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都被罩上黑头套了,柳兰君为什么仍会露出这个眼神?他不知道黑头套和原泉,两者之间有什么共通点,以至重又引发了柳兰君的回忆。
苦笑着摇头,他将目光移向旁边的黑暗。
这个提审室真是有够变态,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一只鬼审问他?距离最后一个提审官离开究竟有多久了?这些混蛋也太不负责了!
他愤然甩甩脑袋,将额头上新渗出的汗水甩掉。
比起被不断地询问那两个蠢问题,现在的安静更让他感到难以忍受,并逐渐产生一种可怕的不知身在何方的错觉。
细蛇缓缓蠕动着,不时抬头四顾,长长的蛇尾随意拍打着包围住的身体。
一千的脸被灯光照得惨白,眼睛里透出几分茫然。
“碰上硬茬了。”
一名提审官合上提审室墙上的暗窗,扭头对另一名提审官说。
那名提审官摸着下巴,半眯起眼睛冷冷一笑,“硬?在里面关上几天,神仙也会发疯。你忘了么,挺得最长的那个现在在哪儿?”
“大夫,请问特种医院还有空床吗?”
第一名提审官随口开了句玩笑,其他官员纷纷笑起来,仍旧坐回去继续打麻将。
头天求见警察局长被拒,第二天一早,叶欢再次驱车赶往警察局。他今天穿着正式的工装,长发也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不太常见的这身打扮令叶大美人看上去显得有些严肃。下车走近黑墙铁门,他掏出证件在守卫眼前晃了晃。
那名守卫的表情忽然呆滞了一下,随后木然地让开路。
叶欢收起工作证,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黑墙内,敲开了位于白楼的警察局长办公室的铁门。
警察局长年近四十,身材高大粗壮,却长了双阴鹫的小眼睛。见是叶欢不请自来,他微显诧异,随即便笑着起身伸出右手,“叶秘书!稀客,稀客,请坐。”
他嘴里客套着,握住叶欢的那只右手却仍紧紧攥住不放,视线也在对方那张俊美的脸上贪婪地扫来扫去。叶欢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不动声色地脱开手坐进沙发。
“施局的这间办公室久违了,进来一趟还真不容易。”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将双腿交叠在一起,目光扫过墙上那些荣誉证书和各种新式武器。
“说笑了,叶秘书来,谁还敢拦着不让进不成?”施局长坐进对面的沙发继续打量叶欢,特别留意对方那两条笔直的长腿,“叶秘书这两年气质更好了。听说,酒吧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
“托施局的福,还凑合。”叶欢用右手按住太阳穴,脸上显出几分疲惫,“就是我那个小兄弟的事让人头痛啊。”
盯了眼对方那截露出来的雪白手腕,施局长收起贪婪的目光,笑了一下,“说实话,你那个小兄弟也让我头痛呢。”
叶欢抬眼看他,眼中波澜不兴,深灰色的瞳仁清透,眼白则白得似最纯净的白珍珠。
“小乔,你知道吧?”
施局长话锋一转,忽然提起个人名,语气中隐含愤怒和惋惜。
“乔副所长?”叶欢挑了挑眉毛。
“昨晚,我本来想约他去‘百乐汇’玩牌,可不巧,正轮到他值班。谁知,他去了看守所后,竟被几个败类就在你那个小兄弟的房间给……惨痛啊!小乔多纤细的一个人,哪架得住十七八条大汉的摧残?当天就送医院了。这不,到现在他还在危重病房里躺着呢。”
揉了下红鼻头,还将脑袋摇了又摇,施局长摆出付伤心相,可眼神却没能表现出同等的难过,做作得相当马虎。
叶欢瞟他一眼,挑起眼尾,“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回头我去看看乔副所长,说起来,我们也算老相识了。不过,这事和我那个小兄弟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也参与……”
“不,不,他倒挺老实,出手的另有其人。可是,”施局长急忙否认,随后盯住叶欢的脸开始苦恼,“事件到底是在他那里出的,难免要调查一下。重要的是,我的床伴没了,这可有够多闹心?”
