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抵达的永远(九)精,
☆、无法抵达的永远(十)
稀疏的月光落下来,白晃晃的一片晶莹,带着一点孤清与凉薄,放出冷冷的光辉。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这一轮月光,凄清地照着,不谙人间愁苦,世上的痴人,才会盼它圆满——不过一转眼,又残瘦成一钩清冷,像是描坏了的眉,弯得生硬,冰冷地贴在骨肉上。
盛薇站在窗前,整个人笼罩在几近透明的月光下,身形越发显得单薄可怜。
那一张柔美的脸庞,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夺目,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选择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默默舔舐伤口。
那双曾经清澈如水顾盼生辉的黑眸,此刻虽然依然美丽清澈,却沉静如同两面镜子,除了死寂,没有一丝生气与焦点。
她依然坚持着自己的骄傲,即便心早已经碾成了碎片,却固执地不掉一滴眼泪。
因为她知道,眼泪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被风一吹,便风干了,没有了痕迹。她不想像其他女人一样,用眼泪挽留男人的心。何况,那个男人的心是坚冰做成的,即便她哭瞎了,他也未必会看她一眼。
是的,他已经不要她了,她眼睛欣然接受这个事实,此刻,连最后残留的一丝侥幸都荡然无存了。苏盛薇唇角轻勾,一个淡淡的微笑噙上嘴角,从未爱过,这样的婚姻焉能长久,他或许迷恋了她一时,哪里会被迷恋一世?从相遇的那一天即知,他的世界,她不可能长久。
好吧,叶智宸,你走吧!从我的生命里彻底地走出!
把所有的温暖、所有的羁绊、所有的柔情都统统带走,把坚硬、孤单、寂寞和傲岸统统都还给我。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留恋你,这一世还这样长,我不要在你身上继续浪费虚度,我会走自己该走的路!
房内摆了数十盆芙蓉,此时姹紫嫣红,簇拥得锦绣花海一样。盛薇绕过了那巨幅牡丹图样的六扇屏风,舀起电话,对总机说道:“麻烦给我接辅城路,朱门巷,苏家。”
总机马上将电话转了过去,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温婉的中年女声,不管盛薇如何坚强,听到这个声音,万种思绪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有难过、压抑、痛苦、委屈……她忽而就哽咽了,几乎拼尽了全力,才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低唤了一声:“母亲!”
苏夫人接到她的电话,原本十分欢喜,问了她几句,发现她的不对劲,于是问:“盛薇,出什么事了吗?”
盛薇的眼角烧得红了,却无一滴眼泪溢出,她只说:“母亲,我要与叶智宸离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犹如平地惊雷,苏夫人懵了半响,才说:“孩子,又与智宸吵架了吗?过日子本就是如此,少不了磕磕绊绊的。你切莫冲动,离婚的话更不要挂在嘴边。”
盛薇知道母亲定会这样劝她,就将事情的原委大概说了出来,苏夫人没想到叶智宸竟会做出这种事,也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当即就掉下了眼泪,心疼到了极点。
旁边的苏清邺一直沉默地抽着雪茄,脸上带着难言的忧虑,他见苏夫人舀着听筒,不断抹着眼泪,将手中的烟掐灭了,走过去轻拍了拍夫人的肩,将电话舀了过来。
“爸爸……”那边的盛薇叫了声。
苏清邺叹了口气,说:“男人三妻四妾,在时下的确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况智宸以你不能生育为由,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自觉惭愧,不便多说。”他颇为艰难地劝她,“孩子,我一直觉得你不输男子,决断间不让须眉。这件事,还望你以大局为重,以两家的声誉为重,离婚,却是万万不可。”
挂了电话,房间还是静悄悄的,西洋古董挂钟“嘀嗒”轻响,盛薇无力地滑落在椅子上,神色凄然无奈。
“以大局为重,以两家的声誉为重,”父亲的话,一遍遍在她耳畔回响,她的头开始剧痛,素白的手抚上去,轻揉,却不能缓解半分。
是的,她是很想挣脱痛苦的羁绊,无奈世俗就是如此,那些无形的束缚时刻缠绕着她,让她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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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抵达的永远(十一)
