉乖乖点头:“母亲放心,女儿晓得。”

黛玉也认真说道:“玉儿会帮母亲看着姐姐的。”

嫣玉捻了一块奶卷塞给黛玉:“好好吃着,别说话。”

用过晚膳,贾敏唤乳娘换了汤婆子送姐儿回房歇息。江碧扶着她到书案后坐下,研磨伺候,贾敏展开纸蘸墨;等周瑞家的回京一并将她给老太君的家书带上,跟随老爷上任来到扬州已是多年未见母亲,思及此贾敏才落笔述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戌时林如海才归家,换下官服回到正房,贾敏刚写完信听到禀报说老爷回来了就起来迎出去:“老爷回来了!”

厨房婆子依照贾敏的吩咐将红稻米粥和椒油莼齑酱摆进来,贾敏也坐下陪林如海一起用膳。

“孩子们可好?”林如海问起。

“嫣儿玉儿都很听话。”贾敏轻抚着隆起的小腹,温和笑着,“孩儿也好。”

林如海这才道:“外面情形不甚好,官衙也忙碌。稳婆和乳娘都先前准备好,你安心无需想太多了。”

贾敏温顺地点头,就问起:“听说城中进了贼寇,在上元灯会作乱?”

“都是没有的事,别听外面乱说。”林如海苦笑着否认。

贾敏起身到书案后取来她写给老太君的家书给林如海看,一边说起:“前些年二嫂诞下了一个哥儿,小名唤作宝玉,与嫣儿玉儿同岁;母亲有意让宝哥儿和我们家姐儿定下亲事,以作亲上加亲。只是我想着孩子们都还年幼,议亲一事也为时尚早,待长大再议也不迟。”

“我也是这个意思。”林如海看过一遍家书,便赞同着说,“嫣儿和玉儿还小,况且事关姐儿的终身大事,自是要仔细相看的;内兄家的哥儿虽是表亲,又有岳母的意思,但毕竟未曾见过。不若等来日回京再做定夺。”

“老爷说的是。”贾敏轻笑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上元年后,小雪初晴。

贾敏诞下幼子,起名琰。

琰哥儿长得也好,见谁都笑,被林如海抱在怀里。

接生姥姥抱着孩子出来时就满面喜气道:“哥儿长得天庭饱满,哭声洪亮,是有福之人!”

黛玉听说母亲生了弟弟,欢喜地要跑去看弟弟,嫣玉也跟在她后面过去。

其实本来琰哥儿是不能平安降生的;嫣玉曾在正院外看见长出了两株蓝色的小草,她辨认出这正是本该生长在灵河边断魂草,若被贾敏碰到必然会是母子俱亡的结局,幸而嫣玉将断魂草处理了才未曾酿成大祸。显然这是警幻仙姑的毒计,嫣玉猜测这恐怕和警幻仙姑精心谋划的绛珠还泪有关,只能仔细防范着不让毒计得逞。

“姐姐,我们有弟弟了,我也当姐姐了!”黛玉蹲在摇篮边好奇地触摸着婴孩的脸颊,回头欢喜地跟嫣玉道。

琰哥儿咧开嘴笑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挥舞着玉藕般的粉胳膊。

嫣玉也凑到摇篮边逗着婴孩。

原来尘世的孩童刚出生是这般模样的!不似她们仙草,都是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才能修成人形。嫣玉如是想。

初生的婴孩都贪睡,被两个姐姐逗了一会儿,琰儿就眯起眼不再理会她们。

“哥儿已经睡了,不如姐儿先回去吧。”乳娘过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和黛玉就过去看望母亲,贾敏才刚醒来就看见两个女儿进来;黛玉趴在母亲塌边喜上眉梢道:“母亲,我们刚去看了弟弟,弟弟可乖了!”

嫣玉也跟着妹妹说:“我们还和弟弟玩了。”

贾敏听着女儿絮絮叨叨地说着,欣慰的笑着:“琰儿还小,你们可别闹他。”

黛玉乖乖点头:“我们会很疼弟弟的。”

琰儿的洗三礼也很热闹,林如海的舅家徐舅母和表嫂李氏令仆妇抬着贺礼进来,盛着油糕、鸡蛋、红糖以及小孩子的衣物。外厅堂上设着十三神像,香炉下摆开敬神钱;接生姥姥抱着琰儿出来在神像前拜了三拜,婆子将用艾叶熬成的汤倒在铜盆里,亲友依次往铜盆里添入清水、钱币和喜果,接生姥姥一边说着吉祥话。

徐舅母抱过琰儿轻笑道:“孩子长得好,和你们家老爷小时候长得像。”

表嫂李氏在内室和贾敏说话;李氏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族姐,她母家的侄女和荣国府二房的长子贾珠在年前成了亲,如今和贾敏说着话也觉得亲切。

“你有两个玉姐儿,如今又有了琰哥儿,福气都还在后头呢。”李氏抚着贾敏的手含笑说着。

“嫂子都快要做婆婆了。赶明儿谏哥儿娶了媳妇抱上孙子,嫂子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谁不羡慕你的!”贾敏端起红糖姜汤小抿了一口,才笑道。

提到儿子的亲事,李氏已是眉开眼笑:“如今谏哥儿的亲事有了着落,我这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那虞家姑娘可确是个好姑娘,同谏哥儿合了庚帖也是上上吉。”提起未过门的儿媳妇,李氏是万分满意。本来徐家祖上也是官宦人家,只是到如今早已不复昔时光景;徐谏偏重习武,也就断了科考之路,于是相对门当户对的人家都歇了择婿的心思。至于那虞家姑娘也是武官的女儿,却养得温良贤淑端庄知礼,与徐谏倒很是般配。

前堂摆了饭,徐舅母让身边的丫鬟进来唤李氏过去,李氏又细心跟贾敏嘱说了一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初贾敏生下嫣玉黛玉姊妹时,也是元气大伤吃尽了苦头,月子里尽然谨慎。如今琰儿出生,贾敏的年岁也不小了,更是得事事小心养好身子。

等到琰儿满月,又是一番热闹。

因贾家远在京城,收到消息也已是过后,贾敏的母亲史老太君听闻外孙出生很是欢喜,准备了厚礼令长孙贾珠亲来扬州相贺;平素这些差务都是长房的贾琏经手,因贾珠中举,准备着明年的春闱,贾政有意让他来向探花出身的林家姑父请教学习。

林如海也很看好这个勤奋好学的子侄,见他在做学问上造诣不错,也提点着他许多。若贾珠能金榜题名,也是光耀门楣的喜事;林如海看得明白,自老国公去后,荣国府上就不如往昔了,若子孙辈再不争气承祖辈意志,家族式微亦是早晚之事。

贾珠再去拜会姑母,贾敏出阁时他尚且年幼,如今姑侄再见一时感慨良多。

问及府上诸人近况,贾珠也是规规矩矩答道:“老祖宗身子硬朗,让姑母莫太挂心。老祖宗听闻琰表弟出生,喜不自胜,让侄儿代为问候姑父姑母及两位表妹。”

史老太君在贾珠临行前又让巧匠打造了一只精巧的长命锁给琰儿,贾珠交给贾敏给琰儿戴在脖子上。嫣玉和黛玉在里屋学做女红,听说舅舅家的表兄过来在和母亲说话,按捺不住好奇躲在鸾凤雀舞屏风后偷看;这位珠表哥倒是文质彬彬君子如玉,举止间温文尔雅,听母亲说过她们父亲年轻时也是这般气度不凡。

贾敏觉察到她们躲在屏风后,就唤她们出来见见表兄。

嫣玉和黛玉才相挽着出来乖乖道:“表兄好!”

“老祖宗常记挂着,说两位表妹最是钟灵毓秀。”贾珠看见她们姊妹便轻笑着说。

贾敏和气笑道:“平日里都皮猴子似的,没个女儿家样,就母亲疼她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珠认真听姑母说着话,才接话笑说:“老祖宗向来疼我们小辈,待见到表弟表妹们定然欢喜。”

黛玉也觉得这个表兄说话很好听,难怪曾听母亲说起舅父家有一位珠大哥哥在同辈兄弟中最是出众,就连父亲都是赞不绝口。

贾敏又和贾珠说了一会儿话,就让柳嬷嬷带他去上房歇息。

乳娘抱琰儿下去喂奶,嫣玉和黛玉也由乳娘带回去,贾敏才唤钱易媳妇进来将各家送来的礼单整理入库。

甄家也送了贺礼过来,是甄太太封氏身边的陈娘子送来。

到琰儿满月宴那天,封氏带着女儿英莲亲自来贺;小英莲穿着水红色白杏绣裙,领子上别着一朵杏花,乖巧跟在甄太太身边。

扬州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太太都上门相贺,贾敏与她们在正堂寒暄说话,又安排了姑娘们一同去玩。

徐舅母最年幼的孙女徐郁明也已十二岁,在姑娘们中年岁最长;且徐家与林家往来亲近,郁明常随祖母母亲来林家,与林家表妹也相熟。还有姑苏庄家的八姑娘庄慕,庄慕的母亲是史老太君的侄女史氏,与贾敏是表姊妹又一起嫁到江南;庄慕年岁尚幼,只会跟在姐姐们身后,因她听话乖巧也愿意带着她一起玩。

难得家中来了这么多小伙伴,黛玉也很高兴,带着小英莲过去。

郁明和嫣玉性情相似,也很是聊得来。

郁明是徐家娇宠着的幼女,活泼开朗,俏丽而不失端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姐姐,嫣姐姐。”庄慕跑过来找郁明和嫣玉,“我们一起去踢毽子吗?”

嫣玉和郁明跟着她过去,丫鬟已经拿了毽子来给姑娘们。嫣玉想着黛玉的身子不好,也许该让妹妹多活动下筋骨,就也和她们一起踢毽子;而英莲年纪最小,只能在旁边看着几个姐姐玩起来,欢乐地拍手称好。

郁明被一群妹妹围着唤姐姐,整个人也神采飞扬起来。

“慕妹妹,听说庄大人就要调回京中了,你也要离开?”郁明无意间从父母处听来的消息,如今想起向庄慕问起。

庄慕的小脸立刻就皱起来:“父亲说京中冬寒夏暑,就让我随祖母一同留在姑苏。”

这位庄家八姑娘是有名的药罐子,据说当初庄老爷赴姑苏上任时她也病了一路,好不容易才熬到姑苏;这几年仔细将养着才稍稍好转,能从屋里出来和姊妹们说笑玩闹,纵是如此也让乳娘嬷嬷很是提心吊胆。

嫣玉曾用灵力悄然查看庄慕的身体状况,却发现她的情况跟黛玉并不同。黛玉是娘胎里落下的病根,如今渐长也并无大碍;而庄慕却被寒毒盘踞着身子,将她的身子完全拖垮了,只能一生与汤药为伴。嫣玉心里感慨着好好的女孩却这么可怜,她可要保护好自家妹妹玉儿。

五个姑娘玩了一会儿,突然毽球越过围墙飞向外面,嫣玉撩起裙子小跑过去捡,庄慕也好奇的跟着她跑去。

“慕妹妹,我自个儿就行了。”嫣玉回头跟她道。

庄慕听话的停下来,却突然看见钱管事带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从廊下走来朝书房过去,嫣玉也朝那边望过去。

她认得那个少年正是上元灯会时她在巷中遇见的人,他仍是披着黑色披风戴着斗笠,面色冷峻地跟着钱管事进了书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姐姐,嫣姐姐。”嫣玉有些发愣,听见庄慕唤她才回过神去捡了毽子。

钱管事带着两人到书房,才候在门前道:“赵先生,我家老爷已在书房候着了。”

中年男人正是先前林如海曾提起给嫣玉黛玉姊妹请来当先生的赵岳,他仅比林如海年长三四岁,看起来却已是苍颜白发饱经风霜,想是落魄后也吃尽了苦头。

推开门进到书房,林如海热情地迎出来:“崇清兄!”再望向赵岳身边的少年时,林如海神色凝重,“穆小将军。”

“林世伯,小子庄砚深。”他拱手道。

他是东安郡王穆莳的嫡次子穆莨,字砚深,母亲正是江南知州庄大人的族妹庄氏。三年前东安郡王因卷入皇子间的储位之争,最终五皇子落败被贬为庶人,东安郡王因谋逆罪被抄家处死;东安郡王夫妇都死在京城,只有幼子穆莨死里逃生离开京都一路南下流落到此地。离开京都后,穆莨就隐姓埋名,冠以母妃庄氏的姓氏,自称是南北往来的行客,游历至此。

昔时林如海在京时曾受过东安郡王的恩情,贾敏与王妃庄氏也是闺中密友。而林如海外放多年,林家世代都是忠君纯臣无关储位之争,倒没有像赵岳一样受到影响。

如今再见到穆莨,林如海心下也是感慨;不过既听穆莨自称别名,林如海就顺着话说。

赵岳只道:“听闻如海兄弄璋之喜,我身边也没有什么金玉名堂,只这幅前朝顾夫子的《画云台山记》赠予哥儿。还有这探微先生亲题的折扇,便当做是给我那两个女学生的见面礼了。”

林如海正要开口,突然听见书房外钱管事禀报道:“老爷,舅老爷家的珠大爷来求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岳应下到府上做姑娘们的西席先生,贾敏挑选出临水而筑的云起阁重新置了景观作为学堂。

云起阁三面临水,别致秀气;水中接天莲叶无穷碧,待夏日满池荷花初绽,凉风习习飘香;如今挂上竹帘遮风挡阳,瑟瑟光辉自稀疏缝隙映落一片斑驳。年前林如海得了两方竹节形歙砚和香墨,并着文房四宝给了她们姊妹;醇香墨幽香淡淡,嗅之若兰,满室芬芳。

赵岳本出身书香世家,送给林家姊妹的陆公亲题折扇即是多年珍藏;林如海又挑了古玩字画送去赵家,以作酬谢。

贾敏留了贾珠在府上多些时日,嫣玉和黛玉偶尔看见珠表兄在窗前看书,又听见母亲逗着琰儿时念叨起:“待琰儿长大后若能像珠哥儿一样用功就省心了。”琰儿不懂母亲的话,依然乐呵呵地咿呀着。

林如海听了只笑道:“琰儿年岁尚幼,你就操心起来。”

“我只盼着几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心满意足了。”贾敏轻笑着说。

如今嫣玉和黛玉要跟着先生读书识字,贾敏就带她们去挑了近身侍奉的丫鬟。

嫣玉的乳娘柳嬷嬷和黛玉的乳娘王嬷嬷原本都是贾敏从荣国府带来的陪房,自是忠诚太太姑娘的。这次又从庄子上挑了适龄的家生子进府,贾敏让她们姊妹自己挑着合眼缘的;毕竟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以后也是姑娘贴心可信的心腹,长远算来待姑娘出了门子,姐儿身边的丫鬟也是作为陪房去伺候姑娘姑爷。

嫣玉和黛玉嘀嘀咕咕了许久,才挑好了丫鬟。

嫣玉给两个丫鬟起名倚月和倚云,黛玉的两个丫鬟叫倚晴和倚烟。四个小丫鬟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模样端正;倚月是府上绣娘的女儿,做事精细认真,倚云年纪最小但听话本分,倚晴原是贾敏身边柳嬷嬷的女儿,倚烟伶俐稳重。姑娘身边的丫鬟最要紧的是忠厚老实,旁的倒是其次。

贾敏笑说她们是读书识字的官家小姐,起的名字却着实没水平。嫣玉狡辩说还有实用要紧,黛玉也附和点头。

贾敏又挑了她心腹大丫鬟江碧的妹妹逾白和钱易媳妇的女儿叶子,去姐儿身边做大丫鬟,照顾姐儿并管制一众小丫鬟;逾白和叶子都是太太屋里出来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做事手段自有一套,就连两位奶妈妈都要给她们三分薄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加上教导姑娘的教习嬷嬷,如今两个姑娘身边的婆子丫鬟也是一屋子人。

嫣玉和黛玉就安心跟着赵先生学习,赵岳也只是教她们诗书字文。

初夏凉风习习,嫣玉和黛玉一早就到云起阁,区别在于黛玉是钟爱诗书,而嫣玉则是寻空将藏在书中的画纸取出描上几笔,也觉得自在乐趣。曾有一次赵先生发现了她藏在书中的画纸,先生倒也不恼,只是似笑非笑道:“大姑娘的画也不错,若认真习练,假以时日定能成才。”

嫣玉听见赵先生这样说,立刻双眼亮晶晶:“谢谢先生。”

“但林大人请鄙人到府上当两位姑娘的先生,鄙人也当好生教导姑娘学习。”赵岳抚着胡子语气温和说。

“学生明白。”嫣玉便规矩道。

不过嫣玉依然满心喜欢画画。

一则诚然太无趣,世家大族未出阁的姑娘素日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跟着教养嬷嬷学习女红。

二则她难得对画画有些兴致,也愿意在这上面用些心思。

黛玉也喜欢看姐姐作画,然后就在嫣玉的画上题诗再给先生看,赵岳看了也算勉强默许了。

嫣玉觉得自家妹子果然贴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枝红袖压海棠,半城烟雨云外山。”

画纸被风吹落到竹帘外,贾珠本正要去正院向姑父姑母辞行,路过云起阁捡到一张画笺,猜到应是表妹的物件。画笺墨晕浅淡,题的词句倒是应景,一团喜气的模样。

黛玉撩起竹帘从云起阁出来,看见路过的表兄以及表兄手中的画笺,就脆生生地开口:“珠大哥哥,画笺,能还给我吗?”

“大表妹的画很好,二表妹的诗也好。”贾珠还了画笺,又添了一句道。

“谢谢珠大哥哥。”黛玉欢快地笑着,接过画笺就小跑回学堂。

她将珠大表哥的话又跟姐姐说了,嫣玉支起下巴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才学着先生的语气:“珠大哥哥太客气了。”

黛玉听着姐姐的话就笑着:“我看着姐姐的画可是顶好的。”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嫣玉抚着她刚收笔的墨画,思索着就从古人名诗中捻来一句誊在纸张,也觉得相宜。

“先生说,姐姐这个本事也是顶好的。”黛玉欢喜地打量着姐姐的画,捂着唇调笑道。

“坏丫头!”嫣玉佯作生气,伸手去捏黛玉的脸,“都敢调侃姐姐了!”

黛玉连连告饶,连道再也不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珠到正院向贾敏辞行,请安问好后才道:“侄儿叨扰姑父姑母多时,特来向姑母辞行。愿姑母安康长乐,姑父否极通泰。”

贾敏莞尔轻笑:“代我向老太太问好。你明年就要参加春闱,姑母等你的好消息。”

贾珠拱手道:“侄儿定不负姑母所望。”

“年前你迎娶了李家姑娘,我还未见过侄媳妇。”贾敏温语说着,江碧就呈上一个精致的奁盒,里面盛着一只嵌金碧莲镯,“这是我给侄媳妇的。”

“侄儿代内子谢过姑母。”贾珠应道。

再去向林如海辞行,贾珠才启程准备回京。

谁知贾珠一行人刚出了城,就遭遇了山贼拦截,将财物扫劫一空;贾珠毕竟是文弱书生,在家丁拼死相护下才逃出生天。

山贼的传言在扬州愈传愈烈,从上元灯会到如今的乱象。

贾珠回到林府说了情况,先前贾敏听说过这般情形但如今再听侄子说起都是胆战心惊。

“姑父,侄儿还发现一桩怪事。”贾珠向林如海说起道,“侄儿听着那山贼的口音,很像是京城人士。”

“此事你莫说出去,恐是事关重大。”林如海仔细听他说着,才叮嘱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珠见林如海面色凝重,也知恐非小事:“姑父放心,侄儿明白的。”

林如海眉头紧皱,在艰难地思索着前由。

其实他早已清楚徘徊在城外那一伙人并非真正的山贼,而是借山贼之名行监听之实。

□□皇帝曾创一支无往不前的探子,名叫密使司,由皇帝亲自调动指派,刺探宗室官员阴私;而所谓山贼正是密使司部署潜伏,此事林如海早有觉察。上元灯会的祸乱是人牙子当街拐抢幼童引起,而非传言中的贼人进城放火作乱;唯独贾珠出城后真正遇见了山贼,并听出山贼疑似是京城人士。

京都的夺嫡之争还未结束,这把火却烧到扬州了。

皇帝有五位皇子和八位皇女,除却早逝的皇长子昭明太子、夭折的四皇子和被废的五皇子,只剩下文妃所出的老二赵王和甄贵妃所出的老三晋王,京中高官也正围绕着赵王和晋王形成两股势力相互敌对。甄贵妃正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之姐,甄家是金陵的名门望族,而甄家作为晋王的母家势力自当是为晋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林如海倒想起他岳家和甄家是世交,不知是否有些关联。

安抚了贾珠,林如海才让心腹护送他走水路离开。

“老爷,京中形势当真如此严峻?”贾敏踌躇不安地问。

“只怕我们听到的也只是九牛一毛。”林如海叹着气;去载他同江南知州庄稔一同上京述职,彼时已有风声说庄稔将要调回京中,而林如海是前科探花出身也算受皇帝看重,他们在京短短数日就已有两位皇子的门下试图招揽,幸而及早离京才得以脱身,如今想来也不免唏嘘,又道,“待此次任满,虽不知陛下之意,但若回京,这安生日子也不多了。”

贾敏暗暗抹着泪:“我只盼着老爷和三个孩子能平安长大就心满意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如海看见太太如此也是心酸,就相说道:“如今嫣儿和玉儿也大了,再过个五六年也得要相看人家。这家室门第为人处事,都得细细相看着,可不能亏了我们家姑娘;这扬州纵然再好,适龄子弟也是有限,终究不如京都好。”

彼时嫣玉和黛玉正在梢房按照教养嬷嬷描的模子学着绣花,穿针引线,讨论着谁做的针线更妙。

“人间一世,做女儿却是这般艰难!还不如当个男儿只需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嫣玉抚着只绣了几针的绣品,嘀咕着感慨道。

昔日她尚是长在灌愁海边的一株绛珠草,和妹妹见着来往仙子摇曳生姿,才修成了女形;如今落到人间做了林家的女儿,才知也是不易。

黛玉听着姐姐的话掩唇轻笑:“姐姐一定能写出传世佳作锦绣文章,考个状元郎回来。”

嫣玉的笑容逐渐凝固。

贾敏看见两个女儿凑在一起说着话,才破涕为笑:“嫣儿和玉儿都这般大了,我还记得她们姊妹刚出生时还小小的被接生嬷嬷抱在襁褓里。”

林如海安抚地握着她的手:“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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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贾珠是为了和宝玉做对比,当林妹妹见过才学兼备的珠大哥哥,还会跟宝二哥哥一起玩吗?no!no!no!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渐进盛夏,暑气炎炎;扬州城已是多时未雨,更觉这酷暑难捱。

贾敏从库房取了几匹浮香罗给嫣玉和黛玉裁几件夏裳,因赵岳告了病假故她们姊妹也不再去云起阁,只在正院陪着母亲。正院树木茂密阴凉,又置了冰块盛在缸中纳凉,才觉得清凉些许。

琰儿已经会翻身了,贾敏就抱他放在黄花梨高围子罗汉床上;黛玉在他旁边爬来爬去逗着他,琰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姐姐转动,然后哇哇哭起来。

“玉儿,别逗琰儿。”贾敏正在摆弄着案上几盆花草修剪出来插花,听见琰儿哭声才回过头,哭笑不得。

嫣玉难得安静地坐在贾敏身边认真看着母亲插瓶,回头看见弟弟妹妹也笑道:“玉儿恨不得能日夜看着琰儿。”

黛玉戳了戳弟弟肉乎乎的小脸,才过来好奇的问贾敏:“母亲,我和姐姐小时候也长弟弟这样?”

想起两个女儿初生的模样,贾敏不由莞尔:“那时你们在襁褓里小小的,很乖巧。”

嫣玉捻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凑到鼻尖轻嗅,又递给黛玉。

“明日去凉光寺上香,你们姊妹也准备着。”贾敏剪下一枝孔雀花插在花瓶里,温婉说起道。

听说能跟母亲去上香,嫣玉黛玉俱是欢呼雀跃,贾敏看见女儿们欢喜也轻笑着。

次日一早,嫣玉和黛玉就早早起来,挑了轻薄的月白罗裙,清风拂去暑热,逾白和叶子在旁持着凉玉团扇纳凉。只吃了两块绿豆糍糕和青莲糖,嫣玉和黛玉就过去正房等母亲一同出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敏穿着暗月纹宝青褙子,江碧跟在贾敏身边出来,看见她们姊妹笑道:“姐儿可用早饭了?太太让小厨房送来了姐儿爱吃的金乳酥和香薰饮。”

嫣玉和黛玉又陪贾敏用了早饭,钱易媳妇进来禀报马车已经备好,贾敏一行人才出门。

嫣玉撩开绣帘缝隙往外探看,街巷冷清萧条,难得才见出来跑腿的小厮仆妇路过。

“母亲,最近又有贼寇进城作乱吗?”黛玉曾听说过上元灯会有贼寇作乱,如今又见这般萧索景色,不由疑然。

“最近时气不好。”贾敏摇着合欢扇感叹道。

听着车辙缓慢转动的声音,知了鸣叫不休,连拂来微风都带着炎炎夏气。

嫣玉有些昏昏沉沉的靠在马车里半睡半醒,许是早间起得太早的缘故;等到了凉光寺才醒来,柳嬷嬷斟了一杯薄荷茶给嫣玉喝下,嫣玉才稍稍神清气爽。

凉光寺是扬州城第一寺,恢弘壮阔,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凉光寺的方丈师父法号湛慧,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许是因为警幻仙姑曾派坡脚道士和癞头和尚作怪之故,嫣玉对僧道莫名抵触,就不动声色的拉着黛玉。

进到正殿佛前,贾敏在蒲团上跪下虔诚地磕头,又让两个女儿也跪拜佛祖。

嫣玉想起赤瑕仙子是说过,尘世的人喜欢供奉仙人;如今更觉好奇,也学着贾敏规规矩矩地跪拜。

“敏妹妹。”突然听见有人唤道,贾敏回首就看见一个华光满面的贵妇人款款而来,正是她嫁入庄家的表姐史氏,便含笑迎上去道:“表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庄老爷即将被调回京中,庄史氏是来凉光寺祈福的。

贾敏早已知晓庄老爷调任一事,执起庄史氏的手低声问:“那慕姐儿同你们进京吗?”

“慕姐儿身子孱弱,也经不起舟车劳顿长途奔波。”提起年幼的小女儿,庄史氏叹息不已,“况且慕姐儿······”庄史氏似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化为长叹。

“扬州山水宜人,慕姐儿留在这边也好。”贾敏只得劝抚着她道。

庄史氏带了庄慕来祈福上香,如今乳娘带了庄慕在寺庙后的杏园走走,贾敏便让嫣玉和黛玉也去杏园和慕姐儿玩。

庄慕怏怏不乐的样子,想是小姑娘敏感多思,听到最近一家子回京独留她在扬州陪伴久居老宅的祖母,便以为父母不要她了。

看见嫣玉和黛玉过来时,庄慕才扬起头软软唤道:“嫣姐姐,玉姐姐。”

“慕妹妹。”黛玉坐在庄慕旁边的石凳,嫣玉也挨着妹妹坐下,“听说你最近又病了。”

“只是闷热得难受。”庄慕向来诚实,不大会说谎。

嫣玉就跟庄慕东拉西扯地说着趣事,连黛玉都不知她亲姐姐原是这般能说会道,倒也让庄慕听着露了几分笑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朵杏花落在庄慕发间,小姑娘伸手摸去,捻着杏花捧在掌中轻嗅。

“以后你常和我们玩,好不好?”黛玉也笑道,“平日我们姊妹在家就被教养嬷嬷看着。”

“我们家中的教养嬷嬷也很是严厉,姐姐们在她面前都不敢造次。”庄慕也有天涯沦落人的错感。

林家姊妹难得见到庄慕,又说了一会话,贾敏身边的柳嬷嬷就来寻两个姑娘,许是听了经要回去了;庄慕便也跟着她们一同过去前殿。

杏花林中余影绰绰,嫣玉无意间回头正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绕过后殿行色匆匆地走进杏花林。

赵先生不是病了?他怎么也出现在凉光寺?

嫣玉再探看了一下,就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从杏花林中走出来。

嫣玉连忙转身就跑。

贾敏礼佛后和庄史氏从佛堂出来,本还欲邀庄史氏母女到府上一叙,只因庄老爷回调在即,庄史氏才委婉相拒。

“以后慕姐儿常来府上玩。”贾敏爱怜地抚着庄慕;庄家五房子嗣繁多,庄慕有五个兄长和七个姐姐,往后只余她陪伴庄老太太留在老宅未免孤寂,让庄慕和嫣玉黛玉常往来也是好的,“慕姐儿我也疼得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姐儿幼弱,也是让我忧心。”庄史氏低眉道。

黛玉和庄慕也不懂母亲和姨母话语间的弦外之音,两个小姑娘一边说着悄悄话,只嫣玉仍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到晚间沐浴后姊妹俩一同坐在炕上看书时,黛玉才问嫣玉:“姐,今日跟母亲去凉光寺祈福,你是不是不开心?我见你一直都愁眉苦脸的模样。”

嫣玉抱着书靠在案上,摇着头,神秘兮兮地拉着妹妹说:“除夕夜我梦见一位天神金光闪闪地从天而降,正巧我在杏园看见了一个人,和那位天神长着一样的脸。”

黛玉听着很稀奇:“真有这么神奇的事?”

嫣玉绘声绘色地说着:“我看得真真的。”其实这都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长着天璇星君脸的人,但不好与妹妹说。

“姐姐若再看见,记得告诉我;我也想看看天神长什么样子。”黛玉拉着嫣玉的衣摆期待的道。

“下次一定。”嫣玉自是满口答应。

在琰儿满月宴时她曾看见那个少年和赵先生被钱管事带过去书房,那时嫣玉就想到也许他们有什么干系。她听过林如海和贾敏的对话,是清楚赵先生的来历,近来父亲母亲一直愁眉不展也是因着京城那边的事情;嫣玉难以安心。

昏昏灯光下,黛玉正在认真看书。林家祖上有一位先辈是风雅高洁之士,酷爱钻研古籍经典,收集了诸多失传的古籍名卷,如今俱被罗列在书房的檀木书架上整理摆放;如今黛玉正看的《阙子》即是从书房取来的,据说是纵横家的失传名籍,她亦看得津津有味。林如海也很赞同女儿博览群书,说姑娘被拘在后院,也该多看诸书增长见识;黛玉向来冰雪聪慧,若能悟得真谛成为一代大家也不无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警幻仙姑诓了绛珠妹妹落到尘世做了林家女,给她安排的命运也是极差的。

父母亡故,家族散离,寄人篱下,泪尽而亡。

嫣玉并未看过黛玉的命运册,只从泽兰仙子处知晓了如此情形,才随着妹妹一同下来。

如今一切皆因她的到来而改变,警幻仙姑的毒计也因此落空,她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只是离恨天上的仙人不能长期往来两界,除非警幻仙姑甘愿舍弃仙身来人间历一世,否则她也只能扶持譬如跛脚道士和癞头和尚这一类人作傀儡为她做事。

只不过那个神瑛侍者又到了人间何处?嫣玉暗暗留了心眼,莫让妹妹遇见那人,教警幻仙姑诡计得逞。

“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黛玉突然发觉嫣玉似乎盯着她看入了神,调侃着说道,“莫不是玉儿花容月貌,让姐姐望之入神了。”

“小妮子!”嫣玉笑着点了点妹妹的鼻尖,宠溺道。

“我看了《阙子》觉得受益匪浅,姐要看吗?”黛玉合上书递给嫣玉问,嫣玉就佯作头疼的揉太阳穴:“都说纵横学说乃集古今谋略之大成者,我也无为治世贤相之愿,就不看这么有深度内涵的书的。”

黛玉抚着古籍,微微弯起唇角放言豪情壮志:“我若生作男儿,当立志投身报国,为贤相能臣,以达治国平天下。”若非本朝不允女子入仕,嫣玉相信以自家妹子之才智当是治世之能臣。她与黛玉虽是双生姊妹,性情却是毫不相似;况且如今妹妹确是单纯乖巧的小姑娘,而嫣玉已有看遍世事变迁的千年记忆,实在不愿太过沉迷人间之事,只求妹妹平安一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徐家长孙徐谏迎娶苏州虞氏女,因林如海在官衙事多忙碌,只让贾敏带着孩子去徐家喝表侄的喜酒。

徐老太太与儿媳皆是喜气洋洋,郁明也是打扮得明艳娇俏;新裁的银红石榴罗纱裙穿在身上略显窈窕,她娴静地跟在母亲身边,一笑一颦尽显大家风范。

待门童来报,迎亲喜队已到。

宾客便随主人家迎出去,看见喜娘扶着新娘子下了花轿,一身喜袍意气风发的新郎官徐谏执着新娘子的手进门拜见父母长辈。徐老爷和李氏坐在正屋喜堂上,礼官唱着词,拜堂后喜娘引着新娘子入了新房,徐谏就被亲友拉去喝贺酒。

男宾在院外吃酒宴,女宾则陪着徐老太太和李氏说话吃酒。

如嫣玉和黛玉这般年岁的姑娘就被安排在下席,由正跟母亲学着管家的郁明陪同。

徐郁明愈发沉稳,逐渐长开的容颜褪去稚气,坐在一众同龄姑娘间侃侃而谈。徐老太爷尚在京中为官做宰时,彼时徐郁明也是众星捧月着长大的贵女,直至三年前徐老太爷致仕归乡才回到扬州。

李氏的娘家嫂子带着长女李纹来贺,李纹比嫣玉黛玉年长一岁,很是腼腆安静的一个姑娘,坐在郁明身边听她们说着话,偶尔才接一两句话。郁明为她们相互介绍认识,李纹才好奇地打量着嫣玉和黛玉:“我听说双生姊妹都是长得一模一样,但看着林家妹妹长得并不相似。”

“并蒂莲花都还大同小异呢,更何况是漂亮的小姑娘。”郁明嫣然笑道。

“我家中也有五六个姊妹,却从未有如林家妹妹这般漂亮的妹子。”李纹弯弯眉眼,笑起来很好看。

黛玉白净的颊边染上晕红,嫣玉却笑说:“纹姐姐的长姐也是我外祖家的大嫂子,母亲说大嫂子温柔贤惠,是世间顶好的女子。”

李纹亦含笑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丫鬟端上冰碗子给姑娘们消暑,淋上杨梅汁的冰碗子酸酸甜甜,再撒上脆爽的干果,姑娘们都爱吃。

遥遥看见徐谏被两个兄弟扶着摇摇晃晃地朝新房过去,郁明才掩唇轻笑,又似有遗憾的叹息:“兄嫂们都去新房看新嫂嫂了,可惜我们却不能过去。”

嫣玉贴心道:“待来日你做了姑奶奶,自是无不可的。”

郁明又羞又恼,就伸手要敲嫣玉的前额:“你个小妮子!别胡说!”

黛玉和李纹听着也掩唇轻笑着,却无意碰倒了她们面前桌上的冰碗子,融了杨梅汁的冰水洒在嫣玉和黛玉衣裙上,一片殷色。

郁明低声惊叹了一声,忙让丫鬟带她们姊妹去更衣。

干净的衣裙摆在案上,伺候的丫鬟只在屏风外等候。

嫣玉正要宽衣换下,却突然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下警觉;循着古怪的气味找去,才惊然发现在案下梨花布遮掩藏着一个人。他蜷缩着躲在案下,血腥味也愈加浓重,只是他一身黑衣却看不出伤处。

嫣玉惊得后退了两步,候在外面的丫鬟似乎听到异样的动静问起:“嫣姐儿?嫣姐儿?”

“我无事!”嫣玉慌忙放下梨花布,扬声回应,又踌躇不安地撩起梨花布探看。

蜷缩在案下的男人似乎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睛望了一眼嫣玉,艰难地动了动唇角,却又垂下眼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是他!嫣玉认得他的脸,和天璇星君长着同一张脸的人。

犹豫了片刻,嫣玉才压低着声音开口:“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男人没有说话,就又听见外面传来细微的声音,应是有人朝这边过来问道:“我姐姐换好衣裳吗?”这是黛玉的声音。

嫣玉皱起眉瞥了一眼被浸湿的裙裳,才应道:“玉儿,你先去找明姐姐,我换好衣裳再过去。”

显然黛玉略有疑惑的愣了一下,便答应了。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嫣玉才返回卷起梨花布的一角,眯起眼打量着那男人,终于还是下决心。

仙人都讲究缘分一说;无论他和天璇星君是何种关系,他们在此地人间相遇也算有缘。

稀薄的灵力凝聚在掌中,嫣玉将灵力缓慢地传入他体内。

穆莨已然晕眩,只感觉到被一股云团包裹其中,剧痛也慢慢消失;等再睁开眼,就看见那个神色凛冽的女孩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今日是徐家大喜之日,你还是快快离开吧!”

