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不行?”冯庭面色正经,答道:“要不耿家军花销那么大,光凭圣上拨款,怎么能够用?”
贾环对比了一下耿家军的待遇和自己在京郊大营时看到的待遇,果然还是有一定区别的,看来这想要兵强马壮,钱也是关键啊。
“不过他们赎得起么?”贾环皱了皱眉,“如果还不起,那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冯庭哈哈一笑,道:“你以为他们来抢中原人,就真的是因为穷啊。其实那些首领一个个的都富得流油,要是不乘机榨出来些钱,还真对不起他们。而且他们也不敢抵死不认账,除非还想再挨一顿揍。毕竟消息可是被广而告之的,那些俘虏家属也都知道。”
贾环抽了抽嘴角,这个点子还真是绝了。难得历任皇帝都足够信任南安王,否则光是这一点,他们就足够抄家灭族的了。
冯庭没有注意贾环的小动作,接着道:“其实现在鞑靼已经不剩什么人了,除了被我们俘虏和当场剿灭的,留在本部的除了那支袭击了朵颜卫的精英部队,就只剩下老弱病残了。这次被巴图蒙克带出来的部队基本上全军覆没了。”
贾环想起那几天提心吊胆的时光,一点都不同情自己杀死的那位年轻大汗。他小声嘀咕着“多行不义必自毙”,然后一本正经地看向冯庭,问道:“那接下来边疆就能安稳了?”
冯庭点点头,肯定道:“反正这几年肯定没有问题。这一仗震慑的效果绝对是足够的。而且就算罪魁祸首巴图蒙克死了,鞑靼还在那里。他的几个哥哥恐怕又要绞尽心机夺汗位了。这蒙古内部就太平不了,估计这会没我们什么事情了。所以北方边境可能一时半会用不到那么多将士,这次进京,人员调派估计也是一个重头戏。”
“说起回京城,”冯庭一改刚刚严肃的样子,转而贱兮兮地小声道,“你知道和我们一起回去的还有谁吗?”
贾环老实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全军那么多将士,他怎么可能猜得到。
“就是那个王子腾啊!”冯庭幸灾乐祸地嘲笑道,“哼,你不在的时候,就他蹦跶地最欢。美名其曰‘大义灭亲’,非得让圣上严惩你这‘卖国贼’。结果现在呢,还不是灰溜溜地不敢做声。要不是白莳拉着,我早就把他胖揍一顿了。”
贾环一愣,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于是好奇道:“那他回京城做什么?论功行赏吗?”
“哼,”冯庭挑了挑眉,不屑之情溢于言表,“谁知道圣上在想什么。搞不好是大清算呢。”
贾环觉得无趣,遂也不再问了,既然这么远的王子腾都能因为这样的假消息蹦跶得欢腾,那么贾家的情况可想而知,只不过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和他提过贾家,似乎就像商量好的一样。不过贾环自己也不想听到关于贾家的消息。他想到这次回京之后,马上就可以脱离贾府了,心中自然异常喜悦,遂也不在意贾府的消息,从而导致他错过了最早得知真相的机会。
冯庭见贾环不再关心这一话题,正事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念叨着其他的事情,比如:王睿这个神秘的孩子。
“说起来你之前还说这小子拉着你不愿意让你走呢,果然中间出了问题吧。要我说这孩子真是神了。”
贾环并不在意地说:“也就这么一次,估计是个巧合。说起来他母亲怎么样了?”
