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是小天。”
煜珣大眼睛猛眨,错愕的看着杜昊,“我不是让他跟着谢锡铭去江北了吗?他怎么……?”
“他和螃蟹之间好像出了点儿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不跟我说。”
“哦。”煜珣意味深长的望着杜昊。
“殿下你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干了多蠢的事似的。”
“嘿嘿,没,我就是没想到小天居然有事情不告诉你,你不是他大哥吗?”
杜昊无辜的翻了个白眼,幽幽一叹,“他的大哥多了去了,这种事儿,他才不跟我们说呢。”他突然正色道:“我觉得,他倒是跟殿下你亲一些,我看他状态不是很好,你有空劝劝他吧。”
“嗯,好。”
“还有,殿下,小天不想一直假扮胡安,毕竟和他不熟,恐怕时间长了会露馅。”
“嗯,有道理。你们想怎么做?”煜珣说着,继续朝贝耀飞的营帐走去。
杜昊一边跟着,一边道:“小天负伤了。”
“什么?”煜珣再次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杜昊,“你怎不早说啊?他在那个帐里?我先去看他。”
“殿下你别急,是假的。”
煜珣无语的望望天,皱眉瞪了一眼杜昊。
“我们想让胡安在众人面前死了。贝耀飞已经给小天吃了绝命丹,就是一种假死药。现在,他在贝耀飞的营帐里。”
“哦,行,就这么办吧。”
煜珣挑帘进入营帐,就见贝耀飞正在给床上的‘胡安’把脉,帐中炊筱、夏德海、段飞鹏等人均在。
贝耀飞看着煜珣,微微摇了摇头,松开了‘胡安’的手腕。
煜珣悲痛的看着帐中的众人,肃然道:“胡将军为国尽忠,英勇可嘉,他日班师回朝,本王定会上书为其请功。马革裹尸虽是军人的夙愿,但客死异乡终是不妥。还是带着将军的骨灰回去吧。你们有异议吗?”
夏德海望着安然而眠的好友,半晌,道:“胡安的眼睛是蓝色的,这个人怎么是绿的?他真的是胡安吗?”
煜珣暗中一惊,却道:“天色太暗,恐怕是你没看清楚吧?本王一直在城楼,不曾下去,刚刚接到胡将军重伤的消息便赶过来了,却没想,连将军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哎,可惜啊,我大宏又少了一员虎将!”
贝耀飞一挑眉,淡淡道:“人临死之前,瞳孔涣散,目不能视,眼睛变色也是有可能的。”
杜昊嘴角有些抽筋,心说:「神医就是神医,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别人都比不了。」
夏德海瘪瘪嘴,没再说什么。沙华细长的丹凤眼一眯,心中有了计较,却没搭茬。
石山荣、葛笏生、王大力匆匆赶到,看着床上已经僵硬的尸首,不禁黯然。
煜珣轻咳一声,“胡安的第六军暂且交由葛笏生代管。其他人,各司其事,大军调整两日,攻琳城。”
众将领命。
钟鼓大作,大军集结。夏德海、沙华、段飞鹏、石山荣,四人抬着‘胡安’的尸身,缓缓走过众人。煜珣亲自点燃了高搭的木柴。随着熊熊烈焰,昔日宏国中央军第六军总帅,胡安,长眠地下……
宏太子煜珣率兵二十余万强渡梅琳江,月太子和霞退守琳城,琳城危。于漠沙口与宏谨王焓琦对峙的月将冶笛,兵分两路,一路固守江上,一路逆水而上,回师琳城……
第三卷 他朝为鸟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兵的秀才
秀才遇上兵,那是有理说不清;但如果是兵遇上秀才,那便是一肚子闷气了。江天一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坚持着和谢锡铭走下去。他只知道自己喜欢那个无欲无求的白衣书生,只知道自己离不开那个人……。但是对方,似乎并非如此。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太大了,一个是满腹经纶的天子门生,一个是刀头舔血的江湖杀手,一个秀才,一个兵……
秀才会好好的跟兵解释事情的始末,兵也会耐心的听着,试着去理解;但是,兵的话,秀才却未能悉数放在心上,认真思量,只因为,二人的出发点不同。然后兵生气了,秀才却浑然不觉。兵用最大的宽容去维护着秀才清雅的笑容,但一颗看似粗糙却十分脆弱的心,却早已不堪重负,伤痕累累……