“多谢林姑娘。”穆莨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才看到他黑色的衣袍都被血濡湿了。

嫣玉微不可见的蹙眉,他如何知晓她是林家女儿?继而想起此人似乎与她父亲还有赵先生相识,才微微释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推开内室的窗门,廊外寂静无人,穆莨跃出窗外消失在黄昏下。

小心地合上纱窗,嫣玉才换下被酸梅冰水濡湿的衣裙,穿上干净的襦裙出去。

沿着长廊朝正屋那边过去,黛玉和李纹正坐在水榭边说着话,郁明看见嫣玉才轻笑着站起来:“嫣妹妹,怎么去了这么久?”

嫣玉随意笑着:“外面风太大,吹乱了衣饰,才耽搁了一下。”

“方才来了一群官兵,说我们府上私藏逃犯,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郁明长吁短叹,直说本是长兄的好日子却被晦气破坏了喜庆。

“逃犯?”嫣玉微愣,才佯作很惊讶的样子,“听说最近有山贼作乱,如今又是逃犯,岂不是很危险?”

郁明状若深思的搅拌着她面前的百合马蹄羹,就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嫣玉想起方才遇见的那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心中越发怀疑,这定然是有些关系的。

黛玉和李纹取了一些枣泥来喂鱼,漂亮的锦鲤聚在榭下抢食,遍眼望去都是灿灿金光。

李纹逗着鱼儿笑说道:“去载我跟母亲去舅父家小住,舅父家附近有一口塘,我和妹妹们就爱去钓鱼,那鱼又大又肥正好可以给厨房烧了做汤。但母亲和舅母都不允我们去塘边钓鱼。”

“那鱼好吃吗?”黛玉眨巴眨巴着眼睛问李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表兄带我和妹妹将鱼烤了吃,我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鱼。”李纹说得开心,又取了些枣泥撒入水榭中,鱼儿争相抢食溅起一片水花,“可惜这锦鲤却不能烤了吃。以后若有机会带你烤鱼吃,那可别有一番滋味。”

李纹与她们相熟后倒也显露了活泼的本性,和黛玉玩在一起也很好。

嫣玉和郁明坐在榭中说笑着,到晚间丫鬟端上冰糖红枣莲子羹,吃了羹汤沾沾新人的喜气。

徐老太太留了嫣玉和黛玉在府上小住,就安排她们住在郁明的院子里;平素郁明总被李氏拘在身边学着管家,如今几位表妹在府上小住才被允出来和表妹们一同玩。

徐家老宅依山背水,一派山清水秀之景,夏日笼罩在淡淡的雾色中如处仙境之地。

“嫣妹妹,你看那颗星星!”郁明靠在回廊望向黑夜,指着闪烁繁星跟嫣玉说起,“我在京都时也喜欢坐在窗边看星星,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那颗星星。”听着郁明的语气,仿佛带着浓浓的失落。

嫣玉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若有所想地皱起眉,她已是开口问道:“都说扬州是人间富贵乡,那京城又当是如何繁华之地?”

郁明听着只是莞尔:“我还记得四年前的七夕,母亲带着我去门楼看花灯,突然满城烟火绽放,好似繁星散落漫天,那真是人间美景。”她回头望向嫣玉,目光却变得认真坚定,“若有一日你去到京城,可要去城北门楼看一场七夕灯会,不然枉此一生。”

听到郁明如此说着,嫣玉起了兴致,但只说道:“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纵使嫣玉是活了千年的绛珠仙子,也看不透如今坐在她面前的女孩。徐郁明性情活泼开朗,就如在离恨天上她妹妹也是这般性子;然而徐郁明偶尔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样又仿佛已是历经沧桑,在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背后是无尽心酸。

“明姐姐,能再跟我说说京城里面的事情吗?”嫣玉佯作很好奇的模样,轻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后有机会吧!”郁明的神色逐渐在脸上凝固,许久才缓慢展开似若平缓的轻笑。

黛玉和李纹在水榭逗鱼,撒完了喂鱼的枣泥才过来寻郁明和嫣玉。郁明已是敛起惆怅,端着大家小姐的仪态含笑与她们道:“两位妹妹来吃些羹汤吧!这红枣莲子羹是用红糖煨炖的,母亲说最适合女孩子吃的。”

黛玉抿了一小口羹,才笑盈盈地点头:“甜甜的,明姐姐这里的羹汤也好喝。”

李纹捧着乌木碗,羹汤浓郁的香气扑面袭来,她弯弯眉眼笑着说:“母亲都不让我吃甜的,连大年的糖莲子都只允我吃几颗。”

郁明挑眉,就伸手要夺过红枣莲子羹:“那你别吃了,不然舅母可要怪我。”

“我都吃完了。”李纹灿烂地笑着将乌木碗给郁明看,“明姐姐不告诉母亲就好了。”想着又摘下香囊给嫣玉和黛玉,“这是我绣的香囊,就送给林家妹妹当见面礼了。”

紫罗香囊绣工精巧,囊中盛着雄黄、艾草和苍术研磨成的粉末,嗅之带着淡淡的薄荷幽香,在暑夏时节佩戴在身可驱虫凝神。李纹的母亲江氏自研出如今风靡京都的青栴绣,她也承母亲绣艺,有出神入化之绣工。

嫣玉和黛玉谢过了李纹,郁明就拦下她:“纹妹妹可不能厚此薄彼。”

李纹一脸幽怨:“明姐姐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绢帕?”

郁明明媚轻笑:“纹妹妹做的绣品样样精致,我平素都是爱不释手;你若能指点着我们,也许我们也能及你的万分之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徐谏的新媳妇虞氏温婉贤淑,大婚次日徐谏携新妻虞氏到前堂拜见家中长辈。

郁明捧着沉甸甸的香兰荷包回到院子,李纹正坐在炕上教嫣玉和黛玉做青栴绣,听见郁明回来才回过头:“明姐姐,谏大嫂子好看吗?”

“当然。”郁明褪下手腕上的红芙蓉石手串,浓艳如丹色,触之冰凉,美艳夺目。

黛玉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两眼才轻笑道:“我记得曾在书上看过红芙蓉石的传说。”

郁明追问:“红芙蓉石传说?”

黛玉才一本正经地说:“红芙蓉石又为姻缘石,传说中由月老点化而来。这红芙蓉石手串与明姐姐争相辉映,分外相宜。”

郁明年已十二,合该是议亲的年岁;如今先说定亲事,待及笄后再成大礼。

提到姻缘之事,郁明双颊串起绯红之色,嗔道:“净瞎说!小小年纪都在想什么呢!”

偏生李纹也来凑热闹:“待明姐姐日后大喜将近,我便送姐姐一顶鸳鸾和鸣帐,可好?”

“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就满嘴姻缘婚嫁!都不害臊!”郁明捻着绢帕轻掩上唇,低眉略带幽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听她们说着话,抚着指下被绣得歪歪扭扭的芍药,神思已然飘到九霄云外。

警幻仙姑曾说,人间风月情爱事乃八苦之由,纵是至富至贵至美至洁之女,也免不得入她薄命司的命运。

不慎绣针刺入指尖,嫣玉才回过神,呆呆看着一滴血落在绣绢芍药上。

郁明拉过她的手,蹙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纹就接着郁明的话说:“做绣工谁不是扎得满手针孔。”她摊开手给郁明看,又道,“我母亲平素都很温和,唯独在教我们姊妹做绣工时最严苛。都说只有严苛的先生才能教出有成的学生,母亲也一直奉为教条。”

“听说从前李舅母是在宫里教公主娘娘的女师。”黛玉好奇地向李纹问。

“我听府上的嬷嬷说确是如此,但母亲从不与我们说起宫里的事情。”李纹思索着缓慢地说道。

李纹之母江氏因青栴绣名起京都,因而被召入宫中做了公主郡主的女师;后得了帝后恩旨出宫待嫁,先皇后为其添妆,以十里红妆嫁入金陵名宦李家。

在林府教导嫣玉黛玉姊妹的教养嬷嬷本为京城人士,提到青栴绣也说到江氏夫人;江氏夫人曾得帝后看重,与公主郡主亦有师生之谊,彼时京城贵女皆慕艳不已。

郁明却莫名安静下来,她似若深思地皱起眉,显然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串红芙蓉石手串,冰凉的玉石都染上了几分温热。那串红芙蓉石手串却突然挣脱了银线散落了满地,郁明才回过神似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满地玉珠;愣了一下她就唤丫鬟进来将玉珠收捡起来,再去寻个师傅用银丝线重新串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珠散玉碎,是为不祥!

郁明愈发心事重重的模样。

“明姐姐,你没事吧?”嫣玉打量着郁明脸色不太好,出言问道。

“只是一不小心扯断了手绳而已。”郁明强打精神地挤出笑意说。

正巧外面说老太太那边传午饭了,嫣玉黛玉和李纹便随郁明一同去到老太太院里。

徐家子嗣也算枝繁叶茂,除了二老爷尚在安州做了一方知州,大老爷和三老爷及媳妇都在老宅孝敬母亲。三位老爷各有一子,除却初成亲的长孙徐谏,其余两个孩子都尚且年幼;而郁明有四个堂姐,如今皆已嫁为人妇,只余郁明仍待字闺中。

新媳妇虞氏跟随婆母李氏及两位婶母在侧侍奉老太太,一派恬静恭顺之态。

看见虞氏与虞菁长得有几分相似,嫣玉对这位大嫂子也心生好感。

徐老太太让姑娘们在她身旁坐下,拉着她们话着家常。

“祖母见到几位表妹,都不疼我了。”郁明含着笑向徐老太太撒娇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儿在妹妹面前还这么娇惯,也不怕妹妹们笑话。”李氏赔笑。

老太太一向疼爱孙女,不甚以为意地说:“都是自家姊妹,几个孩子也是从小在一起玩的;你做母亲的也太小心了。”

李氏听见婆母这样说,才笑着应下。

毕竟徐家是在三年前才回到扬州,府上的饭菜都是京都的吃食;清凉爽口的豌豆黄入口即化,银丝糖蓬松香甜,因徐老太太口齿不好故常吃这些香软甜腻的糕点,酸梅汤酸甜消暑最适合做夏日凉饮。

“你们可吃得惯?”徐老太太慈爱地问几个女孩儿。

“舅奶奶这里的吃食都是从前没见过的。”黛玉正喝着香甜的面茶,听见徐老太太问起就点头。

李纹也道:“这桃酥香甜可口,以前只在跟父亲母亲进京时吃过。”

徐老太太便让丫鬟将那碟桃酥摆到李纹面前,含笑与她道:“你们小孩子就多吃些。李盛家的会做各种京城糕点,你爱吃什么都尽管跟她说。”

李纹嫣然展笑:“谢老太太。”

在徐老太太院里吃了午饭,只留下李氏妯娌和新进门的孙媳妇虞氏叙话,让郁明和三个表姑娘去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明取出珍藏的香料,让丫鬟点上了暖炉放在案上,与她们说起道:“前儿得了一张调香古方,名叫琅嬛露。母亲寻来原香让我配着玩。”

天青色的瓷瓶摆满了桐木桌,淡淡幽香透过木塞飘散开。

“琅嬛露?”嫣玉隐约记得有些熟悉,不由疑惑出言。

“琅嬛,为仙界之福洞。古籍有云,琅嬛玉,嗅之若兰,满室芬芳,如仙府之地袅袅馨芳。”郁明展开古籍方子认真观摩着,缓声念道。

黛玉略一思索就说:“我记得在《香辞》看过关于琅嬛露的零星记载,但方子已然失传。没想到竟在明姐姐这里能看到琅嬛露的古方。”

嫣玉才回头望向自家妹妹问:“原来你在家都看这些杂书?”

“姐姐还说我呢!”黛玉悠悠瞥了一眼嫣玉轻飘飘道。

“可惜我在家中姊妹年岁最小,没有贴心的嫡亲妹子。”郁明拉过黛玉到旁边坐下,佯作挑拨离间的样子,“若嫣妹妹嫌弃玉儿,以后玉儿就做我亲妹子了。”又回头认真地跟黛玉说,“以后明姐姐疼你。”

李纹掩唇轻笑:“明姐姐见到我家绮妹也这样说。”

郁明挑眉,随手拿起旁边的香缨掷向李纹:“让你多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纹莞尔,就托言说她不懂调香一道,坐到杌凳上拿起绣框做起绣工。郁明从瓷瓶里倒出一些沉香,仔细研磨着;黛玉就学着用玫瑰露和蜂蜜调和在一起,盛入罐中做琅嬛露的调和。

按照古籍记载,琅嬛露的制法和花间露相似。

取百花花瓣及香药浸泡雪水,和以花露蒸烘,与沉香研磨成末,将调配的蜂蜜凝成香丸。琅嬛露之香清淡宜人,如身处世外之乡,细听花开轻响;以百花之相融合调制,芳香浓郁袭人,方显琅嬛露淡雅之珍稀。

嫣玉突然想起她曾听花神提到过琅嬛露,那是以仙露酿成的百花香,在离恨天百花司见过。

“嫣儿,你闻闻这香吗?”郁明突然将一个碧色瓷瓶举到嫣玉鼻尖,浓郁芬芳扑面袭来,嫣玉好奇凑过去细嗅,就听见郁明继续道,“汉时武帝梦遇李夫人授香,帝梦中惊起,香气犹着衣枕间,数月不歇,为遗芳梦。《拾遗记》的故事似真似假,却也未必全然不可信。”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蘅芜香?”黛玉听闻郁明讲起汉武帝与李夫人的典故,诧异问起。

“聪明!”郁明心情愉悦,敲了敲黛玉的脑瓜子说。

嫣玉摇着秋海棠合欢扇,若有所思:“那不是神仙遗香吗?”

郁明闭目轻嗅芬芳,许久才道:“古籍记有古方,我照着古方配香,也还不错。”

嫣玉都想向郁明讨那本古籍来看看,真是什么神仙方子都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却让李纹先说了:“明姐姐的什么方子?让我也看看。”

郁明继续研磨着沉香,然后放在暖炉上慢慢烘薰,逐渐馨香满室。

“琅嬛露,蘅芜香,纹妹妹可有兴致?”郁明才笑吟吟地问李纹。

“相比起来,我还是对《拾遗记》的故事更有兴致。”李纹低头抚着她绣下的月桂兔,才轻笑道。

黛玉就说起:“我记得在《汉武内传》记载的返魂香与《拾遗记》的蘅芜香很是相似。返魂香为大月氏国所贡;因武帝思念李夫人,使香烟引领夫人的魂魄来相见,因而为返魂香。”

李纹也是爱看这些野史古书的,听了黛玉的话深有感触:“毕竟是年代久远的前朝故事,细究起来城东城西的说书人都未能统一口径,何况是百年千年前。”

看见她们两个姑娘正欢快地探究野史典籍,嫣玉就和郁明继续探讨起香道。

“百花香浓郁,这应如何将花香调到清淡相宜?”嫣玉抹起一些香粉轻嗅,向郁明问起。

“古籍中记载过一些古方,我都尝试一遍看哪种方子更好。”郁明如故细细研磨着香粉,低着头细声软气地说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午后在罗汉床小憩,凉衾覆在身上,微风吹起丝帐,仍觉竹帘外暑热阵阵。

嫣玉枕在瓷枕上小憩半晌,就从浅眠中醒来。看见丫鬟婆子都在屋外伺候,黛玉和郁明、李纹都侧躺在榻上歇息;嫣玉辗转反侧良久,才小心地掀开凉衾撩开丝帐出去。

“姑娘。”候在屋外的逾白看见嫣玉出来,才道。

“逾白姐姐,我有些闷,出去走走。”嫣玉望向屋外阴凉树上鸣叫不休的知了,愈发觉得烦躁。

逾白就打伞跟上嫣玉出去,炎炎烈日下一切颜色都黯然失色。

逾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嫣玉身边问:“姑娘,你要去哪里?”

嫣玉摸了摸佩在身上的香囊,才道:“昨晚我落了一枚香囊在更衣间。”

“这么热的天,姑娘让我们去拿回来就是了,何必亲自去跑一趟。”逾白就说。

嫣玉摇摇头,又沉默不语。

所谓香囊本就是个幌子,她终是心觉不安,方才决意过去一看。逾白自是不疑有他,只跟在嫣玉身边过去。

嫣玉让逾白在外面候着,她独自进了更衣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梨花布下还遗留下血迹,似乎并未察觉到曾有人藏在这里。

突然嫣玉发现在案下露出一封黄褐色的信,本来这是徐家的事情她来做客不该过问,却按捺不住还是试探着将那封信从案下缝隙取出来。

“拜史兄鼎书······弟崇清敬上······”

嫣玉隐约记得忠靖侯史鼎此人,是金陵史家的三房表舅,她的外祖母史太君即是史家女;而崇清正是她们姊妹的先生赵岳的字。

这其中有何干系?这封信上染着血迹,应正是那个身受重伤的人遗留下来。

赵岳给史鼎的信中提到扬州贼匪作乱,并问京都安否。仿佛只是一封无关紧要的家书,却语气沉重,似已套上枷锁。

嫣玉并不清楚外面何种形式,只听父亲母亲相谈才有所耳闻。

徐家表叔与赵先生遭到贬谪皆因储位之争,而史家表舅已故的先妻正是先皇后穆氏的养女庆都郡主,忠靖侯府与被废的五皇子党羽牵扯甚深;若是还牵扯到朝堂立储争斗,恐怕此事非同小可。

虽不似黛玉爱看各种古籍,嫣玉也略看过几本前朝史书,心中已有较量。

犹豫了半晌,嫣玉重新将信折叠成原样放回案下缝隙里,才拂去香囊上的微尘走出屋外。

“姑娘可找到遗落的香囊?”逾白打着伞小跑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嫣玉轻笑着点头。

逾白取出绢帕给嫣玉拭汗,才一同回到郁明的院子。

只郁明初醒坐在抱厦玩着九曲连环锁,抬头望见嫣玉回来就让婆子给她倒了一碗冰镇酸梅汁;嫣玉端起天青淡白玻璃杯喝了一小口酸梅汁,冰冰凉凉酸酸甜甜,顿觉清凉消暑。

“刚起来就看见嫣儿不在,这天时可真热!”郁明也喝着酸梅汁解暑,却尤嫌不足,让婆子再往碗中添入冰沙。

“我的香囊在外面落下了,刚去取了回来。”嫣玉便道。

“这些事儿还是小心些,若被人拾了去终是不妥。”郁明嘱咐着。

嫣玉含笑应下:“姐姐放心,我记下了。”顿了一下又说起,“明姐姐,我听说慕妹妹最近又病了?慕妹妹怎的如此体弱?姐姐你知道这其中缘故吗?”

前些时日庄大人一家已经上京就任,只留下庄老太太和庄慕一老一小在江南。

郁明目光闪烁古怪,沉默了一下才道:“听说在离京那年途中遭遇了意外,慕儿坠入冰河伤了元气,这些年寻过无数大夫吃过无数药都好不了,一到寒冬和暑夏就受不了。慕儿也是可怜,从前在京城时都还是好好一姑娘。”

听说如此缘故,嫣玉唏嘘不已:“那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郁明只是抿着酸梅汁慢慢喝下,说起这些往事也许让她心情不甚好,低着眉显然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九曲连环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徐家小住了两日,江氏就与李纹辞行归家。

至此时嫣玉才仔细打量过江氏。江氏的面容与李纹相似,眉目似水般温婉,兼有庄重端和之态;江氏毕竟曾是宫中女师,寻常世家太太皆不及其重仪守礼。

待李家母女离去后,林家也来人接嫣玉黛玉姊妹回去。

琰儿如今正学着认人,几日未见到两个姐姐,约莫是有些面生,好奇地望着姐姐许久才咯咯笑着。

黛玉摘下李纹送给她的紫萝香囊逗着琰儿,淡淡的药香引着琰儿朝她爬过去;嫣玉坐在琰儿后面看见他们玩闹着,不由轻笑起,也摘下那枚紫萝香囊唤着幼弟:“琰儿,琰儿——”

琰儿听到呼唤才回过头拉着嫣玉的衣袖咿呀学语着,伸出手想要拿那枚香囊。

“明儿再做一个香囊,将丝线用薄荷艾草浸泡了,给琰儿戴上。”嫣玉看见琰儿应是很喜欢清淡舒雅的味道,就思量着说起。

“纹姐姐说,姐姐做的绣工精巧别致,尤是与众不同。”黛玉狡黠地笑道。

嫣玉焉能听不出自家妹子,无奈轻笑:“就你丫头刁钻!”

黛玉玩着紫萝香囊,笑语盈盈:“姐姐可别恼我,我也是实话实说。”

看见两个姐姐只顾说着话,琰儿又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试图引起姐姐的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是乳娘进来抱起琰儿,哄着他才与嫣玉黛玉道:“琰哥儿想是饿了,我先带哥儿下去喂奶了。”

琰儿趴在乳娘怀里朝姐姐挥舞着胳膊,就瘪瘪嘴要哭出来的模样。

“姐,我看你最近都有些怏怏不乐了。”待琰儿被乳娘抱走了,黛玉才望着姐姐问起。

“许是天时太热了。”嫣玉轻嗅着淡淡的薄荷味,低声说。

黛玉起身走到暖阁取了一本薄卷来递给嫣玉,嫣玉不解其意地接过书,看见是司马太史公的《报任安书》。

看见姐姐露出疑惑的神色,黛玉才说起道:“素日常听父亲和先生讲起古时今事,才有所感悟。前儿在明姐姐处看到了这本《报任安书》,听说是徐三姐姐留下的;正巧在父亲书房寻到这薄卷,就拿来翻看着。”

突然听妹妹说起这些,嫣玉低头随意翻着书卷:“徐三姐姐?”

徐家有五位表姐,但林家姊妹只见过最年幼的五表姐郁明。

昔日徐家蒸蒸日上时,徐家长女郁晨做了西平王继妃,次女郁昀嫁入理国公府,三女郁晴早亡,四女郁晏被许给前科进士庄煦;如此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岂能不令皇帝忌惮。

“听说徐三姐姐正是死于平丰之乱。”黛玉拉着嫣玉悄声说着。

“纹姐姐告诉你的?”嫣玉料想到也不会是从徐家听到的,算来这也应是秘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年前平丰之乱时,因黛玉尚且年幼也记不得了,嫣玉却是记得此般乱事。

听说京城叛乱,乱臣贼子逃出京城去向不明,外面的官吏就挨家挨户地搜寻逆贼下落,若有私藏逆贼者杀无赦;京中官员凡被牵扯其中的,轻则罢官免职,重则流放斩首,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因徐家三女徐郁晴正与东安郡王世子穆蔚议亲,皇帝震怒之下也将徐家牵连罢官;徐三姑娘受了惊吓,竟是一病而逝了。

如此这般说辞,真真假假也难以明辨。

黛玉很认真地点头:“李舅妈从前是宫里的女师,与宫里的贵人都相识。”

嫣玉依然低头翻看着《报任安书》,太史公字句悲愤酸楚,正史野史交叠在一起,古今之事向来相似。

她妹子向来聪慧,只需稍稍提点就精通诗书辞藻,博通古今籍史;不似她即使做了千年神仙却从未踏足嫏嬛仙洞,只一门心思跟随花神修行仙灵。

“朝堂之上都是丈夫当家做主,我们女子又不能抛头露面为官做宰,只能在后院闺阁做活。朝堂之事本也不该是我们妄议的。”嫣玉略一思索才说。

“我就只和姐姐说。”黛玉靠在嫣玉身旁撒娇道。

嫣玉自是宠溺地拍拍妹妹的肩头:“那我们自己悄悄说。”

黛玉究竟还是天真单纯的孩子心性,尽管看书知史明了这许多世事,也还未及深思;嫣玉端详着自家妹妹尚显稚嫩的面孔,轻笑着拨了拨她的脸庞。

嫣玉又想起在徐家见到的那封信,始终觉得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听说赵先生病重请辞,另荐他人来林府当两位姑娘的西席先生。林如海派钱管事去探望赵岳,回来禀报说赵先生的确已经病得昏迷不醒了,林如海就送了财帛和珍贵药材给赵岳让他好好歇着;嫣玉倒是无意中听林如海与贾敏说起赵先生重病恐怕是中毒所致,兴许与最近流窜贼匪有关。

念及毕竟与赵先生师生一场,嫣玉还是决定救下赵岳。

钱管事送去赵家的珍贵药材被嫣玉灌入了微弱的灵力,无论赵岳所中何毒都能被灵力洗涤。

许是因为嫣玉最近频繁调动灵力之故,有悖天道天理遭到反噬,还是她歇了许久才逐渐恢复了元气。

嫣玉自小不似黛玉那么病弱,如今突然病倒着实令林如海夫妇忧心;大夫看了满头大汗只说姐儿要好好歇息,此外也说不出因由。黛玉亦是忧心忡忡地坐在榻边,担忧姐姐睡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玉儿,我没事的!”嫣玉虚弱地笑着望着妹妹说道。

“姐,我害怕!”黛玉眸中闪着泪光,咬着下唇轻声说。

嫣玉紧紧握着妹妹的手:“别哭!看见你哭,我会难过的。答应我好不好?”

黛玉郑重地点着头:“姐,姐,我都答应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京城荣国公府来信,贾珠之妻李氏诞下长孙,贾兰。

贾敏听闻消息自是喜不自胜,挑拣着贺礼送去京城;转身看见刚病愈的嫣玉和黛玉坐在暖阁安静地看书,琰儿在黄花梨高围子罗汉床上爬着玩布老虎,贾敏就向她们姊妹问:“嫣儿玉儿,你们要给外祖母写信吗?”

因为平素贾敏也会给两个女儿讲外祖家的事,故她们姊妹对贾家的情况也了解一二。

“母亲,我把我的画送给外祖母吧!”嫣玉从匣子里取出之前的画交给贾敏,上面还有黛玉题的诗。

倒是黛玉掩唇轻笑:“姐姐的画都是顶好的,若是将画绣上就更精巧了。”

嫣玉回头假意瞪了一眼妹妹,就听见贾敏似才想起与她们说:“正巧李家发来拜帖;李家四太太江娘子原是宫中女师,如今在南院初开了女子学堂。我们家和李家沾着亲,正巧如今赵先生有恙未能再做府上西席,你们姊妹便去江娘子的学堂;江娘子可是今时才女,有大学问。”

忽闻此事,嫣玉黛玉皆很惊讶。

她们在徐家见过江娘子,还未听闻江娘子开设学堂一事。

“徐五姑娘和庄八姑娘也去了学堂。”贾敏含笑说着。

江娘子名声显赫,又曾是宫中女师的身份;如今她开设女子学堂的消息传扬出去,江南一带的大家族争相将族中姑娘送到学堂受江娘子指点。

只是去南院学堂,也就意味着要离家千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倒没有太大的抗拒想法,从天上到人间,她最珍重的便是妹妹,能与妹妹在一起就好;但黛玉还是初次离家遥远,从前便是到亲戚家小住也已很是恋恋不舍。况且从前只知男儿离家千里只为求学考取功名,却未听说送女儿到外面学堂读书。

琰儿正学着说话,黛玉就逗着弟弟教他叫姐姐。

王嬷嬷笑着说起道:“当初大姐儿半岁时就会唤老爷太太了,二姐儿也早早就会说话了。”

嫣玉在旁边听着有些心虚,毕竟她又不似妹妹当真是一无所知的婴孩,却平白担了这早慧之名。

“琰儿,姐姐念书给你听好不好?”黛玉环抱住琰儿问道。

琰儿自是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只咯咯笑着咿呀说着话。

黛玉就翻开《诗经》寻了一篇朗声念起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玉儿很喜欢《采薇》?”嫣玉笑着问起。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战争尚未结束,故园已是大雪纷飞;薇菜发了新芽,棠棣花开得正盛,戍边的战士却未能归去故乡。”黛玉感慨颇深,抱着书卷低声说道。

曾经林如海给她们讲述着诗经里面的故事,黛玉听得认真。

嫣玉听着妹妹饱含深情的诵读,她只有一种我家妹子如斯聪慧的得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警幻仙姑想要让玉儿困于情爱风月泪尽而亡,但她妹妹是博览群书眼界开阔的才女,绝不会让警幻仙姑诡计得逞。

“姐姐,若我们去南院读书,等回来琰儿就认不得我们了,可如何是好?”黛玉很是忧心地问。

低头望着茫然不知的幼弟,嫣玉轻笑不语。

南院学堂在重阳后开课,秋风簌簌扫落叶,秋雨绵绵如丝,散去余夏暑热。

逾白和叶子为姑娘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贾敏从库房中挑了一件青鸾纹玉璧送给江娘子。

嫣玉和黛玉坐在廊下竹帘后纳凉,冰凉的雨珠从竹帘溅落在条案上,清淡的茶香从竹茶炉中逸开。

江娘子严苛之名是由李纹亲口断言的,待去到南院学堂自是再不能似在家这般闲暇。因是女子学堂之故,江娘子除了教导姑娘们读书识字,还有世族贵女必学的德容言功。

风炉烧得正旺,炉上袅袅烟雾升起,黛玉端起茶釜舀了清茶:“姐,你尝尝我煮的茶。”

嫣玉正望着外面阴雨连绵出神,听见黛玉唤她才回过神,接过递来的茶盅抿了一小口清茶;她倒不懂品茶之道,只觉甘甜萦绕余香无穷。

“母亲去年收集了埋藏在桐树下的雪水,我向母亲讨了半罐来煮茶。”黛玉兴致勃勃地说。

“上次在云起阁收集的荷叶露水,我也喝不出有什么区别。”嫣玉叹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嬷嬷说要细细品尝才能明白其中滋味。”黛玉斟满了条案上的杯盏,泛着淡青色的茶水色泽清亮。

秋风拂面,略觉清凉,嫣玉起身回屋添衣,看见逾白还在屋里忙活着;听见嫣玉进来的声音她才回头说:“大姐儿,太太的意思是让我和叶子随两位姐儿去学堂。”逾白和叶子本就是姑娘屋里大丫鬟,平素也是她们近身伺候姑娘。

南院学院也非谁家姑娘都能进来,江娘子毕竟精力有限。

徐郁明是李家的外孙女,庄慕和林家姊妹都和李家沾亲带故,再有就是金陵甄家的姑娘甄妍,江娘子的娘家侄女江谣江诗,还有理国公家的姑娘柳宁安和薛将军的幼女薛洛;李家本家有四个女儿,长房长女李纨便是贾珠之妻,江娘子的两个亲生女儿李纹和年仅七岁的李绮,以及二房的姑娘李纾。

南院是江娘子陪嫁的宅院,因李家四房尚未分开,平时只有奴仆在南院洒扫。如今江娘子将南院改成了学府,安置了姑娘们在两进院子的厢房,后院的临风轩则悬起竹帘作了学堂。

嫣玉和黛玉在重阳后上了马车,临行前贾敏缝了茱萸香囊给她们姊妹戴上,又取来一个妆奁匣子:“这是给其他几位姑娘准备的礼物。”里面是十幅做工精致的真珠嵌翡璎珞,贾敏早已准备妥当。

“嫣儿玉儿,你们要好好听江娘子的教导。”贾敏又道。

姊妹俩自是应下。

她们与郁明、庄慕都熟悉,和李纹也相识;至于其他几个姑娘也仅在节宴往来时偶有相见。

理国公家的姑娘柳宁安正是徐家二表姐徐郁昀的小姑子,性情活泼;甄妍是宫中甄贵妃的侄女,因甄家与贾家为世交,贾敏与甄家夫人亦有交情。而薛洛是皇帝近臣薛大将军薛蓥的幼女;若说这薛家也算稀奇,薛蓥的妻子是皇帝的同胞长姐文安长公主,其独子薛嵩亦娶皇帝长女河清公主为妻,可惜三年前薛嵩在平丰之乱时受到牵连被杀,其父薛将军却并未因此受到牵连一如既往受皇帝倚重,还让文妃所出的赵王迎娶了薛蓥长女薛氏为王妃。

朝堂之上赵王与晋王的斗争正如火如荼,作为赵王妻族的薛家和晋王母族的甄家自是势不两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甄妍和薛洛同在南院学堂,贾敏便仔细叮嘱两个女儿莫要卷入她们的恩怨纷争。

嫣玉和黛玉便仔细记下了母亲的叮嘱,才上了马车离家。

马车摇摇晃晃行走着,初始黛玉还捧着书看了几页,倦了就靠在车上闭目歇息。

“姑娘,喝点水吧!”坐在旁边的叶子斟了一杯水递给黛玉,黛玉才迷糊地睁开眼。

“若乏了就睡一会吧。”嫣玉看见妹妹染上倦意,就道。

黛玉喝了小半杯薄荷茶才揉揉眼:“还要多久才能到南院?”

逾白安抚着她:“钱管事说,大概也就是半天的车程。”

嫣玉爱怜地拉过妹妹,黛玉就势靠在她身上跟姐姐说着话;许是临行前贾敏嘱咐太多,让她也有些惶恐不安。本来是去南院向江娘子求学,偏偏却又和甄、薛两家有了干系,显然已是不能轻易善了。

黛玉心思缜密,如今也不由担忧会发生意外。

“别想太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嫣玉看出妹妹的心事,便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我有带了那本书。”黛玉取出她最近一直在看的《报任安书》递给嫣玉,扬起头很认真地说道,“以史为鉴,至少能够规避前人曾犯过的错误。司马太史公为李陵求情而遭刑,任安坐守观望而被武帝处以极刑;如今朝堂之上风云万变,朝臣争斗不休,这样的事情在历朝历代无数次上演,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嫣玉倒没想到她年纪小小的妹妹还能说出这样一番理论,震惊过后只觉欣慰。

犹记得花神郁莲仙子说过,她们姊妹当真是独特;她一门心思修习仙术,而妹妹则在嫏嬛仙洞藏书楼流连,若她们姊妹合则为一便当真是百花司之幸。

可是她博学多识的妹妹,却为何就被警幻仙姑所骗?嫣玉想起,愈发觉得离奇不解。

“那今朝之事,日后又会当如何?”嫣玉微微蹙眉,有些忧心。

尽管如今林如海是外放官员,但待他任满归京,难免还是要被卷入这场纷争。从古至今,在储位之争中若跟随新皇得了从龙之功,自是扶摇直上青云;但若不幸站错队,轻则免官罢职,重则抄家灭门。

嫣玉在心里狠狠摇头,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家散亡正是在警幻仙姑所谱命格中,她必须要阻止这种可能性的发生,才能护着妹妹安安稳稳渡此一生,再返回离恨天上。

嫣玉已是暗暗下定决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南院时已近黄昏,江娘子身边的万妈妈出来相迎,带嫣玉黛玉在东厢房安置下;庄慕和徐郁明也被安置在东厢房的两间上房,还有薛洛也是住在这边。

显然这是江娘子的安排。

逾白和叶子正收拾着屋子,门外就有人敲门,叶子忙去开门看见是郁明和庄慕就回头道:“姑娘,是徐五姑娘和庄八姑娘过来了。”

郁明嫣然轻笑着,进到屋里才含笑唤着:“嫣儿,玉儿。”

庄慕安静跟在郁明身边,她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许多,穿着一身紫罗裙,带着几分女儿娇俏。

“明姐姐,慕妹妹。”嫣玉端着一盏烛灯出来;黛玉正在整理书卷,听见她们说话就放下书卷出来。

在月牙桌旁坐下,嫣玉拉着庄慕问她近来是否安好;庄慕娇怯地轻笑着:“秋来气爽,如今都好多了。”

郁明也说道:“庄老太太都不放心慕儿来南院,临行前千叮万嘱,还让陈嬷嬷过来照顾慕儿。”

庄慕羞红了脸,假意将绢帕丢向郁明:“明姐姐非要说来打趣我。”

“老太太最是疼你。”郁明捻起绢帕轻笑,又与嫣玉黛玉说起,“慕儿刚来到南院时,四舅母就拉着慕儿和颜悦色地说,让慕儿在南院安心住下,只管跟姐妹们一起玩。”

“明姐姐再打趣我,我可就不理你了。”庄慕佯作生气嗔道。

郁明才疼惜地揉揉庄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庄慕摘下她的荷包放在桌上,淡淡的清香自荷包中逸出:“祖母让我带来的津香梅子,姐姐们可要尝尝?”