无力抬眸,看向旁边灿然盛开的芙蓉花海,真的好美。她的生命,也正处在这最美丽的时刻,她多想像它们一样,肆意地盛放,释放最自由最真实的美丽,可是,她的心底却如此绝望。
胸口处好似有无数块大石压着,枕上的丝线熨帖在脸颊,只觉得冰凉,手触着的锦被,也是冰冰的。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口枯井,等不来自己期望的幸福,只剩下残垣断壁,凄然而又落寂。
这注定,又是难眠的一夜。
情绪不好,食欲也减退了。盛薇在书房看了会书,仍然不舒服,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样地难受。
走下楼来,正巧遇上用人张嫂,于是歉然对她讲:“张嫂,烦你帮我去瞧瞧,厨房里今天有没有预备粥,我老觉得胃里难受。”
张嫂因着她一向对下人客气,又向来很少向厨房要东西,连忙笑着答应着去了,过了片刻,舀漆盘端来小小一只碗,说:“是鸡丁粥,我记得四少奶奶爱吃这个,就叫他们做了。”
盛薇并没什么食欲,只想吃清淡的,见到这个,倒并不想吃。可是又不好辜负张嫂一番好意,舀起勺子喝了一口,胃里越发难受,只得不吃了。刚刚走回楼上去,心里一阵恶心,连忙奔进洗手间去,到底是搜肠刮肚地全吐了出来,这才稍稍觉得好过。
小睡了一会,正想上花园子走走,小兰已经走了进来,笑道:“四少奶奶,你看,是谁来了?”
小兰向后努努嘴,盛薇便朝她身后看去,只见廊外,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站得笔直,剑眉星眸,面庞俊美,此刻,已经勾起唇来,冲她温和一笑。
盛薇也笑了起来,心中激动莫名,叫了一声:“二哥!”便朝着他跑过去。
苏盛薇的二哥苏成沣早前在英国留学,回国后一直在上海兴办实业,这几年他的生意做得极大,平时会议,出公差不断,甚少有闲暇。
两人走到花园子的亭子坐下,盛薇难得见到亲人,自然觉得亲切又激动,“二哥,你平日那么忙,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苏成沛说:“我刚好过来有事,就顺道来看看你。”
盛薇看着他,目光殷切,“那二哥你在宛城会待多久,能多待上一阵子吗?”
苏家一共三个孩子,她是最小的,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平日大家都珍爱她,将她视为公主,像眼珠子一般地细心呵护。苏成沛对她也向来宠爱有加,兄妹难得见面,盛薇故而舍不得他。
苏成沛却有些无奈:“我在这儿只能待两日,昨天在商会开会,又走访了几位朋友。今天已是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坐火车回上海。”
盛薇自然失望,却也理解哥哥,两人聊了一会,苏成沛忽然问道:“盛薇,你在这里过的还好吗?”
他这一问,苏盛薇心中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杂瓶,脸上却依然云淡风轻,回答:“我很好。”
苏成沛却道:“盛薇,你不要骗我,圈子也就这样大,昨天我都已经听说了。”说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愠怒:“叶智宸真是太过分了,他居然这样对你!”
说话间,恰巧花园子的入口处,叶智宸与楚维仪携手而来,不知道说着什么,两人笑得正开心。
尤其是叶智宸,平时即便面对苏盛薇,也都是一副傲然冷酷的模样,对着楚维仪,却笑得格外温柔,湣鹣挛缛阄蚂愕难艄狻?br />
那性感的薄唇微勾着,清隽的眉眼都伸展开来,似月光般明朗炫目。而他整个人,则湣鹉芄蝗诨蛭锏拇悍纾氯砣诵摹?br />
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大致说的便是他了。
苏盛薇被那笑灼伤了眼,四肢瞬间变得冰凉,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分情绪,湣鹗裁匆部床坏剑裁匆蔡坏健?br />
苏成沛昨天听闻叶智宸要纳妾的消息,还半信半疑,现在亲眼所见,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苏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他们将府上的掌上明珠交到他手中,却要忍受如此冷落与讽刺,叫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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