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真的,只是你总当成假的。”叶欢淡然回答,顺手拧一下他的鼻子。
一千吱唔着低下头,靠回他身上,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到了这里,我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就是这样。”
“所以,你才不想去爱任何鬼?”一千吻吻他的胸膛。
“可能吧,不过……小千?”叶欢诧异地注视着他开始动作起来的右手,然后苦笑,“不必白费力气,没用的。”
一千不说话也不抬头,努力尝试着,最终却只能失望地放弃。
“要怎么做,你才会快乐?”
他抬起眼睛喃喃地问叶欢,脸上□已退尽,剩下的唯余担忧。
叶欢回望他的眼睛,目光柔和怜惜,“很简单:不要再让自己伤心,小千。”
听到这个回答,一千的眼眶忽然潮湿了,接着眼泪成串地跌落在彼此赤祼的胸膛上。
“老大,我一开始爱上的要是你,该有多好……”
抱住叶欢吻上去,他的动作急切而热烈。叶欢搂住他,回应着这个吻,俊美的脸上带着丝忧伤。
正在热吻间,叶欢的眉头不易令人察觉地轻皱了一下,随后拉开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一千什么也没能察觉,两手托住他的脸热烈亲吻,睫毛上仍挂着泪珠。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大力推开了,门外的喧嚣一涌而入,破坏了室内原本暧昧的气氛。
一千停下动作回头一看,不禁就愣住了:明鬼、开阳,还有……柳兰君正站在门口。
开阳脸色冷冽,明鬼眼睛血红,而柳兰君的表情……他垂下头没敢去看。
叶欢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安然。
一名去洗手间的酒客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凑过来想看个新鲜,却被开阳头也不回地劈晕在走廊里。
五只鬼、神对峙着,谁也没有开口,室内外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三位会对这种事这么感兴趣。不过,很抱歉,我们刚结束,下次请早吧!”叶欢搂住一千靠在床头,眼神嘲讽地扫视着站在门外的那三个鬼、神。
门口那三只仍是没人说话,脸色更加难看。
叶欢打个哈欠,懒懒地再次开口:“不好意思,如果三位没什么要紧事,能不能暂且回避一下?至少,让我们穿上裤子再聊。”
开阳没有动,明鬼也没动,动的是柳兰君。他深深望了一眼几乎要将自己扎进叶欢胸膛里去的一千,慢慢伸手带上门。
松开一直紧紧攥住的叶欢胳膊,一千这才发觉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叶欢抬起一千的下颌,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后悔了?”
一千点了点头,又慌乱地摇头,“不,我不后悔和你□。老大,你当我男朋友吧?”
“既已后悔,又何必执着?”叶欢轻轻摇头,神情一点点冰冷。
何必执着,何必执着,何必……记忆犹新的问题突然被再次听到,一千一愣,随后狼狈地起身开始套衣服,手忙脚乱间将扣子都扯掉了几只。叶欢仍躺在床上看着他,没有流露出阻止的意思。
“老大,我会对你负责的。”
匆匆丢下这句既没份量,也没有诚意的承诺,一千头也不敢抬地逃走了。
那一神两鬼分站在后堂走廊不同的位置,视线却不约而同地落在休息室门上,表情阴沉。
面对这个阵势,一千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索性一言不发地从后门走出酒吧。开阳立刻跟上他,柳兰君犹豫片刻后也尾随而去,走廊里只剩下脸色发乌的明鬼。
向后撩了撩半长的乱发,明鬼走进休息室,昏暗的鬼火下他的眼珠泛红,脸上显出几分狰狞。
叶欢仍躺在锦被里闭目沉思,皎洁丝滑的身上印着几个吻痕,看得明鬼的怒气更盛。听见开门声,他漠然睁开眼睛瞟一眼明鬼,懒懒地抬手理了理凌乱的被子遮严自己的身体。
“你来干什么?出去。”他翻身换个卧姿,浓眉却微微一蹙,似是身上有些不适。
注意到他这个可疑的表现,明鬼白眼球上泛起更多的红血丝,上前抓住大床的雕花栏杆,手骨突出指甲上卷。
“子贤,你怎么能这样?不原谅我可以,但怎么能和自己的小弟胡搞?你还有没有自尊?”
“自尊问题似乎只是我个人的事,我和谁上床就更加私人,轮得着其他人指手划脚吗?还有,你能在酒吧工作好像是因为我同意的。要不是这样,你现在又怎么能站在这里莫名其妙呢?明鬼,你始终搞不清自己的位置,这一点让我很失望。”
叶欢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一边嘴角微挑,目露嘲讽。
明鬼的脸色涨成紫红,抓住栏杆的双手暴起了青筋。
“子贤,我是其他人吗?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从前你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气我误杀了你。可是,子贤,当时我真的没注意到这些。你知不知道,这个错误让我后悔了多少年,后来又找了你多少年?子贤,难道你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原谅我重新开始吗?子贤……”
“子贤,子贤,你是真健忘,还是听不懂我的话?这里没有子贤!从来都没有!”叶欢忽然打断他的话头,眼内浮起浓重的厌倦,脸却依旧俊美得不沾丝毫烟火气。
松开栏杆慢慢向床边靠近,明鬼的脸上带个恍惚的神情,眼神惆怅哀伤。
“你承不承认都没有关系,子贤,我知道是你。你活着时就喜欢凡事自己动手,为此被先生罚跪也改不掉。我一直保留着你刻的那方印,死前还吩咐他们随我入葬。子贤,你的技艺是独一无二的,看到那些东西我就知道是你。”
他单腿跪上床沿,半长的黑发垂到脸旁,薄唇颤抖。
弹性极好的床面下陷,绣满杜鹃的大红床罩被牵动收缩,图案变得有些扭曲。
叶欢抬眼和明鬼四目相对,两张各具特色的俊脸间距已超出正常尺度,显出几分暧昧和亲密,而他的眼神却充满嘲讽和鄙夷。
“原来是这样,你的这个理由真是够可笑。爱好手工的人比比皆是,你能看出一个针脚和另一个针脚的区别吗?还是能从刀痕看到作者的脸?滚吧,我已经听够了你的废话!”
明鬼的眼神变了又变,突地扑向他,高大的身体在对方脸上投下了浓重的阴影。
然而,叶欢还没能扑到,明鬼倒先自直挺挺地栽倒在床沿,再顺着软滑的床罩滚落到地毯上,整个身体犹如一只装满土豆的麻袋般沉重。
“霸王硬上弓?凭你?真是贻笑大方!”
叶欢收回右手,扯起被单裹住身体迈步下床,脚有意无意地踩过明鬼那只摊在地毯上的手走进浴室。
侧脸僵卧在艳丽无比的花团间,明鬼的脸惨白而绝望,眼泪成串滴落下来。
还没能拐出后街,一千就被开阳挡住了去路。
“你不对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么?”开阳背对他而立,白衣在银光下泛着微光,背影冷冽峭拔。
一千打了个踉跄收住身形,但却顾不上去理会开阳,而是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后。
柳兰君低头站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见他一向整齐的长发有一络散开在肩上,仿佛代表着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移开视线,一千无端地感到有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头升起,然后慢慢向四肢漫延,冻得他全身都冰透了。那件轻薄的衬衣穿在身上没有多少份量,也没能带给他一丝温暖,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根本没穿任何衣物。他伸手抱住自己。
不行,根本不管用,身上仍冷得透心凉。他哆嗦着将自己抱得更紧。
“怎么,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