本来不提此事还好,看见荷包里的津香梅子才让郁明想起:“听说慕儿来时带了三个大箱子,都是什么药制参片、姜枣茶,还有荷叶栗子。许是老太太生怕慕儿吃不好。”

“嫣姐姐,玉姐姐,你们吃,我们别理明姐姐了。”庄慕就背过身和嫣玉黛玉说。

“这津香梅子挺好吃的!”黛玉捻了一枚梅子尝了,觉得这风味果然别致。

庄慕笑靥如花:“我长姐有身子时就爱吃津香梅子,祖母就让陈嬷嬷也做了津香梅子给我带上。”

郁明浅笑:“你帕子上绣的也是津香梅子?”

“不是,祖母说这是青梅。”庄慕言之凿凿地否认,“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嫣妹妹,慕儿当真像你!”郁明轻笑道。

嫣玉无限感慨地抚着庄慕绢帕上的青梅绣,觉得庄慕的绣品至少比她的鸳鸯戏水图更胜一筹。

她们正在屋里说着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就看见逾白进来:“姑娘,薛姑娘身边的露如姑娘来了。”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与薛洛素不相识,如何薛洛的丫鬟会过来这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明才说:“薛洛今早就到了南院。”

“请她进来吧。”虽不知所为何事,嫣玉还是道。

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跟着逾白进来,她似是认得郁明,连忙上前泪如雨下说:“徐五姑娘,我家姑娘不见了。”

郁明惊然起身:“你说什么?你家姑娘怎么了?”

露如抽噎着:“姑娘说要小憩半刻,让我们去厨房取些豌豆黄过来。谁知待我回来时,姑娘就不见了。”

听到这样的事情,黛玉和庄慕显然都很是不知所措,嫣玉就望向郁明看她是什么反应。

“你可去禀报四太太了?”郁明面色严肃地看着露如问。

“四,四太太去凉光寺上香了,尚未归来,纾姐儿和纹姐儿也随四太太一同去了。”露如垂着头说。

江娘子带着李纾和李纹去凉光寺上香未归,如今院里最年长的就是郁明和甄妍,且郁明又是李家的外孙女;露如权衡之下就来寻郁明求助。

其实毕竟都是年纪尚小的姑娘,尽管郁明已经跟李氏学着管家,如今骤然听闻此事也还很是慌乱。

南院有家丁奴仆看护着,薛洛自是不会无故走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里的□□正欣然怒放,即使夜已昏昏也能见到那般璀璨热烈一片。

“昨日是重阳——”郁明好似想起何事,低声喃喃着,才向露如问起,“你是薛姑娘近身侍奉的,我问你话,你需老实说了。”露如连忙诺诺称是,郁明才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你家太太早逝?”薛夫人早亡,河清公主下嫁薛家后就将尚在襁褓的薛洛带过公主府当作女儿养大;郁明从前长在京都,也是听说过这些事情。

露如抹着眼泪点头:“是,我家姑娘命苦,太太早早就去了。”

郁明的神色才变得坚定,仿佛已有了答案。

据说是在后院的小佛堂找到了薛洛,她正跪在佛前蒲团上虔诚地念着经文。

后来嫣玉才想起来,平丰之乱便是发生在三年前的重阳前夕,今日正是薛洛长兄薛嵩的忌日。因薛嵩是戴罪而死,薛家不能设坛上香祭拜;但薛洛记挂兄嫂,才支开身边丫鬟去佛前诵经祷告。

庄慕还留在嫣玉她们屋里,到郁明让丫鬟过来传话说明情况,嫣玉才让逾白送庄慕回屋。

“姐。”黛玉不安地唤了一声嫣玉,“那薛家姐姐······”

“不会有事的!”嫣玉回头对妹妹笑笑。

黛玉对姐姐的话深信不疑,就在月牙桌旁坐下玩着郁明留下的九曲连环锁。

嫣玉推开纱窗透气,正看见甄妍站在不远处的藤架下跟丫鬟兴致勃勃地说着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间屋外又淅淅沥沥下着雨,逾白打了热水进来给她们洗漱了,就放帐子睡下。

许是黛玉还有些恋家,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嫣玉听见动静跟妹妹嘀咕着话:“玉儿,睡着了?”

“姐。”黛玉抱着嫣玉的衣角半睡半醒地应了声,嫣玉将一只布老虎塞入她怀里,黛玉才噗嗤笑着:“这是琰儿玩的。”

“你小时候也玩过。”嫣玉笑说。

黛玉就搂着布老虎不说话。

次日一早起来,洗漱更衣后就出门去到后院临风阁。

天色尚且灰蒙蒙,雨后清晨格外宜人;微风中传来悠扬琴声,似若天外之音。

江娘子正跪坐在琴案后抚琴,香炉中熏香袅袅,动人心弦。

李纾和李纹端端正正坐在学案后,一板一眼很是端肃;嫣玉和黛玉已算是来得较早,江娘子示意她们在案后坐下,继续恬然抚琴。

之后甄妍和薛洛她们也陆续过来;尽管她们二人不和,但在江娘子面前仍是和和气气的模样。

因庄慕和李绮年岁相仿,就安排她们相邻坐下。甄妍和薛洛的位置自然也是分错了,甄妍和柳宁安坐在一起,薛洛便在郁明旁边落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暗暗打量着薛洛;她一袭薄纱浅襦,娉婷袅袅,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是自画中走来的洛神仙子。

而甄妍面容姣好,水袖红花绫裙衬得她艳若桃花,与薛洛的素雅比对鲜明。

江娘子的娘家侄女江谣和江诗亦如春花秋月般各有千秋,她们姊妹是在京城长大,明艳俏丽,与江南女子的温柔似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江娘子才让丫鬟抱琴下去,万妈妈端起茶给江娘子喝了一小口,才放下茶杯道:“我在景云四年奉诏入宫,在永锡学殿担任公主郡主的女师,至元初二年恩知出宫。如今承蒙大人信任,让我来教导诸位姑娘诗书礼仪;我为人古板严肃,还望诸位姑娘多多担待。”

姑娘们连忙道:“学生敬请先生指点。”

案上放置着文房四宝和经书誊贴,江娘子翻开《女史箴》开始讲说;姑娘们认真地听着江娘子讲经。

“世俗有云,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过是谬论之说。”江娘子轻轻翻着书页说道,“姑娘们应要读书识字;虽不求如男儿般求得功名封侯拜相,也该读书明理。”

听着江娘子的话,黛玉明显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嫣玉也在心中暗想,江娘子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这处事之论也与寻常女子不相同。

江娘子让她们将《女史箴》抄写一遍,并让她们看《琴操》和《碣石调·幽兰》这两卷琴谱,待过两天就教导她们琴艺。

“午后万妈妈会让丫鬟将琴送到你们屋里,你们闲暇时可在屋里练琴。”江娘子又想起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姑娘们应下。

江谣精通音律,午后就听见她在窗前拨弄着琴弦,她妹妹江诗坐在旁边聆听着。

厨房的丫鬟送来了午饭,嫣玉和黛玉在屋里吃过饭,暖阁的丫鬟才将琴送过来置在琴案上。其实嫣玉也是精通音律,离恨天上的仙子都精通此道,即使如今她已成了林氏嫣玉也记忆尤深;抚上琴弦时流水般的记忆涌上心头,嫣玉轻轻拨动琴弦,才取过琴谱仔细翻看着。

听见对面江家姊妹屋里传来的琴声,嫣玉又放下琴谱在妹妹旁边坐下:“先生讲的文书,你听得懂吗?”

黛玉毫不犹豫地点头:“江先生讲得比赵先生清晰明了。”顿了顿又笑道,“其实比起《女史箴》我更敬佩张华先生不畏后族强势写下这警世名篇的精神。”

“玉妹妹果然是妙人儿!”郁明正进来,听见了黛玉的话就轻笑起。

“明姐姐净是偷听别人说话。”黛玉回头见是郁明也笑着说,“先生说君子当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郁明已是笑意染上眉梢:“我可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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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希望在新的一年里都心想事成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晚间庄慕又过来和嫣玉黛玉一同用晚饭,小姑娘跟在她们身边软软唤着表姐,让黛玉对这个妹妹满心喜欢。

黛玉在家中就是最小的姑娘,只有尚在襁褓中的幼弟琰儿,她和郁明同样对妹妹尤为喜爱。

嫣玉笑语盈盈地看着自家妹妹和庄慕神采飞扬地说着话,她就不停地给她们夹菜,生怕她们吃不饱长不高似的。庄慕最爱吃酱牛肉,又吃了两块青荷糍;陈嬷嬷看着也是满面笑容道:“慕姐儿和两位表姑娘一起玩着,连饭都多用了半碗。”

“慕儿年纪小,正是要长身子的,得多吃些才能长高。”嫣玉将面前的一碟翠玉豆糕挪到庄慕那边,轻笑着说。

“我记得在表姨家吃过翠玉豆糕,清凉爽口,和我从前吃过的翠玉豆糕都不一样。”庄慕捻起一块翠玉豆糕细品。

嫣玉便笑说:“等你再来,就让厨房多做些给你。”

庄慕撒娇:“嫣姐姐最疼慕儿了!”

看见姑娘们吃完了饭,丫鬟才将吃饭撤下去,端上健脾养胃的八珍米昔。

江娘子特意从江南和京城请了厨娘来照顾姑娘们的吃食;南院学堂的学生在家中都是万千宠爱的娇小姐,江娘子也是在吃食上尽量满足她们的需求。

撤下食案后,庄慕又和嫣玉黛玉做了一会儿绣工,陈嬷嬷才带她回去歇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盏上烛火将燃尽,叶子进来换了灯盏,劝着道:“姑娘,还是等明日再做绣工吧;如今天色已晚,怕要坏了眼睛。”

烛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嫣玉便依言放下绣框在一旁,黛玉又拿起姐姐刚绣了两针的绣品:“姐,我觉得你这个描花挺好看的。”

“这是我在梦里见过的一种仙草。”嫣玉取出已经绣好的绢帕给妹妹看;她在绢帕上绣了一株绛珠仙草,绣得栩栩如生摇曳生姿,较先前绣的鸳鸯花草都要精致。

黛玉接过绢帕仔细端详着:“这仙草真熟悉!好似我也曾在哪见过。”小姑娘若有所想地皱起眉。

嫣玉轻笑起:“也许我们心有灵犀,在梦中相遇。”

黛玉乐得咯咯笑着:“姐姐一定看过很多才子佳人的故事。”

嫣玉只笑不语,轻抚着绢帕上的绣花。

“姑娘,这荷包是庄八姑娘留下的?”逾白整理着书架旁的半月桌,突然看见桌上的碧桃荷包,里面还盛着几枚津香梅子。

“应该是慕妹妹落下的。”嫣玉过去接过那枚荷包打量着,的确曾从庄慕身上见过。

略一思索嫣玉就回头与黛玉道:“玉儿,我去一趟慕妹妹屋里,把荷包还给她。”却看见黛玉还在摆弄着绣框,“玉儿,回来我给你描花,你别绣那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才抬头甜甜应着。

屋外天色昏昏沉沉,仿佛大雨将至黑云压城。

嫣玉出门站在廊下,逾白跟出来问:“姑娘,看着快要下雨了,不如让我去将荷包交给庄姑娘。”

“不用,我出去走走消消食。”嫣玉摇头,嘱咐逾白道,“慕儿的屋子就在对面,你不用跟我过去。”

逾白虽觉不妥,但见嫣玉神情坚定,就顺从应下:“是。”

嫣玉揣着荷包沿着廊下朝庄慕屋子过去,绕过转角轻轻敲了敲屋门,里面却并无人应答。嫣玉心下觉疑,却瞥见纱窗帘子被风拂起,就过去小心地撩开纱帘探看;屋里寂静无声,庄慕和陈嬷嬷显然都不在。

此时她们会去何处?

夜幕落下的南院格外宁静,姑娘们都在屋里看书绣花,暗夜下罕见人影过路。

嫣玉闭上眼眸沉思半晌,才转身朝假山那边走去。

月光余影,庄慕和陈嬷嬷一高一大两道身影站在假山后不远处,树影婆娑下一个黑影朝她们走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躲在假山后的嫣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她认出那正是她曾经多次遇见的男人,和天璇星君长相相似。

其实嫣玉很想问他究竟是谁?但始终没有机会。

“二爷。”陈嬷嬷低声抽泣着,就跪下朝那男人磕头。

“莼儿。”穆莨不舍地望着庄慕,才扶陈嬷嬷起来说道,“陈嬷嬷,这些年多亏有你,照顾着莼儿。”

陈嬷嬷泪流满面:“王妃娘娘对我恩重如山,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继续伺候二郡主,我已是感激不尽了。”

嫣玉听得糊涂;为何庄慕被唤作莼儿?陈嬷嬷所说的王妃娘娘又是何人?诸多疑惑压在心底,她继续仔细听着。

庄慕拉着穆莨的手轻声呜咽:“二哥哥,我真的好想你!你还会再回来看我吗?”

“莼儿,以后如有机会我再来看望你。”穆莨轻抚着庄慕,酸涩道。

“舅父和舅母对我很好,二哥哥别太记挂我。”庄慕才抹着泪,“你一定要小心,我听说,我听说外面有人要抓你,我真的害怕。”

穆莨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温和地说:“别怕,不会有事的!”他想起又取出一枚长命锁给庄慕戴上,“这是你小时候戴的长命锁,我刚找到了给你,以后你就不会再有病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庄慕依然抱着穆莨哭着,许久仿佛哭累了才放开他;穆莨便与陈嬷嬷说:“陈嬷嬷,你带莼儿回去吧。”

庄慕仍是靠在陈嬷嬷怀里黯然落泪,陈嬷嬷就轻抚着她的后背:“姐儿,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莼儿,回去吧,□□后再来看你。”穆莨也道。

庄慕恋恋不舍地望着穆莨,才跟着陈嬷嬷转身朝厢房回去。

站在阴翳中的嫣玉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沉浮恍惚。

庄慕竟然并非庄家女儿,她的身世究竟隐藏着如何秘密?人间诸事果真万般奇妙。

“谁在哪里?”穆莨突然出声,仿佛在刚才那一瞬间发现了潜藏在黑暗中的窃听者;他习惯了东躲西藏的生涯倒并不在乎,只是庄慕的身份却是万万不能暴露,这是能够保全庄慕的唯一方法。

嫣玉自觉很是小心谨慎,本是不该会被发现了;所以她沉默了半晌,看见穆莨确实向这边过来才从阴翳中走出来。

看见竟是嫣玉,穆莨微愣,但同时也莫名松了一口气:“林姑娘,你如何在这里?”

“你到底是何人?”嫣玉不答反问他,“你又如何知晓我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莨眯起眼怪异地望着她,唇角勾起几分笑意:“巡盐御史府的大姑娘?或者是,绛珠仙子?”

在听见穆莨说出绛珠仙子时,嫣玉骤然变了脸色,将信将疑:“你,当真是天璇星君?”目光停留在穆莨脸上,她的语气也变得肯定;他身上并无灵力的痕迹,显然只是已非仙人之躯,但却和嫣玉一样仍有离恨天上的记忆。

“是。”穆莨眉头紧锁,颔首点头,“我从轮回盘来到人间历一世劫,却不知为何仍未忘却转生前记忆。”

“如此说来,恐是孟婆汤也被兑了水,不然我不但记忆犹在,连仙灵都还存留几分。”嫣玉的语气也不由带上几分调侃之意,心情也轻松许多。

穆莨本是愁容满面,如今才露出几分由衷的笑意:“在徐家见到你使用仙灵时,我已知晓你的身份。救命之恩,我当铭记于心,定当报答。”

见他这般说辞,嫣玉也笑道:“本是他乡遇故人,星君何必如此客气。”

穆莨点点头,仰首望向云霄暗夜才说:“如今天色不早,我本不该在此久留,仙子多保重。”

“万望星君小心。”嫣玉也道。

看见穆莨消失在黑夜中,嫣玉若有所想地在原地伫立半刻,也转身往回走。

既已确定了身份,嫣玉也觉得落下一桩心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路过庄慕的屋子,透过纱窗看见屋里已点起油灯,嫣玉才佯作若无其事地敲了敲门:“慕儿?在吗?”

陈嬷嬷小跑着出来开门,看见是嫣玉才道:“是林大姑娘?”

“慕儿呢?”嫣玉含笑问。

“慕姐儿刚睡下了。”陈嬷嬷犹豫不安地低声说。

“慕儿的荷包落在我屋里了,给她送过来。”嫣玉取出碧桃荷包交给陈嬷嬷,就转身回去。

逾白已在廊下等候多时,见嫣玉回来才连忙迎上去:“大姐儿,你可回来了。”

嫣玉垂眸轻笑说:“只是在慕儿屋里多坐了一会儿。”尽管其实庄慕根本没有见到她。

黛玉还在案边钻研着琴谱,听见姐姐的声音才抬头招唤着嫣玉过来:“姐,你记得《上邪》曲子吗?”

在书案后坐下,嫣玉取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凝望纸上歌谣许久,嫣玉拿起宣纸放进火炉中燃烧成灰烬,才与妹妹道:“我记不太清调子了,不过在乐府诗民谣集里应该有记载。”

黛玉很苦恼:“乐府诗集,也没有带过来。”

嫣玉在书架下徘徊,才抽出一本古籍随意翻看着,一边同妹妹说起:“我对前朝史文不太懂,你能跟我讲讲吗?”

“姐姐想听哪一段历史?”黛玉问。

“汉朝武帝末年,征和纪事。”嫣玉缓慢地翻阅着书籍。

“武帝晚年为求长生不老之术,宠信方术之言;朝中奸佞以巫蛊之术诬陷皇后太子,牵连甚广,无数朝臣王公卷入其中抄家灭门,史称巫蛊之祸。”黛玉还很疑惑地问起,“姐姐怎么突然对这感兴趣了?”

嫣玉轻笑着说:“只是想多了解一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庄慕告了病假,连次日的琴课都未能出席。

江娘子吩咐万妈妈取来千年人参送去给庄慕,让她好好歇着。

想起昨晚在假山后见到庄慕和穆莨相见,庄慕的身子本就不好,又是大喜大悲,才致使她病倒了。大夫说是夜凉风寒,江娘子就让庄慕挪到暖阁那边住下。

甄妍在柳宁安旁边坐下轻笑道:“江娘子倒真是疼爱庄八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庄八妹妹才是江娘子的姑娘。”

“甄姐姐慎言!”柳宁安正在看书,面不改色地道。

“你也太小心了!”甄妍更觉无趣,才回到自己座上翻看着书。

李绮正坐在她们后面一排练着字,她的两个姐姐李纹和李纾都无暇理会她;听见甄妍的话才有些不情愿地抬头瞥了她一眼,又继续安静地临摹着字。

因江谣擅琴,江娘子也让她在旁相助。

江谣弹奏了一曲《流水觞》,江娘子解说着乐理,让她们尝试着拨弄琴弦。

嫣玉谨慎地试着琴音,认真地听着江娘子的话;她虽是修得琴技,却从不知还有这般学论。

“琴,宜性修身;琴音古朴悠扬,如空谷传响······”江娘子反复拨弄着琴弦解说,一众学生跟着江娘子弄琴,听见江娘子继续说着,“修琴是为悦己,我只要求你们学会琴技而非精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娘子教导她们弹琴刺绣插花读书也都是点到为止,只有礼仪规矩看得最严。

林家虽是四代列侯清流之家,但因几代单传这一辈仅有林如海夫妇和三个孩子,倒也不再守着严苛的规矩,父母子女之间也其乐融融。而京城四王八公之家人丁兴盛,从主子到丫鬟婆子必得谨言慎行,这规矩上也是大不相同的。

柳宁安是理国公府姑娘,通身气派亦是不同寻常。

午间在正屋一起用了饭,偶尔杯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江娘子垂眸细嚼慢咽着,宜然安恬之色。

从正屋出来嫣玉黛玉和郁明去暖阁看望庄慕,她刚喝了药靠在枕上躺着,床边案上盛着蜜饯罐子;郁明在榻边坐下拉着庄慕冰凉的手:“入秋天气渐凉,你该多穿些衣裳。”又回头与陈嬷嬷道,“慕儿若出门,要给她穿上棉衣和披衣。”

“明姐姐,我知道的。”庄慕满口应下。

嫣玉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郁明和庄慕说话,思索着郁明究竟知不知道庄慕的真实身份?她记得郁明曾说过她在京城时就与庄慕相识,那么她是什么时候从莼儿变成庄慕?既然如今的庄慕是莼儿,那真正的庄慕又去哪里了?

她们四人又说了一会话,待庄慕乏了要睡下才从暖阁出来;相互道别后郁明也回了屋里,嫣玉和黛玉就坐在廊下赏花。

秋菊花开正盛,硕大的花微微摇晃着,也有几分秋高气爽的凉意。

“姐,我看着你最近有心事。”黛玉望着嫣玉说道。

“我最近又梦见神君了。”嫣玉神秘一笑,目光移向似锦繁花中,“巫山神女,梦遇襄王。梦里缥缥缈缈,却是人间此世最美好的故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摘下一朵花嗅了嗅,听着姐姐的话似懂非懂:“姐姐最近很多感慨。”

嫣玉轻笑:“等你长大,就会明白许多了。”

黛玉惊得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说:“明明我和姐姐年岁一样大的。”

嫣玉仍是笑着望着妹妹,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突然想起莼儿是谁了!东安郡王的幼女穆莼,三年前在平丰之乱失踪;东安王妃是庄氏女,若她将女儿送到母家假作侄女以避祸也有可能。

想来天璇星君这一世的身份便是东安郡王的孩子,也就是穆莼的兄长。

东安郡王是因为朝中储位之争而遭抄家灭门,而林如海和他仍有往来,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最终也是无可避免地搅入这趟浑水。

在南院学堂的日子倒也不苦闷,平时和姊妹们坐下一起绣绣花弹弹琴,倒是一派岁月静好。嫣玉和她们接触下来,对她们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李纾温软和气,江谣江诗姊妹明艳活泼,甄妍俏丽傲然,薛洛清冷孤高,柳宁安静漠安恬;除却甄妍和薛洛明显相互疏远,其他人都还好相处。

庄慕断断续续地病着,到腊八时李纹让婆子炖了腊八粥送去给姑娘们,庄慕才戴着厚重的斗篷出来走走。

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庄慕循着琴声走来看见嫣玉正在指导黛玉练琴,就撩起绣帘进去:“嫣姐姐,玉姐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回首见是庄慕,笑着起身拉她在旁边坐下:“慕儿,你身子还好吧?”

“玉姐姐,我没什么事的。”庄慕掩唇轻咳了一声,才低眉说着,“出门前妈妈让我抱着汤婆子,我可暖和了。”

“天愈发冷了。”嫣玉无意中瞥见庄慕戴在颈脖上的长命锁,微愣了一下,才面不改色地说,“从临风阁回来都觉得脚下生寒,喝了腊八粥才觉得暖融融的。”

庄慕缩在暖炕上点头:“腊八粥甜甜的,很好喝。”

黛玉倒是想起一事,轻笑道:“记得纹姐姐说过,四太太从前煮的腊八粥也是不甜的。倒是纹姐姐爱往粥里加甜,都是甜到齁鼻的。”

庄慕听着很惊讶:“不甜的腊八粥能喝吗?”

黛玉故作正经地摇头:“应该不能吧。或许你可以尝一下?”

庄慕立刻一脸嫌弃:“不要。”

“哪有像你们这样议论先生的。”嫣玉在旁边默默听着她们玩闹着,才说道。

黛玉无辜地耸耸肩,依然在琴案后坐下随意拨着琴弦。

嫣玉斟了一杯清茶递给庄慕,庄慕叹着气:“最近我一直病着,连先生的学堂都鲜少过去。我怕先生都不让我继续在南院读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起一直以来江娘子对庄慕的照顾,嫣玉猜想或许也同庄慕的身世有关。

可到底还有谁知晓庄慕的身世?这些都不得而知。

庄慕知道自己就是穆莼,也记得三年前的灭门惨祸;她却仍能似天真单纯的女孩般撒娇,丝毫看不出异样。

“先生一向都是疼你的。”嫣玉抚着她冰凉的手轻笑着道。

庄慕黯然低头,搂着怀里的汤婆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嫣玉见她愁眉苦脸,就劝说着她:“平日里多想些开心的事情,心思太重对身子也不好。”

庄慕听着就点点头。

黛玉回头看见自家姐姐说教的语气,不由笑起:“姐,你都要吓到慕儿了。”

“看见嫣姐姐和玉姐姐,姊妹能一同说话玩闹,我可好是羡慕。”庄慕捻起绢帕掩唇,略带苦笑,“我,我与家中姊妹差着年岁,平素都未能玩在一起。”

庄慕在家中姑娘排行第八,与她年岁相较最近的庄七姑娘都已在议亲,自是不能与庄慕玩在一起。

只是看见庄慕眸中那抹落寞的神色,嫣玉猜想她是想起了她的亲姐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安郡王穆莳有四个儿女,长子穆蔚已在三年前平丰之乱被杀,长女穆薏是先昭明太子的太子妃,还有次子穆莨和次女穆莼。

嫣玉怜惜地抚着庄慕,心中暗叹。

“听说姨母的母家和甄姐姐家是世交,可我看着嫣姐姐似乎并不喜欢甄姐姐?”庄慕挽着嫣玉的手又问。

诧异于庄慕此意何为,嫣玉的神色也变得深邃:“慕儿为什么这样认为?”

庄慕才扬起头露出天真的笑容:“甄姐姐向来不与我们往来,在学堂里都比较独来独往。”

没想到平时素少出来的庄慕都知道甄妍独来独往,嫣玉含笑故意说:“我倒觉得洛姐姐挺好相处的。”

“薛洛姐姐?”庄慕显然对薛洛很感兴趣,她在京城时应该也认识薛洛,毕竟东安郡王和薛洛的兄长薛嵩都属五皇子的党羽;提起薛洛时,庄慕的眼睛都是发光的,“薛洛姐姐很善良,待我们都很好的。”

黛玉也附和着点头:“我也挺喜欢洛姐姐的。”

嫣玉望着妹妹无奈地笑笑:“玉儿见到一个姐姐就说喜欢,都让我这个亲姐姐吃味了。”

黛玉清澈地笑着:“我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雪后初晴,阳光撒在薄雪上熠熠生辉。

李纹吩咐丫鬟折了红梅插在琉璃瓶里,在院里组了宴局邀姑娘们来玩。江娘子倒不管她们平时玩闹,只叮嘱她们别玩得太晚,早些回去歇息。

屋里暖炉烧得暖融融,杜衡香片放在炉上晕开满室馨芳。

李绮和庄慕年岁尚小,喝不得果酒,李纹就为她们准备了甜汤。

甜腻的芙蓉羹盛在瓷白色碟子里,白玉酒杯中晶莹剔透的果酒,酒杯上雕琢着梅花。

甄妍端起小巧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颊上浮起微红,含笑道:“这果酒倒是好喝。是用蜜桃酿的?”

“甄姐姐若喜欢,我再送一罐给姐姐。”李纹便笑说。

“那就谢过纹妹妹了。”甄妍嫣然而笑,余光瞥向对面的薛洛,显出得意之色。

薛洛却并不与她言语,只与旁边的柳宁安说着话。

李纹就提议大家一起玩花签联诗;她吩咐丫鬟取来花签,轮流抽取花签以花签所绘的花为题对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诗书最是让先生说教的,若题得不好可别见笑。”柳宁安轻拭去唇角的酒汁,温婉笑道。

“柳姐姐也太自谦了。”李纾眉开眼笑地说道,“何况都是同窗。”

李纹端起面前的雪花羹递到柳宁安面前,便提议说:“不若我们就嵌了前人诗词来联诗,想来也是挺有趣的。”

花签被盛在竹筒里,轻轻摇晃后抽出其中一支,上面绘着花。

花签从甄妍处传起,她抽出的花签是桃花,略一思索就题了周朴的诗:“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

这诗明媚热烈,倒是与甄妍的性子很像。

甄妍约莫也很是满意,端起果酒喝了一小口,颊边霞色更浓。

轮到郁明时,她接过签筒虔诚地闭上眼轻轻摇着,越摇越慢,却仍踌躇不定地不敢抽出花签。

“明姐姐是想像甄姐姐一样抽出一支鸿运桃花签吗?”黛玉轻笑着打趣郁明。

“小妮子浑说什么呢!”甄妍羞得满面通红,娇嗔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郁明也垂眸低头:“小孩子别瞎说话!”

柳宁安故作正经却仍藏不住唇角笑意:“明媚桃花等伊人,甄姐姐和明姐姐自会遇见如意郎君的。”

郁明才幽怨地瞥向她:“宁安,连你都来打趣我!”

随手捻起一支花签,江谣好奇地凑过去看,上面正绘着一朵牡丹。

郁明却似有些发愣,轻咬着下唇许久才犹豫着道:“须是牡丹花盛发,满城方始乐无涯。”她向来谨慎,就连联诗都仅选用意语平淡的诗句。

牡丹乃是真国色,但这早已与她无关;徐家已经败落,甄妍和薛洛暗中较量,她自是不愿做这其中的炮灰。如今徐家只有外放做官的二老爷和朝中显贵的几位姑爷,才好似并未完全落魄。

这牡丹花,与她却再不相宜。

嫣玉看见郁明突然变得心事重重的模样,尚且有些不明所以。

轮到黛玉时,她也如郁明那般虔诚地摇动签筒抽出一支花签。花绘芙蓉。

嫣玉记得自家妹妹也是喜欢芙蓉的,倒不由多留意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来斜展掩深炉,半睡芙蓉香荡漾。”黛玉翻过花签吟道。

“玉妹妹定然看过不少诗书。”柳宁安掩唇轻笑。

“玉妹妹屋里书架上都是古籍,和宁安姐都是爱书之人。”李纹拉着黛玉的手和柳宁安说;柳宁安就跟黛玉咬耳朵问:“妹妹屋里都有什么书?可否借我一观。我有《唐籍秘史》,玉妹妹应当会喜欢的。”

李纹嗤笑:“你可别带坏了玉妹妹,不然嫣妹妹定然饶不了你的。”

嫣玉才闻声回首:“纹姐姐可别坏了我的清名,谁不知道我最是好说话的,从不与人红脸。”

郁明满脸鄙夷:“听听,她都怎么说话的!哪有这样说自己的?忒不要脸了!”

“明姐姐可还说将我们姊妹当你亲妹妹一般疼爱,可哪有阿姊这样说妹妹的。”嫣玉咯咯笑起道。

郁明端起酒盏浅酌,故意当做没听见她的话。

冰凉的竹筒被递到嫣玉面前,就听见李纹笑着调侃起:“嫣妹妹这小嘴可伶俐了!甄姐姐的桃花签,明姐姐的牡丹签和玉妹妹的芙蓉签可都是极好的,嫣妹妹应当抽一支蔷薇签才与你相般配。”

“瞧三妹说的,好似甄姐姐抽了一支桃花签,就要犯桃花命了。”李纾轻笑接了李纹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都不害臊的,满嘴又是桃花又是郎君的,还说不准是谁心里想着呢!”甄妍哼笑道。

嫣玉倒没有那么多心思,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看见花签上的海棠,嫣玉突然想起曾经黛玉题在画上的诗句。

一枝红袖压海棠,半城烟雨云外山。

“春教风景驻仙霞,水面鱼身总带花。人世不思灵卉异,竟将红缬染轻纱。”嫣玉思及薛涛笺的《海棠溪》,就选了这句诗。

《海棠溪》被誉为海棠颂之首,薛涛诗词过人,令她许是倾慕。

薛洛递了一杯花酒给嫣玉,似笑非笑地说起:“海棠是喜庆之花,和嫣妹妹的性子也相似。嫣妹妹尝尝这酒。”

嫣玉以为是寻常果酒,轻嗅到一阵奇异的芳香时才抬头望向薛洛:“洛姐姐,这是什么酒?”

“海棠蜜。”薛洛含笑道,“是我酿的,埋在海棠树下。香甜绵密,最是宜人。”

伺候在侧的露如将小罐海棠蜜呈上来斟在玲珑的酒盏中,清澈的酒水花香浓郁,令人嗅之已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小的也好奇地凑过来,李绮眼巴巴道:“洛姐姐,我能尝一点吗?”

薛洛还没有开口,她亲姐姐李纹就狠敲了一下她,凶巴巴地说:“不成!母亲特意叮嘱了,是不让你和慕儿喝酒的。”

“纹姐姐,我没有要喝酒。”庄慕委屈地咂咂嘴。

“慕儿还是很听话的。”李纹欣慰地抚着庄慕,又向李绮说,“若四妹有慕儿省心,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很宽心了。”

李绮将绣团挪到庄慕另一侧,拉着庄慕用刚好让李纹听见的声音说着悄悄话:“我三姐姐比母亲还爱管着我。”

李纹气哼哼:“小没良心的,我可都是为你好。”

那边甄妍也端起酒盏喝了小口海棠蜜,语气温温柔柔地跟薛洛说:“洛妹妹,这海棠蜜还真是别致。听说这海棠蜜是昔日河清公主所创,想来也是河清公主将海棠蜜的方子传给洛妹妹的。”

薛洛的脸色变了又变,眸中已是染上冰冷:“甄姐姐长在金陵,竟是对京城诸事如此清楚?”

“我姑母是宫中的贵妃娘娘,我表兄是晋王,我也曾随父亲母亲上京见过贵人的。”甄妍神情得意,仿佛那是令她无比骄傲的事情。

“是,那便祝你如愿以偿。”薛洛唇角浮起冷笑,就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甄妍自诩容貌才情皆不逊于人,又是出身不俗的大家女,她踌躇满志自是想要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然而晋王与赵王已有嫡妃,纵是甄妍再骄傲也无以企及凤位。

薛洛本是不欲与她逞口舌之辩,偏是甄妍要用她的长嫂河清公主说事,才激怒了薛洛。

看见甄妍和薛洛刀枪剑影,几个姑娘吓得都不敢轻易出言;还是李纹出来打圆场,她们碍着江娘子的面子也就顺着台阶下来。

发生这样的闹剧,大家也没了方才玩闹的兴致,夜宴就早早结束了。

庄慕落在最后正欲起身离去,衣袖却勾到竹签散落一地。

她蹲下拾起一支花签,却是一支昙花签。

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慕儿,你先回去歇着吧。”李纹正进来看见地上狼藉,就走过来温和地说道。

“纹姐姐。”庄慕悄无声息地将那支花签藏在衣袖里,才站起来展开笑意,“那我先回去了。”

李纹静望着庄慕远去的背影,慢慢皱起眉,心中隐约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宴后不久,已是临近年关,贾敏派了钱易媳妇来接嫣玉和黛玉;听说庄老太太去凉光寺礼佛,贾敏也将庄慕接到府上。庄慕抱着玉枕靠在马车上小憩,黛玉也坐在庄慕旁边闭目假寐;嫣玉却是神采奕奕,伏在纱帘边撩起绣帘一角往外窥望。

看见骑马站在矮坡上的人,嫣玉不由掩唇轻笑,才放下绣帘。

马车猛然停下,庄慕和黛玉骤然惊醒,尚且不知发生何事;钱易媳妇在马车外低声禀报:“姑娘放心,前面官兵例行检查,惊扰到姑娘了。”

嫣玉从绣帘缝隙望向外面,不远处有官兵在巡逻着,在城门下查看来往马车的文书。

“嫣姐姐,怎么了?”庄慕有些不安地问。

“不会有事的。”嫣玉对她轻笑着道。

庄慕仍是揣揣不安,紧张地听着车轱辘缓慢转动的声音,直到过了关卡才低声向嫣玉问:“嫣姐姐,前儿我听说扬州城外有贼人作乱,你可知晓如今如何?”

