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紧张,都上马匹,即使刘申不要他们跟随,他们都要跟去……穆清风瞧见,暗呼糟糕,避开旁人,他偷溜出营,去找董令之。
此时,狭谷信道上,黑漆漆的。
董令之忍着天寒,蜷缩蹲在沾了雪白的树木草丛背后,透过微亮的月光,他看信道对面的树干上环了一绳结,打结处成一长条,绳索的另一头正捏在自己的手上。他在等朱须王,但是真没把握会等到他……
住在这里的人告诉我,这是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朱须王要回长安,就会过来。而且他最在乎的人就是宝意侯,为了见到病危的弟弟,他一定会急着提早赶去长安。
他怀疑穆清风的话,想大家明天就启程回家了,朱须王就算再怎么着急家人,不差这一点时辰吧?恐怕穆清风这个理由猜得不好,要白费工写信,白花钱雇人送信,还要害他蹲在这吃冷风!
蓦地,远处传来马蹄子声音。「他果真来啦?」惊呼时,董令之忙探头眺望,随着身影接近,他认出那匹黑得发亮的骏马是朱须王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两手抓绳索,等人过来……
「茹意!」刘申念的、心里担心的,都是同一人,恐惧挚爱的状况,他再催促坐骑加快,恨不得立刻飞到长安!
董令之看准了马蹄子一来,就起身、收紧绳索——
由埋在雪里变成横在空中的绳索,令马儿受惊吓嘶鸣,冲撞上去,很快的就往前翻倒在地!
意外来得太突然,刘申来不及反应,就从马背上狠摔下来,要撑起身体,竟又被啥东西重敲脑袋,登时昏厥不醒!
董令之偷袭成功,亢奋得想喊叫,却不敢,他忙赶走失去主人的马匹,才拿掉绳索,却又听到其它马蹄子声。他吓得忙拖人、躲到草丛里。
「主帅的速度真快……」
「我们赶紧追上去。」
他窥见刘申的护卫奔驰过去,才稍微松懈,急着用绳索把人捆在树干上。
黑暗里,穆清风疾走,有时跑步,到了雪花落在靴子上,他仰头,才看见又下雪了。
他赶到狭谷的时候,上气不接下气,喘嘘嘘的都成一团白雾。四下无人,他才低声喊出:「董令之?董令之……」
「你可来啦!」
从草丛里忽然出现的人吓他一跳,「朱须王的护卫有没有发现你?」
「他们发现我,我还会好端端的在这儿?」董令之白了穆清风一眼。
此刻,穆清风只关心:「你杀了朱须王?」
「我还来不及杀呢。」董令之伸手一指,让穆清风看见刘申昏迷不醒,还被绑住。
昏沉沉当中,刘申好像听到讲话声,忽远又忽近。拼命努力过,才重新拾回一点意识,想动,却不能动,发现自己遭人暗算,被绑住!
这种侮辱,头一次碰上,他气炸了,还得顾着生命安全,一动脑筋,浑噩的意识渐渐清醒……他听他们交谈,才晓得茹意病危是假,其实歹徒有埋伏,要骗他过来。他怪自己愚笨,笨得要死,竟然会去相信那种假信件。仔细回想,那信差也怪,口音不像长安人,倒像这里的人士?
那两个歹徒看过来,他不能再想,假装昏迷,同时偷偷的挣扎胳臂,尽量去摸到腰上的匕首……两个人不知道刘申已经醒了,依然为如何解决人命而争论不停。
讲到最后,董令之认为自己办到了穆清风想要的结果,这就够了,他跟刘申并无深仇大恨,要他动手去杀他,怎么想都怪。
「干嘛?」穆清风不解董令之把刘申的配剑塞到他手上。
「你想他死,就自个儿动手。」董令之直视恐惧的表情,嘲笑:「你怕什么?他被我绑住,还没醒呢,你这么给他一剑,就轻轻松松的让他上西天。」他推他到亲王面前。
正对刘申,穆清风还是吓得退后几多,两手握剑,不禁要想,这次随军队前来边关,差点没命,幸好一切都过去了,计划好顺利,所有的辛苦都值得!剑出鞘,指向刘申的胸膛,良久,却一步都没动,不是他不想动,是两脚就自个儿僵在原地。
眼见雪越下越大,董令之好冷啊,不由得裹紧厚衣,「你还在等啥?快杀了朱须王。」等到不耐烦,频频催赶人快下手。
穆清风紧抓着利剑,迟疑不决,催促声终究是令他改变心意,「我没杀过人,还是你动手吧!」他把剑交给董令之,他不快,他再说:「朱须王死了,我不会少了你的好处,你帮忙就帮到底!」
让美人握着手,还有呢喃软语,足以教董令之心头扑通扑通的直跳,满脑子淫欲,他立刻听话了,手握剑,瞪着昏迷之人,吼道:「他马的,这一场仗,本大爷不知杀死多少人,不差你这一个……朱须王,对不住啊。」
利剑逼来,刘申不能再装昏迷,「呀啊啊——」咆哮出声,两手臂挣脱让匕首割断的绳索,他冲向对方!
