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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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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离群

幽蓝的天空下,我就是那只因为没有脚而注定四处漂泊的鸟儿,飞啊飞,寻找着自由

的生命。

雪儿失踪那天,广州的天空正飘着大朵大朵的云。

她是莫名其妙不声不响就失踪的。这些年,大学校园里有自杀的,有退学的,有怀孕的,有使人怀孕的,就是没有活生生就失踪的,而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填补了我国高等教育史上的空白。这事儿一时成为新闻,理所当然雪的在系里引起了震动,成为大家课上课下的谈资,不过很快就如同明星绯闻一样成为过眼云烟。

有人说:哈,真是太有个性了啊!

有人说:是吗?真的假的?

有人说:哦,牛人。

大家都接受了雪儿失踪的事实,于是便觉得毫无新奇之处,于是时光继续我行我素滚滚向前,大家都轰轰烈烈地继续着自己看似充实的生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也确实如此。

雪儿出生在东北农村,去年考上了广州的H大。

她的故乡是个天堂般美丽的地方,天高云淡,风轻林密,郁郁葱葱的森林扯向渺远的天边,铺展着无穷无尽的苍茫。深夜,林海寂静无声。

“妈,我考上大学了,哈哈,呵呵……”这样急迫的呼喊刺破了静的夜,回音阵阵似有若无飘向林海深处。

“闺女,你咋的了?”吴琼在睡梦中惊醒,知道女儿又在做梦了,吴阿姨没有推醒她。

“唉,这孩子也够辛苦的。”吴阿姨唉声叹气道。

这时,雪儿的嘴角挂满了幸福的笑意,安静地睡着。在梦里她看见大学的门正为她徐徐打开,要知道,考上大学在这个小村庄里可是件大事。

雪儿继续着酣梦,吴阿姨注定又要失眠了。雪儿的父亲在她五岁的时候去世了,吴阿姨和雪儿在布满苦涩的生活里挣扎了十三年,现在终于要熬到头了,想到这里,吴阿姨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很多。夜依然那样的深沉,阴森可怖。 这天是2001年7月8日,雪儿结束高考第一天。似乎梦境带来飘渺的同时,也会带来某种预言和暗示。

28日,雪儿收到了H大的录取通知书。

消息传遍山村,雪儿成了众口夸赞的对象。吴阿姨这些天也是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十几年。

而雪儿,表现得并不像妈妈那样激动,她早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雪儿穿上那件最漂亮的红色连衣裙,走过那片儿时玩耍的白桦林,像是赴约一样来到爸爸的墓碑前……

“爸,我考上大学了。”对着逝去的灵魂,雪儿安静地微笑,在那如花绽放的笑容前,墓上美丽的花朵随风摇摆,象用隔世的语言倾听生命苦难和幸福的低吟。

那个梦,许是爸爸托给我的吧,雪儿想。

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一直是雪儿的心愿,所以除了牵挂母亲外,便是奔赴大学的冲动。

可她现在却失踪了,按说她是最不该失踪的。这事对姗姗和陈迪的打击简直太大了,就象一个发誓做一辈子处女的人突然被强奸了一样。她们受不了,几乎要发疯了,姗姗终日以泪洗面,陈迪则没有目标地到处乱找。 一星期后,两人都病倒了,嗓子哑了心碎了,不敢想却无法不去想。她们抱头痛哭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对着天空骂上帝,无头苍蝇般发疯地满城狂翻,几乎把广州翻了个遍,能去的地方都去了,除了发现城市的冰冷麻木与自己的脆弱无助外一无所获。最后两人都瘫在了床上,想永远这样沉沉地睡去不再醒来,醒来就心痛。雪儿,姗姗和陈迪三人是好朋友,在这样一个吃了顿饭就互称好朋友的年代,在友情被廉价贩卖的年代,“好朋友”三个字实在是苍白得让人觉得可怜。但她们三人是真正的朋友,彼此之间的感情穿越了心灵的帷幕。

“她会去哪里呢?她在这个城市无亲无故,没有朋友,我们是她唯一的依靠”,陈迪说,“就算去流浪,也不该不辞而别的,雪儿她……会不会自杀了?她总忧忧郁郁的……”

姗姗差点被陈迪的话吓得哭起来, “不会的,怎么会?我能看得见她内心的光明,那是被绝望掩埋太深太久的光亮,那本该是她生命的底色。”

“可不辞而别让我在感情上难以接受,放弃学业对她妈妈是最大的伤害,是不能原谅的错误。”

“不,有些角落我们注定无法抵达,她已经失去爸爸,不想再失去妈妈,暑假里我去过她家,她妈的病很重很重……”

“这事儿千万别告诉她妈”。

“恩,但凭直觉,我想雪儿不会就这样不留痕迹地消失,她会以某种形式和我们联系的。”

“但愿吧。”

……

雪儿七天前还和大家一起上课,没有什么异常。她上大二,暑假归校后只上了七天课就失踪了,如同在百幕大三角区失踪的飞机一样了无痕迹不知去向。没失踪前她的情绪很正常,连最了解她的姗姗也没有觉察出她将做出重大决定的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说,雪儿的表现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姗姗觉得那是激烈思想斗争后才有的平静与从容,就象暴风雨之后的长江从泛滥咆哮一怒千里的奔腾转为难以置信的安澜一样。那份淡定从容,显得过于奢侈,让人觉得突兀难以接受。她觉得在雪儿最平静的七天中,一定隐埋着难以想象的疼痛。姗姗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没能留住雪儿。如今你在哪里呢?

姗姗知道,不会有人比雪儿更懂得珍惜自己的学业的了,那是年少时给母亲和自己许下的诺言,也是她站在死去的父亲的坟墓前立下的誓言。走出农村,走出大山,通过求学改变祖祖辈辈贫困的命运是十几年来雪儿一直坚守的梦,就在它行将圆满的时候,她选择了流浪,然后看着梦想破灭。雪儿,这是一场太奢侈的游戏,你玩不起的,这是一场太昂贵的赌局,不是你能左右的……看着雪儿美丽的照片,不知不觉中姗姗看见她醉人的笑容脱离了那单薄的照片,无限扩大,弥漫在自己的周遭,弥漫在无垠的空际里,渐次变为无数张笑脸,如同一朵朵美丽的红罂粟,然后姗姗看见花瓣纷纷下落,如同飞舞着的红色雪花。花瓣突然消失,只剩一张笑脸,自己最熟悉的雪儿最纯美的笑容,渐行渐远,且行且快,最后,只有轮廓模糊的笑意在沉默的夕阳里荡漾,倾国倾城。姗姗已然麻木的脸上有两行泪滴在燃烧,灼热不温暖。

两个月后,依然没有雪儿的任何消息,陈迪和姗姗停止了寻找,去等她的消息。陈迪和姗姗一致的看法是,她在和时间进行一场争夺母亲的战争。

开学那天雪儿是宿舍最早到的,迅速办理好入学手续后,收拾了自己的宿舍,然后,安静地等待缘分把另外五个姐妹带来。雪儿独坐在床上,想起远方的妈妈,昨天还依偎在妈妈身边诉说雄心壮志不想家,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心里陡然增添了几分失落和感伤。

11点。宿舍门被轻轻推开了。

“你好”

“你…好”雪儿不习惯地答道,她知道,这个问候语在她们村里相当于“吃了吗?”

“我叫侯姗姗,以后叫我姗姗好了。”那女孩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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