“……论理,乔副所长出了事,这话我本不该说。不过,施局人才出众,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叶欢琢磨一下,肯切地安慰施局长,有意避开一千不谈。
施局长继续盯住他的脸,扮苦相,“更好的当然有。可惜,我看上了人家,可人家没看上我。”
回视他,叶欢的唇角慢慢上扬,笑得俊朗无比,“怎么可能?以施局的条件,对方怎么可能不答应?恐怕,还是局座的心不太诚吧?”
“我的心诚不诚,叶秘书你还不清楚么?不过,这件案子是本殿大人亲自抓的,所以……”施局长低下头,底气难足地解释,不敢去看叶欢那个让他心旌动摇的笑容。
“也就是说,除了提供消息,局座再别无办法了?”叶欢收起笑容冷漠地反问,起身离开沙发,“既然如此,恕叶某……”
“他现在,在灯光室。”
施局长慢慢说,仍坐在沙发里没有动弹,只是抬眼望着叶欢,眼神阴冷。
停止向外走,回头看对方一眼,叶欢的脸上一无表情,唯有眼尾轻轻抖了一下。
“既是这样,倒还有得商量。可人要是被弄坏了,所有商量免谈。”
“这个自然,请叶秘书不必担心。”施局长满心欢喜地回答,视线始终停留在对方那个挺细的腰上。
叶欢点点头,推门出去,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这个丘八,居然敢趁机拿小千要挟他!叶欢咬了咬牙,甩袖子走出警察局。
警察局里有各种酷刑,灯光室并不是其中最可怕的地方,但却是最多人在里面熬不住招供的所在,小千他……能挺过去吗?又能,挺多久?
回望着身后那道黑墙,他的眼睛里暗潮翻涌。
过了片刻,他的唇边忽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意,随后满脸玩味地又琢磨一阵,这才坐进自己那辆莲花跑车,发动了直奔十殿宿舍而去。
好吧,就让他拭目以待,看看柳兰君对此会有什么反应。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关心小千,会不会因为小千而,献身?
柳兰君不在宿舍,叶欢又驱车赶往奈何桥,红色的跑车如入无鬼之境地驰过地府大院,甩下一路诧异的眼神。
晨点工作正在有序进行着,一溜高矮肥瘦各不相同的当班人员中果然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紫发随修身而动,俊颜似细雨温柔,只远远看着就已令人心旷神怡了。
下了车,叶欢走到忘川北岸的花丛旁,顺手摘了一朵彼岸花。举花嗅了嗅,他悠然望向对岸,脸上波澜不兴。
火红的花丛旁立个俊朗的青年,乌发长垂深目斜挑,一手随意插在裤袋里一手执花远眺的姿态惊艳了所有看到他的鬼魂。
感觉周围的鬼魂都木呆呆地看向同一个方向,虽然满怀心事,柳兰君仍是匆匆回了下头,恰巧和叶欢的目光撞上。那道目光里有玩味、探寻、思索,却唯独没有目前应该具有的焦虑。
他淡淡地冲叶欢点了点头,回身继续忙碌,眉心不易令人察觉地缩了起来。
点完名,柳兰君将喝孟婆汤的工作交待给副班,自己穿过奈何桥走到叶欢面前。
于是,在众鬼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幅绝美的图画:在红艳似火的彼岸花陪衬下,面对面立着两个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睛的花样美男子,同样的身如修竹,同样的长发似瀑,却一个冷漠邪气、一个温和文雅。
与他们冰火两重天似的气质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两人交谈的姿态,都是同样的冷静和平和,仿佛他们正在探讨最高雅的艺术或是最高深的学问。
而实际上,那两位美男子间的谈话与众鬼的想像相去甚远,远没有那么诗意和浪漫。
“你找我,叶秘书?”
在距离叶欢数步之遥停下脚步,柳兰君颔首示礼,客气而不热情地打着招呼。
从花瓣上抬起眼帘,叶欢微挑眼尾,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意,“我很惊讶,在这种时候你还能安心上班。小千的事情对你来说就这么无足轻重么?”
柳兰君抿了抿嘴唇,眼神依旧安详平静,低声回答,“有些问题,不是着急就能解决的。”
“所以,你就不着急?”
转动着手中花枝,叶欢眼睑轻垂,语气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