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1 / 2)

>他临走前一天晚上我找着李东海,我想帮着他逃跑,结果人家一脸纳闷儿加好笑的看着我问,特哥又没绑着我,我有什么可逃的。

我压着火咬牙,说,你看不见他满脑袋黑水?他要不是威逼利诱逼你你会给他干这个?

李东海把我推开,我时隔太久那么近的看进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那片灿耀的星空了,我只看见茫茫大雾,盘亘在他眼睛里,一直弥漫到内里深处去。

我被他眼睛里凛凉的雾色吓的一怔,我知道,从前的李东海再也回不来了。

他变了,从李赫宰出了事儿开始。不再天真不再飞扬。他因为世事无常经受太多,终于失掉了那些澄澈的光彩了。

我问他说,你到底因为什么啊这是,心脏抽疼。

他挑着嘴角却没有笑意,他说,李赫宰被加刑了,我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我真不想再躲在他背后,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得护着他,想帮他我就得有钱,我定期得给人家送钱送礼,我现在不是崔家少爷了,连个学历都没有,外边人全知道我那些难看事儿,我上哪挣钱去?你说我怎么办?就我现在这样的,别说帮李赫宰,我连自己的生活都保证不了。

我绝望的闭闭眼睛,我说你别傻了行不行?李赫宰要是知道你现在为他走了这条道儿他都得恨不得去死去你信不信?

他惨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那你怎么不想想当时他为我走上这条道儿的时候,我是不是也想着干脆死了得了呢?

我说,李赫宰有钱!他特么有的是钱!你要是想要钱帮他,我也能给你!你要多少有多少!

李东海冷冷看我一眼说,李赫宰那钱,得留给文英姨,我不能给他动,至于其他人的钱,再多也只是救一时之急,长远不了。

我突然就震住了,再没话可说。

他再抬头看我的时候,曾经潜藏在他灵魂里的忧郁这会儿都被生生挖了出来暴露在空气里。

我看着他精致的脸上那么清冷的表情,飞散着雾色的深黑色瞳孔,流溢出看不清的幽深颜色,他永远都那么迷人。我心疼他,我依旧是忘不了他,可我也明知道,我始终都只能在旁边看着他,能安慰他的人,能改变他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不,应该说,能安慰他的,能改变他的,从来都只有李赫宰一个。

第二天他就动身了,我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年。

我一辈子忘不了一年之后我再见他的时的样子。

他回来的时候我们谁都不知道,李特那时候已经成了金氏集团的股东大会的一员,自己又靠钱堆出个公司,专门为了掩护他那些买卖。那天晚上我从公司出来,外边儿下着细碎的雪,我裹紧风衣,司机去给我取车,我站在门口等着。转头就看见公司另一个门里走出来的李东海,那一眼轰隆一声儿在心里翻起了磅礴的海啸。不过说实话我第一眼是没认出他来的。

大冬天的他却只穿了件松垮的黑色长毛衣,盖到胯骨,松散的领子挂在光洁的肩脊上,黑色毛线柔软的缝隙里隐隐约约看的见包裹在里面的身体,欣长清瘦的身子显得格外诱人。

他染了金黄色的头发,柔顺轻软的模样,刘海儿盖到清秀的眉,零散的发丝稍有凌乱的搭在白皙的脸侧。

我以为眼花,睁大了眼睛看,他从我远处经过,皮肤白的像这冬雪,莹润的五官精致无懈可击,他满身都是浓烈却不经意的妖娆,凉淡的空气把他包裹成轻盈却浓烈的一道影儿,那诱惑最无辜却最致命。

我看着他被个高个儿男人护着上了车,直到他坐进去,那人要给他关上车门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朝他冲过去。估计我当时太冲动,忘了考虑也忘了警惕,还没等摸着车门突然就被那高个儿男人给推出去好远,我站稳以后看见那双防备的眼睛才明白他该是个保镖之类的人物。

李东海在车里看见我,他打开车门眼神儿示意让我进来,我看见里面副驾驶还坐了个模样凶悍的男人,突然就觉着讽刺。有关他到底现在已经混到了什么地步,就看他这出门的配备,我就已经能猜出个一二来。看来我亲眼看着那个单纯的小孩儿长成了个翻云覆雨的大毒枭的左膀右臂了。

我坐进去,他正吸烟,他的奥迪里空间宽敞,烟气却还是特呛肺,满鼻子李赫宰的味道,因为那是李赫宰喜欢抽的烟。

他手指掐着烟,瞳孔黑的深不见底,却依旧容易让人不自控的深陷进去。他变得更漂亮,苍白的皮肤缀上樱色的薄唇,含着水雾的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好看的小阴影儿,看起来像个新生的妖精。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却先说话,他说,好久没见,我本来也要去找你呢。

我往椅子上一靠,眯着眼睛看他,这一年过的还成么?