煜珣静静听着江天一近乎哽咽的控诉,心中计较的却是司徒韶……
烛光摇曳,清风习习,煜珣坐在贝耀飞床边,拿着江天一带来的消息,仔细的看着。床上是浅浅入睡的贝耀飞,身边是抓着自己一条胳膊撒娇的江天一……
白天,杜昊利用给‘胡安’整理仪容的当口,悄悄把一个早就化装好的死尸抬入,替换了假死的江天一。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贝耀飞便解了江天一的毒。江天一化妆成葛笏生的一个副将,在第一时间,跑到了煜珣身边,黏在了他身上……。而贝耀飞由于失血过多,终于在确定再无他事之后,倒在了煜珣怀里……
煜珣抬手摸了摸贝耀飞微烫的额头,皱了皱眉,“小天,去我帐里吧。”
江天一点点头,松开了煜珣的胳膊,像个受气跑回娘家的小媳妇,乖顺的跟着自己的娘亲……
煜珣为贝耀飞掖掖薄被,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叫了贺拨蒙在此处服侍,自己带着江天一回转营帐。
靠近梅琳江的景垣城,有着一股淡淡的水汽,风有些凉,却不是北方惯常的寒冷。煜珣借着莹亮的月光,信步而行。江天一低着头,不断释放着委屈的气压,他不明白,为什么煜珣一句话也没有,更不知道那人在想什么。但是,除了眼前这个人,他不想依靠任何人……
“小天,你猜小螃蟹现在在想什么?”
江天一瘪瘪嘴,不甘道:“还能有什么,不是治水,就是那个司徒韶。他就一花心大萝卜,我哪里不好了……”
“小天,”煜珣安抚的眼神让江天一狂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殿下,你说好好的,为什么会冒出来一个司徒韶啊?他跟铭也不是一个部的啊。”
煜珣欣慰一笑,拍了拍江天一的肩膀,“你这脑子终于开窍了,问对了!”
江天一愁眉苦脸的看着煜珣,眼泪围着眼圈直转,“我就是想不明白,才来找殿下的。”
“嗯。还好小螃蟹在司徒韶过去之前,把兵藏好了,不然就麻烦了。”
“殿下,你是说他是来监视铭的?”
“不全是。”煜珣边走,边细细琢磨着,半晌,道:“明着,他是父皇派去监视小螃蟹的,暗中恐怕还有事情。那个人不简单。”
江天一一听这话,心里‘咚咚咚’一阵狂跳,“铭,铭不会有危险吧?”
煜珣宠溺的刮了一下江天一圆润的鼻子,笑道:“这下着急了?想赶回去了吧?”
“殿下,你也欺负我……”江天一说着,嘴一撇,眼泪就掉了下来。
煜珣终于把这个小别扭的泪珠子给逼出来了,他轻笑着,抓着江天一,快速进了营帐。
“小天,我给你讲个故事。”
江天一摸着再也止不住的泪,坐在煜珣身边,点了点头。
“贺嘉有一种被视为神明的马,叫‘骐骅火龙’。几百年来只有一人驯服过这种马,就是贺嘉的第一个王,贺拨拓魁。这马其实性情并不烈,也不认生,就是喜欢自由。所以,即使你驯服了它,它还是会趁你不备,偷偷逃走。”
煜珣抿了口茶,若有所思道:“谢锡铭就是这样一匹马,平静之中向往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但却是一匹难得的千里良驹,一旦认定主人,绝不变心。”
“铭,他不会弃殿下而去的。”江天一低头看着手里被自己揉皱了的衣角,不知道煜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呵呵,我什么时候说他会弃我啊?”
江天一疑惑的抬头,烛光摇曳之下,那双深绿色的眸子里,泪光滢滢。煜珣心疼的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他一直把江天一当弟弟,而江天一也就真如弟弟一样,偶尔跟他撒撒娇、耍个贫嘴,关键时刻却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殿下,我想铭,可他不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就跑来了……”江天一把头埋在煜珣怀里,闷闷的说着,一颗心苦得好似掉进了黄连汁里。
煜珣轻叹一声,心道:「毕竟还是个孩子,谢锡铭啊谢锡铭,你怎么就不哄着点呢?」
“你知道贺拨拓魁是怎么驯服那匹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