冯庭答道:“因着这段时间张太医开了药方,帮忙调养,现在身体比之前算是好多了。”
贾环点点头,难怪这孩子愿意跟自己到京城见见世面呢。倒是想不到这个张太医还挺古道热肠,这么个没有背景的孩子的母亲他都能帮忙,可见医者仁心。
若是冯庭知道,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告诉他,这个孩子最大的靠山就是你啊。张太医这样混迹宫廷的老人,怎么可能在亲眼见证了皇帝对贾环的重视,还会怠慢贾环罩着的人。这些人情间的弯弯绕,贾环一般是猜不到的,冯庭也不指望他能一下子就变得人情练达起来,所以对于一般不重要的事情都不会仔细解释。好在贾环虽然对于这类事情不够敏感,但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反而跟他接触久了的人会发现这种性格的可爱之处。
两人又聊了聊一些有的没的,冯庭才离开。
养伤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规律却有些无聊。在贾环的紧张期盼中,一月之后,他们终于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57第五十六章
南安王将要率领有功将士回京接受封赏的消息正是最近京中各类宴会的话题。不仅仅是在前朝的男人们会有所考量;后院的众位夫人也不遑多让。
“听说南安王已经二十出头却还没有正妃,”一位夫人摇着手中的折扇,轻柔地说道。
“就算要选正妃;也看不上我们的家世啊。”虽然周围的人都点头附和;但也有一些没有什么家族背景的官员夫人摇头叹道,“若是有适龄的姑娘们;还不如多看看那些跟过来未成家的将领。”
“听说这次手刃鞑靼大汗的那位小将年纪也不大?”
“可不是嘛;”一位圆脸夫人接过了话茬,“我家老爷听了之后还感慨英雄出少年呢!就是不知道家世如何;可曾婚配。”
这直爽的语气惹来阵阵笑声,另外有和她关系要好的夫人玩笑道:“我怎么记得你家女儿今年才三岁呢?”
“就不兴我为娘家妹妹相看?”圆脸妇人也笑啐道,“就你促狭!”
这时有夫人眼尖,看到王夫人坐在一边一直没有插上话,就笑着搭讪道:“说起来贾夫人的哥哥这次也应该在受赏之列吧?”
王夫人见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矜持的点点头,也不言语。
在座的诸位夫人哪位不是后院里磨砺出来人精,一见王夫人这般表现,就知道她其实不过故作姿态,内心就等着人家恭维呢。只可惜这次聚在一起的夫人,家中夫君多是朝廷要员,尤其以拥护新帝的新科进士唯多,如王夫人这样的反而较少。所以人家也不愿如了王夫人的意,几位挑头的夫人相互眨了眨眼睛,就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了过去,徒留王夫人在原地气闷。
“都嫁人这么些年了,在这种聚会还靠着娘家哥哥撑门面,真不知道她在骄傲什么?”等到王夫人走后,那位最爽利的圆脸夫人对着自己的手帕交小声说到。
贾府在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就急吼吼地将庶子逐出家门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四九城的官员贵族耳朵中,那些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关起门来却个个摇头说贾家薄凉。特别是一些消息灵通的家族得知了不仅仅除了贾环宗籍,甚至还将他的生母和胞姐赶往金陵,都纷纷告诫自家小辈与贾府中人少些来往。对待自己的人都这么冷血,谁还能指望对朋友有多么掏心掏肺,保不齐一转身就被他背后插了一刀。偏偏贾府众人对此一无所觉。
那位看着温柔可亲的夫人用帕子遮住嘴唇,凑到圆脸夫人耳边悄声道:“我们家老爷在礼部,听说那个手刃鞑靼大汗的少年正是他们贾府的呢……”
圆脸夫人眼睛一亮,笑道:“这倒是巧了,我们且等着看好戏吧。”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承顺三年,十月初,南安王携部抵达京城,皇帝亲自在城外迎接,以示荣宠。
不愧是南安王带出来的精兵悍将,整齐的铠甲,骇人的气势,丝毫没有因为场合的不同而松懈。墨濂看到这样一支精锐,心中很是满意,特别是他一眼就在穿着相同铠甲的众多将领中认出了贾环。
三年不见,他如今已然从一个懵懂孩童浴血成为少年将军。无论是挺拔的身姿还是面上坚毅的神情,无一不在向墨濂告示着这点。只是墨濂一方面欣慰他的成长,另一方面则是更多的心疼。他经历过,所以知道这样的成长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偏偏两人又相隔两地,生病了、心累了,自己没办法第一时间给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