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伍伍,我记住了。”五六七已经被他说得面无鬼色,趴在桌子上头都抬不起来。
伍伍端起杯子一口喝掉里面的白水,显然是说得渴了。
“大家散了吧?我还得去酒吧看看。”叶欢打个哈欠,厌厌地提议。
“我正好得擦擦白天那套攀岩装备。”三百掸掉衣服上伍伍喷上去的唾沫星子。
“早点休息也好。”柳兰君征询地看了眼一千。
见大家都被伍伍说得没了兴致,一千虽是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勉强同意,“散了吧,明天我们还要训练,老大和三百也要上班。”
众鬼起身下楼离开食堂,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街上的鬼魂也散得差不多了,道路不再拥堵。柳兰君抬头望望头顶那个恢复正常亮度的巨钟,神情温润疏朗,比方才在食堂时放松得多。
“小千,伍伍和五六七不用上班吗?”
他顺便问一句,扭头发现其他鬼都走散了。
一千笑了笑,“伍伍一直没能通过上岗考试。五六七是压根就没碰过那本《员工守则》,他嫌那个背起来累。”
柳兰君微怔,“伍伍?”
“是啊,想不到吧?他天天窝在宿舍里抄经文,也很用心背《守则》。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背不会。这不,都三百年了。”
“……”
柳兰君默然,想像那个高大魁梧背着布袋的小巨人努力背书的模样,心里很觉同情。
回到宿舍,一千飞快地脱去衣服,准备洗澡睡觉。刚要连内裤也一并脱掉时,他忽然顿住手,瞟瞟正在取睡衣和沐浴液的柳兰君。然后,他仍将内裤留在身上,拿了牙具和沐浴用品,再换上拖鞋,两只鬼魂做伴一起去盥洗室。
等柳兰君规规矩矩地在外间刷好牙走进浴室,一千的头发已洗到第二遍了。
三间屋子的鬼魂数量差不多,但鬼火们却都集中在了浴室。不过,它们的目的可不是专为照亮或是寻找阴气,而是为了能凑在一起挨个窥视正在沐浴的鬼魂。
可惜,由于它们有亮度,所以停在哪里都会立刻被正在做个人清洁工作的鬼魂发现,从而挨上一顿斥骂。但是它们顽固地坚持这种掩耳盗铃的偷窥行为,顶多是在挨骂后换个地方继续。
这时,鬼火们正聚在一千所在的小隔间上方,一边偷看一边悄悄议论,用着它们自己的语言。因此,柳兰君一进来就看见了他光溜溜的身体。
在明亮的光线下,细密剔透如珠串的流水洒在一千身上迸出团团雾状的水气,使得他看上去既无邪,又透露出一种诱惑的意味,与白天穿着工作服时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别开视线,柳兰君走进他隔壁,拧开水龙头。鬼火们发现了这个新目标,纷纷转移到他的头顶。
鬼火荧荧中,可以看到柳兰君全身骨肉匀停,既不消瘦也不显肌肉过于发达,膝盖那里的骨头圆圆的,所有线条都流畅清新得无懈可击。
一千探头看了他一眼,羡慕地说:“兰君,你身材真好!要是我也能长成这样就好了。”
柳兰君的表情僵了僵,半侧过身体洗脸,安慰他:“你还小,等以后……你现在也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可我还是觉着你长得比较有男鬼气概。”一千闷闷不乐地缩回隔间,低头打量自己细条条的四肢和白白的圆肚皮,越看越不满意。
“一千,你的皮儿很白。”
五六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在旁边大声插话。
“切!我又不是女鬼,要那么白干嘛?再说,你可比我白多了。”一千不乐意地嘟嚷,感觉他的这个说法根本不知所谓。
“白有白的好处……”五六七只反驳了半句,就想起另一个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于是转而用很欠扁的语气笑着问,“你猜,咱们刚才见过的一O一和一O二,他们谁上谁下?”
“……上?……下……”一千困惑地琢磨,然后恍然大悟,骂道,“五六七,你真猥琐!怪不得三百总跟你过不去,这种事你也能问出口?”
“那有什么,人家做都做了,我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再说了,反正我喜欢的是女人,又不会跟哪个男人发生关系。”五六七不以为然地回嘴。
“呕……”一千做势欲呕,真有点被恶心到了,“两个男鬼在一起就够奇怪了,还发生关系?五六七,你越说越猥琐了。”
“我猥琐?你皮儿白。”
“恶心!”
“皮儿白。”
“再说我揍你!”
“一千的小白皮儿呀,摸一把……唉哟……”
“还说不说了?”
一千挥动湿毛巾追打五六七,拖鞋将地面上的水踢得四处乱溅。
五六七顶着头白花花的泡沫拼命躲闪,偶尔也做几下抵抗,不过赢少负多,最后只得哀哀告饶。他那身皮肉果然与众不同,即便在昏暗中也白得像流淌的牛奶,好看得很。
任凭那两只鬼笑闹,柳兰君一直在默不做声地洗浴,只是手中动作比刚来时凝滞,拖拖拉拉的不像是他一贯利索的习惯。
洗漱完毕回到宿舍,一千一跃蹦上了柳兰君的床,还站在上面弹跳几下,笑着说:“兰君,你的床比我的舒服,我那个硬硬的难受死了。”
“夸张。”
含笑回一句,柳兰君将他们的洗漱用具放好,毛巾也搭回铁丝上,这才坐到一千床上。身下床垫的弹性很好,刚洗过的床单也散发出清新的味道,根本不像小鬼说的那么糟糕。
“我哪有夸张,就是不一样嘛。”一千向床上一倒开始打滚,木床被压得吱咯直响,被褥都弄乱了。
望着在自己床上撒欢的小鬼,柳兰君的修眉细眼弯了又弯,对他的孩子气无可奈何之致。可是,刚才在沐浴时想到的一个问题却始终缠绕在他的脑海,让他想丢也丢不开。
“小千,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待小鬼闹够了,他这才轻声开口,神情很是凝重。
“什么事?说吧。我还不太困。”一千面朝他趴好,甩着两只光脚丫。
抿了抿嘴唇,柳兰君诚恳地看着他,“你讨厌同性相恋吗?”
一千纳闷地眨巴几下眼睛,琢磨一阵才犹豫着回答:“也不是讨厌,就是觉得不太真实和不自然。男鬼间最好的关系不应该是朋友吗?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朋友生出那种想法?再说了,听说爱到最后都要结婚的。他们要是结……在一起了,
嗯,身上东西都长得一样,怎么做呢?五六七说恋人就得不停地做,要不然长不了。”
柳兰君哑然,没去驳斥五六七的恋爱观,只是垂眼盯着床腿出神。
又考虑一阵,一千感觉这个话题有些无聊,就想到别的事情上面去了。
“兰君,你今天讲的那个故事太简单了,你能不能再讲具体些?我想知道你和你爱人间发生的事,比如,你们是不是约会、一起去吃饭,还有一起逛街看比赛什么的。”
柳兰君抬起头望着他,脸上仍是一付沉思的表情,似乎没能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