嫣玉仍出神地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青山,许久才回首摇摇头:“扬州是盛世繁华之地,余者也便不得而知了。”

庄慕神色黯然地低着头,似若心神不定的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正屋向贾敏问安后,她们姊妹就回屋歇息。

琰儿正学着走路,穿着小绣鞋跌跌撞撞地走着,乳娘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黛玉刚推开门就看见娃娃朝她跑过来,尚且口齿不清地欢快唤着:“姐姐。”

“琰儿。”黛玉见到幼弟也很欢喜,认真打量着他才笑道,“琰儿沉了,我都快认不出琰儿了。”

嫣玉带着庄慕进屋,看见琰儿也露出笑颜与庄慕说着:“这是我幼弟琰儿。”

庄慕向来喜欢年幼的孩子,看见粉雕玉琢的琰儿也是喜欢得紧。

让乳娘将琰儿带下去,她们姊妹才在暖炕上坐下。

“玉姐姐,原来你屋里真的全都是书。”庄慕看见书橱上满满的书籍,想起李纹曾和柳宁安说黛玉嗜书如狂,不由含笑问起,“宁安姐的《唐籍秘史》好看吗?”

嫣玉掩唇假咳了一声,才道:“在我这里。”

黛玉就捏着绢帕假装哭泣:“姐姐好狠的心。都说纹姐姐对绮妹严厉,那一定是绮妹不知道姐姐待我多么严格。”

“我多疼你啊!就连琰儿都不及呢!”嫣玉语气无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古籍给庄慕,只跟庄慕说着话:“这些古籍本是在我父亲书房里,父亲见我喜欢就让小厮送过来。”顿了下才望向嫣玉说,“我姐也喜欢看古籍的。”

庄慕就好奇问:“嫣姐姐喜欢看什么书?”

嫣玉正欲说话,却仍被黛玉先说:“姐姐喜欢依照古籍上的图腾临摹描绘出来。我姐很会画画,惟妙惟肖,我都很喜欢。”说着她就要去将嫣玉的画取来给庄慕看,骄傲的神色更似炫耀之意。

嫣玉一阵语愕,她倒不知黛玉这话究竟是褒是贬。

“嫣姐姐能为我画一张画吗?”庄慕捧着黛玉取来满匣子的画,回头向嫣玉问。

“自然可以。”嫣玉含笑说,“不知慕妹妹想要什么画?”

庄慕蹙眉冥想半晌,还是道:“画我自己。”

嫣玉爽快答应:“放心,我一定把你画得人比花娇。”

黛玉也凑过来:“姐,你都没有为我画过画像。”

嫣玉揉揉妹妹的脑袋,轻笑着:“那我也为你画一张,可欢喜了?”

黛玉才展开笑颜:“我相信姐姐是最疼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一个大雪初晴的午后,黛玉和庄慕戴着斗篷坐在雪中,嫣玉就在廊下执笔巧绘;画中的人惟妙惟肖,仿佛她们也成了画中人,连停在发间的蝴蝶都栩栩如生。

一朵白花被风吹落到庄慕的斗篷上,也落入了嫣玉的画中。

完成的画卷被放置在案上晾干,庄慕就过去看着:“嫣姐姐的画真好看!。”

嫣玉自是踌躇满志:“我说过会把你画得人比花娇,就定然不会食言。”

庄慕就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收好,欣喜笑道:“谢谢嫣姐姐,来日我一定会报答嫣姐姐的大恩大德。”

“傻孩子说什么呢!”嫣玉抚着她不由笑说。

看见庄慕心满意足地将画收起来,嫣玉猜测过她也许是要将画带去交给某个人。

而事实也正如嫣玉所料。

再见到赵先生便是在小年,赵岳来向林如海辞行;他自称已是年迈体衰,如今不愿再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只想隐入山林静心度过最后的人生。

嫣玉遥遥望见林如海和赵岳从书房出来,再次看见了穆莨;他仍是跟在赵岳身边,听着林如海和赵岳说话。

其实赵岳的气色尚算不错,之前他中了奇毒性命垂危,如今看来应是已无大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黛玉拉着嫣玉的衣角唤着,“赵先生是要离开扬州吗?”

“或许是的。”嫣玉若有所想地点头。

这世间本就存在杀伐和斗争,也并非躲起来就能相安无事了;赵岳此举不过是掩人耳目,等到这场风雨过后再另谋大事也未可知。

若赵岳当真要隐入山林不问世事,如今就不可能和穆莨站在一起。

看见赵岳和穆莨已经走远了,嫣玉才转身和黛玉一同回屋。

庄慕不在屋里,倚晴说慕姐儿去园子走走,嫣玉就露出恍然的神情。

待庄慕回来,她的斗篷上还沾着淡淡的花香,唇角的笑意都隐藏不住。

“慕儿,回来了?”嫣玉笑盈盈地将一个手炉递给庄慕;庄慕脱下斗篷给陈嬷嬷,才在月牙桌旁坐下,拿起绣框摆弄起来,却显然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嫣玉就将绣框抢过来:“做绣工时要专注,否则会扎到手。”

庄慕才泪汪汪地抬头:“扎到手指头,很疼!”

“不若我教你画画吧?”嫣玉端详着她,略一思索才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姐姐待我真好!”庄慕这才破涕为笑,端起桌上的清茶像模像样地向嫣玉道,“师父在上,请喝徒儿的茶。”

嫣玉便接过她的茶轻笑起:“我这个师父也很是严苛,慕儿可愿知难而进?”

庄慕诚恳地点头:“当然,嫣姐姐要相信我。”

嫣玉看见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是暗暗觉得好笑。毕竟庄慕身子弱,太费精力的事情她也做不来,让她在屋里自己摆弄着画也好。

两人在书案后铺纸研墨,嫣玉手把手地教着庄慕做草图。

庄慕显然有些心急,连续滴墨晕了几幅草图。

“还好这只是在草宣上作图,不然若是滴到绢帛上才难看。”嫣玉将晕墨的宣纸卷起放置在另一侧,才开玩笑般地跟庄慕说起,“小时候父亲就教我和玉儿学字,给我们字帖临摹。我向来懒散不如玉儿勤奋,父亲母亲不注意时我就把藏在字帖下面的画取出来画;后来让先生看到了,说我画得还不错。”

“难怪嫣姐姐绣的图也好看。”庄慕很狗腿子地道。

嫣玉很艰难才扯出笑意:“我做绣工很难看,教养嬷嬷看了都头疼的。”

庄慕就感慨起来:“先生的青栴绣才真的厉害!哪怕我们能学得先生的一分本事,都很是不俗了。”

嫣玉也顺着她的话题说起:“青栴绣在京城盛行了二十年,江娘子亦是名声显赫。只听江娘子叹息,纹姐姐和绮妹都对绣工兴致缺缺,也是令她忧愁的;想来江娘子是生怕未有人能传承下青栴绣之技,令如此巧绣往后失传。”顿了顿又想起说,“不过似乎洛姐姐却有几分精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生从前在宫中做女师时,也教过公主郡主们青栴绣。当年的河清公主与江娘子关系很好,其实洛姐姐会青栴绣也是跟河清公主学的,故而先生尤其喜欢洛姐姐。”庄慕浅语淡语地说着,仿佛这只是从薛洛处听来的话,就没有别的意思了;她仰头望向嫣玉天真地轻笑着,“世人都是偏心的,可甄姐姐却偏想要与洛姐姐争个好歹,当真是不明白!”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感慨!”嫣玉抚着她随意地笑道。

庄慕仍是笑着,目光转向案上的草图,才继续说:“我想要画下最繁盛的都城。嫣姐姐,你说扬州是不是世间最繁华的地方?”

世间最繁华的地方?嫣玉突然想起警幻仙姑曾说,扬州正是人间繁华富贵乡,不由微愣,才点点头。

其实嫣玉也曾画过扬州之景。

中秋佳节时父亲母亲曾带她和妹妹出府去看烟花,站在牌楼上看着灯火通明的扬州城下往来不绝的人,绚烂的烟火在暗夜中绽放;那一刻嫣玉突然明白为何警幻仙姑说扬州是人间富贵乡。

嫣玉将那般绚丽夜景收入画中,就再也不会忘却这般良辰美景。

她兴致勃勃地将画给黛玉看,黛玉对自家姐姐的画向来都是赞美有加,于是这幅画也便顺势送给了黛玉。

“姐姐,慕儿。”黛玉应是刚从琰儿屋里回来,看见嫣玉和庄慕在书案后作画,也凑过来看,“这是扬州城?原来慕儿作画也是如此了得。”

庄慕拉了拉黛玉的衣袖小声地说:“玉姐姐,这还是嫣姐姐画的呢!”

黛玉笑靥如花:“我姐是曾画过扬州图的,如今还被我高悬在屋里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庄慕就低头轻笑着:“嫣姐姐天赋异禀,我自是远不能及。看着嫣姐姐画中的栩栩如生,我都以为无意误入画中境,成了画中人呢。”

嫣玉都觉得心虚,她一个活了千年的人还跟小孩子论较天赋,倒显得她有倚老卖老之嫌。

她们继续研究着草图构画,黛玉就拿了一本书坐在炕上看起来。

正这时外面有人说话,逾白就捧着一个檀木匣子进来放在月牙桌上说道:“姑娘,徐家表姑娘送来东西了。”

郁明送来了两罐香粉;研磨成细粉的合香盛在殷梅青瓷罐里,清淡的乳白色香粉与殷梅青瓷罐很是相宜。

香气从匣瓷罐里漫开,馨芳淡雅,幽远沉静,全无甜腻之感;闭上眼眸细细品味,又缥缥缈缈若隐若现,仿佛潜藏在层层叠叠的纱幔后销漫开,似梦般美妙无双。

“这就是琅嬛露?”黛玉隔着丝绢轻嗅,想起郁明曾用古香方子研制古香,这种味道倒是宜人奇异。

嫣玉闻言过去用竹勺舀出一些香粉,放置在暖炉上慢慢烘出香气。

琅嬛露香气逼人,仿佛也真有了几分琅嬛仙洞之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夜来风清,黛玉和庄慕都睡下了,嫣玉辗转难眠就起身到屏风外的暖炕坐下;案上油灯悠悠晃晃,缥缈迷离。

暖炉上的香粉还散发着淡淡幽馨,犹如夜来香般清幽沁人。

突然看见纱窗外闪烁着荧荧光芒,两只萤火虫从屋外飞进来。嫣玉正觉疑,萤火虫本不该出现在寒冬夜,就捉住一只萤火虫仔细看;略一思索后嫣玉就披上斗篷端起案上的油灯出门,守夜的逾白和叶子并没有被惊醒,嫣玉轻合上门。

萤火虫漫天飞舞,嫣玉跟着萤火虫走到园子里,果然看见穆莨站在树下等候。

“天璇星君。”嫣玉走过去出言道。

穆莨闻声回首,温和地对嫣玉点点头:“绛珠仙子,我们又见面了。”

嫣玉小心地捧着油灯,不让夜风吹熄烛火:“星君此来所为何事?”

穆莨就说起道:“我叫穆莨。我落入轮回盘醒来后,就成了东安郡王府的二公子。东安郡王穆莳的长姐就是昭明太子、河清公主和五皇子的生母,已故的先皇后穆氏;三年前因赵王的母族甄氏和晋王的外祖文尚书陷害,五皇子被废,东安郡王府也因谋逆之罪而族诛。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司命星君为我谱写的命格。”

司命星君为下界历劫的神仙谱写命格;因为下界历劫要历经人生七苦才能功德圆满,司命星君为他们谱写的命格都是凄惨悲苦的命运。即便天璇星君未曾失去记忆,也未能阻止东安郡王府的悲剧;而已成了穆莨的天璇星君死里逃生离开京都来到江南,隐姓埋名。

但她的妹妹绛珠是被警幻仙姑诓骗下来的,并未经过司命星君安排的命格;黛玉的命格完全是由警幻仙姑所安排,因而在嫣玉跟随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破解了死局。

“所以如今我叫庄砚深。我的母亲,是姑苏庄家的女儿庄氏。”穆莨又道。

“慕儿,其实是你的妹妹,穆莼?”嫣玉已经很确定庄慕的身份,但还是向穆莨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提起庄慕时,穆莨才叹气,“三年前莼儿被送到了江南,才幸免于难;舅父收留了莼儿,给她改名叫庄慕养在身边。当年离京时遭遇追杀,莼儿身受重伤落入寒潭,才会落下病根身弱多病;幸而所有人都以为莼儿早已在三年前就亡故,才能安然无恙地长到如今。”

原来庄慕病弱当真是因为此事,看见穆莨无比自责的神色,嫣玉想要劝慰他却不知应如何说起。

穆莨望向嫣玉,才想起问她道:“那你和你妹妹,又是如何下来的?我记得你们姊妹的千年大劫也尚未到来。”

嫣玉也不由叹息:“是警幻仙姑框我妹子下来,想要取我妹子精魂引入薄命司。我要阻止警幻仙姑的阴谋,才跟着我妹子一同跳下轮回盘。只是我妹子,她并没有离恨天上的记忆;日后你若见到我妹子,可莫要说漏嘴了。”

“没想到警幻仙姑竟是如此歹毒!”穆莨听闻如此缘由,微微皱起眉。

“我只是忧心着我妹子。”嫣玉仰首望着黑夜中的冷月,皎洁明媚的月光映着大雪纷飞的世界,“却不知那神瑛侍者又投身何处,我还真怕我妹子会遇见他。”

依照黛玉的命格,神瑛侍者正是她的命劫。

穆莨宽慰她:“船到桥头自然直,命中注定的劫难也只能在劫难来临前应对。我便曾遭遇过血的教训,如今才能明悟这些道理。”

尽管从前和天璇星君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如今到了此世却觉得唯有和他说话时很是舒服,也无需顾虑太多。

嫣玉心下感慨,沉默了半晌就道:“慕儿很好,你不用太担心她。这次你来见慕儿,应该很快你就要离开了?”

“是。”穆莨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问,“你猜到了什么?”

“我只想确保我的家人安然无恙。”嫣玉很认真地告诉穆莨;依照最近林如海和赵岳的往来看来,若赵岳他们一行人想要卷土重来有什么预谋,林如海恐怕也和他们有联系。如今穆莨就站在她面前,嫣玉的语气也从未如此认真:“父亲母亲都很疼我,我和玉儿如今都是林家女,我不能允许林家出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莨安静地听她说着,神色很是黯淡:“曾经我也是这样想的。绛珠,世事无常啊!”

嫣玉低头望着灯盏上闪烁的油灯,轻轻摇头:“可惜在这个世界,我不是绛珠。”

夜风吹过,灯盏上的油灯骤然熄灭了。嫣玉掐了一丝灵力注入灯中,灯芯发出嘶嘶的声音,才重新燃起火苗。

穆莨欲言又止,犹豫着才再开口:“其实我是相信天道的安排。但是我不甘心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东躲西藏,当年被牵连的人也都不甘心,若就此消隐也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其实林大人和贾夫人都知道莼儿的真实身份,当年慕儿被送到扬州时他们也帮着善后隐匿,我确实很感激他们。”

其实嫣玉也猜测过父母应该早已知道庄慕的身世,贾敏对庄慕爱护有加却又若有顾虑,并不似是对待表外甥女的姿态。这也更能解释为何庄大人调回京中只留下年幼的庄慕在扬州陪伴老太太,庄慕体弱未能远行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京城认识当年东安郡王府二郡主的夫人贵女并不少,为放置庄慕身份暴露就只能让她顺理成章地继续留在扬州。

在赵岳和穆莨出现之前,嫣玉从未想过林如海当真和这些事情有关,她曾以为她父亲真是只听命于皇帝的臣子。

“你们当真能成功吗?”嫣玉斟酌着问。

“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穆莨毫不忌讳地朗声说。

嫣玉看不明白穆莨对于东安郡王一家究竟是什么情感,就像她作为嫣玉出生时也并非立刻将林如海和贾敏当做父母一样真心敬爱关心,而穆莨和她同样都留有过往记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句话更是用累累白骨堆叠起来的。

穆莨的长姐昭明太子妃穆薏母子还活在京城,若穆莨他们此时在这边再出现什么动静,必然还要牵连到更多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突然还是觉得很沉重,至少做神仙时不会遇见这种事情,果然做人才是最难的。

夜风再次熄灭了油灯,嫣玉才与他告辞回去,并祝愿他诸事如愿。

无论是神仙还是人的本心都是自私的,嫣玉所求只是阖家安康,仅此而已。

“林姑娘,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穆莨语气笃定地说道。

“希望会有那一天。”嫣玉垂眸,语气亦是轻飘飘的。

“愿你安康。”穆莨点点头。

嫣玉恍若未闻,仍是稳稳地捧着灯盏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屋里,取了置在暖炕上的手炉抱在怀里,才脱下外衣在榻上安静地睡下。

屋外仍是风雪声,在静谧的夜里尤是疯狂。

嫣玉迷迷糊糊地睡去,到后半夜醒来突然感觉身旁被窝里好似多了个人,黛玉正微微蜷缩着身子紧拉住她的手侧躺着安然睡着。

虽然不知道妹妹怎么半夜爬进了她的被窝,出于对妹妹的疼爱,嫣玉就伸手搂着黛玉的肩背。

黛玉似乎有些不适地动了动,又靠在姐姐怀里继续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窸窸窣窣听见帷幔外逾白进来往暖炉里添了炭火,夜风吹得幔帐飘拂起,寒气从绣帘外漫进来;嫣玉拢紧了被盖,听见怀里的妹妹似若呓语着,就听见逾白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又合上了纱窗。

又浅眠半晌才到天明,姊妹俩醒来还睡眼惺忪地对视了一会,黛玉才掩着脸起来。

其实嫣玉还挺留恋抱着软软香香的妹妹的感觉;幼时到寒冬她们姊妹就喜欢窝在一起睡,榻上放着暖炉也并不冷,屋里地龙烧得暖融融的,只是觉得挨在一起睡着就再也不怕外面风雪交加的怒号了。

逾白和叶子捧着热水进来给她们更衣洗漱了,黛玉才抱着手炉出来跟嫣玉道:“姐,我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嫣玉记得黛玉常做奇怪的梦,大概都与警幻仙姑有关,就问:“是怎么样的梦?”

“我梦见姐姐被坏人抓走了。”黛玉揉着绢帕很认真地说,“有一只很可怕的长毛怪,把姐姐抓走了。我去找姐姐,却怎么也找不到姐姐了。”

“梦都是假的!”嫣玉小心地拭着她的脸,又含笑揉了揉小姑娘好不容易长出一些肉的脸颊,“长毛怪都是传说中的怪物,现实中并没有的。”

小姑娘跑去书案上取了一本书递给嫣玉看,小脸巴巴道:“可是《山海经》说有很多怪物呢!”

嫣玉无奈地揉脑袋:“这当然是来骗小孩的!”这样说起,她才突然想起,“等琰儿再长大些,你可以去吓唬他。”似乎小孩对于怪物的传说都深信不疑,可惜她做了千年的神仙却还未曾遇见一只魔物鬼怪,也不知该说遗憾或是庆幸。

黛玉听了姐姐的怂恿,也觉得可行,就将《山海经》放回书橱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采了花瓣交给丫鬟去洗净晾晒,嫣玉和黛玉回到屋里,看见纱窗半开拂过清风。

嫣玉在书案后坐下凝望着未完的画作,突然看到纸下微凸起部分,连忙翻开宣纸探看;藏在画纸下的是一张薄纸,仅有简单的一句话——亥时三刻假山后见

谁放在这里的纸?

嫣玉满心疑惑,抬头望了黛玉一眼,见她坐在炕上认真看着书显然毫不知情。

翻过薄纸的另一面,骤然看见上面画着一株绛珠仙草。

那就一定是穆莨!嫣玉已是知道答案。

暗暗将薄纸藏在袖里,嫣玉也无心再继续作画,就起身走到窗前透气,一边思索着究竟什么情况?且不说穆莨如何将纸放到这里,他不是已经和赵岳一同离开扬州了吗?

之前她和穆莨有且仅见过两次,如今穆莨突然约她出去相见又是所为何事?

人世对女子一向诸多苛刻,必得谨言慎行;南院更是人多嘴杂,若被人看到她夜半出去与陌生男子见面就完了。

只是她和穆莨并非此间人,对于这些框框条条倒不甚在意。

嫣玉向来警觉,又有仙灵加身,倒是能避人耳目地去做一些事情。

日落夜幕后,嫣玉如故和黛玉吃过晚饭就在屋里悠闲地看书抚琴,透过纱窗看见郁明和柳宁安从廊下路过正说着话;到酉时外面已是归于寂静,嫣玉和黛玉的床榻只隔着屏风,叶子进来放下帷幔吹熄了烛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安静地侧躺在榻上默默算着时间,听见叶子又进来续了一次烛灯,估摸着大概到了时辰。

待外面恢复了宁静,嫣玉才小心地起身翻开被衾,披上外衣悄然出去。

守夜的逾白和叶子正在打着瞌睡,嫣玉撩起绣帘悄然离开。

过去假山经过昔日庄慕住的屋子,嫣玉心中万千感慨,停留半晌才继续朝假山那边过去。

她猜想此次穆莨过来应该是问庄慕亡故的究竟。庄慕死得太蹊跷了,穆莨绝对能看出这其中不妥之处;但穆莨的身份必须要隐匿在见不得人的黑暗中,稍有大的动作就有可能招致祸患。

嫣玉来到假山后,却并不见人影。

月影冷清,草木稀疏,鸦雀无声。

她的听觉本就敏于常人,即使是风吹草木的动静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抬头望向假山上,果然看见穆莨坐在上面眺望远方,神色伤怀。

“你还好吗?”嫣玉望着他问。

穆莨才飞身下来到嫣玉面前:“实在是冒昧,这个时候相约你出来。只是来到这边,因明日就要离开,才不得已此时过来。”

嫣玉点点头表示理解:“形势所迫,也非我们所能预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都沉默了半晌,穆莨就再开口:“我是前段时间跟赵先生回到扬州,才听说了莼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凉光寺时疫起,我怀疑应该和京城那边有关。你们不该如今还继续呆在这边,只怕性命不保。”嫣玉压低着声音说,在寂静的夜里也显得明朗清澈,“去年闹得满城风雨的贼寇,已经很明显就是冲着你们过来的了。”

“我也猜到大概是这样的。”穆莨叹气。

如若按照林如海的猜测,扬州闹贼寇应该和皇帝的暗探密使司有关。

可究竟庄慕的身世是否暴露,却也未可知;若皇帝知晓庄家私藏逆犯亲属,就不只是庄老太太和庄慕染上时疫亡故这么简单。

尽管猜到了些许缘由,却依然有许多不明之处。

嫣玉自然不希望赵岳穆莨他们出事,否则稍一彻查说不得要牵连无数。三年前的东安郡王谋逆案将京城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到如今旁人说起都还是胆战心惊;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谁也不希望自家再卷入这场风雨中。

多事之秋,谁也不知道以后如何。

况且嫣玉认为她们姊妹和天璇星君绝对是不一样的。天璇星君是万年天劫将至,由司命星君安排正正经经下来经历人生百苦,待历劫圆满后自会重返仙界位列仙君。但她们姊妹却是直接由警幻仙姑弄下来的,且花神一直在闭关修炼,她们必须要破了警幻仙姑设下的死局才能回去,否则妹妹就会遇见神瑛侍者这个命中注定的劫难。

“能与我说说,三年前到底是什么情形吗?”嫣玉还是想要再清楚一二,才能盘算他们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这事情也就说来话长。”穆莨语气感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东安郡王是四王八公中的老派王侯,这一代的东安郡王穆莳也就是穆莨之父。穆莳的长姐入东宫成为太子妃,与太子年少夫妻很是恩爱,并诞下两子两女;后来太子继承大统,太子妃被册封为皇后,即为早逝的先皇后穆氏。

穆皇后所出嫡长子年少英才,早早被立为太子,并迎娶了青梅竹马的表妹穆薏为太子妃。穆莨的长兄穆蔚,和当朝大将军薛蓥之子薛嵩,都曾是太子伴读;皇帝倚重太子,并有刻意培养太子班底之意。然而太子却不幸早逝,皇帝悲痛不已,追谥为昭明太子。

帝后长女河清公主,也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自小受到万千宠爱;河清公主被许配给皇帝胞姐文安长公主之子薛嵩,公主驸马夫妻恩爱,本为良缘。然而在穆皇后崩逝后不久,河清公主亦染病而亡,只留下一个幼子名唤薛梃。

在穆皇后、河清公主与昭明太子相继亡故后,皇帝性情大变,宠爱甄贵妃和文妃,疏远了穆皇后留下的五皇子和八公主。但昔日昭明太子的亲信,诸如穆蔚与薛嵩诸人,希望能拥立五皇子为储君;因而二皇子和三皇子身边的亲信很是忌惮,甄家与文家联手做局诬陷东安郡王谋逆,意图谋杀皇帝以拥五皇子为帝,并在东安郡王府上找到了私制的龙袍。

皇帝大怒,下令将相关人等全部关押在天牢讯问,最终穆蔚和薛嵩死在天牢,东安郡王府亦以谋逆之罪满门处斩,五皇子被废为庶人关押天牢。

这场血雨腥风蔓遍京城,与之相关的无数家族都受到或多或少的株连,却唯独薛家只损失了一个薛嵩,余者安然无恙。

据说那夜皇八女信宁公主带着河清公主遗子薛梃在宫门外叩见皇帝,谁也不知皇帝与她相谈何话,只知后来皇帝就下诏允信宁公主离宫在清平寺带发修行。薛梃向来亲近姨母,平素也是多住在清平寺中;薛将军虽挂念幼孙,常派人来看望,但终究是疏远了许多。

穆莨所知也就仅此而已,自他离开京城就鲜少再听说到这些消息。

嫣玉大致了解到因果,只能感慨人间事多。她跟着妹妹也看了几本前朝史籍,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就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起源因果也是大同小异,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即使曾经穆氏一族辉煌鼎盛,如今也早已是昨日黄花,嫣玉只觉得他们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我也知道,确实很难。”穆莨迎上嫣玉质疑的目光,犹豫了半晌才承认,“但是我们别无选择了。”

说起时,他取出一封信郑重地交给嫣玉,解释道:“我此次与赵先生一同离开,前路未卜。明年林大人就会带亲眷回京,你能帮我将这封信交给忠靖侯世子史瑾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疑惑:“史瑾?与他有关?”

穆莨点头:“待将这封信交给他,他看了就能明白了。”

“好。如果有幸见到忠靖侯世子的话,我会帮你将信交给他。”嫣玉略一思索才应下,接过那封信。

林家和史家是转了几道的亲戚,若她真在京城见到史瑾也算穆莨运气不错,但若未能见到史瑾她也没有办法。

穆莨连忙道谢,嫣玉算着时间才觉已该回去。

和穆莨在假山后分开,远处有婆子在院里巡夜,嫣玉就在假山后隐蔽处躲了一会儿才沿着原路返回。

进到屋里脱下沾了夜寒的外衣在榻上躺下,却突然听觉屏风另一侧传来黛玉的声音问起:“姐,你去哪里了?”

“啊?”嫣玉吓了一跳,没想到妹妹竟然醒来了,沉默了一下才犹豫着说:“觉得有些闷,就出去随便走走了。”

黛玉未有怀疑,就迷糊不清地道:“妈妈让我们晚上少出去,吹了晚风要着凉的。”

听着妹妹的话,嫣玉抱着薄衾低笑着:“好了好了,以后不会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清洗干净的花瓣被放置入瓮中酝酿,放在阴凉的地方静置。

江诗在园子里剪了一些花枝回去做插瓶,然后将插瓶送到几个姑娘的屋里。午间黛玉去了柳宁安屋里和她谈论诗书,回来看见盛在窗前的插瓶,问了说是江二姑娘送过来的,就取来刚做好的一枚柳叶荷包让叶子送去给江诗。

“逾白姐姐,你去熬碗桂枝汤端过来吧。”黛玉突然想起向逾白吩咐。

过了一会儿逾白端着桂枝汤进来,黛玉就让她放在暖炉上温着。

嫣玉一早去了郁明屋里和她话家常,回来时看见妹妹安静坐在炕上看书;黛玉抬头笑靥嫣然:“姐,你回来了?我让逾白姐姐熬了桂枝汤给你,快喝了吧!”

尽管嫣玉哭笑不得,还是感慨自家妹子真贴心!

“姐,这插瓶是江家二姐姐送过来的。”黛玉移过插瓶到案上;嫣玉凑过去轻嗅,混杂在清幽的花香中有一股淡淡的奇香,仿佛很是熟悉,似从梦中来。

这是蘅芜香?她突然想起曾听郁明说起过蘅芜香的典故,这奇香正似梦中仙境般缥缈离幻。

瓶底盛放了些许清水,那奇香也正是自清水中弥漫开。

“江二姐姐说,水里添入了沉水香,与花香更相宜。”黛玉看见嫣玉闭目轻嗅,就说道。

“是沉水香吗?”嫣玉仔细回想,其实是觉得不像的。

之前见过郁明调香,郁明还给她们送来一大堆零零散散的原香;嫣玉虽然没有太大的兴致也在闲暇时会看看《香典》,就算是打发时间的乐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也未多想,仍是放着插瓶在案上。

到夜里睡下后,黛玉迷迷糊糊好似听见有磬音雅乐,飘飘乎如翩然欲飞羽化登仙,更不知此为何年何岁。

“这是何处?”黛玉茫然望着四下,云雾缥缈,似是仙境之地。

帷幔外人影迷离,就看见姐姐撩起帷幔挎着篮子进来含笑与她道:“妹妹。”

黛玉疑惑:“姐姐?”

嫣玉却提着篮子飘然离去,帷幔外仙乐飘飘,只余人影绰绰可见。

黛玉起身要寻过去,走出屋外看见无数仙子往来行走,却已不见姐姐去向。

“绛珠妹子!”听见有人呼唤,就看见一个紫衣仙子朝她过来含着笑。

黛玉听不懂她们的话,只急着要去找姐姐,就挣脱开紫衣仙子要走。紫衣仙子却不容置疑地拉着黛玉一边走一边说道:“绛珠妹子,随我去见警幻仙姑吧。”

“你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吗?”黛玉向她问。

“跟我来吧,你能见到她的。”紫衣仙子回头轻笑。

黛玉才跟着紫衣仙子过去,心中很是疑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姐姐的声音,黛玉连忙回头寻去,紫衣仙子却仍要拉着她朝警幻仙子那边过去:“跟我去见警幻仙姑吧,她能解开你如今所有的疑问。”

“不,我要去找我姐姐!”黛玉倔强地挣脱开紫衣仙子的牵制转身向姐姐跑去。

身边的缥缈云雾却在那一刻尽然消失,黛玉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是躺在榻上,窗外天色犹是灰蒙蒙的光亮,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原来仙子和仙境都是一场梦,梦中的一切都仿佛也曾发生在她身边一般真实。

叶子听见动静连忙进来,看见黛玉冷汗涔涔地坐在榻边,连忙取出丝巾为她拭汗:“姑娘,你没事吧?”

黛玉摇摇头,说只是做噩梦了。

叶子斟了杯茶给黛玉喝下,黛玉才惊余初定。

本想再小憩半晌,却仍似嗅到梦中那若有若无的幽香,再次醒来时已是天明。

嫣玉已听叶子说起昨夜黛玉梦魇一事,又问了黛玉究竟怎么回事;黛玉才磕磕绊绊地说起那个诡异离奇的梦,说隐约听见仙乐飘飘,醒来后仍能嗅到梦中的馨香。

“你闻闻,是这种香吗?”嫣玉听她这样说才想起,捧过昨日江诗送来的插瓶给黛玉;黛玉轻嗅后果然点头:“似乎的确是这种香。姐,这不是沉水香吗?”

嫣玉摇头:“这应该是蘅芜香。江二姐姐兴许将这两种香弄混了。”

传说中蘅芜香是引魂香,让汉武帝和李夫人的魂魄相会。嫣玉猜测这香中应是添入了致幻的凉石,在古籍中对于蘅芜香的记载也是这般说辞;黛玉梦入仙境也是蘅芜香所致,幽香蔓开满室馨芳。

嫣玉就捧起插瓶到廊下将瓷瓶中的清水倒掉,换成茶水再把插花如故摆进瓶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原来蘅芜香的传说也是真的?”

“这种事情,真真假假,也说不清楚。”嫣玉重新点上了安息香,以驱散一直弥漫在屋里的奇香,才说道。

“那香应该是明姐姐给江二姐姐的吧?”黛玉有些思量。

“嗯。”嫣玉点头,仍是取出《拾遗记》翻到汉武帝与李夫人的故事。

黛玉顺势说起:“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李夫人被称为倾城美人,我记得甄姐姐就很喜欢汉武帝与李夫人的故事。”

“倾城美人?”嫣玉捧着书蹙眉细思,许久才嗤笑一声,“我倒是听明姐姐说起过一桩往事。据说三十年前初及笄的甄家大姑娘曾受邀参加文安长公主府的花宴,面若桃花明艳动人,有艳压群芳之容;当今陛下亦因无意听长公主提起甄家有好女,召之入宫,惊为天人,封妃受宠,诞下晋王。若说倾城美人,甄家姐姐是以贵妃相比前朝李夫人了?”

“甄妍姐姐博览群书,又岂会不知李家在李夫人亡故后惨遭灭族之祸?”黛玉诧异不解。

嫣玉的神色晦暗了几分,沉思着说:“也许历史就是一场轮回吧。”

黛玉听姐姐这样说起立刻来了兴致:“姐姐如何看法?”

嫣玉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我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故事而已。”

江娘子一向是中规矩的人,最不喜听她们在背后议论皇家的闲话。平素她们私下悄悄议论倒也不管,但若传到江娘子耳中必然会被狠狠训斥;江娘子说高门贵女不该满心思议论旁人,否则与市井妇人无异,况且皇家威仪更不容许臣下非议,若传扬出去必然引火上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也谨慎许多,很多怀疑就算烂在心里也不会随意说出。

到了盛夏酷暑时,也是最难熬的时季。

临风阁外树木茂盛,时有微风习习,也掠去几分暑气;只是树上知了蝉鸣,到午间就鸣叫不休,实是令人燥闷。

江娘子就让婆子丫鬟取来长竹竿涂上油胶将蝉捕捉下来,倒也能觅得半日安宁;只是再过几日又是一片蝉鸣,如此周而复始兴师动众。最后江娘子就让姑娘们搬到前院听学,屋里放置了冰块也很凉快,院外清风徐来,水光粼粼。

因江谣即将成亲,成大礼前跟随母亲江太太回到老家祭祖,祭祖后回京路过江南;江太太与江娘子姑嫂亦是多年未曾相见,江娘子就安排嫂子与侄女在南院小住几日,以便叙旧。

江谣的身量已是长高许多,出落得亭亭玉立,站在树下更显得人比花娇。

几个女孩子都寻着些许物件送给江谣,或是绣品或是首饰,权当给江谣做个留念;待江谣出阁,日后少能相见,如此也算全了同窗之谊。

江谣笑意盈盈地相谢过,又取了银钱在屋里摆了一桌夜宴和女孩们吃。

大家都是祝福江谣将得良婿;江谣羞红了脸,连道莫要再说这些,只说闺阁话。

“你们莫再打趣我姐了!”江诗也帮着江谣挡下。

吃了两盏冷酒,江谣却伤怀得红了眼眶,闷闷抿着酒黯然落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家忙劝慰着她,江谣卷着绢帕拭泪:“只是想到以后再不能和姐妹们一同玩了,想起才有些难过。”

都是未出阁的懵懂姑娘,虽也有家中母亲或嫂子教过成亲以后的持家之道,也只是懵懂地一知半解;在家里做姑娘和嫁到夫家做媳妇自是不同的,也让即将成亲的新娘子除却对大婚的喜悦希翼还有离开父母的恐惧不安。

江诗却也跟着姐姐一同落泪,低声抽噎着:“我也不舍得姐姐,我怕以后都不能常见到姐姐了。”

李纹安慰着她:“哪有大姑娘说要不嫁人的?亏你还是姐姐呢,我们可要笑话你了。”

江谣泪光闪烁地推开李纹,嗔道:“你净是乱说话,等日后你上花轿时可别哭哭啼啼的,让姐妹们笑话了。”

后来嫣玉悄悄问李纹,可知与江家大姐姐定亲的是什么人家?李纹细想才说起:“你应该也知道的。是保龄侯的长子,和你外祖家还是亲戚呢。”

嫣玉点点头,只是听到史家时却莫名想起穆莨在离开江南前交给她的那封信,让她转交给忠靖侯世子史瑾。

“其实听说保龄侯夫人为人也很是严苛,大表姐这婆婆恐怕不太好相处的。”又听见李纹叹息着说。

“纹姐姐,你见过史家的人?”嫣玉好奇问。

“几年前忠靖侯续娶了太太,正好和我外祖家是转了几道的亲戚;后来也都听我舅母说的,新娘子的那嫂子可是个厉害角色。”李纹低声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学堂上,江娘子初次讲说女子的处世之道。

江娘子摇着羽扇,端坐在案后,很有诸葛先生运筹帷幄的风姿;冰鉴里的冰逐渐融化,散开凉意,屋里暑气已尽然消散。

“你们知道何为好女?”江娘子和颜问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柳宁安认真地答说,“好女应是宜室宜家的女子。”

黛玉略一思索也说:“《邶风·燕燕》有云,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方为女子之德。”

江娘子较为满意地点点头,便又说起:“自古以来,好女配佳婿;郎君应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女子以管合内宅教育儿女,才能夫妻和睦家族兴盛。婚姻一事,更为结两姓之好,合秦晋之谊。”顿了下江娘子才继续说道,“世人愚见,为女子者,一生不过是在家为人女、出嫁为人妻、生子为人母而已;其实女子与男子并无不同,为君之臣,为国之民,为苍天之有责,为天下之己任。能在青史留名之女子实为罕见,却是莫大的殊荣,她们才应是你们所向往之典范。”

听着江娘子这番言辞,嫣玉突然觉得从前她的确对江娘子误会甚深;她以为江娘子只是循规蹈矩古板贤惠的女子,没想到江娘子还有如此博大胸怀。

其实几个姑娘的反应也所差无几,就连李纹都未曾想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

待惊异过去,她们明显放松了几分神色,显然都是对江娘子的话很有兴致。

看着话本里的英雄佳人的传说,有人想要遇见英雄成就一段佳话,也有人想要成为令人传颂的大英雄。

江诗就问江娘子:“姑母,那你喜欢哪位巾帼前辈?”