他笑笑,掸掸烟灰,细小的灰尘飘落开,还能怎么过,过一天算一天了。

他那凉淡的模样儿触怒我了,我觉得那个飞扬着的孩子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曺圭贤你丫往我这儿冲个屁啊,没看身边带人呢?伤着你话李赫宰不得跟我激啊?

他会用一双灵动了春夏的眼睛调皮的看着我,我会看见那里边儿深藏的琉璃流光,映着潋滟的色彩。

可现在呢,他拿最社会的官腔打发我,满眼睛浓雾,他说好久不见,他说本来要来找我的。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承认现在他更迷人,就像毒药一样致命危险,可我是那么想以前的李东海,那么想。

我咬牙说,李东海,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模样了。

脖子上突然就袭上一阵冰凉,我身子一僵,李东海竟然拿着把枪抵着我脖子。我满肚子怒火快喷出来,我说李东海,就特么你有枪啊?你开试试啊?

他猫似的眯着眼睛,却不看我,丝丝拉拉的吹出口烟,冷冷说,下车,滚。

车子停下了,我踹开车门就走,刚一下车,车子就噌的窜出去了,我气的肺疼,伸脚踢飞个雪块儿。转头要走的时候,却听见引擎声儿,回头看见车子又朝我倒回来。我飞起腿冲着车门子狠踹一脚,抬脸却看见李东海在里头眼睛通红的盯着我看,当时心里那些淤积太久的顿重突然就轰的倒塌了。

魔鬼不会哭,他还会哭,说明他还没真成了魔鬼。

我拽开车门坐进去,我看见他哆嗦着手点烟,点了三次才点上,夹在指缝儿里吸了一口,那姿势像极了李赫宰。他半晌才压着嗓子问我说,我真变那么多?

我胸口顿然忽的一堵,低低眼睛,鼻腔酸涩,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转头看着车窗外。

他突然就伸手支着额头,眼睛通红却再没淌出一滴眼泪来。他说,我不就是想活着,想救他么,我有错么?谁特么知道我这一年怎么过来的?你们谁知道……他眼里涨着眼泪,声音脆弱,他说,圭贤,你说……我变成这样……他还能喜欢我么……

我记得那瞬间,我堂堂个大男人,被他一句话弄的全线崩毁,鼻子里炸开酸味儿,眼眶忽的了沉了那么许多。

一路上他沉默好久才抬起头来,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然褪去了所有颜色,又成了片大雾了。

我不忍心,我说,李东海,别这么逼自个,累的话你就靠着我吧。

他怔了下,然后硬支着身子摇摇头,凉淡惨然,他微微的昂起头,颈线精致,他说,我再也不会依靠任何人了,再也不。

那个穿了一身黑的司机突然问李东海说从哪条道走。李东海闭了闭眼睛,然后一脚猛踹过去,动作狠厉,那人脑袋因为那冲力嘭的撞上方向盘,搞的车子晃了几晃。

我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李东海,他一身的冰凉看起来没什么波动,却是从内里有毒烈的滋味儿了,他说,你没长脑啊?平常都走哪条道儿你不知道啊?!刚才我特么就没惜的搭理你,曺圭贤朝我冲过来的时候你那反应能再弱点儿了么?!他万一是警察怎么办?!他特么要是来杀我的是我这不是这会儿就已经上去了?!

那人开着车,额头上还淌着血,我竟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的哆嗦,他低声下气的连声道歉。李东海却只是不耐烦撑着额头,烦躁说,滚滚滚,这是最后一回,以后别让我看着你。

我提着胸口,竟不认识了眼前这个满身魔性的人。

李东海回国之后,很自然的成了李特手底下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常常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却再不像原来一样酒后话多,只是一个人蜷在沙发里头,皱着眉,胸口激烈起伏,像是遇了极恐怖的恶梦。他拒绝任何人靠近,他变得浑身带刺,残忍冰冷再没了笑容。

我理所当然陪在他身边,无论是生意里还是生活中。

后来他身体变得越发的不好,我时常得片刻不离的跟着他,怕他走着走着突然就晕到哪,定期陪他做检查,他胃的状况一直在恶化,我心里一直放着这块疙瘩,他却从来不以为意。

他每个月都要去一趟监狱,拿着钱把那帮狱警上上下下打理一遍。可他从来都不会进去看一眼李赫宰。后来他跟我说,一直以来他都是超负荷的背负着这些,他是怕一见到那个人,就立刻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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