董令之震惊,被利器碰撞,手晃了一下,剑飞脱出去,他忙回神,出拳反击,打掉刘申的匕首,没来得及拔刀,他同他已经纠缠,扭打在一块!
刘申没昏,反而生龙活虎了挣脱绳子,骇得穆清风魂飞魄散,呆在原地不能动。
「董令之你这死东西,敢偷袭我?我宰了你!」
「是穆清风要杀你,不关我的事啊……」
「穆清风?这个人怎么会来此地?你们两个串通好,要来害我?」
穆清风顶着大雪,瞪大双眼,藉由月光,看两个男人激烈打斗,在雪地上翻滚,要抢一把刀子——
「哎哟!」董令之痛呼,肚子挨一腿、脸上被揍得瘀血,他痛得软倒,被刘申压在底下,他忙抓住抢到刀子的手,眼见刀刃一点一点的往他脖子靠近,逼他吼骂:
「妈的穆清风……你还不快点动手……难道要朱须王杀掉我们两个?」
穆清风浑身一震,恐惧功亏一篑的心情终于令他移动、拣起利剑,「呀——」壮胆似的吼叫,冲向压住董令之的男人,两手紧抓剑,朝他身侧用力刺过去!
「呃——」刘申倒抽一口气,腰部剧痛,才转头去看杀他的人。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穆清风瞪目结舌,颤栗不止,整个人抖得犹如凋零的落叶,没回答中剑者的疑问,他只是看流出鲜血,倒在地上……
刘申死了。
他也就不需要对他解释,只有他不存在这世间,宝意侯才能真正的属于广临王。
第六章 沉忧日盈(上)
「你说刘申的军队把匈奴人都赶跑了?」吴王刘濞在书房内走来走去,再问从长安回来国内的亲信,「你这消息正确吗?」
「正确。」他回答:「大王,刘申率领将士,即将返回长安,陛下和朝中的大臣,他们都要出城去迎接胜利的军队。」
「可惜啊!」刘濞长叹,没有了匈奴继续作乱。
一会之后,有人来报,长安皇帝遣使过来,有圣意要给吴王,正在城门前等待。
刘濞听了,大为奇怪,要人去迎接使者入城,到宫殿里。
不久,长安使者前来,手持圣旨,刘濞纵使心里不愿意,也要装恭敬,跪地听旨。
使者摊开丝帛,念出圣意……吴国地处东海边,拥有铸钱的铜矿山,生产民生必需品的食盐,其对朝廷贡献良多,这都是吴王功劳,管理有方,使封地内的物产丰盛,百姓富庶。圣上感念吴王尽忠职守,特赠与车一辆,良马八匹,希望吴王做为诸王侯的表率,与朝廷和睦共荣,并代替朝廷,多与南越王沟通……
刘濞听使者讲完,道一声:「吴王刘濞,领受圣旨。」双手接下卷好的丝帛。
等到他途使者离开,再回来宫殿以后,他老大不高兴,把狗屁圣旨摔到地上,踩它几脚,「车一辆,良马八匹?俺不希罕!」他看向亲信,怀疑,「刘恒那小子,为什么会突然要俺跟南越王多沟通?」
亲信恭谨回答:「大王息怒。看来长安那儿,也能知道吴国或其它王侯之事,圣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