只是在听到这话时,江娘子的眸光明显黯淡了几分,依然轻笑道:“汉家女冯嫽夫人,随解忧公主远嫁乌孙国。冯夫人知书达理,有胆有识,为举世之奇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或多或少都看过一些古籍,对于冯嫽夫人的事迹有所耳闻。

江娘子所求,也如冯嫽夫人这般以女子之身名留青史,却无奈做了后宅中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

“先生,但自古以来有且仅有一位冯夫人,更多远嫁异国的女子却是身死异国他乡。”黛玉却出言说道。

“谁家儿女愿意辞别父母双亲,远去万里之外再无相见之日。”李纹也深有感触,叹息道。

“你们尚且年少,还不知这世事多艰,又有多少的身不由己。”江娘子目光悲悯地望着她们,轻声说。

薛洛执笔沉思,然后才落笔写下什么。

嫣玉坐在她的侧后方正好看见,她写的是杜甫的《咏怀古迹》诗篇。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

画图省识春风面,环珮空归夜月魂。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曾经嫣玉很喜欢这首诗,也为昭君的命运而悲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近几日的课上江娘子都是给她们讲人生百态,教她们为人处世之理。

暑日炎炎,课后姑娘们就在廊下吃着冰碗子,谈论着有趣的事情。

突然一个穿着半旧褐裳的婆子行色匆匆地进来撞上了江娘子身边的万妈妈,万妈妈已是面色不虞:“慌慌张张的简直没了规矩!若冲撞到姑娘们,那可是罪过了!”

“万妈妈,安阳知府太太上香归来路过,想来拜会四太太。”婆子向万妈妈道。

“安阳知府太太?”万妈妈略一思索,就说去向太太禀报。

安阳知府太太杨氏是已故京营节度使杨公之女,母亲是先忠义亲王之妹,出身尊贵,年少时在宫中跟随公主郡主一同读书;后被许嫁给进士出身的安阳知府,夫妻恩爱,羡撒旁人。只是如今杨公已故,娘家无得力兄弟支撑,而舅家忠义亲王府也因卷入权势之争败落;杨氏一直随夫在安阳上任,已是多年未曾回京。

江娘子当年在宫中当女师时与杨氏好歹有过师生之谊,听闻杨氏前来也是欢喜。

几个姑娘都对昔日江娘子在宫中教过的学生很好奇,李纹面无波澜地坐在廊上和薛洛一起做着绣品,看见她们做贼似的躲在窗外张望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杨氏坐在江娘子身侧,低着头与江娘子说着话;看起来她面容消瘦,并不似传言中那般美满。

杨氏见到江娘子也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意,不由黯然落泪。江娘子疼惜地抚着杨氏,问她是不是受欺负了?杨氏的母族已经散落,即便是受了委屈也无处可去,实在可怜。

杨氏一愣,再抬头时已是满面泪痕,紧紧抓着江娘子的手几乎是哀求着道:“老师,您救救我!不然我要性命不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江娘子见她如此模样更是怜惜不已。

“程荥,那个杀千刀的,他要休了我。”杨氏低声抽噎着,靠在江娘子肩上微微颤抖着说,“我为他生儿育女,侍奉双亲;他竟然,竟然诬我不敬公婆,嫉妒妾氏,害了他的子嗣。”

江娘子对杨氏的性子清楚,若说她嫉妒妾氏兴许会有,但不敬公婆和谋害子嗣却是万万不会的。只怕是那安阳知府欺杨氏母族败落,如今又颜色不再,便要休妻再娶。

果然就听见杨氏道:“程荥多年仕途不进,便说是因我娘家与忠义亲王是姻亲,累得他也不受重用;自得我儿夭折后,他更说是我克死了孩子,也克得他后院妾氏也再无所出。我哪能不知他的心思;冯都司家的姑娘守了望门寡,他还想要攀上冯都司这门姻亲,才要弃了我。”

江娘子满心感慨,果然这安阳知府是个满嘴仁义的伪君子!当年杨家辉煌时,程荥上门迎亲是说得千好万好,到如今即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只是毕竟是程家的家事,她是外人也不能多说什么,非得是杨氏族人还愿来为杨氏说理。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江娘子叹惋不已,又安慰着她,才让万妈妈来带杨氏去歇息。

目光望向纱窗外摇晃的几抹影子,江娘子微微蹙眉,才扬声道:“别顾着在外面晃了,进来吧。”

惊觉被发现的几个姑娘才乖乖进来,都心虚地低着头站在江娘子面前。

“我曾教过你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都在做什么?”江娘子目光犀利地扫过她们,见她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才道,“都回去抄一百遍礼经。”

姑娘们如蒙大赦,忙不迭应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她们离开后,江娘子让丫鬟进来伺候笔墨,写好信后仔细地折叠封入信封中,让丫鬟交给小厮送到四老爷那边。

“太太,这真的能行吗?”万妈妈进来担忧地问。

“我与程太太毕竟是师生一场,她如今求到我这里,我又岂能袖手旁观。”江娘子长吁短叹。

“程太太也是命不好,才会摊上这种事。”万妈妈看见江娘子难过的模样,就劝慰着她。

江娘子望向窗外,正好看见折返回来取落下绣帕的李纹,万妈妈顺着她的眸光望去才会意:“想是太太担心几位姑娘?”

江娘子才点头:“几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也到了该议亲的年岁。女儿若是嫁错郎,这辈子可就都完了。”她毕竟也是为人父母,最是见不得这些事情。

如今几个女孩子都在前院学堂里认真抄着礼经,因着江娘子又不在,偶尔交头接耳也无妨。

李绮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江诗旁边,才抄了十几遍就放下笔挪过蒲团到江诗这边,江诗抬头瞥了一眼她:“姑母让我们明天就要将抄好的礼经交上去,若抄不完又要被打手板了。”

“我宁愿被打手板。”李绮揉着酸痛的右手,嘟囔着说道。

“嬷嬷都怕了绮儿。每次被打手板,绮儿都能哀嚎到绕梁三日。”黛玉不吝于调侃她。

李绮委屈地耷拉着脑袋:“玉姐姐,绕梁三日不是这个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纾掩唇嗤笑:“玉妹妹是称赞你呢!万妈妈都说,四妹妹哭起来都是节奏鲜明,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李绮回味过来,就撅嘴扭过头不说话。

薛洛将她们抄完的礼经收起来放在一起,恰好听见嫣玉和郁明在悄声谈论着杨氏的事;刚才她们在屋外廊上也都模糊听到了江娘子的杨氏的对话,都是养在闺阁里的姑娘初次听说到这么可怕的事情,个个都被吓得脸色煞白。

当时嫣玉还在心里嘀咕着,果真都说人心险恶世事无常,没准还会给这群年少懵懂的小姑娘日后留下心理阴影。

“好了,别只顾着说话,好好抄完礼经。”薛洛轻轻敲了敲书案道。

几个姑娘才端起纸笔继续抄写起来,薛洛转身时微微沉下眸,似若深思地蹙眉。

正这时薛洛的丫鬟露如匆匆进来走到薛洛旁边:“姑娘,四太太寻你过去,似是府上来信了。”

薛洛一愣,才点点头与露如一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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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快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薛洛之父大将军薛蓥薨逝,追赠为太师,附太庙享供奉。

位极人臣,身后哀荣;薛大将军尚且故去在皇帝宠信之时,才未及新帝继位遭到清算,也保全了薛家的满门荣耀。

薛洛已是换了缟素衣裙,回京奔丧。

听说江娘子本想将薛洛说亲给大伯家的侄子,只是如今薛洛居父丧三年,便又耽搁下来了。

姑娘们在学堂里对外面的事情知之不多,寻常与家中书信往来也只是互问安好。

杨氏在南院小住了几天就被程家接回去了,江娘子虽答应帮杨氏脱离困境,却也未能再多做什么。

寄去杨家的信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毕竟杨公和杨太太早已亡故,旁系叔伯与杨氏也早已没了往来,他们未必愿意为杨氏出面。

不久后就传出杨氏亡故的消息,至此时杨氏的族人才打着为杨氏讨回公道的名义上门闹事,说程荥为攀高枝谋害发妻,带着仵作要求开棺验尸。朝堂上也有御史参奏安阳知府程荥内德不修,如此无德之人何以能为一方父母官,请求皇帝严查。

听闻此事江娘子很是内疚,自责终究未能救下杨氏。

听说了杨氏的遭遇,对几个姑娘的影响都不小;郁明本是性子凉薄的人,也不免有几分动容,说那程大人真不是东西。

黛玉很是忿然:“如此小人,当真是斯文败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宁安暗暗搓着手神神叨叨默念什么,才被江诗重重拍了一下她的后肩:“你还不如去佛前拜拜,祈求日后莫要遇见这样的人,便是万幸了。”

“也是杨娘子太懦弱了;若我是她,便是拼得鱼死网破,也不会让那一家子好过。”柳宁安冷哼。

李纾似笑非笑:“你可是国公府千金,谁敢欺辱你!”

柳宁安就使劲叹气,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江娘子进来就看见她们聚在一起说话,她走到案后坐下,姑娘们才连忙端坐好。

“你们也跟我在这边一年多了,如今又快要到年关,我就教你们最后一些事吧。”江娘子静然打量着她们,目光深邃,许久才开口与她们说道。

万妈妈捧着一个匣子进来,江娘子继续说:“这次填诗的题目就装在匣子里。一会儿你们依次上前来看题目,然后用一炷香的时间填诗,填完诗后立刻交给我。”

她们依次上前取出题目,而江娘子只坐在一旁。

纸上写的是词牌名,声声慢。

看见万妈妈点燃了香,坐在旁边的黛玉已经提笔开始写下,嫣玉也一边思量着。

只是刚才江娘子说,她要最后教她们一些事情,然后就让她们填词,这又有什么关系?抬头悄悄瞥见江娘子正襟危坐的严肃表情,嫣玉也越发怀疑其中有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闭上眼睛仔细思索,嫣玉才艰难落笔。

长安月柳,玉阙宫箫,惊鸦夜啼寒秋。又闻重阳鼓起,日暮钟楼。荒烟漫山塞漠,过重楼、月落柳梢。见瀚原、夜寄千里信、月照故乡。

雪染琼楼作景,阙下殿、谁人绝骑离愁。旧日长安素草,散聚浮萍。悠悠故人远去,剑出鞘、客远江湖。念故酒、史载前朝事,年年久久。

如此牵强附会,才勉强完成。

一炷香时间到,万妈妈过来将她们写的词收上前给江娘子看。

江娘子细看,却微微皱起眉,露出明显很不满意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万妈妈念读了名词。

黛玉最为出色,柳宁安次之,李纹第三,嫣玉第四,李纾第五,李绮第六,江诗最末。

“诗儿,你可知道缘故?”江娘子向江诗问。

“我确实不如诸位姊妹。”江诗诚恳道。

江娘子却摇摇头,让万妈妈挑出江诗所作展示出来给大家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姑娘们吃惊不已,江诗的词牌名并不是《声声慢》而是《清平乐》。

“我出的题目是《声声慢》,为何你所填的却是《清平乐》?”江娘子问。

江诗大惊:“姑母,我看到的题目确实是《清平乐》。”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看到的题目和别人的不一样。

江娘子让万妈妈将匣子里的题目取出来,才与她们解释道:“这就是我教给你们的最后一个道理。我出的题目是《声声慢》,但在匣子里还放着一张《清平乐》的题目;若填的是《清平乐》的词则直接评为末等,以示不同。这就是告诉你们,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万不可轻信他人,即便是我;这世事险恶,谁都有可能将你们当做棋子一般利用,稍有行差踏错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你们尚且年少,还不知这人间之险;但你们务必要牢牢记住这话,否则日后定然要吃大亏的。”

江诗低头听着,其他几个姑娘也认真听江娘子的话,心中皆是惶惶难安。

“诗儿,莫怪姑母。”江娘子的语气也温和了几分,也和她们说道,“我这么做便是让你们永远记住,事事小心。”

“我明白姑母的良苦用心。”江诗应下说。

几个姑娘也道:“谢先生教诲。”

江娘子点点头:“你们也倦了,便先回去歇息吧。”顿了顿又唤嫣玉,“嫣玉,你且留下,我有话问你。”

嫣玉一愣,才如故坐下道:“是。”

屋里只剩下江娘子和嫣玉二人,江娘子示意让嫣玉到她面前坐下,才抽出刚才嫣玉填的那首词展开放置在案上:“其实你这首词也还不错,较之前进步很大,想来是有苦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多谢先生夸赞。”嫣玉谦逊道。

“只是,我还有一不解之处。”江娘子温和笑着望着她道,“这词中所咏是兵戈之象,你一个闺阁姑娘,如何有这般感概之言?自古以来,咏之有情,方为好词,否则便是侃侃而谈的空洞之言罢了。”

嫣玉心下沉想,才解释道:“先生容禀。我历事尚浅,许多事情亦不知轻重;因小妹喜爱看书,我也与小妹一同翻看一二,偶有所感,日久生梦。我曾梦见书中画中之景,一派金戈铁马,离人作别,才有所感慨。”

江娘子安静地望着她,许久才点点头,只是教诲道:“这也是你的造化了。”

沉吟望着纸上诗词,江娘子就让嫣玉也先回去。

嫣玉从屋里出来,黛玉还在廊上等她,见她出来才上前:“姐,没事吧?”

“先生只是指点我几句。”迎上妹妹担忧的目光,嫣玉不由轻笑道,“先生又不会责我。”

黛玉拉着嫣玉走在廊下向厢房过去,一边与她说道:“今日先生之行辞,着实让我很是惊讶。原以为只是作诗写词,未曾想还有如此讲究。”

嫣玉不由轻笑:“先生博学多知,她所言必是有理。我们谨记于心,才不枉先生的一番苦心。”

黛玉认真地点头,说一定会好好记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的词也很美,词中有画画中有词,若姐姐以诗作画也定能成才。”黛玉又笑道。

“什么样的画?”嫣玉便问。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黛玉凝思良久,就说道。

嫣玉莞尔点头:“确是金戈铁马、玉关北漠之景。”

但黛玉却摇头,语气很疑惑:“可为何是长安宫阙呢?我就不甚明白。”

提起如此,嫣玉略觉心虚地摸摸鼻子:“长安,天子王都,天下命令无不出其左右。这兵出将令,自是皇令所示;千里之外急急军报,莫不在长安运筹帷幄之中。”其实这些话也是她急中生智想来搪塞的,她当初确是鬼迷心窍了,才写下这首词,若令人知晓其中深意,怕是要惹出祸端;江娘子一再告诉她们务必要谨言慎行,万不可出了差错,尤其事涉皇家秘事。

江娘子那般聪慧的人,又曾是宫中女师,恐怕也看出了几分端倪。

黛玉被她忽悠到了,信以为真:“姐姐说的也是。”

“只是我们毕竟是不出门的女儿家,外头的事情也晓得不多,若错了倒要让人笑话了。”嫣玉捻起绢帕轻掩着唇,带着几分说教的意思与妹妹说起,“先生教导我们的话,便也是这理。”

“姐姐说得是。”黛玉扬起头笑着,对姐姐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院里,郁明身边的丫鬟过来说五姑娘在屋里靠着地瓜,唤两位姑娘过去一同吃,也暖和着。

过去看见江诗、柳宁安和李家姊妹也都在,除却在学堂上倒难得这么整齐坐在一起。

柳宁安依然还捧着本书坐在炕上看着,看见她们进来就欢喜地拉着黛玉过去,说她的诗写得好,要向她请教一二。嫣玉就过去和郁明她们在炉边烤着火,李纹用帕子裹着一块地瓜递给嫣玉,笑说道:“明姐姐家里送过来的,这地瓜很是香甜,嫣妹妹尝尝。”

嫣玉轻笑着谢过:“还是纹姐姐疼我。”

郁明假意敲了敲她的前额,含笑:“我怎就不疼你了?心里就只有你纹姐姐。”

“明姐姐也疼我!”嫣玉仍笑说。

架上烤熟的地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郁明回头招唤着黛玉和柳宁安:“你们也快过来吃啊!平日有你们看书的时候,这地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黛玉和柳宁安才磨磨蹭蹭地过来,丫鬟剥了地瓜给她们,也是香甜可口。

吃了地瓜,姊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也觉得暖融融的,才各自散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郁明却特意唤了嫣玉,说她前段时间写了一首诗,如今骤然想起,想请嫣玉留下指点一二。

嫣玉只当郁明是打趣着她,笑道:“明姐姐该是寻宁安姐和我家玉儿的。我无才无学,看着姐妹们的诗词,都觉得是极好的;若姐姐非要我说出个究竟,我就真是不知道了。”

“倒也不是,嫣儿来看就知道了。”郁明就拉着嫣玉进了里屋,唤丫鬟给嫣玉上了茶,她搬出上了锁的匣子从里面取出一副卷字缓慢展开,招嫣玉过来看,“嫣儿看着如何?”

秋辞晚意夜来风,玉阙端楼梦绮东

帝使长街传语训,臣家短巷探行踪

朝棠欲染东风面,晚艾将招西雨穷

零落秋菊满恨泪,重阳岁岁愿成空

嫣玉心下咯噔,却仍是面不改色,作惊喜状:“明姐姐的诗,果真是顶好的!”

郁明却含笑着摇摇头,望着她,不动声色。

“只是这般画景,却叫我觉得好是熟悉。”嫣玉沉吟半晌,才继续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是如此。”郁明笑意盈盈,抚过嫣玉的手,温婉言,“我便觉得与妹妹真是心有灵犀,连这都是想到一块去了。”

嫣玉听着郁明这话,隐隐有些怪异,就说着:“我不过是梦中偶有所感,倒要让明姐姐笑话了。”

郁明推开纱窗,看见屋外一片秋后萧索之景,才回头与嫣玉说:“那也算是缘遇了。”说着又展笑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和你有缘,我们姊妹说话也投机,这都是很难得的。”

从前郁明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嫣玉觉得意外,便接了话:“明姐姐总事事挂着我们,嫣儿就当明姐姐似亲姐姐一般看待。”

听她这般说,郁明的眸光才温和了几分:“只是待今年一别,我们姊妹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想来林如海将调回京中的消息连郁明都听说了,才会有此一说。

待到年后开春,林家上下跟随林如海回京,只怕便似郁明所说,待来日再见却不知该是何年何月了。

嫣玉心里总不太踏实,京中可是是非之地,看着这些年过往之客便知卷入是非的下场。

“我长在扬州,对京城之地,只听母亲曾与我们姊妹说起过,却未有几分了解。还望明姐姐能指教一二。”既是郁明先提起来,嫣玉心下略思,便顺着她的话说道。

“人生一世,不过是求一安稳罢了。你且放宽心便是。”郁明只是轻笑着宽慰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郁明屋里出来,院里的菊花已是被霜打得只剩枯枝败叶,一派伤然之景。听丫鬟婆子说,徐五姑娘却是格外喜欢那几盆□□,摆在窗前细赏,煮了几盏菊花酒盛在案上,总是悲春伤秋之色。

尤记得尚在徐府的郁明,也是明媚娇俏的女孩儿,虽是多愁善感着,却并未如此忧郁寡欢。

嫣玉想来,应是郁明在南院见到了这些昔日在京中结识的姊妹,追忆起故时,才愈发伤情。

拐过弯就到了她们姊妹的屋子,黛玉和柳宁安一同回来坐在窗前兴致勃勃地谈着诗词,看见嫣玉回来柳宁安就起身要告辞:“我也正要回去,就不打扰你们姊妹了。”

嫣玉见着柳宁安就含笑说:“宁安姐不如留下一起吃了饭吧。”

“难得妹妹相邀,是不该拒的。只是眼看着就是岁末了,家里来了人,我也得回去问候一二。”柳宁安卷起斗篷披上,才捧着手炉出去,逾白打了帘子。

黛玉煮了新茶,斟了一杯递给嫣玉,亦是轻笑的模样:“姐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嫣玉看着妹妹越发欢喜,抿了两口茶才放下道:“玉儿煮的清茶甘甜回香,总叫我回味无穷。”

黛玉掩唇而笑:“都是姐姐不愿学着煮茶。”

“我煮的茶苦涩,最是入不得口。”嫣玉无奈苦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恨天上的神仙都是饮仙露食仙果,寻常也会烹煮了仙茶以聊寂寞,曾经她因为煮了一杯清茶被花神称是枉为神仙了。

到年末各家里派人来接姑娘回家,腊八过后钱管事夫妇就来了,嫣玉和黛玉去前院拜别了江娘子。

江娘子含笑点点头,又对她们嘱咐一些话。

上了马车离去,撩起车帘看见沿途一片白茫茫之景,青山白雪,已与来时不同。

在南院学堂跟随江娘子学习,她们的心境也已不似从前。

“姐姐。”黛玉拉过嫣玉的手捧在掌心,嫣玉才发现黛玉的手很是冰凉,不由忧思:“玉儿,你可穿得暖和?”旁边的叶子就很有眼色地取过手炉给黛玉。

黛玉拢了拢斗篷,轻笑着摇头:“姐,我不冷的。”

嫣玉却只是给妹妹整理着衣襟,一边絮叨着:“你身子骨弱,经不得寒冻的。这些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可别再吹风冻着了。”

黛玉狭促一笑:“姐,你知道宁安姐怎么说吗?她说你不似我姐,操心得倒似我娘。”

逾白和叶子在旁边听着都笑起来,平素嫣玉总爱操心着黛玉的诸多琐事,非得一一过目才能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敢笑话起我了。”笑意染上眼眸,嫣玉敲了敲她的前额,满满的宠溺之意。

“我一向不欺瞒姐姐的。”黛玉目光澄澈。

嫣玉抚着妹妹,笑容也有几分真心实意了。

回到家中已近日暮,贾敏正想念着两个女儿;听婆子传报说姑娘们回来了,连忙让厨房准备好热了饭菜,又唤乳娘抱着琰儿过来,说姐儿定然要想念弟弟了。

嫣玉和黛玉进屋就脱了外裳给婆子,向母亲问安。

琰儿已是长大了许多,看见两个姐姐就从贾敏身旁跑下来向她们过去,照着乳娘教他的话说道:“姐姐可回来了,琰儿很想姐姐了。”乖巧的娃娃一手抓住她们的各自的裙摆,扬起头望着姐姐满面纯真的笑容。

小孩子最是真挚,他们不懂这世间的爱恨情仇,心思也单纯洁净,笑容也最是天真无邪。

“琰儿又长高了!”黛玉俯身揉揉幼弟稚嫩的脸颊,不由笑道。

贾敏看着几个儿女在跟前,也正欢欣着:“琰儿也两岁了。老爷如今正一门心思想着要给琰儿寻个西席先生,开始要教他读书识字了;我说哪有这么早进学的,小孩子都是好动的,哪能拘得住。”

去岁琰儿抓周时,规规矩矩地抓了一本书和一只小木弓,引得旁人都说琰哥儿日后定能文武双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时贾敏也是看得紧。听说娘家的侄子抓周时抓了胭脂水粉,可把二兄气坏了,说那孩子日后定然没能有大出息;如今见琰儿这般,才让贾敏安心了许多。

听母亲这样说,嫣玉也应声道:“琰儿也确是太小了些。”顿了顿又想到道,“母亲,不如先让我和玉儿来教着琰儿吧;等过一两年琰儿年岁稍长再请先生来府上授学,到时候琰儿懂事明理了,也不会太为难了先生。”

黛玉也附和着嫣玉的话:“母亲,姐姐说的极是,我和姐姐在家里也能教着琰儿学几个字。况且琰儿一向很是听我们的话,也喜欢听我给他念书。”

琰儿是听懂了黛玉的意思,点头:“琰儿喜欢听二姐姐念书。”

贾敏略一思索,也就笑起来:“这也是好的。等老爷回来再与他商量着,想来老爷也是乐意的。”

柳嬷嬷进来向贾敏请示要在哪里摆饭,贾敏就让摆在前院,便和几个孩子一同过去。

酸甜开胃的酸菜鱼清香扑鼻,还有奶砖、杏仁酪、枣泥糕这些她们爱吃的香甜糕点,贾敏特意吩咐厨房早早准备了。

江碧给她们姊妹盛了珍珠翡翠白玉汤,贾敏又将丝鸡面挪到她们面前:“你们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岁,都多吃些,难得回到家里。”

“母亲,我也念着家里的吃食,与别处的都同。”黛玉吃着软甜绵密的鲈鱼羹,抬起头与母亲说道。

“旁人听了还以为先生短了你的吃食呢!”嫣玉轻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是让李四太太费心了。”贾敏含笑,慈爱地看着几个孩子,“先吃些笋泼肉面,一会儿让妈妈将糕点给你们带回去。”

闻此她们忙谢过了母亲。

吃过晚饭,贾敏就询问她们姊妹在学堂的课程如何,听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李四太太博采多学,你们能得她的教导也是四太太念着情分;你们姊妹也要记着四太太的栽培之恩,知恩图报。”

姊妹俩应下:“谢母亲教诲,我们谨记于心。”

琰儿从绣帘外跑进来到贾敏身旁:“母亲和姐姐们说话,琰儿也想要听。”

看见幼子稚嫩的面容,两个女儿亦是听话地坐在旁边听着,贾敏不由轻笑起:“你们姊妹也回去歇息吧。待年后老爷就要赴京了,你们也准备着,年后就启程上京。”贾敏展开笑意说道,眸中闪烁着希翼的光芒。

嫣玉猜想,母亲应是也对回京一事很是期盼,期盼着与多年未见的外祖家亲眷再见。

贾敏已是十几年未曾回过娘家,只与母亲兄弟书信往来,也更加深了她心上的思念。

“你们外祖母常在信中问起你们姐弟,她也很是想见你们。”贾敏望着几个孩子,慈和地笑着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案上瓷盘盛着窝丝糖,黛玉吃了几块窝丝糖,就觉得过于甜腻了,只喝了一些热牛乳。

倚月和倚晴整理出从前她们誊写过的字帖,依照嫣玉的吩咐放置在案上。

“姐,琰儿用这羊毫笔应能轻巧些。”黛玉骤然想起,从精致的紫檀匣中取出之前林如海给她的海雕羊毫笔,羊毫笔较寻常的毛笔更为小巧轻便,最是适合初进学的幼童用来誊写。

“的确很合适。”嫣玉接过来仔细把玩着,轻笑道。

黛玉一向疼爱幼弟,提起琰儿便兴致勃勃:“琰儿很听话,我也不担心他闹。现在琰儿还小,我就让他只玩着纸笔,等再长些再学着誊字。我们也是三岁时才学着读书写字,母亲还手把手地教我们呢。”

想起她们初在贾敏身边读书识字时,黛玉聪慧向来都是一点即通,但嫣玉懒散,很是让贾敏头疼。

嫣玉见妹妹说得兴起,不由笑起来:“你还说我呢!你对琰儿可不比得上母亲了。”

黛玉气哼哼地撇过头:“姐姐也跟着诗姐姐学得调侃妹妹了。”

嫣玉只揉揉黛玉的脸颊,白嫩的小脸还带着几分稚气未脱,气鼓鼓的模样倒与琰儿很是相似。

竖日琰儿过来要与姐姐们玩,就被黛玉拘在身旁与他念着书。

挑了《诗经》中的一篇朗声念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这是王风中的篇目《黍离》,琰儿虽是不解其意,也跟着黛玉念起来。

嫣玉听着他们念书,突然发现自家妹子真的很喜欢这类诗歌,她最喜欢的《采薇》和《黍离》两篇皆是讲述战争的惨况。她倒不知是欣慰还是担忧,她的妹妹一向最是聪慧,可是她对于千年以前的故事又能了解多少?历史的残酷,从来不是浮于表面的纹痕,更不是由闺阁少女来解读的美丽传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儿。”嫣玉才向他们走过去,看见琰儿又念了一遍,就在琰儿旁边坐下,低头向幼弟问,“琰儿,二姐姐教你什么了?”

琰儿回答得很认真:“二姐姐教我《黍离》。”幼童的声音脆生生的,又带着几分娇软的稚气。

嫣玉笑意未减,只是似嗔般与黛玉道:“别人家孩子初进学都是念《三字经》和《千字文》的,你教琰儿念《诗经》,不但太复杂了,琰儿也不懂意思呢。”

黛玉放下书,含笑望向琰儿,娇俏笑着:“那些待日后先生都会教琰儿,我这做姐姐的岂能跟先生来抢饭碗。”

琰儿的确很听顺黛玉的话,而这样的结果便是无论黛玉说什么他即便听不懂也乖乖点头。

“你别乱点头。”嫣玉看着懵懂无知的娃娃,才无奈地笑笑,伸手点了下他的鼻子。

琰儿摇头晃脑着,嫣玉看着又笑起:“琰儿年纪小小就学着摇头晃脑地读书了,日后先生定然很是欣慰。”

黛玉明了她这话的调侃之意,也抚摸着幼弟轻笑起:“琰儿喜欢就好。其实也不该太强求了,毕竟琰儿都还太小了。”

琰儿却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母亲说等琰儿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姐姐们了。”

看见小小的娃娃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嫣玉不忍直笑:“那琰儿可得快快长大。”

“所以琰儿要好好听父亲母亲和姐姐们的话。”琰儿认真地点着头。

让乳娘带琰儿回去歇下了,嫣玉拾起那本诗经看着,正是方才黛玉教琰儿念的那篇,却见黛玉在下面写着娟秀的小字:“王畿荒芜,萋萋黍青;愿山河复兴,兵戈及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看见嫣玉似有疑惑之色,才问起:“姐,怎么了?”

嫣玉合上书放下摇摇头。

大概在千年以前时,她们姊妹刚受天地灵气化成人形,初次跟随花神来到人间,正逢此间乱世之地。在一片荒草萋萋中,四处皆是难妇流民,抱着年幼的孩子衣不蔽体地走在荒野里,一派凄凉之景。

瘦削的女人在唱着歌谣,便是这《黍离》之歌。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当时妹妹向花神问:“为何人间这般乱世?”

花神叹息:“贪狼星动,乃是主战之象。人间纷扰,向来都是这样;其实天上人间都是同样的,凡人和神仙更是没有任何区别。”

千年过后,她们姊妹再来到这人间之世,便是如今之境。

“姐姐!姐姐!”黛玉的呼唤打断了嫣玉的沉思,嫣玉才回过神望向妹妹:“玉儿,我隐约记得从前听过《黍离》的曲调。”

黛玉好奇:“那是怎么样的?”

嫣玉便坐到琴案后,闭目沉思半晌,才依着记忆中的曲调落指弹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黍离》的曲调是悲沧的,正如世代流传的黍离之悲那般撼人。

黛玉仍是认真听着,许久才展颜轻笑:“姐姐弹得真好!”

“我教给你,如何?”嫣玉笑吟吟地向妹妹问。

“好啊!”黛玉愉快地应了。

嫣玉就取来纸笔照着印象中的曲调写下来,教着黛玉弹奏;黛玉学得很快,再听嫣玉复弹了一遍,便能完整地弹奏出来了,嫣玉听着也很是欣慰:“玉儿果然天赋异禀。”

黛玉娇怯地低头轻笑:“这些曲调都是极好的,只是从前却从未听过,姐姐是从哪看来的,也让我去看看。”

嫣玉最怕的也就是这句话,她能从哪给妹妹找出这本书?只托说是偶尔听来的。

有时候有些话说得多了,也就连她自己都深信不疑,好似确有其事这般。

如今回到家中也是平日无聊,她就搜寻着尚且记得的一些仙乐反复弹奏着;离恨天上的乐曲不免都带着几分飘飘然的意味,闻之若羽化而登仙,更能涤去烦扰忧愁清心静气。

自从发觉这些仙乐用寻常琴瑟弹奏亦有离恨之味,嫣玉便乐衷于此。

黛玉身子骨弱,虽然这些年稍稍养好了,却也仍比同岁的小姑娘孱弱些;有了庄慕夭折的前车之鉴,嫣玉更是小心护着妹妹,不敢有半分差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起庄慕,嫣玉的心情也阴郁了几分,隐隐心酸难受。

庄慕年少早夭,那个曾经与她们谈天说地的姑娘如今却只能长眠地下。自从知晓庄慕夭折的真相,嫣玉就对这个世界的恶意明了;若当初她在凉光寺尚且能救下庄老太太和庄慕祖孙,可惜最终的结局便是死亡。

渐到年关,府上如故忙碌起来。

贾敏让前院的冯翼先进京打扫好京中的宅院,那宅子已是空置了十多年,平素只有林如海回京述职时暂且落脚小住几日;如今举家归京,就让冯翼先过去。

老宅这边的仆奴也不能全部带去京城,贾敏又点了几房留在扬州看守,再整理好钱帛财物一同封箱。

却在回京前夕琰儿突然病了,贾敏只得让林如海先行回京,她和孩子们留在扬州待琰儿病愈再启程。

只是琰儿这病却是来势汹汹,令嫣玉想起黛玉三岁时那场怪异的病。

大夫只说应是得了风寒,开了几幅药来煎了吃下,却仍未见起色。琰儿躺在榻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见嫣玉和黛玉才气声微弱道:“姐姐,我难受!”

黛玉看见幼弟如此也很是难受,给琰儿掖着被子。

嫣玉也是抚着琰儿怜惜不已,便招来乳娘问琰儿情形如何。

回头见琰儿又已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嫣玉让黛玉出去暖了手炉,趁这档子就悄然用几丝灵气窜入琰儿体内检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是如她所忧心的情况,琰儿突然病重并非是寻常风寒,而应是服用了断魂草。只是断魂草的量微乎其微,才让琰儿未有直接丧命;如今让她发现了,便自是还有办法挽救。

这发现只让嫣玉更觉得可怕,看来警幻仙姑仍是贼心不死;之前贾敏怀着琰儿时就将断魂草种到了贾敏的院子里,如今又是故伎重施想要谋害琰儿。若是再迟些时日发现,恐怕琰儿就当真是回天乏术了。

显然是琰儿的存在阻碍到了黛玉的命格,连同她的存在也是黛玉命格走向的一大阻力;于是警幻仙姑才会试图让泽兰仙子将她带回离恨天上,再让琰儿夭亡,好成全了她的阴谋诡计。

可怜琰儿尚且这般年幼,便是这般多灾多难。

“姐姐。”黛玉捧着手炉进来,嫣玉才点点头起身和她一同回去。

看见黛玉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嫣玉就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太担心,琰儿会没事的。”

黛玉听话地点点头:“我信姐姐的。”

嫣玉还有些牵挂地回头望向琰儿的屋子,若有所想状。

平日妹妹都跟在身边,她也没法给琰儿用灵力洗涤去断魂草的邪气,想来只能是寻合适的机会再独自过去一趟,调开了一直守在琰儿身旁的乳娘,她才好行事。

只是如今琰儿的情形也是拖不得了,还是尽早解决了才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琰儿断断续续病了一个多月才总算痊愈,贾敏欢喜得要去求神拜佛,又去凉光寺捐了灯油前,说是为琰儿积福。

嫣玉跪在蒲团上,抬头时看见慈眉善目的佛微微颔首俯视众生。

“姐姐。”琰儿在嫣玉身旁蹭蹭,轻声唤道。

“琰儿。”嫣玉抱起琰儿低声与他说着话,黛玉进来时便正好看见他们挨着说话,便笑道:“琰儿如今越发亲近着姐姐了。”

琰儿听见黛玉的声音立刻欢腾地起来:“二姐姐!”

