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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2 / 2)

改芸忿忿不平。

“唉! ”

刘改芸望着黑灯瞎火的房间,赶紧穿上衣裳,还格外拿了块平时舍不得用的手绢,那可是大学生接触她不久,悄悄送给她的。白白的手绢,上面有几个蓝格格,改芸挺心爱,没别人的时候就拿出来看,捂到眼睛上,捂到嘴唇上,那上面有他身上的气味。

改芸对着黑暗中的一块小镜子拢了拢头发,急忙走到院子里,正要出大门,才想起鸡蛋忘在锅台上了。

“看把你慌得! ”她一边责怪自己,一边转回屋里,把鸡蛋包在手绢里,匆匆跑出来。

阴森森的白茨圪旦在夜幕的映衬下,像个巨大的坟堆。刘改芸不怕,力元哥说那是他们的天堂。

夜气温温的,四周静静的。

沙梁对面不远的地方,忽闪着几片昏暗的灯光,刘改芸知道,那是大队部,也许,父母又在那里低头弯腰,听工作队训话呢。

“唉! ”

刘改芸仰天长叹,她就不明白,一样样的人,咋就分成了三六九等? 真成了她哥说的,还不如牲口,它们可没分出个贵贱高低来。

一粒两粒,七粒八粒,星光点亮夜空,真真的,明明的,比大队部鬼火似的灯影还清亮。大队部是社员们开会吵架的地方,改芸没资格去,年轻人们红火,也没她的份儿。

队里的闺女后生们最爱开会,人们攒到一块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揣揣摸摸,大胆的后生混水摸鱼,亲闺女们的嘴。改芸想象得出有多红火,可她去不成,地主女子,没那福气。

她口不服,心不服,论文化,她们有几个能比过刘改芸? 她和哥哥都没上几年学,所有的文化知识都是父亲口口相传教的,实际的程度,不比水成波那个小学校里的学生差。

这又有什么用? 不能当粮吃不能当钱花。

赵六子倒大字不识一个,照样运动一来是理所当然的积极分子,批斗她父亲时张牙舞爪,满嘴崩屁。

“哼! ”

刘改芸恨恨地向大队部嘹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白茨圪旦跟前了。不假思索,从那个只有他俩知道的洞口钻到白茨圪旦的肚子里头。

“力元哥! ”

她轻轻地呼唤。

沉默。

“力元哥! ”

沉默。

刘改芸的心一下沉重了,她双腿一软往下坐。

他可从来没有失过约呀! 她忽然害怕了,四周黑黑的,没了他,这可真成了地狱。

“改芸! ”

随着一声急切的呼唤,人已到了她身旁,不等她反应过来,后生就把她抱住,在她脸上不住气地亲呀咬呀。

刘改芸带着哭腔说:“你咋才来,急死人了! ”

“这几天黑夜老有会,写材料。”

她手里的鸡蛋早跌到草地上去。

大学生不等她说话,搂住她滚在草地上,改芸喘息着说:“想死人了! ”

软软的夜风包住了他们,草地如同绒绒的地毯。

大队部那边的会散了,高高低低的人声送过来。刘改芸说:“力元哥,天不早了! ”

“舍不得。”

“明天再……”

后生恋恋不舍地离开,又在她嘴上亲了个管够,才拉她坐起来。

两个人头挨头,后生把她放在怀里不住气抚摸。

他是她的。

两人软成一摊,才并排躺在地上,互相注视。

“哎呀,我把它忘了。”

“甚? ”

“鸡蛋呀! ”

刘改芸坐起身,摸捞住鸡蛋,解开手绢,在牙上磕破一只,一边剥皮一边说:“你们工作队三不准,不吃贫下中农的油肉蛋,熬坏了哇! 我慰劳你,亲哥哥。”

方力元侧转身,搂住她的腰说:“鸡蛋上又没刻记号,谁的皮袄不过冬呀? ”

说着,去接鸡蛋,改芸摇头说:“不,我喂你! ”

她咬一块,往他嘴里送一口。

三颗鸡蛋吃光,两个人的嘴还没分开。

“改芸,你怕不? ”

“不! ”

“咋不? ”

