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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2 / 2)

在大门口,他却迎面碰上女儿子君,也和一个西服革履的青年手拉手走上台阶。

都怔住了,倒是子君先向他俩打招呼:

“哦,你们……也来了?”

“是,是的。我,我是……小叶拉我来的,见一见,见一见世面……”他嘴唇抽搐,笑得很僵硬,“是——是很有意思。”

“可费了我的牛劲儿!”叶雨鹤嫣然一笑。

“嗬,这可是你的大功一件!”子君向她伸出大拇指,“好好改造我老爹啊……我们全家都感谢你。”

“好说,好说。”

他们都笑了,子君又向英夫介绍了陪着她的青年,寒暄几句,各自走散。

他极力回想着陪子君旁边的那个青年的模样,却是一片混沌,好容易搜寻到某些记忆的碎片。那人穿一件淡灰色西服,质料很好,上面还缀满闪亮的银丝。哦,有点像广东人。那人脸部的具体轮廓也想起来了,并不丑陋,也不很漂亮,颧骨挺高的,眼睛发亮,满有派头的,可英夫从直感上不喜欢此人。为什么呢?是他故意做作的微笑吗?是他显出潇洒地转身时,女哩女气的姿态吗?还是与他握手时,湿润又软绵绵手掌给人的那股异样感觉?说不清楚。也许,这些最终印象都是产生那种直感的来源吧。

他却尽量把这种电波似的直感隐藏在心里,并不对女儿直说出来。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一时竟不知该怎样措词才好了。

“当然,我相信你的眼光。不过,我认为……”他本来想说让女儿再交往一段时间的,却被子君打断了:

“关键的关键不在这儿!你猜他怎么说……”子君变得异常兴奋,叉着腰,哇啦哇啦说个不住,已有些丰腴的腰肢扭来扭去,“你猜不出来!哈……他说,要跟我试婚!”

“试试试——婚?”他含糊地吐出那个奇怪的词儿,舌头打着嘟噜,迷惑地眨巴厚重眼皮,“这个,试——婚是,是怎么回事呀?”

“就是先不结婚,先试一试呗。”

“试一试什么呀?”他傻呵呵问女儿。

“试一试我们俩性格合不合,还有,试一试我们俩的性生活协调不协调……”

“啊,性……生……活”,说出这字眼儿有点儿拗口。他呆怔怔望着女儿,仿佛为她而羞愧似的。停一会儿,才提出一个问题:“这,这就是同居吗?你们干嘛不先订婚呢?”

“订——婚!多腐朽。如今九十年代啦,都兴试婚……”

“你们,你们也不去登记吗?”

“登记不成了结婚嘛!”子君不耐烦瞪他一眼,“唉,你怎么那么啰嗦!你不懂,就别问了,跟你说也是白废话!”

英夫带着尴尬神情盘腿坐床上,让女儿看到自个儿只穿一条灰色大裤衩,他略有些难为情。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抚摸着那条细瘦又长满黑汗毛的大腿,搔着痒。子君却不管不顾上前搂住他,热烈吻着他松弛的面孔,冲动地发泄她那幼稚天真的幸福感。

“啊,爸爸,你祝贺我呀,干嘛不祝贺我?”

他犹豫地说:“你让我考虑一下,行不行?”

“考虑什么呀?”

“你们的事儿呀。”

“奇怪!我让你考虑了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我自个儿的事儿,干嘛由你考虑呀?你考虑了,管屁用!”她扬起细细眉毛,脸蛋拉长了,很凶的样子:“你愿意考虑,我也管不着,可我已经定下来啦!”

“啊,你怎么对我……这样!”

英夫气坏了,一股血直涌上脑门。他有点儿喘不上气,心怦怦跳动。颜面抽搐,似乎想笑的感觉。他两手抱着往下溜的肩膀,也瞪着子君。

“你少管闲事!”子君恶狠狠嚷了一句,转身走出房间。“告诉你——我也没管你的事!”呯,她把房门关上。

这是指他和叶雨鹤的事。

如一把锥子扎在气囊上,他的满脸怒气兀地被泄了个干净。这几日,他笨拙地好几次试图向子君解释这件事,吭吭哧哧没说几句,却被子君莫名其妙打断了。他才发现,女儿在处理这类事情上,要比他老练得多。与其尴尬地做些解释,倒不如干脆回避此事更好。子君的神情仿佛对此事毫不介意,又好似不愿意干涉他的私事。他渐渐放宽心了,子君是现代派性格,对这事儿可能无所谓。可是,他仍然心里不舒服,似乎是打一个透明的心结,已经打成了滑溜溜的死结,并不疼痛,也无感觉,却总是意识到它的存在,总想抚摸一下。唉,女儿看到这样一个场景:白发苍苍的老父亲与一个中年妇女甜蜜蜜地手拉手走出歌舞厅……子君内心深处到底怎么想呢?她也许认为爸爸是荒唐的,甚至是可怜巴巴的,一副皱巴巴假道学面孔后面却蕴藏着可笑的情欲。他相信,中国人无论再怎样现代派,也无论是青年或老人,潜意识深处都会存在这个想法。他还猜测到,他和叶雨鹤的事情很快就会一阵风似的在所有老朋友家传遍。那些老家伙们呀,没事儿在家,对这种风流韵事最感兴趣,譬如陈祖望呀,田教授呀,徐老和彭老等人,都会津津乐道反复咀嚼这个有趣的话题。他呢,才不在乎这些呢。

也许,他也该和叶雨鹤试婚?干脆就同居得了?

这念头像一个淡蓝色的静电火花,在黑洞洞的脑瓜里噼啪作响,瞬间又熄灭了。这不过是个幻像,是近日经常涌入头脑中千万个幻像之中的一个。

最近,他沉浸在一种罪恶感之中。他读过一本外国谈性心理的书籍,里面讲到老年人的性欲,由于身体的衰弱,有时会更疯狂和更变态。他就是如此,一连几晚上,都要做一些纷乱、淫秽的梦。常常是一些赤身裸体的女人,围着他跳舞,搞出许多撩拨他性欲的姿势。昨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怪梦:他孤独一人,走一个很长的隧道,两边墙壁都是凸出的乳房。他走过去,抚摸着,却惊异地发现,这些乳房不是石头雕刻,也不是橡皮制成,而是真正的人的肉体。一股热风吹过,又把那些乳房吹得膨胀起来,带着红晕的乳头也乍乍立起来。他茫然回顾,不知怎么好。蓦然,他被惊醒了。瞧一眼闹钟,才是凌晨四点多钟,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披着睡衣坐起,太阳穴突突跳着,脑袋犹如炸裂似胀痛。他内心里充满自惭形秽的感觉,怎么会做出这个下流猥亵的梦呢?自己真的变成了不可救药、道德败坏的老流氓了?可是,他的神经却是麻木的,这种自责也很快过去了。眼前仍是那些朦胧的幻像过来晃过去。他的心底却慢升腾起茫然无尽的寂寞与悲哀。

这种寂寞与悲哀,才是真实的。

叶卡捷琳娜女皇寝宫的暗室。

英夫跨上这幢灰色塔楼时,糊涂又纷杂的脑瓜里却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为什么要和这个俄国女皇有关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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