黛玉如故是在嫣玉身旁坐下,笑吟吟道:“琰儿看着气色也好了许多。”

琰儿乖乖点头:“二姐姐不用担心,琰儿觉得不难受了;以后琰儿一定好好听母亲和姐姐的话,不让母亲和姐姐担心。”琰儿很是认真地说着,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样,却不知是跟谁学的。

嫣玉爱怜地抚摸着他,神情却有些若有所思。

林如海在扬州上任巡盐御史这些年,与甄士隐也是略有交情。

过了几日甄太太封氏就带着女儿英莲过来走动,贾敏依故是和封氏进屋说话,又让嫣玉黛玉与英莲一同去玩。

英莲年长些许,小小的年岁已见来日容貌不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一向是喜欢英莲的,见面说了话就拉着她要去看弟弟,欢喜地说起:“英莲妹妹,我弟弟很听话的,你摸他,他也乖乖的不吵不闹。”嫣玉落后一步跟上,恰好听见自家妹子这话,不由轻笑起来;妹妹这献宝般的语气,好似琰儿是她藏起来的稀世珍宝,如今英莲过来就迫不及待地与小姊妹分享着。

想起黛玉向来最是疼爱琰儿的,嫣玉心下了然。

“我见过你家小弟弟!”英莲笑道,“那时琰哥儿还是个娃娃,就被乳娘抱在怀里,看见谁都笑。”

听英莲说起自家幼弟襁褓时的情形,黛玉欢喜地掩唇轻笑:“可不正是!我家琰儿见人就笑,而且最喜欢跟着我和姐姐了!”

正说着话,从游廊转过弯就看见琰儿正在院里玩着陶响球,陶响球里盛着细石,摇起来发出沙沙声响。

抬头看见姐姐过来了,琰儿欢喜得放下陶响球就起身跑过来,乳娘忙在后面跟上:“琰哥儿,忙点,别摔着了!”

琰儿还是初次见到英莲,对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很是好奇,还是黛玉拉着他道:“琰儿,这就是英莲姐姐,我从前跟你说过的呢!”

“英莲姐姐!”琰儿虽尤是有些茫然,但乖乖唤道。

“嫣姐姐,玉姐姐,你们家弟弟真好!”英莲打量着琰儿,就羡慕地与她们姊妹说。

略一思索,英莲就解下随身戴着的玉佩给琰儿戴上,含笑:“就当是我送给琰哥儿的见面礼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琰儿接过玉佩,乖乖谢过了英莲。

嫣玉亦笑道:“算起来英莲妹妹从前也是见过琰儿的,怎么如今还说起见面礼来了。”

英莲作恼地偏过头:“就当我是喜欢琰哥儿。琰哥儿招人疼爱,我正喜欢得紧呢!”

嫣玉轻笑;她倒晓得自家妹妹和英莲缘何走到一起了,她们竟是连说话的语气都是这般相似。

因琰儿是男孩,如今又有外客在,琰儿也不能与姐姐们一同玩,就让乳娘抱着琰儿下去了。

进到屋里在花圆桌旁坐下,逾白连忙斟了清茶给几位姑娘,黛玉就问起英莲在家里都做什么。

“只是寻常看几本书。”英莲含笑,细声软语地说着,“我爹爹教我略识几个字,或是跟着娘绣花品茶的。”

“听说甄老爷的学问也很是不错!”嫣玉听她如此说,便接话道。

英莲含笑颔首:“爹爹在家无事,便教我读书写字。”

嫣玉暗暗点头,大概做父亲的都喜欢教孩子读书,她们姊妹幼时林如海也常指导她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英莲取出她平素绣的香囊给黛玉看,她听说黛玉曾跟江娘子学习绣技,也慕江娘子之声名,就向黛玉请教起来。

青栴绣是江娘子的绝学,虽盛名在外,却也未有几人能领会其真巧;江娘子门下唯一的弟子是薛洛,她也只得了江娘子几分传承,旁的一概不提。似嫣玉黛玉她们一众在南院学堂跟江娘子读书的女学生,尽管只得江娘子略是指点一二,却也已很是不错——唯独嫣玉是个例外,她都自觉学艺不精让先生蒙羞了。

黛玉接过香囊相看着花纹图腾,简洁的莲花配上荷纹,黛玉思索半晌才与英莲谈论起来。

嫣玉也不太能听懂她们的谈论,就到琴案后坐下随意拨弄起几个调子。

黛玉和英莲相谈甚欢,从针线绣技谈到诗词歌赋;寻常看着她们二人都是娴静温恬的性子,没想到打开了话闸子还这般能说话。

过了一会儿倚月进来禀道:“大姑娘,二姑娘,甄姑娘,太太那边摆饭了,唤你们过去呢。”

她们几个才起身说笑着往正屋过去,向贾敏和封氏道了安才在下首坐下。

贾敏看着英莲也很是喜欢,仔细问着英莲在家做什么,听说她正学着字,就让江碧去取来一套柳砚送给英莲。

“姐儿与我家两个儿年岁相仿,她们一起玩的也好,到我们面前反而拘谨了。”贾敏看见英莲坐在封氏身旁娇怯的模样,不由轻笑道。

“这孩子在家里也是活脱惯的。老爷疼着她,就将姐儿当哥儿养着;我还怕养野了性子,才拘了几日。”封氏温和笑着望向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家两个儿也是这般!”贾敏慈爱笑道。

嫣玉和黛玉在旁边坐着小声说着话,时而与坐在对面的英莲眉目传语,看得封氏亦是笑起:“看着两个姑娘钟灵毓秀,若我家姐儿能似几分,我也就很是欢喜了。”

贾敏自是看见方才几个姑娘的动作,只轻笑着:“几个姑娘能玩在一起也是缘分。玉儿也在学着诗书,想来她们也正能说在一起的。”

江碧带着丫鬟婆子进来摆好了饭,贾敏才携着封氏和几个孩子过去。

吃过饭后贾敏仍让她们自个儿去玩,她和封氏在屋里说着话,时近日暮封氏才带着英莲告辞回去。

后来封氏还带着英莲过府来玩,黛玉自是雀跃,越发爱与英莲相议起诗书,还带着英莲读史。

英莲却是有些犹豫的模样:“我爹爹少让我看史书。”

“读史明智,可很好的。”黛玉不以为意道。

嫣玉却是明了。

就连许多显赫门第的姑娘都是不识几个字,更莫说吟诗写赋这等风流雅事。历来都说史家大作是儿郎看的,为的是日后出将入相显赫门第;至于闺阁女儿就算读书识字也只是风月雅事,权作闺阁之趣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她们在一起谈论着,嫣玉如故在案后抚琴。

“玉姐姐,嫣姐姐弹的琴也好!”英莲拉着黛玉咬耳朵。

黛玉笑染眉梢:“我姐姐最擅抚琴。”

英莲双眼亮晶晶的:“那你呢?”

“我自是不及我姐姐的。”黛玉嫣然笑说。

“嫣姐姐很是沉稳成熟,像大姐姐一样。”英莲笑起来颊边陷下两个小酒窝,甜甜的模样很是惹人喜欢。

嫣玉都听见她们两个在嘀咕着的话,面上仍是含着笑,指下琴声未乱。

只是黛玉和英莲也仅一起玩过这五六次,看着琰儿病愈后又在扬州休息了月余,贾敏也带着几个孩子上京。

临行前正逢徐家舅母来邀两个姐儿过府去玩,贾敏想着日后再图相见之日也难,便让钱管事两口子护送着嫣玉和黛玉去徐家小住几日,也向徐家辞别。

郁明一身淡青裳裙,与碧色褙子很是相宜,却显得更是素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见她们姊妹,郁明就红了眼眶,偏过身用绢帕拭了泪才迎上前:“嫣儿,玉儿。”

一同到正屋向徐老太太和大太太李氏问了安,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徐老太太就吩咐婆子收拾收拾厢房给表姑娘住下,也和五姑娘挨得近些能让她们一同说说话。

郁明神色惆怅,只听祖母这样说着才稍露喜颜:“谢过祖母,谢母亲。”

徐老太太望过来打量着郁明,不禁蹙眉:“明姐儿也穿得素净了些。”便吩咐李氏,“去取几匹缎子给明姐儿裁几身新衣裳。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正是花团锦簇的年岁,合该穿得娇艳些才是。”

郁明神色未改,依然是谢过徐老太太。

也知此时一别经年无会,郁明就拉着她们姊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到贾敏派人来接她们姊妹回去,郁明还很是留恋不舍地拉着她们嘱咐:“待去了京都,可记得要时时与我写信。”

嫣玉好好应下:“明姐姐放心。”

“多多保重!”郁明唇角微动,欲言又止后才低声道。

“谢谢明姐姐,我会的。”姊妹俩应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春后冰雪初融,迎面凉风习习,瑟瑟生寒。

站在船头望见江景春色,往来船只不绝,船上彩旗飘飘。

嫣玉和黛玉寻常出门都是坐在马车上有护卫相送,上船后贾敏才允了乳娘带她们姊妹出来透透气。

“姐儿,只站在这里看就好了,莫要太靠近船边了。”王嬷嬷向来是谨慎的,也生怕她们姊妹有个好歹,只劝道。

姊妹俩也不欲令她为难,就坐在靠里的板窗上看风景,一边小声地说着话。

熟悉的世界在慢慢远去,连同昔日一同长大的好友,也消失在水天之间。

正巧甄太太与长儿媳马氏携幼女甄婧上京,路上遇见甄家的船队,甄太太就派仆从送了拜贴到林家船上相邀一聚。

贾敏与甄太太年少相识,出阁后因天各一方也就甚少见面,如今相遇也不免寒暄一番。贾敏让乳娘照顾好琰儿,就带着两个女儿乘着小船过去;甄太太与甄大奶奶马氏已是相候多时,看见贾敏母女就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敏妹妹。”

“蓉姐姐。”贾敏含笑唤着甄太太的闺名。

甄大奶奶是个伶俐的,见婆婆欢喜就笑道:“母亲见到林家婶婶,可欢喜得很,媳妇还未见过母亲这般。”

甄太太笑意愈浓,又拉着甄婧与贾敏说起:“这是我家四姐儿;从前跟着老太太长在淮江,同你家两个姐儿年岁相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敏打量着甄四姑娘,轻笑着点点头:“原来是四姐儿,听你母亲说过最是孝顺的孩子。”说着取下一枚八宝瓒珠钗送给甄婧当做见面礼。

林家姊妹与甄家长女甄妍相识,但见甄婧与甄妍的容貌气质全然不同,都不似是本家的姊妹。

从前嫣玉曾听说起过甄家的些许事情,甄太太膝下有三子三女,除却已出阁的甄妍和如今的甄婧,还有一位排行第三的甄婷,年方十三,尚且待字闺中;平素这位甄三姑娘也最受甄太太宠爱,时常带在身边以待客。如何甄太太上京,却是带着这位自小养在甄老太太身边的四姑娘,而非长在身边的三姑娘?

倒无怪乎嫣玉多心,只是觉得甄家诸事确实很是奇怪。

甄婧的模样比甄妍还要出众,笑起来却是腼腆娇怯,很是乖巧地跟在甄太太身边。

甄大奶奶褪了手腕上的一对翡翠镯子给了嫣玉黛玉见面礼,她笑意盎然地拉着两个女孩道:“早听闻林家的两个妹子毓秀□□,如今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甄太太听着儿媳妇的话亦是含笑:“我这儿媳妇啊,最是会哄人的。”

贾敏也笑说:“那是蓉姐姐有福。”

与甄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本来甄太太还想要留贾敏母女在这边吃过饭;贾敏寻由婉拒了,推说等进京以后再相聚。

回到船上,就看见琰儿从舱里跑出来,一副许是委屈的模样:“母亲。”

贾敏拉着琰儿进屋,嫣玉和黛玉也跟着母亲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船上颠婆,也没心思再摆饭,只让婆子将早上的碧梗粥重新热了端上来。

“我还做姑娘时就与甄太太相识了。只是这么多年,也就逢年过节还偶有往来,也是生疏了许多。”贾敏自顾自地说起,神色也有几分怅然。

本来之前甄妍笄礼,贾敏也去金陵观礼,只是那时又恰好甄太太染疾在别院休息,一众事宜都交由甄大奶奶来处理;听闻甄太太与甄老爷夫妻恩情淡薄,虽有几分儿女承欢膝下,到如今却连寻常人家的夫妻都还不如。

贾敏也是偶有听闻昔日姊妹的这些事情,如今相见,也不免心下唏嘘。

黛玉看见母亲若有愁色,就乖巧道:“母亲,女儿看着甄太太面目和善,定然是个和气的人。”

望着女儿娇嫩的面容,贾敏才勉强笑笑:“她年少时是个好胜的,在姊妹中最是出挑的。如今她毕竟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倒是变了许多。”说起来贾敏仍不免感慨岁月催人老,一晃竟已是多年,也未曾想过与甄太太再见面是在归京途中。

甄太太又说既同是上京,不如便作伴而行,一路上至少还能相互照应着;贾敏略一思索,也觉得甚好。

入夜嫣玉和黛玉姊妹俩在二楼里屋睡下,听见窗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想是过往船行拍击江水之音。

黛玉翻过身朝嫣玉靠近了几分,低声唤着:“姐姐。”

“玉儿?”嫣玉也觉得辗转难眠,听见妹妹出言,更是完全清醒了。

“姐姐,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回扬州了?”黛玉挨着嫣玉,沉默许久才小声地问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来这还是黛玉初次离开江南去到这么远的地方,又是想到恐是再不能与扬州那边的姊妹好友相见,不由怅然。

嫣玉便染起笑意拉着妹妹的手:“父亲调回京中,京都是最繁华之地,与扬州都是不同的。母亲说,以后我们还可以和明姐姐、李家三个姐姐,还有英莲妹子她们书信往来;明姐姐一直惦记着京城北门楼的七夕灯会,我们还可以将灯会画下来寄去给明姐姐,权当给她做个念想了。”

黛玉安静听嫣玉说着,才点点头:“那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她们吗?”

嫣玉沉默。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世事万变,明日如何都尚且是未定之数。

只是嫣玉却莫名想起了许久未见的穆莨。她只知道穆莨、赵岳和徐家的一众人在图谋大事,而她敏锐地察觉到她父亲林如海也一定掺和进来了;如若他们大事得成,徐家不但会门楣兴盛且更胜往日,但若失败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些事情,嫣玉又觉得心乱如麻。

上次在南院学堂与穆莨见面时,穆莨让她帮忙将那封信交给忠靖侯世子史瑾,这封信她如今也好好地带在身边。

既是牵扯到了前朝庙堂之事,还与帝储相关,就算是分毫小事也是泼天的大事。

不知道林如海此次调回京中,究竟是祸是福?

嫣玉不安心,便越发觉得这诸多的事情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很是古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艰难沉思着,又听见身边的黛玉小声说道:“姐姐,你有没有觉得——”黛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犹豫着欲言又止;嫣玉听着不由追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甄家四姐姐,有些奇怪。”黛玉拉着嫣玉的胳膊贴着她轻声说。

“哪里奇怪了?”嫣玉确也觉得甄家一行很不寻常,但见妹妹也这样说就想听听她是如何看待的。

“甄家四姐姐一直跟在甄太太身边,却不似母女般亲厚,看着很是别扭。”黛玉虽然年岁不大,但也所见诸多,自是觉察出甄家母女的怪异之处。

“听说甄家四姐姐自小是长在甄老太太身边的,又不是与甄太太一处,许是甄家四姐姐还有些拘谨了。”

嫣玉这样说是不想让妹妹多想,却禁不住更加重了心中的疑惑。

她仔细听了母亲和甄太太说话,据说甄太太进京是走亲戚的,具体缘由也不甚清楚;初时她看见甄婧就有一种无以言喻的怪异由心底而生,甚至于有一种可怕的怀疑冒起——这个甄四姑娘当真是甄太太的女儿?这世道向是不安生的,既然庄家能悄无声息地收了东安郡王府的二郡主在府上声称是庄史氏所出的八姑娘,为何甄家就不能收一个假的四姑娘留在府上再图日后?

在听了黛玉那话后,这种怀疑更似风吹野草般疯狂蔓延开,再也收不住了。

甄家是晋王的母族,此时甄太太进京未必就只是为了探亲,兴许还有别的意图?

嫣玉躺在榻上安静地想着,听见旁边黛玉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应已是安然入睡;嫣玉却仍是睡意全无,只是闭目假寐,想着也不至于待明日起来脸色太难看令母亲担忧了。

到午夜三更,在外面小寐的倚月进来给炉子换了炭灰,嫣玉听到动静也假作未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骤然听闻窗外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响,透过窗纱已是看见黑夜中的世界被火光照得通明,应是从对面的船只映过来的。

对面正是甄家的船队!

黛玉被声响惊醒,嫣玉也就势起来,唤了逾白进来询问外面究竟是如何情形。

“惊着姑娘了,听甄家的人来说是夜里风大,一个婆子不甚滑落了水中,已被救起来了,都无事。”逾白问了准信才回来向她们禀报,“姑娘安心睡下吧,不会有事的!”

嫣玉尤有些不安地朝窗外灯火通明处张望了几眼,就依然与黛玉一同躺下蒙上被褥。

这倒是一夜无事到天明,次日姊妹俩洗漱更衣后去贾敏屋里,看见贾敏脸色微白显然也是没睡好。

黛玉忧心问起:“母亲可有恙?不若请个大夫上船来看看?”

贾敏看见女儿懂事乖巧,很是欣慰,只是含笑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午后再小憩半晌便好了。”

在贾敏处吃过早饭,嫣玉和黛玉便带着琰儿过去玩,好让贾敏能好生歇息半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嫣玉招了叶子进来向她细问她昨晚的事,叶子回想许久才说道:“当时我正在小寐,也是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声响,我就和逾白姐姐一同出去看是什么情形。就看见甄家的船上很多举着火把的家丁围在船头,就连甄太太和甄大奶奶都惊动了出来;但江雾浓重,也未看得清楚。后来甄太太身边的妈妈就过来,说有一个婆子不甚落了水,闹出了些动静,怕惊动了太太姑娘,特过来问安。”

叶子说得清晰,也与昨晚逾白的说辞出入不大。

不过在听说到惊动了甄太太和甄大奶奶时,嫣玉是留意了。

回头看见黛玉和琰儿坐在临窗的靠椅上;因船上一切简陋,只有简单的床榻桌椅可供休憩,圆桌上的青花布还是新铺上的,他们姐弟就坐在桌边,黛玉取了一卷书文念给琰儿听。

黛玉的声音温软清脆,念着诗词最是好听,似淙淙细流微漾。

嫣玉暂且抛却心下烦愁,在一旁坐下安静聆听着妹妹的诵读。

琰儿很乖巧地跟着黛玉读书,一派岁月静好的谧意,仿佛在这波涛起伏的江上蔓开。

午后渐起暖意,嫣玉就让婆子进来撤了炉子,乳娘也来接琰儿回去歇息;倚晴见她们姊妹都带着几分倦意,就放下竹帘好让她们小憩半晌。

黛玉拢了薄衾,只靠在榻边看着书。

嫣玉默默祈祷着能一路顺遂地去到京城,躺在榻上也不觉渐眠。

醒时瞥见黛玉仍捧着《诗经》,却神色有些游离似在深思的模样,不知在想着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看什么呢?这般入神?”嫣玉故意不动声色,悄悄凑过去就夺过黛玉的书,才惊得黛玉回神,看见姐姐这般幼稚的作态不由轻笑起:“姐姐可醒了?”

嫣玉看见黛玉看的正是先前曾看过的《采薇》一篇,亦含笑问:“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你还念想着扬州?”她们自小生活在扬州的家中,如今骤然举家进京,却也仍记得她们的家似乎在江南之地。

黛玉微微蹙眉,就背过身颔首不语,许久才低声说:“明姐姐给我讲解过这篇。明姐姐说她也是最喜欢《采薇》了。”

想起郁明坐在窗前愁眉吟诗的模样,嫣玉也有些不好受,就合起书递给黛玉:“明姐姐博学多识,许是有所感触吧。”

黛玉只将书放在旁边桌上,穿上绣鞋走到窗边,小心地推开窗门的缝隙往外张望着。

江潮腥咸扑面袭来,黛玉沉默片刻,却突然慌张地合上窗。

“怎么了?”嫣玉觉得奇怪,走过去从缝隙中往外望去,恰好看见甄婧站在不远外对船的栏杆后,面容冰冷与艳丽的容颜显得格格不入,丫鬟婆子谨慎地跟在她身边很是惶恐的模样。

嫣玉沉下怀疑,佯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和黛玉一样在桌边坐下。

暮时听倚月说甄太太过来了,正和太太在屋里说着话。

嫣玉和黛玉便过去贾敏屋里,果然看见甄太太身边的婆子在绣帘外候着,柳嬷嬷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嫣姐儿,玉姐儿,甄太太过来了,正和太太在说着话呢。”一边带着她们姊妹进去。

“母亲,甄太太。”姊妹俩向贾敏和甄太太问了安,就在下首的绣墩坐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甄太太慈爱地打量着她们姊妹,轻笑着与贾敏说:“我最喜欢女孩儿的,贴心乖巧。尤其见着你家两个姐儿,这般好的姑娘,真真让我爱得很。”

贾敏掩唇笑着:“你家三个姐儿春荣秋茂各盛千秋,三个哥儿都有出息,谁不羡慕你呀?”听见自家姑娘被赞许,贾敏还是乐得笑不拢嘴。

“我家那几个都是不省心的。”甄太太却敛起笑意,神情苦涩,“嫣姐儿和玉姐儿聪慧娴静,琰哥儿乖巧听话;若我家那几个有一半的省心,我便是谢天谢地了。”顿了下又跟她们姊妹道,“往后嫣姐儿和玉姐儿若得闲,可要常过来玩。我家三姐儿与你们年岁相近,也喜欢看书写字,你们可以一起玩。”

看得出来,在甄太太提到甄婷时,明显是神采飞扬的欢喜。

贾敏自是不会驳了故友的好意,含笑道:“那简直好!也让她们向婷姐儿好好学着。”

甄太太的目光一直在她们姊妹身上巡回着,同贾敏说着话:“你可莫要太拘着姐儿。如今在闺中做姑娘还能自在些,待日后出阁了可就不成了;在家里我也是一向娇惯着婷姐儿的。”她笑吟吟地说,望向她们姊妹的目光愈发温和。

嫣玉和黛玉都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过黛玉是真情实意的害羞,嫣玉更多的心思是纠结于此。

她倒差点忘了,人间的姑娘到了年岁都是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生子的,她可不想在人间欠下什么姻缘债影响了日后她的修为。但如今的情形她既不可能做个异类还要连累了父母妹妹,又放心不下妹妹独自留在这里而她先行回到离恨天上,就只能另谋他想。

贾敏听甄太太骤然提起此事,只笑说着:“她们姊妹都还小,也不急着。”

目光触及她们姊妹正在悄悄说着话,贾敏若有所想地挑起眉,扬声道:“嫣儿,玉儿,你们先出去玩吧。”

嫣玉猜测到贾敏应该有话与甄太太说,便与妹妹乖顺地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敏妹妹,我当真是很喜欢两个姐儿,往后我下帖子你可不许拘着她们。”甄太太带着笑语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嫣玉微微垂下眸,恍若未闻其语。

甄太太同贾敏说了一会儿话,到暮夜已深才乘小舟回到甄家船上。

一路上嫣玉和黛玉也见了几次甄太太和甄大奶奶,却再未见过那位甄四姑娘甄婧。想来贾敏也觉察到其中的不寻常,再与甄太太相见也绝口不提儿女诸事,只叙旧日情谊。

在船上呆了大半个月,琰儿早已失了初时的兴致,整日怏怏不乐地呆在乳娘身边,连吃的饭食都少了许多。贾敏忧心着幼子;毕竟前不久琰儿就生了那场大病,不由担心琰儿再染了疾,在船上又是诸事不便。

还是有经验的嬷嬷看着琰儿如此,犹豫着说:“哥儿应是不适应船上。船上颠簸着,哥儿年岁小,难免有些吃不消了。”

听如此,贾敏斟酌着便吩咐停船靠岸歇息两三日,再寻个大夫给琰儿看看。

甄太太听闻动静就遣了一个婆子过来相询,贾敏便说起了如此情形,说遗憾不能与甄家同行上京,待到了京城定然下拜贴上门拜访。甄太太又让婆子带了一根百年老参过来给贾敏,说是给琰哥儿补补身子;贾敏打开檀匣见到那根百年人参,心中微沉,便让柳嬷嬷在库房取了一盒鹿茸和天麻作为回礼赠给甄太太。

其实她与甄太太多年未见,少时的情谊也淡了几分;只是甄太太这般过于热情的相待,都不似她记忆中蓉姐姐的性子,让贾敏也略微不安。

在岸边停靠下船,踩到江边的青砖桥时,才觉得虚浮的腿脚有了几分实感。

嫣玉拉着黛玉的手,谨慎地跟在贾敏身边,生怕一晃就会被人群冲散了。

正逢十五庙会,许多人出来逛庙会,街头是热闹的舞龙舞狮和技艺杂耍诸类玩趣,倒让嫣玉想起那年上元灯会也是这般挤挤攘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嬷嬷给她们姊妹戴上斗笠;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让外人男子窥见了真容,如今她们姊妹年岁渐长,出门便应戴上斗笠遮去容颜。

黛玉很好奇地抚着斗笠,摇摇晃晃觉得很好玩。

在江边客栈歇脚,贾敏让钱管事拿着帖子去请了一位大夫回来。老大夫给琰儿看了也是和那位老嬷嬷一样的说辞,说可以往香囊里缝入薄荷、艾草、冰片这一些清气提神的草药让哥儿带在身边;贾敏依言连夜缝制了一枚香囊给琰儿带上,果然看见琰儿神色好了许多,连说那个老大夫当真是有本事。

达州这边也有许多别致的小吃,江碧吩咐外院的婆子去买一些达州的吃食回来给太太和哥儿姐儿。

许是也吃不惯这边的东西,黛玉只吃了一些香糟卤就不愿再吃了,嫣玉倒觉得这云片糕不如扬州的那么甜腻,清清淡淡的云片糕滋润细软,她就又塞了一块给黛玉:“也尝尝这个吧!你应该会喜欢的。”

黛玉将信将疑地尝了下,才露出笑容点点头:“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嫣玉伸手敲了下她的脑瓜子:“好好吃饭。”

他们一行人大概也只能在达州歇下两三天,依然还得赶路进京;京城冯管事那边得了信,若他们这边的行程再延迟也不免要耽搁了别的事情。

待看着琰儿精神些,也能如往日那般去寻姐姐们玩了,贾敏便吩咐丫鬟婆子们收拾妥当,上了船继续赶路。

琰儿的乳娘仔细留了心思,一路上谨慎地照看着琰儿;到京城时一切安好,贾敏便赏了她半年的月钱以作慰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冯翼早已带着奴仆在码头相候,遥遥见着船队就向主子磕头问安。

待到船队靠岸,奴仆七手八脚地架好船梯,江碧扶着贾敏下了船,嫣玉、黛玉和琰儿也跟着母亲下来。

“太太,府上都已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了。”冯翼家的上前恭谨地向贾敏禀报道。

贾敏才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和孩子们一同上了马车,示意冯翼家的跟上来,显然是近前仔细问话;而几个孩子就坐上靠后的青顶马车,放下帘子后听见车辕缓慢滚动的声音。琰儿好奇地撩起车帘往外张望;初次来到京城,都好奇万分地想要看看京城是如何模样。

乳娘本想阻止琰儿,但看见嫣玉朝他轻轻摇摇头,就欲言又止地颔首。

琰儿兴致勃然,望着外面都觉得目不暇接。

嫣玉才含笑拉过他问:“琰儿喜欢这里吗?”

琰儿认真地点头:“喜欢!”

黛玉在旁边听着不由失声笑起:“姐,你问琰儿,他还能说什么?小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看着一时新奇了。”

琰儿仍是回头往外面张望着许久,才听话地放下帘子。

约莫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才到了林家宅院这边。

却是冯翼家的扶着贾敏下车,他们姐弟跟着母亲进了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太,正屋已经收拾妥当了,老爷回京后也一直是歇在这边。”冯翼家的向贾敏禀报道。

在正屋坐下,嫣玉和黛玉也坐在贾敏身旁的绣墩上,琰儿就挨在贾敏身旁。

嫣玉暗暗看着屋里,确是比扬州那边的老宅还要宽大亮堂,但具体的布置也是相差不多;先前扬州那边的一些陈设器物都已提前搬运到京城,冯翼家的做事一样妥帖,看起来让贾敏很是满意。

在扬州时嫣玉和黛玉都是住在正院的后罩房的屋里,但如今贾敏却另有安排:“嫣儿玉儿,你们姊妹如今年岁也渐长了,按着规矩要有自己的院子了。我向来也是不拘着你们,看着你们要住在哪里,以及屋里的陈设布置,你们就与冯翼家的说一声,她再来回禀了我便是。”

冯翼家的含笑道:“太太放心,两位姑娘开院子的事情,我一定会安排得让姑娘称心如意的。”

先前倒未见贾敏透露出如此之意,她们姊妹骤然听闻母亲提起,心下不知是惊异还是喜悦。

贾敏轻笑望着她们,若有感慨道:“姑娘们都长大了!”

听贾敏说这是规矩,嫣玉想起郁明也是早早就有了自己的院子,她们去徐家做客时都是被安排住在郁明院里。

想来确是如此,便和妹妹一同表示听从母亲的安排。

只琰儿听着母亲的话却是似懂非懂:“母亲,为什么姐姐们要搬出去?那以后我还能去找姐姐们玩吗?”因琰儿年岁尚少,自是如故住在正屋的东厢由乳娘照顾着。

贾敏抚着琰儿的后脑勺,看见他们姐弟感情好也很是欣慰,就带着几分玩笑之意和琰儿说起:“姐姐们还要读书写字,跟教习嬷嬷学事。你可不许扰了姐姐们,要乖乖听着姐姐的话。”

琰儿毫不犹豫就认真点头:“我会好好听姐姐们的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和黛玉向来都是疼着琰儿的,又岂会觉得小弟吵闹厌烦。

最靠近正房的是水榭游廊后的水青院和青溪院;两院比邻而居,院中有一条花道廊相贯通,水榭的潺潺水流交汇流过,水秀明丽,精致巧妙。

嫣玉和黛玉便分别选了水青院和青溪院,向贾敏禀明后就让她们给院子重新易名。

水青院改作墨以院,匾上题字“衡芳墨以”;青溪院改为南嘉院,黛玉略一思索,就直接取了“南有嘉鱼”这一句题写。

她们姊妹定下了名字就去请林如海上书题字,林如海看了她们姊妹题的匾文,很满意地含笑点点头:“君子以俭以义,当顺从准则,不可做悖理之事。”

墨以二字出自于《离骚》一句,也正是林如海所说的道理。

龙飞凤舞的大字写在纸上,嫣玉欢喜地收下:“谢谢父亲,女儿明白的。”

林如海便又对黛玉道:“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玉儿当为嘉女,和雅以乐。”

黛玉亦应下:“女儿记住了。”

取了题匾纸回去让冯翼家的去做牌匾,贾敏听了冯翼家的回禀也很是满意。

院里已是打扫得一尘不染,冯翼家的按照嫣玉黛玉的意思重新布置好了屋里的陈设。

墨以院的堂室置着一条梨花案,铺开嫣玉寻常作画的纸笔墨砚;从扬州搬来的桐木瑶琴摆在窗下琴案上,用柔软的方丝帕轻轻擦拭着瑶琴,还有诸类的匣子瓷罐也按照扬州府上的布置摆在架子阁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里浮着一股湿潮气息,嫣玉就让逾白暖上了炉子放在炕上,从香盒里取出一瓣合安片放在炉上慢慢烤热,晕出清淡宜人的清香。

安置好屋里一应事宜,嫣玉就和逾白出门,绕过花道廊朝黛玉的院里过去。

这还是她们姊妹初次分开院子住,细想来总觉得有些不适应。

花道廊种着诸多草木花叶,靠墙的一侧攀上了满墙的陵苕花藤蔓,大片的绿色中探出鲜艳的陵苕花,黄褐色的藤花清新宜人,还沾着晨露摇曳生姿。

两进院子间有一道木门相隔开,逾白轻轻敲了敲门,唤道:“大姑娘过来了。”

就有小丫鬟伶俐地开了门,洋溢笑容着:“大姑娘,二姑娘刚说等收拾好了要过来呢!”

嫣玉听了不由轻笑起:“我与玉儿便是心有灵犀了!”便朝南嘉院那边过去。

南嘉院的院落格局与墨以院相似,稀稀疏疏的阳光斑驳透过纱窗圆格映落在屋里;黛玉正在书架下整理着从扬州带来的两箱书籍,分着类别摆置上书架里。

倚烟看见嫣玉唤了一声大姑娘,就卷起绣幄让嫣玉进来。

“玉儿!”嫣玉见到妹妹,才笑着唤道。

“姐?”黛玉闻言笑靥如花地回头,放下手中的书向嫣玉过去,“你屋里收拾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回头望了一眼逾白,逾白会意取出香盒,嫣玉就笑着与黛玉说:“屋里湿潮得很,用这合安香放在炉子上薰一下,能好一些。”

黛玉便让倚晴接下拿去烤炉子,一边和嫣玉在临窗炕上坐下,说起来:“我这边还没收拾整齐,屋子里都还是乱糟糟的一团。本想着过会就去姐姐院子里看看,没想到你就先过来了。”

想起刚才那小丫鬟也是这样说的,嫣玉不由轻笑:“我屋里就几幅字画从扬州带过来的,也无需我太费心思。”

叶子才端着茶水进来;嫣玉轻抿了一小口,感觉入口的清茶并不似从前那般甘甜回唇,不由有些疑惑。

“想是京城这边的水土与扬州不相似,怕姑娘喝不惯的。”叶子看见嫣玉神情微变,就明白其中缘故了。

嫣玉心下认同叶子的说法,才放下茶盏与黛玉道:“是不太相似。不过日后许就慢慢习惯了。”

黛玉向来听从姐姐的话,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杯盏见了底才放下闷闷说:“我记得去年寒冬还收了两罐雪水埋在院里的桐树下,本想等入夏就取出来煮茶喝,如今却是不成了。”

听她这般说着,嫣玉打趣着她道:“冬日雪水夏日荷露,水榭中那片荷塘就很好,偏你还惦念着那几罐雪水。”

黛玉便顺势说:“那姐姐可是答应我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采集荷露回来,我给姐姐煮茶喝。”

姊妹俩相说好了,看着时候不早,就一同过去正屋拜见母亲。

贾敏看见她们姊妹欢欢喜喜过来,唤江碧端来刚做好的京城点心给她们吃,含笑问起:“新院子你们可还住得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靠在贾敏身旁撒娇:“我就是想念母亲!”

贾敏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先前去李四太太的学堂读书,也是离家在外,逢年过节才能回来;如今只是搬到自己院里住下,就这般不舍得了?”

浑话被拆穿了,黛玉就埋头在贾敏怀里不说话。

“我们在学堂也是想念着父亲母亲和弟弟。母亲既让我们去学堂跟先生学习,我们便当认真听先生讲学,总得学到几分模样,才不辜负了父亲母亲的期望,也感念先生教诲之恩。”嫣玉眸中染笑望着黛玉,出言说道。

“那你倒说说,你都跟着李四太太学到了什么?”贾敏搂着倚在她怀里的黛玉,带着几分好笑反问了嫣玉。

嫣玉委屈地咂咂嘴,才装模作样地掰着手指说:“先生教了我们许多大道理,可让女儿觉得很是受益匪浅呢!”