“有你! ”

“你妈舍得鸡蛋呀? ”

“妈不舍得我舍得,你吃我的心,我也给你。”

后生回答她的是一阵亲吻。

“农村真穷,连煤油灯都点不上。”后生发感慨,“改芸,我今天看报,咱们中国有了大油田,告别洋油的历史了,以后,用油就便宜了! ”

“真的? ”她并不兴奋。

“真的。”他十分肯定。

刘改芸把脸贴在他的胸前,他感到凉凉的,扳起她的脸,上面满是泪水。

“你咋啦,改芸? ”

“我,高兴的。”

“为甚? ”

“你跟我好。”

方力元把她揽在怀里,不住地抚摸她光滑丰腴的脊背。

醉意朦胧的山曲在静夜中像一条线,在白茨间绕来绕去。

哥爱钻妹的猫道道

妹爱咬哥的毛耗耗

“又是苏凤池。”

方力元笑了一下说:“这个神汉,前几天批斗他,你猜他咋说? ”

“咋说? ”

“他唱山曲回答我们金队长的问话,闹得老金哭笑不得! 这种人,你能把他咋办? ”

“也算个可怜人! ”

“哎,改芸,他唱得那是甚? 猫道道,毛耗耗? ”

刘改芸看着他,笑而不答。

“噢! ”

方力元恍然大悟,“比《十日谈》还精彩。”

刘改芸已经躺在他身边。

“回家不? ”

“不。”

“改芸。”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里。

“星星好近啊! ”

1

渠畔的沙窝又暖和又绵软,从温吞吞的水里头出来,趴在沙土上,浑身舒服极了。

太阳早就落到山背后,地面上仍然热气腾腾,熟透的小麦的香甜、玉茭的清润、草木的苦涩、土地的腥气以及人们的汗气混合在一块,就酿造出一个丰满芳芬沉甸甸的河套七月之夜。

贪心的人还在乘夜凉割地,人们的说笑和吆喝牲口的声音,穿过渠畔上的树林,此起彼伏,听得真真的。

庄户人的七月,七月的庄户人都在拼命。小麦是河套农民粮仓里的主力军,自然不可掉以轻心。

大青也像仍然活跃在地里头的那些人一样,还要割下去,硬叫二青把镰刀刁下,拉到这条渠里来了。

二青悄悄地对住哥哥的耳朵说:“你也不可怜可怜白白,这几天头脸都下来了,高考名落孙山,心情挺灰,又一连割了三天地,能挺住吗? ”

大青憨憨地笑了一声:“我这个榆木疙疸,咋就没思谋见! ”说着,在自己头上拍了一把。

二青嘿嘿地笑着说:“哥哥,你是全力以赴刨闹媳妇,其他的甚i 也顾不上了。”

大青瞪了弟弟一眼:“灰说。”

二青对在身后捆麦子的妹妹说:“白白,收工。你把铝壶提回去。

叫妈熬上一锅绿豆稀粥。“

白白在他后面几步远,心事重重,一言不发地捆麦子,发脆的麦秆在她手下沙沙响。听到二哥的话,就直起腰,向西边越聚越厚的晚霞瞅一眼,掉转过脸,对住东方升起的紫色暮霭出了一会儿神才答应了一句:“你们去吧。”

她实在调动不出谈兴。

大青往肩上一披的确凉衬衫,对妹妹说:“还有二三亩,我和你二哥明天解决,放你的假。”

大青仿佛为刚才的疏忽找个补偿。

“不用,大哥,在家里头我闷得慌。”白白真心地说,一闲下,思绪更乱。

二青到她身边,在朦胧的余晖里望着妹妹秀气的脸,他心里也为妹妹难过,乡中学的佼佼者,到高考的大场面上仍然无法跟城里那些高中生并驾齐驱,去年高考失利,补习了一年,还是托人情走门子,挤入城里赫赫有名的第一中学补习,到头来,又以十几分之差,失去了“进军罗马”的希望。

这个打击,对妹妹是相当沉重的。她一心想打破苏家祖祖辈辈没有大学生的格局,高考前夕,一派风萧萧兮易水寒,高考失败不复还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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