黛玉一听也精神了,忙不迭地点头为姐姐附和:“没错,先生教了我们许多大道理!”

贾敏看着两个女儿,不禁掩唇轻笑起。

就听见柳嬷嬷在绣帘外禀报:“太太,亲家老太太身边的赖嬷嬷来了。”

骤然听闻是母亲身边的人,贾敏喜上眉梢,忙唤:“快请赖嬷嬷进来!”她到京几日还忙着府上诸事抽不开身,本想着待事一毕就带着几个孩子回去拜见母亲,没想到母亲就先派嬷嬷前来了;赖嬷嬷是贾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也是看着贾敏长大的,贾敏待她也是不同于寻常奴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赖嬷嬷已是满鬓华发,柳嬷嬷引着她进来,看见贾敏就已是老泪横流:“问姑太□□!”

贾敏连忙让江碧扶赖嬷嬷起来,又让赖嬷嬷在下侧的绣杌坐下,也不禁拂巾拭泪问:“多年未见妈妈,妈妈可安好?”

“劳姑太太挂记了。我在老太太身边侍奉着,逢年过节多有赏赐,家中均好。”赖嬷嬷抬眸打量着贾敏,看贾敏面色圆润和乐,两个姑娘也在一旁,才起了几分笑意说,“只是老太太一直惦记着姑太太。如今见姑太太和姐儿都好,我回去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放心许多了。”

贾敏便唤柳嬷嬷去东厢带琰儿过来,才拉着两个女儿向赖嬷嬷道:“这是嫣姐儿,这是玉姐儿。”便见绣帘微动,乳娘带着琰儿进来,贾敏又道,“这是琰哥儿。”

赖嬷嬷见着他们姐弟几个,就笑说:“姑太太有哥儿姐儿承欢膝下,日后定然顺遂福长。”

贾敏轻拭着泪,便让嫣玉黛玉她们姊妹同琰儿到里屋玩着,才与赖嬷嬷说起话:“我已是十几年未回过京城了。待我安置好府上的事情,便带着哥儿姐儿回去拜见母亲;母亲还未见过他们姐弟呢——我也已是好多年未见到母亲了。”如此说起,又不禁潸然落泪。

赖嬷嬷忙劝着她:“姑太太可莫要难过;这是喜事,您该开心的。老太太每每看了姑太太来的信,都欢喜得笑不拢嘴;后来听说姑爷要回京了,老太太更日日盼着姑爷姑太太回来。”

“都是女儿不孝。”贾敏掩面叹道。

晚上留了赖嬷嬷在府上用了饭,才让柳嬷嬷陪同赖嬷嬷一同回去容国公府,向史太君问安。

她如今已是为人妇,不同于故时还是闺阁女儿时能在母亲身边早晚问安,如今便是同在京城想要回一趟娘家拜见母亲都要面面俱到地准备好才能成行。

送走了赖嬷嬷,进到里屋看见他们姐弟正在兴高采烈地说着话,贾敏连忙背过身敛去伤色,才过去看着孩子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琰儿回头看见贾敏,立刻欢快地从暖炕上下来朝贾敏跑过去。

嫣玉和黛玉也下面唤了一声母亲。

贾敏望着几个孩子,坐下才含笑与他们道:“你们也准备着,过几日我带你们去外祖母家。你们外祖母一直念想着你们,可惜你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

其实嫣玉和黛玉自小就总听母亲念叨起外祖母,想来母亲应当很是念着外祖母和舅父们。但琰儿很是好奇,听母亲说时就歪着脑袋仿若深思的模样;贾敏看着不由轻笑着抱起琰儿跟他说话。

因着定下了归宁的日子,贾敏又从库房中挑挑拣拣着带回去的礼物,一边拉着几个孩子在身边跟他们细细叮嘱着。

贾家到这一辈有四个姑娘,除了早已入宫做了女史的大姑娘元春,其他三个女孩年岁尚少都养在史太君膝下。长房的琏哥儿娶了王家的姑娘,还有二房的宝哥儿和环哥儿已是入了学堂;贾敏一直在扬州这些年,对娘家这些事情也是听年节来往的家奴禀说,方才和赖嬷嬷见了面也问起家中的情形。

二房的长子贾珠在去岁病故。

当时贾敏听闻丧讯很是伤痛,林如海也是难受,毕竟曾经贾珠来扬州求学于他,他见贾珠勤学机敏也是对他寄予厚望,却未曾想天不假年竟是早早夭亡了。彼时嫣玉黛玉姊妹都还在南院学堂,李家也派了人来吊唁拜祭,却不会令她们一众姑娘知晓;后来回家黛玉偶闻婆子说起,问了贾敏究竟,得知此事也很是难过,念叨着说珠大表哥还曾教她读诗,还送给她一盒百花糕。

嫣玉也是记得贾珠,在琰儿出生那年在家里小住过一阵子;那时她还思量着这位珠大表哥可是个书呆子,就经常看见他在窗下执书写字,或是捧着书去父亲的书房请教一二。听父亲说珠大表哥日后定是有出息的,却未想仍逃不过年少早夭的命运。

站在窗前望向南边时,总会想起许多旧日之事,又是鸿雁南飞时。

贾敏细细与他们说着诸事,又吩咐柳嬷嬷和江碧都看着将她挑好的礼物准备妥当地放入奁中,才略略有几分倦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乳娘明事地带着琰儿下去歇息,嫣玉和黛玉也辞了母亲回去。

回到墨以院,倚月听说姑娘要跟太太去外祖家,欢喜得要给嫣玉仔细打扮着:“我们姑娘模样好,再细细收拾着,打扮得漂漂亮亮。老太君见了,说不得多么喜欢我们姑娘。”

逾白在旁听着这话不禁笑起:“我们太太是老太君嫡亲的女儿,听说太太在闺中时老太君可多疼着太太。我们姑娘是老太君的外孙女儿,老太君当然是喜欢我们姑娘的。”

嫣玉听见她们一通乱扯,还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一些旁的事情。

她是和妹妹弟弟一同随母亲去外祖家,那么在外祖家会遇见什么人呢?外祖母的娘家是姓史,听说史家的姑娘也会常到荣国府上小住,那么她会不会有幸遇见史瑾?但又在心里暗暗摇头,女儿不可随意面见外男,即便凑巧史瑾真在荣国府上,她也没有机会见到他的。

果然穆莨这都让她做的什么事!他现在倒是一走了之杳无音信了。

为以防万一,嫣玉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封早已怀揣多时的信折叠起来藏在荷包里,在谨慎地系在衿带上。

一夜无梦后,卯时起来洗漱完毕,逾白挑了百鸟朝鸣褙子和并蒂石榴裙端上来:“这是姑娘初次拜见老太君,得穿得喜庆热闹些,老太君看着也高兴。”嫣玉也听说老人家是喜欢看小辈穿得喜庆热闹,便依着逾白的意思。

想了想又让倚云取来妆奁匣里的绕枝福金锁戴在脖子上,这是她们姊妹幼时外祖母派人送来的,和黛玉的金锁正成一对。

穿戴整齐,嫣玉出了院子看见黛玉也已装扮整齐过来。

黛玉亦是穿着一身千花百艳裳裙,戴着绕枝福金锁;她们姊妹容颜有七八分相似,身形也相似,这般打扮着站在一起都有些分辨不出来她们姊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连贾敏乍一看都愣了片刻,再仔细打量着才笑起来:“你们啊!也真好看!”

黛玉稚嫩的面容浮起欣笑:“母亲,江碧姐姐说,我和姐姐看着就像一个人似的。”

贾敏就故意逗她们问:“那若母亲也认不出嫣儿和玉儿了,你们该如何?”

嫣玉含笑听着,黛玉思索半晌就对贾敏伸出手撒娇:“母亲抱抱!”

贾敏才将她们姊妹一同搂入怀中,轻抚着她们的后背,也笑着:“玉儿可得向姐姐学着。都长这么大了,还总跟母亲撒着娇,让人见了不得笑话!”

正说着乳娘就抱着琰儿来了;琰儿也是一团喜气,却进来一本正经地道:“孩子问母亲安。”想来应是乳娘先教着他的。

贾敏更是欢喜不已:“琰儿,来。”就拉过琰儿抱起来。

“母亲,琰儿就给外祖母问安。”琰儿靠在贾敏怀里认真说。

林如海休沐在家,也与他们一同去荣国府拜见岳母。

贾敏吩咐婆子将东西搬上马车,就和三个孩子一起上了前面一辆马车。

嫣玉看见贾敏虽说竭力忍耐,唇角仍微微扬起,想已是激动盼着能早早见到外祖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外祖母很疼你们的,不用紧张!”贾敏望见几个孩子都似正襟危坐,沉默半晌才轻声说,“你们外祖母最喜欢孩子了,每逢来信都问你们,让我多说些你们的事。”

几个孩子便都乖巧地点着头。

这次的行程似乎比初来京城下船乘马车回到府上还要漫长,贾敏又闭目沉思着,听见马车外忽远忽近的声响,思绪总似已飘然到遥远的从前。

她一身大红喜袍,被福气夫人搀扶着来到正屋拜别了父亲母亲,大红的喜盖遮去了她的目光。

父亲母亲的声音犹在耳畔响起,谆谆教诲,仿若昨日。

她还想要回头再看父亲母亲一眼,就听见外面唱着礼:“新娘子出阁了!”

一晃便已是十几年过去了,成亲后没两年林如海就外放任职了,后来老国公逝世贾敏都未及能回来。

眼前摇晃的大红已褪去鲜艳的色彩,几个孩子凑在一起说着话,贾敏才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

正想着就听见马车车辕缓慢停下的声音,冯翼家的禀道:“太太,到荣国公府了!”

本来嫣玉黛玉和琰儿正在小声说着话,听见这话立刻安静下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荣国府屋舍辉煌,与宁国府占据了宁荣街的大半街巷。

撩起车帘小心地往外张望,初夏的暑热拂来几分微风,看见有人挑着担子路过,黛玉又连忙放下车帘。琰儿窝在黛玉怀里,伸手玩着黛玉脖子上的绕枝福金锁,就扬起头小声地唤着黛玉:“二姐姐?”

黛玉抚着幼弟,露出些许笑容。

到了荣国府在前院下了马车,赖嬷嬷早已奉史太君之令在廊下候着,看见林家的马车停下连忙带着奴仆迎上去。

“姑爷,姑太太。”赖嬷嬷上前唤道,“老太太早已候着了。”

林如海和贾敏相对一望,说了句有劳赖妈妈了,就带着孩子跟上去。

林如海是女婿,来到岳家本应是见了舅兄再随妻去内院拜见史太君;只是恰好贾赦贾政兄弟二人都不在府上,小厮去回禀了史太君,史太君便让赖嬷嬷直接引着他们一行人去内院相见。

府上丫鬟婆子听说姑爷姑太太一家回来了,都过来在院外看。年纪轻的丫鬟总听管家媳妇说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姑太太,逢年过节都是挑了最好的送去给姑太太;如今姑太太归宁回来,都想着来看看姑太太。

几个孩子都乖巧地跟在父母身边,便是最年幼的琰儿由乳娘带着,看见在院外张望的婆子也未露出好奇的神色。

嫣玉和黛玉自是走在一起的;嫣玉耳力好,很容易就听见了有婆子话里提到了她们姊妹。

“那便是姑太太家的两位表姑娘?听说两位表姑娘是孪生女,如今看着果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也是想来看看姑太太家的两位表姑娘,听说孪生女都是长得很像,可我还没见过呢。”

诸如此类的话,让她们很是津津乐道。

这种事情她们姊妹也不少见了,都是听说她们是孪生女才尤为好奇。

孪生女又被称为并蒂金莲,向来都是祥瑞的象征。

一行人绕过曲折连环的长廊进到内院,贾敏看见记忆中熟悉的门院不禁一阵恍惚,才绕过花墙进去。

“姑爷,姑太太。”史太君身边的翡翠候在屋外,看见他们过来了连忙打了帘问安;琥珀欢喜地进屋禀报:“老太太,姑爷和姑太太来了。”

史太君正端坐在屋里,早已是翘首以待,如今听见禀传才露出喜容。

屋里下了竹帘,都是一屋子的女眷媳妇。林如海和贾敏进了屋见到史太君,贾敏顿然落泪,只忍泪与夫婿一同拜道:“母亲!”

几个孩子也跟在父亲母亲身边一同行礼,唤着外祖母。

“快,快起来!”史太君一边拭着泪,就起身要来拉贾敏,侍奉在侧的大丫鬟鸳鸯连忙扶着史太君。

母女一别多年,如今再见便是满痕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史太君细细打量着贾敏,看见女儿面色圆润,想来日子也是过得好的,才稍稍止了泪,回头与他们夫妇说着:“你们这奔波回京,可一路辛苦了!”

林如海忙拱手道:“劳母亲挂记。”

便见一个容貌姣好雍容华贵的年轻媳妇扶着史太君,笑靥嫣然说:“您老人家天天念叨着姑妈;如今姑父调回京中,姑妈也回来了,您应当高兴才是。”

听她唤林如海和贾敏为姑父姑妈,便应是舅舅家的表嫂。嫣玉在旁看着,如是想。

“对,对,这是喜事!”史太君听了连忙点头,才慈爱地望向几个孩子,“这就是我那几个外孙儿外孙女吧?”

贾敏便拉着几个孩子向史太君介绍起:“母亲,这是嫣姐儿,这是玉姐儿,这是琰哥儿。”就让他们姐弟给史太君磕头。

史太君又不禁落泪:“几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才见着一面。总听你在信里说起,我就一直惦念着。”目光望见嫣玉黛玉姊妹戴在脖子上的绕枝福金锁,认得是她送去给两个外孙女的礼物,慈爱之色更浓,便唤翡翠取出她准备好给外孙外孙女的见面礼,几个孩子又谢过了外祖母。

正这时听见外面丫鬟说二老爷回来了,问姑爷是否和姑太太一同回来了;林如海便向史太君禀说了声,就随小厮去前院与贾政相见。

因贾敏已是外嫁多年,也不认得年轻一辈的媳妇,史太君就拉着几个年轻媳妇给她说起。

刚才那位年轻媳妇仍是盈盈笑着,史太君说这是琏儿媳妇;贾敏点点头,知道是王家的姑娘,她二嫂子娘家的侄女,当初贾琏娶妻时她也准备了一份厚礼送过来。

又见一位年轻媳妇,却是衣着素净,与一屋子颜色都不相似,贾敏便已猜到她的身份。果然就听母亲说:“这是珠儿的媳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和黛玉尤是留意了这位珠大嫂子;听说她是李纹的大姐姐,暗暗细打量着,觉得她和李纹有几分相似,心中也觉得亲切。

还有长媳邢氏和次媳王氏,就是贾敏的两个嫂子,贾敏带着几个孩子也拜见了两位舅母。

“家里几个姑娘呢?快唤她们过来,见了姑母和表弟妹。”史太君想起来,吩咐鸳鸯去唤几位姑娘过来。

黛玉对几位表姐妹就很是好奇。她在扬州时见过的表姐妹便是徐家的明姐姐和已故的庄家八妹妹,还有沾亲带故的李家姊妹;如今到了京城再见不到她们了,又听母亲说外祖家也有三位表姐妹,不由心生好奇。

过了一会儿就见三个娇俏女孩从窗外走过进到屋里,她们挨在一起站着,想来就像嫣玉黛玉姊妹一般亲密。

史太君给贾敏介绍了三个侄女儿,三个春也跟嫣玉黛玉姐姐妹妹地唤起来。

史太君看着她们相处融洽,也很是欢喜,拉着贾敏坐下母女俩说着话,问她家里诸事如何。

嫣玉黛玉和三个春在一旁说着话,琰儿就靠在贾敏身旁安静地听她们说着话,似懂非懂的模样。

“你初来到京城,还忙着府上诸事;不如先让哥儿姐儿在府上小住几日。”史太君含笑几个孩子,向贾敏提起道。

“也是母亲疼他们。只是曾在清平寺许过愿,过两天要带着孩子们去还愿。”贾敏也望向孩子们,轻笑着说,“等过些时日就是七夕了,我便送他们姐弟过来小住几日,也好与几个姑娘玩着;到时候母亲可别嫌他们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史太君满面笑容:“我可巴不得他们能常住在这边。”顿了下又正起神色问贾敏,“只是你方才说要去清平寺还愿,如何从未听你提起过?这究竟是何事?”

贾敏却望向几个孩子,就低头轻叹了一口气;史太君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起当年贾敏成亲多年都未曾怀上,应是去许过愿,如今带着孩子回京才及去佛前还愿。

只是想起清平寺,史太君还是叮嘱着她道:“那到时候要早去早回,如今清平寺也是不比从前了,万事都是小心为好。”

贾敏对史太君的意思心知肚明,便应下:“母亲放心。”

又听外院的小厮在屋外传话,赖嬷嬷进来道:“老太太,二老爷和姑爷还在前院说着话,说待姑太太回去时再遣人去前院禀报便是。”

史太君闻言就笑说:“他们大老爷们的事,我们就不管了。”

贾敏笑着应下,旁边的媳妇也便附和着史太君。

嫣玉黛玉和三个春在屏风后的月牙桌旁坐下说话。迎春是个闷葫芦,惜春年岁尚少,也便是与她们年岁相仿的三妹妹探春性情较为活泼些;听探春说她们姊妹平素就是在家里随教养嬷嬷学习,或者看书识字,黛玉也有了兴致同探春论议起来。

毕竟都是年岁相似的小姑娘,也很快就熟稔了。

“听老祖宗说,林家姐姐曾经在大嫂子娘家嫂子的学堂里上过学?”探春好奇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和姐姐在先生的学堂两年,到去岁年末才回来的。”黛玉认真地点着头,“学堂里还有很多同学;金陵甄家的妍姐姐,理国公家的宁安姐,也都在学堂里跟先生学习。”因甄家与贾家是世交,理国公同荣宁二府都是京城四王八公的公卿之家,黛玉猜测探春也许会知道甄妍和柳宁安,才提起到她们二人的名字。

探春略一思索,就想起来:“金陵甄家的妍姐姐,我听说过。就是缮国公府的大奶奶,去岁嫁到京城来了;年前缮国公夫人到府上来,她便陪同着缮国公夫人过来。”

几个姑娘在这边正说着话,又听见那边好像有人进来了;嫣玉和黛玉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探春却起身笑道:“应是二哥哥回来了!”迎春和惜春也起身往那边探头。

就看见一个半大的儿郎进来,穿着暖香色的袍褂,颈脖上戴着由五彩绦丝编成的彩线,下面坠着一枚圆润通透的玉石。

想来这应该就是舅父家的二表哥,乳名唤作宝玉的。

嫣玉的神色已染上几分恙意,目光凝在那枚玉石上。

她绝不会看错——那是女娲补天石幻化而成的玉石,上面的纹痕灵力流转,竟是警幻仙姑施下的封印。

那么这位二表哥是和离恨天有关?和警幻仙姑又是何种关系?

嫣玉沉下心思,更重了几分警惕之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宝玉进到屋里,就乖觉向史太君问安:“老祖宗。”又向王夫人、邢夫人和几个嫂子问候。

待见到贾敏时,却是他不认识的。

“这是你姑妈!”史太君拉着女儿过来告诉他,宝玉便连忙拱手作礼。

几个姑娘也从屏风后出来,史太君看着满屋的孩子更是欢喜,逐个给他们说着:“这是你林家姑妈家的弟妹。这是你嫣妹妹,这是你玉妹妹,这是你琰兄弟。”

嫣玉虽是对宝玉满心警惕,也与弟妹一样唤了声二哥哥。

宝玉客客气气地和初次见面的表弟妹打了招呼,却在望向黛玉时骤然愣了下,才轻笑起:“我可否是见过林家二妹妹?”

黛玉惊得涨红了脸,下意识就着急地望向姐姐。嫣玉心中咯噔着,不动声色地伸手拉过黛玉到身旁,出言说道:“我们跟随父亲母亲初次来到京城,此前从未见过二表哥,你应是认错人了!”她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之意;毕竟贾家是母亲的娘家,贾宝玉又是母亲的侄子,她尚且顾及于此才温和了几分语气。

不过既是和警幻仙姑有关系的人,如今又对黛玉说出这样的话,只让嫣玉更加警惕。

嫣玉已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应当想个办法让自家妹子少与此人接触,以免日后生出事端。

“我只是看着妹妹很是面善!”宝玉看见嫣玉神色坚定,甚至有几分长姐的气势,令他莫名生出几分畏惧之意,才有些怯意道。

史太君向来疼爱这个孙子,听他这样说也只道:“你妹妹是从扬州来了,你没见过。”然后回头与贾敏笑说,“这孩子又在说胡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敏也只是陪笑着,眸中却未染上半分笑意。

嫣玉看得清楚,便拉着妹妹走到母亲身旁;一直呆在贾敏身边的琰儿也拉过黛玉低声和她说着话,嫣玉才看见妹妹的神色似乎逐渐放松开。

王夫人也似为方才宝玉的胡言略有不安,才上前了几步与贾敏搭着话:“这孩子不懂事,从小就让我惯坏了,还望妹妹见谅。”

贾敏似笑而非道:“二嫂这说的哪里话!都是孩子间的玩闹而已。”

王夫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仍觉莫名的不安弥漫在心头。

看着宝玉的神色似乎还想与黛玉说话的,回过神来却看见黛玉早已被嫣玉拉走了,他们姐弟在一旁说着话,才讪讪不语。

史太君就吩咐了赖嬷嬷在这边摆了饭,坐下后又拉着贾敏在她身边坐下,一众小辈的爷们姑娘才在大圆桌边坐下,如邢、王夫人和年轻一辈的媳妇就在旁布菜侍奉。

嫣玉与黛玉相邻坐下,看见三春的行态才想起江娘子总说公卿人家的规矩之多。

贾敏看见桌上的布菜,已是泪水盈眶,低声唤了一声母亲。

“知道你今日回来,特意让厨房备了你爱吃的。”史太君最是疼爱这唯一的女儿,自听说林家上下回京就算着要见到女儿,吩咐厨房早早备下了贾敏未出阁时最爱的各种吃食;如今这摆得琳琅满目的,让贾敏想起做姑娘时母亲也总是这般疼她,心下愈发感触。

看见在旁伺候的媳妇,史太君就让她们不必伺候着也坐下:“今日姑太太回来,你们也坐下一起吃,不必拘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丫鬟又添了两个绣墩,邢、王夫人才在史太君下首坐下,一同用了些许。

用过饭后,史太君还要拉着贾敏说私己话,就打发媳妇无需在跟前伺候着,又让三春带着嫣玉黛玉姊妹去花园子耍。

正巧又小厮过来回话,说二老爷唤宝二爷过去。宝玉顿时面色一暗,史太君不由笑唤道:“你老子唤你,正好林姑爷在,应是问你学习的事;还不快过去。”宝玉这才不甚情愿地跟着小厮往前院过去了。

“宝玉这孩子从小就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很是伶俐乖巧。”史太君跟贾敏提起孙子时,也是溢于言语的喜爱。

“我看着宝哥儿也是个伶俐的孩子。”贾敏虽是含笑附和着母亲,却又话锋一转道,“只是二哥毕竟是宝哥儿的父亲;二哥管教孩子,母亲莫要太拦着,也是为了宝哥儿好。”她太了解母亲了,想来母亲过于溺爱那孩子,她二哥又是个孝子不好忤逆母亲,才养成那孩子娇顺的模样,与几个侄女儿相处着也不知到了这个年岁男女有别。

这话是从贾敏口中说出来的,史太君听了只觉得尤是顺耳,抚着她的手笑说:“我也是不舍得宝玉。你二哥那人你是知道的——”说着又是一阵叹息。

贾敏心知肚明,只是轻劝着母亲。

三春带着嫣玉和黛玉过去花园子玩,其实也就是探春领着同她们姊妹说话,偶尔惜春会插两句话。身边有丫鬟婆子挑灯跟着,在明媚月光下别有韵味;满院的花叶朦朦胧胧,似是含苞初绽的娇羞,隐藏在清淡的月光下若隐若现的模样。

“到乞巧时满院的花都开了,摆上瓜果拜了七姐。”探春同黛玉说着,又想起问,“玉姐姐,听老祖宗和姑妈说,待到乞巧你与嫣姐姐也过府来一同庆乞巧?”

黛玉挽着嫣玉的手,轻声说:“我听母亲和姐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含笑听着妹妹和探春说着话,也不插嘴她们说什么;尽管她比迎春尚要年幼,却更似她们当中的大姐姐般自持稳重。

逛了一会儿花园子,史太君身边的琥珀就寻过来:“表姑娘,老太太和姑太太正寻你们呢。”

想是该要回去了,嫣玉和黛玉就跟着琥珀回到院里。

贾敏将带来的礼物给史太君,还有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也分给她们;三春欢喜地谢过姑母。

林如海过来向岳母辞行,贾敏也恋恋不舍地带着孩子与史太君别过。

“敏儿,日后让孩子常过来玩。”史太君又望着乖巧站在贾敏身旁的嫣玉黛玉和琰儿,不忘叮嘱着她道。

“母亲放心。”贾敏应下。

直到上了马车,贾敏才不舍地放下车帘。几个孩子在贾敏身边坐下,嫣玉一直拉着黛玉的手跟她低声说着话,琰儿如故窝在姐姐身旁安静地听着两个姐姐咬耳朵。

贾敏望着他们姐弟,问他们道:“你们可喜欢来外祖家玩?”

姊妹俩对视了一眼,却听见琰儿先说:“当然喜欢。外祖母给我很多好吃的糕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他稚气的答话,贾敏不由轻笑着抚着琰儿,黛玉望向他亦调笑着:“家里也有各种好吃的糕点,总似不让你吃似的。”

琰儿鼓起腮帮子:“那不一样的。”

贾敏就抱过琰儿让他挨在自己身上,又向嫣玉黛玉姊妹问起:“你们可喜欢几位姊妹?”

“三妹妹很和善,一直跟我和姐姐说着话。”黛玉点点头,认真说,“可是二姐姐就很少说话,四妹妹也还小。”言下之意就是最喜欢三妹妹探春。

嫣玉也点头表示赞同妹妹的话。

贾敏犹豫了半晌,又问:“那宝哥儿呢?”

听见母亲突然提起了宝玉,嫣玉立刻竖起耳朵,就看见妹妹似有些不悦地蹙眉,靠到贾敏身边说:“我不喜欢二表哥。”

“没事,那以后就只和几个姊妹玩。”贾敏心下清楚,也不再多问旁的就温声道,“宝哥儿年岁不小了,不应依然同姐儿们玩在一起,是母亲太宠溺他了。”

“先生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可听外祖母说,到如今二表哥还同姐妹们住在同一院子里。”嫣玉特意说起此事提醒了贾敏。

其实看着今日贾敏对宝玉尤是不同的态度,倒令嫣玉更想起了之前听府上婆子私底下议论过的一些似真似假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据说在几年前外祖母就起了心思想要亲上加亲,让她们姊妹中的一个嫁到荣国府。只是她们姊妹毕竟年幼,父亲母亲都不舍得太早定下她们的亲事,便是不了了之了。

若说是亲上加亲,荣国府中与她们姊妹年岁相似的表兄弟,便只有宝玉了。

想到这一层,嫣玉更是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就致力于先从贾敏身上下功夫。

果然听到这话时,贾敏的神色明显变了变,显然已是有了思量。

嫣玉便挑开这个话题故意问起:“母亲,我今日看见二表哥脖子上戴着一枚玉,看着很是稀奇。母亲可知道这其中缘由?”其实她对于宝玉的那块玉的来源本就一清二楚,幼时总听说外祖家有一位衔玉而生的表哥,很是稀奇的事情;如今看见那块玉又是女娲补天石又是和离恨天的警幻仙姑有关,嫣玉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便听见贾敏说起那块玉的来源,黛玉在旁听着很是好奇的样子,却是琰儿认真地向贾敏问:“母亲,那为什么二表哥有玉,我和姐姐们却都没有玉?”

“许是,二表哥与我们都不同吧。”嫣玉别有深意地与琰儿说,琰儿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既是与他们不同,那可是非仙即妖!

这话琰儿和黛玉都不懂,但对于时常去拜神佛的贾敏却不可能没有半分疑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到林府已是暮晚,钱易媳妇早在正院外候着,被传唤进来就向贾敏禀道:“太太,甄太太派人送来帖子,邀两位姑娘过府玩。”

贾敏接过帖子展开看了一眼,就随意放在一旁。

林如海正从屋外进来,示意钱易媳妇出去;贾敏听见声响就起身,看见林如海愁眉不展,忧心问:“老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甄太太的柬帖?”林如海瞥见桌上的柬帖,不答反问她。

“上京途中就遇见了甄太太。”贾敏点头,神色似乎有些犹豫,才跟林如海说起,“蓉姐姐,隐晦地向我表示想要为她家二哥儿向玉儿提亲。我只推托说玉儿年岁尚小,才未再提起。”如今甄太太又来相邀,贾敏却是着实不愿淌甄家这趟浑水。

林如海沉下眉眼细思,半晌才道:“嫣姐儿和玉姐儿都还小,我的本意是想再留她们四五年的,这些事都不急。至于甄家那边,还需太太跟甄太太说清楚了,也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贾敏这才展颜:“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呢!”

从前尚在扬州时是天高皇帝远,如今到了京城便要添上万万分谨慎,稍有差错卷入了这场风浪中,只怕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林如海外放时一直兢兢业业,回京后就被皇帝派去做翰林院副掌院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冯琮正是林如海的恩师,如今已是耳顺之年。林如海外放前便是翰林学士,当年冯琮还是翰林院副掌院学士,而掌院学士正是赵岳之父;后来赵学士入阁成了赵阁老,冯琮才做了掌院学士,至今已有十余载了。

翰林院虽不似六部直接管事,却也胜在于此。

这几年赵王和晋王的争斗白热化,京城的形势也愈发焦灼,若在六部难免要被卷进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甄家那里——”贾敏为难地望着那柬帖,有些担忧,“我们初回京中,甄太太就来相邀;若只是因着孩子们的事倒还好说,只怕还另有所谋。”想起此事,贾敏又是忧心忡忡,向林如海询问起意思,“我虽不太懂外边那些事情,却也听老爷说起过,就怕误了事。”

林如海明白她的思量,便点点头:“不去也罢。也好过今日是甄家明日是文家,日后都难做。”

贾敏才笑着应下:“那待去清平寺还愿后,我就送她们姊妹去我母亲家里小住几日,也正好避避。”唯一令她忧心的也就是宝玉,母亲那边却有意让宝哥儿和两个姐儿接触下,而那宝哥儿——令贾敏隐隐觉得不安;但如今相比于甄家的事,贾敏也无法两边顾及着,想着至少有母亲在也不会有什么差错,何况嫣姐儿和玉姐儿都是机敏的。

嫣玉随黛玉一同去了南嘉院。

茶案旁的矮架上放在一排大小不一的瓷罐,案上已经煮开了水,黛玉从一个烟青色瓷罐里倒出一些茶叶盛在乳白瓷碟上,开始煮着茶。

“我看你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嫣玉坐在对面望见妹妹说道。

黛玉专注着煮茶,听见姐姐的话连头都没抬,就闷闷地说:“其实,我初看见二表哥时,也觉得很是面善。”

嫣玉心中警铃大作,怀疑警幻仙姑恐怕在黛玉下来前就对她动了什么手脚,可这话又不能与黛玉明说,只能含糊地说着:“毕竟是外祖家的表哥。从前我们见过的珠大表哥,是二表哥嫡亲的兄长,兴许有几分相像。”

听见姐姐这样说,黛玉仔细一想便相信地点头,低声嘀咕着:“也许是吧。”

嫣玉暗舒了一口气,就顺着这话说起:“听说珠大表哥和大嫂子有一个哥儿,是唤兰哥儿的,可惜今日却未曾见着。珠大表哥那般玉树临风的人,大嫂子知书达礼,兰哥儿必然也是个好孩子。”

黛玉果然被嫣玉引开了注意,感慨着:“珠大表哥那般好的人,如何就——当真是世事无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说不是呢!”嫣玉眸光黯淡了几分,低声说。

茶香伴随着袅袅烟雾缭绕,黛玉斟了一盏茶端给嫣玉,轻声道:“姐姐尝尝这个。井水清甜,我试着用来煮茶,却不知如何滋味。”

嫣玉轻拂去几分热气,尝了一小口就觉得和上次喝过的清茶很不一样,弯弯眉眼:“玉儿的茶技越发好了。”

黛玉亦是端起茶盏轻嗅,却依然摇摇头放回茶案上:“感觉这茶香还是不对!”

嫣玉就含笑劝着她:“这茶艺之道也无需太苛刻于极致。”

黛玉仍是低头摆弄着茶盏,才想起从矮架最底下一层取出一罐蜂蜜,舀了两勺兑入清茶中搅拌均匀,再斟了一盏茶递给嫣玉:“姐姐再尝尝这个。也许蜂蜜能调出另一种滋味。”

“你让我品茶,我却尝出了别的味道。”嫣玉接过了茶,却很认真地对黛玉说。

“姐,我不会让你担心的!”毕竟是双生女,平时只稍是一个眼神,她们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黛玉又岂能不知嫣玉的忧心。

嫣玉端起茶慢慢喝着,蜂蜜的甜意从舌尖蔓开,混合着淡淡的茶香,也是暖融融的味道。

喝了两盏茶,嫣玉就从花道廊回到墨以院,跟着母亲去外祖家一天,回来也觉得很是疲倦了。

只是忧心着贾宝玉和警幻仙姑的缘故,嫣玉躺在榻上仍是辗转反侧,心里想着事情便觉得不安。她倒宁愿泽兰仙子能再出现将她引到离恨天上,正好让她和警幻仙姑当面对质,问问警幻仙姑究竟是何等居心安排了一个和女娲石有关的贾宝玉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半逾白进来换灯盏,看见嫣玉醒来靠在软枕上若是沉思,就斟了一杯水过来给嫣玉:“姑娘。”

嫣玉揉揉太阳穴,也只喝了两口温水就依故躺下。

逾白守夜时就在抱厦假寐,嫣玉盯着那盏忽明忽灭的灯,恍惚看见一个扑朔的影子从帷幔外闪过,定神再望却已是影踪全无了。

“泽兰?”嫣玉猛然起身掀开被衾,还有些不确定地低声问。

“我听见你在念着我,我就来了。”泽兰仙子拨开帷幔缓步进来,语气很是熟稔,好似同嫣玉是私交甚好的老相识了;她含着笑,望着嫣玉,“绛珠,你可还好?”

嫣玉才长舒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

泽兰仙子在塌边坐下,语气还似有几分嗔意:“你们姊妹如今在人世,倒是万事不管了。”

听着这话嫣玉只觉得好笑:“可是警幻用天道诓了我妹子下来的。”

“我是泽兰花仙,本是归于花神管辖的。你若愿多听我一言,我也愿与你多说一言,就算是为了你妹子。”泽兰仙子仿佛只是很漫不经心地说起,但这话却是认真说出来的;因她一直在太虚幻境司主警幻仙姑身边做事,让离恨天上的神仙都忘了她也是百花司的花仙。

嫣玉不解其意地望着泽兰仙子,不过听她这样说就点点头表示愿意听她的说辞。

泽兰仙子才敛起漫不经心的神色:“花神尚在闭关修炼,警幻仙姑背后有所动作。之前我假借为警幻仙姑做事为名下来,本想带你回去百花司收拾这残局;如今却是不必了,花神即将出关,想来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还以为泽兰仙子突然出来所为何事,如今听来也让嫣玉稍稍放下心;待到花神出关,花神对她们一众花仙都很是爱护,想来警幻仙姑也不敢再似从前那般有太大动静。

只需等待她们姊妹顺顺当当地在人世过完此生,再回到离恨天上,便算是避开了警幻仙姑的阴谋算计。

“泽兰姐姐。”嫣玉才对泽兰仙子露出几分友好之意,向她问起,“你在警幻仙姑身边,可知道她是否动过女娲补天石?”

如今遇见了贾宝玉,嫣玉才决定向泽兰仙子询起此事。

她看得很是真切,都说贾宝玉衔玉而生,她看得真切那块玉正是由女娲冶炼过的补天石,上面的纹痕也确是警幻仙姑施下的封印。

泽兰仙子却明显很茫然,似乎都此事浑然未知,思索许久才有些印象想起:“若说起补天石,我倒是想起一事。之前曾有一道一僧带着一块破石头来寻过警幻仙姑,说是昔日被女娲娘娘遗在青梗峰下的补天石,如今修出了灵智,想要向仙姑求个恩法,令他能入得轮回盘去人间富贵地做一遭富贵人,仙姑便允了此事。”

这般说来,那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嫣玉只觉得可笑,警幻仙姑想要卖个情面给那补天石安排了转生契机,何苦却要拉上她妹子来与那补天石凑机缘?

不过当着泽兰仙子的面子,嫣玉也只冷笑:“既是补天石,那也是仙器。有幸修出了灵智,便应努力修炼以求早日飞升成仙,才不罔女娲娘娘的这番机缘;却要来人间做无用的富贵闲人,岂非辜负了天道?”

泽兰仙子亦是不屑地冷言:“说是女娲石,却不过是补天后的无用之物罢了。便是它机缘巧合开了几分神志,也只是蠢物,这得道飞升的机缘也并非谁都能有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嫣玉与泽兰仙子相谈一夜,到将近天明才飘然离去。

故而嫣玉才小憩半晌就起来,倚月给她梳妆打扮好;嫣玉倒并不觉得疲倦,许是泽兰仙子的灵气滋润的缘故。

与黛玉去正屋随贾敏一同吃过早饭,贾敏就提起明日去清平寺还愿之事。

“清平寺与扬州的凉光寺不同,到时候你们要好好跟在我身边,切记不可乱走。”贾敏仔细叮嘱着她们姊妹;正如史太君听说她要去清平寺还愿就叮嘱了她各种事宜,毕竟如今京城也是诸多忌讳,不得不谨慎行事。

嫣玉和黛玉自是听话应下,贾敏也不留她们了,就让她们回去温书。

嫣玉隐约觉得清平寺有些熟悉,许是曾在何处听说起,但骤然夜记不得了。

佛门是清净之地,去寺庙上香也是换上素净的缟裙。清平寺外已停置着青顶小轿,到朔日常有官家太太到寺中上香,捐香火钱。

清平寺前殿烟气袅袅,笼罩在一片雾色中,若有仙境异世之景。

女尼引着贾敏一行人进到殿中,就遇见了理国公府柳大奶奶徐氏,她来上了香正要返还。

“林家婶婶。”徐氏欠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黛玉虽曾听郁明说起她的二姐郁昀嫁入理国公府,前两年郁昀弄璋之喜,她们姊妹同南院学堂其他姑娘都略表心意地送了一些玩意去柳家。

但这还是她们初次见到徐郁昀。

郁昀望见她们姊妹,盈盈含笑:“这便是嫣妹妹和玉妹妹了?记得两位妹妹出生时,我还去喝过满月酒的,没想到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说着就褪下腕上的一对玉镯给她们姊妹当见面礼。

贾敏与郁明寒暄了一会儿,郁明就告辞回去。

清平寺的慧静师父出来,看见贾敏就合掌:“施主,阿弥陀佛。”

“慧静师父!”贾敏亦说,“早年受师父指点,心有明悟。如今再回到京城,方来还愿。”

“这都是施主的机缘。”慧静师父只道,就带着她们进到前殿,亲自燃了香给贾敏。

嫣玉黛玉也跟着贾敏跪在蒲团上磕头,贾敏便与慧静师父去捐了香火钱,慧静师太就引了贾敏去庵堂喝茶;看见她们姊妹跟在贾敏身边,慧静师父向贾敏问起:“可否让小尼带二位姑娘去庵房歇息?”

贾敏回头望了她们一眼,神色显然有些犹豫:“她们年纪小,只怕她们呆不住,出去冲撞了贵人,那可就罪过大了。”

慧静师父慈和地笑着:“贵人的院子在寺后,平素都有官兵把守着,无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她们提到贵人,嫣玉才猛然想起,之前穆莨也是与她说过的,皇八女信宁公主便是奉皇令在清平寺带发修行;想来如今她们提起的贵人,便是这位信宁公主?

她如故安静听着贾敏和慧静师父说话,就看见贾敏微展了眉头,慧静师父就唤了女尼过来带她们姊妹去后面的庵房歇脚。

“姐,徐二姐姐与明姐姐长得并不像。”黛玉拉着嫣玉的手跟她说话道。

嫣玉才回过神来,不觉轻笑:“徐二姐姐是二房表叔之女,并非明姐姐嫡亲的姊妹。”

显然黛玉也并未太留意徐家的事情,听嫣玉的话便点点头,未再多问。

庵房里有一起宽阔的炕榻,平寻应也是让香客小憩歇息的;黛玉有些乏了,就躺在炕榻上闭目寐睡。

淡淡的檀香弥漫在庵房里,嫣玉却并不觉得困倦,就坐在窗下闷思发呆。

女尼进来奉了两盏茶,嫣玉也没有兴致,只是隐约似听到缥缥缈缈的箫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师父,你有听到箫声吗?”嫣玉向女尼问。

女尼茫然地摇头:“小施主,贫尼并未听到。况且这佛寺之地,怎会有此俗世之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沉默。

她的耳力灵敏于常人,能清楚地听到更遥远的声音。女尼既听不到这箫声,想来应是从寺外之地传拂而来,寺庙之中仅有长钟和木鱼声悠扬未绝。

那箫音名叫《折杨柳》,在南院学堂时她曾听薛洛吹奏过。

这个在清平寺外吹奏《折杨柳》的人又会是谁?

嫣玉心下诧异,揣揣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才猛然放下了茶杯起身朝庵房外出去,问女尼:“请问净房在哪里?我想去净房。”

女尼说要带嫣玉过去,嫣玉就有些担忧地回头朝庵房望了一眼,神色犹豫:“我妹妹刚睡下了,我怕······”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自己过去就成了。”

女尼想了想,便告诉了嫣玉,净房在后殿钟楼那边。

嫣玉走在廊下朝钟楼那边过去,钟声愈明,伴随着愈加清晰的《折杨柳》,仿佛从世外之境传来。

意外却看见了薛洛;她发间别着白色绢花,一身月白色素裳,是服孝的打扮。吹箫的是坐在她对面的男孩,他正执着箫很认真地吹出每一个音调,正是方才嫣玉听到的《折杨柳》。

恰好薛洛抬眸,与嫣玉四目相对,嫣玉分明看见她眸中浮起几分震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才站起来,那男孩听到动静也放下竹箫朝这边望过来。

“洛姐姐。”嫣玉愣了下,就道。

“嫣妹妹。”薛洛冰冷的面容一如既往,仿佛她在南院学堂时仅有的几分温意也被北国的风凝成了冷漠;她低头望了一眼身旁的男孩,“这是我侄子,薛梃。”

嫣玉心知。穆莨也曾告诉过她;薛嵩与河清公主之子薛梃,自幼父母双亡,跟随姨母信宁公主长在清平寺中,却与薛家不甚往来。

“我们该回去了。”薛洛低声与薛梃说着,薛梃听话地点头,她才跟嫣玉道,“嫣妹妹,我不便久留,就先回去了。”

嫣玉含笑应下:“洛姐姐慢走。”

薛洛带着薛梃往林荫深处走去,隐约看见寺庙院落隐入了林海里,清脆的木鱼声还在沉寂中响着,绵长悠悠。

再往前面走就是清平寺后的寺院,应当便是慧净师父跟贾敏提起的贵人所住之处。

她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回到庵房看见慧净师父吩咐过来看顾她们姊妹的那个女尼还在原处,才上前笑吟吟地向女尼道谢:“多谢师父费心了。”

女尼神色惶恐:“小施主言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嫣玉进到庵房里,看见黛玉应是刚醒了,坐在炕上整理着衣襟;听见嫣玉推门进来才抬头笑着问起:“姐姐可去哪了?”语气中含着几分撒娇之意,笑起来俏生生的。

“只是去了一趟净房。”嫣玉偏过头避开黛玉的目光,轻声说。

“刚才我睡了一小会,梦里总好像有一个漂亮的仙子在跟我说话,可我总听不清她在说什么。”黛玉拉着嫣玉小声地跟她嘀咕着,似乎为此很是不安。

嫣玉错愕,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常神色:“许是听着寺庙里的木鱼声,便入了梦思。”

黛玉挨在嫣玉旁边,低声和姐姐说话:“姐,你说世间当真有神仙吗?”

嫣玉弯弯眉眼,露出几分狡黠:“也许吧。”神仙与凡人本是不相干的,神仙有神仙的事,纵是法力无边的神仙也得受了天道的制约,否则这世道就可真是乱套了。

幸而黛玉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问起,倒也未再纠结于此。

正好柳嬷嬷过来说太太和慧静师父说完话了,带她们姊妹过去,应是准备要回去了。

在前殿门外就看见贾敏和慧静师父一边说着话从禅房出来,只是贾敏的神色较来时更要凝重了。

嫣玉看着觉得很奇怪,原本来寺庙听经讲学为的就是求一个心平气静,缘何母亲见了慧静师父后反而更为愁闷的模样?这清平寺更是颇为古怪;为何信宁公主偏偏就是来这里带发修行?依照公主的身份更应该是在皇家寺庙修行才是;这其中定然是有些不为旁人所知的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慧静师父一路送她们到了寺门,才合掌相说道:“贫尼便望施主心愿得成,岁岁安康。”

贾敏谢过,就上了马车。

待回到家里时,贾敏才取出几枚平安符给他们姐弟戴上,说是在清平寺求来的平安符,在佛前供奉开了光,能庇佑他们姐弟顺遂安康。

“过几日你们去外祖母家里小住,可记得一定要将这平安符好好地戴在身上。”贾敏特意叮嘱了嫣玉黛玉,细细抚着那平安符上的图纹看着,才继续说起,“若外祖母问起这平安符,就告诉她,是从清平寺求来的,清平寺的慧静师父亲自交给母亲的。知道吗?”

虽然不解贾敏为何要特意这般嘱说,她们姊妹亦好好点头:“母亲放心,我们记下了。”

贾敏这才展颜,话是与她们姊妹相说的,却轻声到似在自言自语着:“你们外祖母是很疼你们的。只是这一路都不平安,让外祖母看了你们的平安符,她也就放心了。”

黛玉乖乖应下,嫣玉却慢了半步才点头。

她隐隐觉得贾敏虽是在说外祖母担忧她们姊妹,可又好像在说着别的事情,相互混杂在其中也分不清缘由了。

一定是有什么事,才会让母亲如此!嫣玉在心里暗暗想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了第三天,贾敏就依照之前和林如海商量的说辞,将嫣玉和黛玉送去荣国公府小住;就说自己多年在外未能在母亲膝下尽孝,只能让两个女儿时时在母亲身边承欢膝下。

琰儿听说两个姐姐要去外祖母家小住,就对贾敏摆出一副很是难过的愁眉样:“母亲。”

黛玉抚摸着幼弟,也有些不舍地向母亲开口:“琰儿便不能与我们一同去外祖母家吗?”

“琰儿还小。”贾敏慈爱地望着琰儿,却轻叹了一口气,与她们姊妹说起,“你们和几个表姊妹年岁相仿,在一起读书识字,也是再好不过的。琰儿年岁小,还需乳娘照顾着,也不好麻烦了你外祖母。”

嫣玉猜想其实母亲是不想让琰儿跟外祖母家的表兄弟接触太多,生怕他会被教坏了。

几个表姊妹都是饱读诗书各具千秋的妙人儿,可惜这一辈的表兄弟除了早亡的珠大表哥,竟是再无一人能认真读书以求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她们去了外祖家也是和姊妹们住在一起,可琰儿却是男孩子,到时候若是看着表兄弟们耳濡目染,难免要似那般学坏了。

贾敏看得透彻,自是要防范于未然。

“琰儿在家陪着母亲便是。”嫣玉拉着琰儿跟他好好说着,“若你也跟我们去了外祖母家,那谁在家陪母亲?”

“那我在家陪母亲。”琰儿听话地点头,一副故作老成认真的模样。

黛玉答应了等会来给琰儿买窝丝糖,琰儿这才喜逐颜开。

回头黛玉才撅起嘴和嫣玉说:“如今在琰儿心中,我们都还没有窝丝糖重要呢!”小姑娘一副很是痛心疾首的模样,惹得嫣玉忍不住掩唇轻笑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逾白和叶子带着几个丫鬟给姑娘收拾起衣笼。贾敏只让逾白、叶子和四个丫鬟跟姑娘过去照顾,姑娘的奶嬷嬷就不必再奔波于此。

因是小住几日,便只带了简单的换洗衣物和妆奁匣。

贾敏嘱咐她们同三个姊妹好好相处,要听外祖母的话,若有什么事就遣前院的妈妈回来相说。

“太太,这当真能行吗?”看见两个姑娘已经上了马车,站在贾敏身旁的柳嬷嬷还有些忧心。

“躲是躲不开的,不过是暂且避开这锋芒罢了。”贾敏垂眸,叹气道。

嫣玉黛玉来到荣国府,仍是赖嬷嬷带着小丫鬟早已在院里候着。马车停下后,小丫鬟七手八脚地搭好了车梯,嫣玉和黛玉才下了马车,向赖嬷嬷道:“妈妈辛苦了。”

赖嬷嬷满面笑容:“老太太听说表姑娘们过府来小住,可高兴了。”

之前贾敏私下给赖嬷嬷递了信,她是史太君身边的老人,又是看着贾敏长大的,向来亲厚;贾敏只说若有何不妥,还望赖嬷嬷劝着史太君。

史太君听说外孙女过府来小住,欢喜得要让婆子收拾了暖阁给两个表姑娘住。

赖嬷嬷听了就暗知不好,想着还好姑太太提醒过了,才劝着史太君说:“宝二爷和三位姑娘也是住在暖阁,再让两位表姑娘住进来恐是有不妥的。宝二爷和三位姑娘好歹是自家的兄妹,可表姑娘是外宗的;姑爷和姑太太自是晓得老太太疼爱外孙女,当做嫡亲的孙女一样疼着,可若教外面的人听说了什么闲言碎语,还当我们府上是那些没规矩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史太君方才恍然:“还好是你提醒了我。”这才安排了她们姊妹住到后罩房;屋里重新挂上了香罗帐,也是宽敞亮堂。

嫣玉黛玉随赖嬷嬷去到后院拜见了外祖母。

史太君看见外孙女很是欢喜,拉着她们姊妹在自己左右坐下,慈和地问着她们平时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又说在府上就当是在家里一样,不必太拘着。

“母亲说,让我们听外祖母的话就好了。”嫣玉听着乖巧地点头。

“母亲让我们和姊妹们好好相处。”黛玉也说道。

“你的几个姊妹都是乖顺的,最是好相处不过了。就你母亲心思多。”提起女儿时,史太君笑意愈浓,望着她们姊妹的眼神也愈发慈爱,“你母亲还未出阁时,家里兄弟姐妹就数她最闹腾。”

黛玉望着对面的嫣玉,轻笑着向史太君说:“在家里姐姐也是最喜闹的;定然是姐姐最似母亲。”

史太君被哄得笑不拢嘴,半似嗔着她们:“哪有你们这般说长辈的!”但看着两个外孙女也是越看越喜欢,仍是和蔼地抚着她们姊妹,“看着你们姊妹啊,我就总想起你们母亲小时候,就跟你们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黛玉听着很好奇:“我曾听徐家舅太太说琰儿与父亲小时候长得像,原来我们也是像母亲的。”又说起她们姊妹也长得并不很像,旁人见了她们姊妹都会觉得很奇怪。

嫣玉在旁听着妹妹的话,很怀疑她在外祖母面前是故意装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见史太君宠溺地点了点黛玉的前额,含笑着:“你们姊妹是一株枝上开出的花,哪有不像的理!这十世才能修来姊妹缘,何况是双生女儿更是稀罕,这都是你们修来的缘分。”

嫣玉浮起笑容听史太君说着,对这话便很是赞同。

她们本是一株绛珠仙草,千年来受日月精华才孕育出她们姊妹两缕仙魂,这可不就是千年修来的机缘。

史太君带着她们姊妹絮絮叨叨说了半日的话,到让赖嬷嬷吩咐下去让太太奶奶姑娘们不必过来伺候着,晚饭便摆在屋里,只留林家的两个表姑娘下来陪着。

吃过饭后又说了一会话,史太君就让鸳鸯和琥珀带表姑娘去后罩房看,拉着她们姊妹千叮万嘱着:“若有什么缺的,有什么不如意的,都尽管跟外祖母说。”又不放心地让赖嬷嬷再跟着过去看看。

推开屋门,丫鬟点上了灯盏,赖嬷嬷才引着她们姊妹进来。

屋里一应齐全,足见史太君对她们姊妹已很是用心。

“多谢妈妈费心了。”嫣玉回身轻笑着向赖嬷嬷道。

“表姑娘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赖嬷嬷只含笑说。

看见几个丫鬟在收拾着衣笼物件,赖嬷嬷便掂量着时间才向她们姊妹告辞:“姑娘便早些休息,我就回去向老太太复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赖嬷嬷和鸳鸯琥珀两个大丫鬟临走前,又嘱咐院里的丫鬟候着,看表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可莫要让表姑娘觉得怠慢了。

倚云新沏了一壶茶上来斟了给两位姑娘,轻笑道:“这里看着处处都好,倒也不比咱们府上差。”

逾白本是贾敏身边的人,见过世面的,听她这样说不由笑着:“舅家老爷是公卿之爵,这荣国府几代繁荣,如今这宅子都还是皇帝陛下御赐建造的,我们来时见到门上的那块匾是皇帝陛下亲笔题字的。”

嫣玉都没想到逾白对于荣国府的事情如此清楚,这情形也确与她所言差不多。

听见几个大丫鬟在一旁论说着,黛玉只从带来的箱笼中挑了一本之前才看了一半的书出来,随意翻看了几页。

史太君安排了几个二等小丫鬟过来照看着她们姊妹,免得她们带来的丫鬟婆子不识路。

简单收拾好了屋里的东西,倚月和倚晴跟着她们去厨房取了热水来给姑娘洗漱,沐浴后就将换下的衣裳送去浆洗。

黛玉如故又看了一会书,就和嫣玉一起躺在榻上;倚月只留了一盏油灯在帷幔外飘飘忽忽地亮着,屋外的脚步声渐远也归于安静。

“姐,我们又能像在扬州时一样,睡在一起了。自从分了院子后,我都还觉得很不习惯,就是不习惯不和姐姐住在一起了。”黛玉抱着被子轻声说着,嫣玉才翻过身:“枉我还担心刚换了地方,你要睡不着呢;原来都是我想左了。”

“我也念想着父亲母亲和琰儿。”黛玉靠在嫣玉身旁,低声道,“只是想着姐姐在旁边,就觉得安心多了。”就像她们姊妹去南院学堂读书时,尽管离家千里,可一想到还是与姐姐一道的,就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见自家妹子这话,嫣玉心中涌上一阵滋甜,才笑起来,也带了几分调侃之意:“这话若令母亲听到,可要难过了。”

黛玉却摇头:“母亲说我和姐姐是双生花,我们是世间最亲近的人。”

嫣玉不觉莞尔,却没有反驳她的话,便当是默认了。

“姐,我们如今在外祖母家,我们还会遇见二表哥,对吗?”黛玉沉默了半晌,又小声地向嫣玉问。

听见黛玉这语气显然是不想和宝玉太多接触,但又想起之前听泽兰仙子说起的事,嫣玉仍不由有些忧心,就拉着妹妹藏在被衾下的手抚慰她道:“若有什么事,你就躲到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许是初次听见姐姐说出这般言辞,黛玉噗嗤一笑。

嫣玉皱皱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比较认真的意思:“我是说真的!我是你姐姐,姐姐保护妹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黛玉不与她辩驳,就顺着她的话点头:“我当然相信姐姐会保护我的。”

嫣玉伸手过去抚着黛玉散下的长发,过了一会儿听见身边的呼吸逐渐平稳,想到妹妹应当已然入睡,才缩回手拢了拢被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次日去史太君跟前问安,正好三春也陪在史太君身边说话。

史太君看见她们姊妹就含笑招她们到身旁,与三春说起:“你们林家的两个姊妹在府上小住,你们可要与姊妹们好好相处着。”

迎春温和乖巧地低着眉,温温软软地说着:“老祖宗放心。”

探春也明媚笑着:“林家姐姐们很好,我们都很喜欢同林家姐姐玩。”

在史太君屋里吃了饭,就让她们小姑娘各自去玩。

三春是住在史太君正屋子后面的暖阁,同贾宝玉住的地方就隔着一道月门,应当是他们兄妹搬进来后才相隔开的。

黛玉听说宝玉也是住在暖阁,神色不免有些犹豫;又听说如今宝二爷要从暖阁搬出去了,很是奇怪。

“父亲说二哥哥如今年岁渐长,不能再在后院同姊妹住在一起,要搬到前院去读书。”探春看见黛玉似有疑惑,就解释说,“从前珠大哥哥和琏二哥哥也是在前院长大的。是老祖宗不舍得二哥哥,才要把二哥哥留在后院。”

黛玉若有所想地听着,嫣玉就向探春问:“那外祖母能让二表哥搬出去吗?”

她早已听母亲说过,宝玉是史太君的掌中宝心头肉,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二舅舅是有名的孝子,最是听从外祖母的话。若外祖母疼着孙子,不让儿子来严厉管教,便是二舅舅也无可奈何。

嫣玉眸光微暗,勾起几分古怪的笑意。

进到东暖阁里,看见一应布置竟是与她们姊妹如今住的后罩房几间屋子相差无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前大姐姐是住在这里的。后来大姐姐进宫做了女史,这里便空出来了。”探春指着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告诉她们,在提到大姐姐元春时,她们姊妹的神色也明显浮起敬佩之意,“大姐姐漂亮聪明,对我们弟妹爱护照顾,教养嬷嬷总说大姐姐日后定然不俗于常人。”

本来嫣玉还觉得很是奇怪,好好的国公府大姑娘为何要进宫当女史?不过如今听了探春的话,倒有了几分猜想。

大姐姐元春漂亮聪慧,就连教养嬷嬷都称颂有加。想来贾家便动了年头将元春送进宫中当皇妃,以期能似甄贵妃那般承蒙圣宠诞下皇子,贾家作为皇子外家也能圣眷不衰;可在平丰之乱后,皇帝却下令不再大选后妃,元春年岁渐长也不能再拖着等待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下一次选妃,就只能托以女史之名入宫,希望能得到皇帝垂幸。

嫣玉倒觉得有几分可惜,可惜未能见到那位漂亮聪慧的大表姐是何等模样。

又进了惜春的屋子,看见惜春的书案上放着宣纸画笔等物,嫣玉眼前一亮,就听见她妹子先她出言了:“原来四妹妹也喜欢作画?我姐姐也是如此!”

惜春才浅淡笑着:“原来嫣姐姐也会画画?”

嫣玉望了一眼黛玉,才轻笑道:“小时候父亲教我们姊妹读书,我不如玉儿,只喜欢在宣纸上临摹书上的画。”说起小时候的囧事,她倒不觉得太难为情。

案上的画卷才描了一半,已能看出简单模样,惜春小小年纪画技已是不俗。

“姐姐们各有所长,我也只会一些雕虫小技了。”惜春看见嫣玉的目光落在书案上,白净的脸颊浮起几丝晕红,才低声说着。

“如此佳画,日后定成大家。”嫣玉突然想起曾经赵先生看见她的画时说的话,不由轻笑着与惜春说起道。

惜春垂下眼睑,隐去眸中的几分笑意。

探春语笑嫣然:“那我便替四妹妹记下了。日后若四妹妹成了一代大家,我们可要好好谢过嫣姐姐的吉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知她是侃说之言,嫣玉也愿意跟她们开着玩笑,就道:“我就等着了。”

惜春似乎都很少开口,倒对嫣玉有了几分亲切之意。

三春带着嫣玉黛玉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熟悉着府上的格局。

到午后烈日渐盛,暑热逼人。

林家姊妹自小在水秀清明的江南之地长大,原以为北上京城,到夏日能减去几分暑气,未曾想竟比扬州还要闷热。

跟在身边的丫鬟婆子生怕姑娘们热得受不了,就劝着姑娘要不去前面的亭子避避暑。

“大嫂子和兰哥儿就住在前面的院子。我们过去讨碗绿豆汤吧。”探春想起与姊妹们说。

突然听探春提到了李纨母子,嫣玉才佯作好奇道:“说起来,我们还未见过兰哥儿呢!听说兰哥儿很是伶俐聪慧,同岁的孩子都比不得。”

却是惜春接了话:“大嫂子对兰哥儿看的紧,兰哥儿还很小的时候就给他颂书。太太就说兰哥儿还小,也听不懂那些诗书之言。”

探春也说:“但我看来大嫂子还是有主意的。”

嫣玉悄无声息地扯了扯黛玉的袖子,对她挤眉弄眼;黛玉顿悟了她的意思,顿时脸红地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家时黛玉也常给琰儿念读诗书,琰儿就很喜欢听姐姐念诗,仿佛真能听懂一样津津有味。

她们正说着话,就走到了李纨母子住的院子。

当年贾珠与李纨成亲后本是住在荣禧堂后面,后来贾珠亡故;李纨青年守寡,就搬到了竹丛后的院子里住下,也能安心教养幼子。

李纨身边的大丫鬟素云见到姑娘们过来,连忙迎了她们进来,一边说道:“大奶奶正给兰哥儿念着书呢。”

进去果然看见李纨坐在罗汉床上捧着一卷书,旁边坐着一个小小的孩童,想来就是兰哥儿。

“大嫂嫂。”她们姊妹几人进门就亲切唤道。

“妹妹们过来了!”李纨闻言才起身,候在旁边的兰哥儿的乳娘连忙抱起兰哥儿;看见嫣玉黛玉姊妹也在,李纨神色愣了一下,才扯开几起笑意,温和道,“林家两位妹妹也来了!”就招呼她们坐在,唤丫鬟给姑娘们上茶。

兰哥儿才刚学会说话;本来这个年岁的孩子应当是最顽皮的,他却不哭不闹地被乳娘抱在怀里,安静地看着母亲跟一众姑姑说着话,眼睛圆溜溜的很是机灵的模样。

看起来李纨与几个小姑子的关系很是不错,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迎春到了李纨这里都精神许多。

“林家妹妹还是初次来我这里。”李纨亲自给她们姊妹奉了茶,和气地说着。

“只是我看着大嫂嫂很是亲切。”黛玉笑着接过茶,乐呵呵地跟李纨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话说得实在,直将嫣玉心里的话也说出来了。

她们姊妹同李家姊妹的关系也好,待李纨也有几分不同寻常之意;在初见到李纨时,黛玉就悄悄同嫣玉说着,嫣玉也暗暗点头。

李纨只是得体轻笑,同她们说着话。

探春轻笑着望了嫣玉一眼,才跟李纨说起道:“嫣姐姐是念叨着兰哥儿,说想来看看兰哥儿呢!”

李纨就让乳娘抱着兰哥儿过来,小孩子已是认得人了,看见常来看他的三位姑姑就软软唤着。

“这是林家姑姑。”李纨教着他认人,兰哥儿好奇地看着两位从未见过的姑姑,还是乖乖听母亲的话唤了林家姑姑。

兰哥儿和琰儿年岁差不多,嫣玉和黛玉看得都很喜欢。

说了一会儿话,李纨就让乳娘抱着兰哥儿下去歇息,又唤丫鬟给她们端来绿豆汤喝。

“嫣姐姐,玉姐姐,听说扬州那边的绿豆汤是甜的?”惜春正喝着冰镇的绿豆汤,突然想起不知听谁说过的话,好奇地向林家姊妹问。

听她这样问时,嫣玉黛玉都觉得很奇怪,到喝了一小口绿豆汤才发现竟是咸的。

姊妹俩惊讶地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刚才惜春的话是何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喝惯了甘甜清爽的绿豆汤,这咸绿豆汤虽也凉爽消暑,却终究觉得逊色。

嫣玉佯似无异地喝了两口,才含着笑点头:“倒也是。到暑夏就熬了绿豆汤,添入糖再冰镇了;便是再炎热的夏天喝了一小碗绿豆汤,都不觉得暑热难捱了。”顿了下又似才想起地说,“前两年我与玉儿在李四太太的学堂学习,学堂里的绿豆汤却添了薄荷,那又是另一番滋味。”

在听嫣玉提到李四太太时,李纨的神色明显变了下,才似若浮起几分浅淡的笑意。

李纨嫁到京城已是四五年,因娘家人都远在千里之外而未能相见,如今骤然听闻她们提起婶娘才不免多了几分触动之意。

到午后渐暮,几个姑娘才向大嫂子告辞回去,李纨便让素云送姑娘们出去。

院外竹影斑驳,稀稀疏疏的阳光透过竹影映落在青石小路上,同外面繁荣华贵的荣国府似已成异世之地。

嫣玉若有所想地回头望向那院子,隐隐觉得似乎还忽略了什么。

平素姑娘们都是在史太君屋里用饭;因时间尚早,几个姑娘就慢慢朝史太君的院子过去。

正这时却看见前面应有人影向这边过来,一身红色衣袍艳若朝阳,可不正是刚下了学堂回来的贾宝玉,身边跟着的小厮还帮他带着书袋子。

嫣玉心中一咯噔,就下意识缓下了脚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贾宝玉看见一群姊妹,就过来与她们一一问候,很是和气知礼。

嫣玉暗暗扯了下黛玉的裳裙,黛玉才谨然挨在姐姐身旁。

那枚玉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痕痕纹迹清晰。

嫣玉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瞥过目光,思索着警幻仙姑给宝玉安排的命运究竟是什么?想来玄机便在她施加在玉石上的灵咒。

就看见宝玉向她们姊妹含笑说:“两位妹妹在家里好生玩着。”

探春轻笑:“二哥哥可多操心了!老祖宗早已为两位姐姐安排妥帖了。”

“听说两位妹妹是从扬州来的;扬州与京城气日不同,两位妹妹在府上若有什么不适应的,都尽管和姐姐们说了。”宝玉的语气虽是对她们姊妹说的,目光却始终徘徊在黛玉身上,只在无意中触碰到嫣玉平静无澜的面容时,才讪讪低头。

听说林家两位妹妹是双生女,却不知为何她们给他的感觉截然不同。

林家二妹妹温和清丽,一笑一颦都令人如沐春风,让他忍不住想要过去靠近她。而林家大妹妹无论是面容还是神态都与二妹妹极为相似,可却只让他感到畏惧和害怕,就连那同二妹妹一般无二的笑容也似染上了清冷与疏离,哪怕仅被她轻瞥过一眼都觉得如芒在背。

嫣玉仍是与妹妹站在一旁,笑意清浅:“多谢二表哥,我们记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玉亦笑盈盈着,却是望着她的姐姐,目光再未移开丝毫。

本来宝玉还想与黛玉说话的,如今却是不行了。

“二哥哥刚从学堂回来吧?”探春就笑着开口同宝玉说,“我们刚去看了大嫂子和兰哥儿,正要过去老祖宗那边呢!”

宝玉说要去向母亲问安,就同她们别过,向王夫人的院子过去。

在史太君屋里一同用过饭,突然听史太君吩咐着赖嬷嬷说:“快要到乞巧女儿节,府上还是像往年一样设宴做巧果。到时候将史家大姑娘接过来,与姑娘们一同玩。”

听史太君提起了史家,嫣玉明显愣了一下,才好奇地悄声向惜春问:“四妹妹,这史家大姑娘,应是外祖母的侄孙女?”她自是对史家的事情了如指掌;史家到这一辈只有一个女孩儿,名唤作湘云,因父母早亡之故,自幼是由她的两个叔父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抚养长大。

惜春当真以为嫣玉一无所知,就跟她说起史家的事情。

湘云之父本是保龄侯世子,英年早逝,只留下幼女湘云,由两个叔父轮流抚养。保龄侯史鼐与忠靖侯史鼎膝各有两子,家中没有与湘云年岁相近的姊妹,婶娘忙于府中要事更无暇照看年幼的侄女;史太君可怜她年幼无依,就时常将她接到身边,与三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云姐姐也很好的,她常与我们一起玩。”惜春略一思索又道。

“我在扬州时见过庄姨母,听说她便是史家的姑奶奶。”嫣玉想起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庄史氏在二十年前就已出嫁,后来庄大人虽调回京中却又逢丁忧回了姑苏老家,小辈的姑娘都不太认识她;惜春冥思许久,才想起似乎在几年前确有见过一位庄太太,但彼时她年岁尚幼也记不太清楚了。

史太君刚吩咐完赖嬷嬷,回头恰好听见嫣玉提起了庄史氏。

庄史氏是史太君娘家最年幼的侄女,她最疼爱的就是这聪明伶俐的小侄女,在庄史氏未议亲时她还曾想去向娘家嫂子说亲,让庄史氏嫁到荣国府来当她的儿媳妇。

听嫣玉说起,史太君才和蔼笑着问她们姊妹:“你们在扬州时也见过庄姨母?”

黛玉点头说:“庄姨母常来我们家做客,母亲也常带我和姐姐去庄姨母家。”

史太君才许是欣慰地笑着点头:“你们庄姨母是最心善不过的人了。”

嫣玉听着史太君这话,总觉得史太君许是知道什么,否则也不会突然有这般感慨。

却见黛玉神色有些黯淡,垂下眼睑染上些许难过之色。

因为宝玉一直被贾政吩咐学堂先生将他拘在前院念书抄经,这段时间连到史太君跟前问安相伴都是无精打采脚步虚浮,看得史太君很是心疼,直呼他读书辛劳都瘦了,让厨房每日给宝二爷炖了参汤送去前院。

“老祖宗,我还是想回来住,也能时常陪在老祖宗身边。”宝玉试图向史太君撒娇,想让史太君向贾政开口允了他回来住,“平时我住在外院,少见到家中姊妹们,都不能似从前在老祖宗身边尽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史太君向来最是疼爱孙子的,听他这般情真意切之言只觉得他长大懂事了,很是欣慰:“你如今正是该在学堂跟先生认真读书的年岁,有这份心思就很好了,我这里还有你的姐妹们陪着呢。你好好读书考取了功名,我便更是欢喜了。”

宝玉却似乎对此言并不苟同,只是不欲让史太君难过才含糊地点头。

嫣玉黛玉正同三春在屋里做着女红,一边随意地说着话。

临近七夕,三春说起的也是乞巧女儿宴之事。探春说按照往年的规矩,都是在后院的玉华榭里设宴,年轻媳妇和姑娘们穿彩线吃巧果,也是一番热闹。

但嫣玉想起的却是郁明同她念叨起的七夕花灯;她们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自是不能随意出门去看花灯,且如今又是在外祖母家小住,更是不能妄为。

三春皆是兴致起然,就连素日寡言的迎春都同姊妹们说起玩笑来,只有黛玉看出嫣玉所思。

回屋后黛玉才向嫣玉问:“姐姐是否也想念着明姐姐了?”

“昨日之事,已不可追。”嫣玉摇摇头低声说。

“既不可追,姐姐又何必耿耿于怀至今!”黛玉抚着她,轻语说起道,“明姐姐也在来信中说了,她在家中一切安好,这不就是我们所愿吗?”

话虽如此,嫣玉仍略微觉得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京城诸事变化莫测,徐家的未来将当如何?郁明又当如何自处?就连似她们姊妹这般年岁,都开始有人上门想为她们议亲了,可徐老太太和李氏却并未有为郁明议亲的打算;郁明的几个姐姐都高嫁入公卿之家,唯独郁明赶上徐家落败而未能说上亲事,为何徐老太太与李氏都未有着急之态?这一切的反常都是嫣玉不安的根源。

午后嫣玉就在炕上小憩半晌;屋里盛着纳凉的冰块,阵阵凉意驱散了暑热,连同屋外树上不休的蝉鸣都似微弱了几分。

朦胧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嫣玉才迷糊醒来,看见是倚月端着冰碗子进来放在案上:“姑娘,吃个冰碗子吧!逾白姐姐吩咐我浇了冰镇酸梅汤,说姑娘最喜欢酸梅汁冰碗子。”

“逾白姐姐倒比我还清楚呢!”嫣玉调侃着笑。

京城的绿豆汤是咸的,但幸好这酸梅汁冰碗子倒未有区别,酸酸甜甜的清凉融入唇齿间。

嫣玉吃了半碗冰碗子才想起,从醒来时就不见黛玉在屋里:“方才玉儿出去了?”这般酷热的天时,出去可莫要热坏了身子。

倚月忙道:“姑娘可放心好了,叶子姐姐和倚晴也跟在二姑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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