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军亲自接驾,这么大的面子总不能不给。虞芷雅叹息一声,伸出一只柔荑。项羽便拉起佳人的纤手,跨上马,下山而去。
两日后,戏下楚军大营披红挂彩,喜气洋洋。
因到贺的人数太多,超过了千人,项羽的中军大帐早就安置不下。故各路诸侯都被请进临时搭建的芦蓬。在芦蓬内,摆下了数百张宴席。
攻打进关中,项羽军的补给就地解决,皆从百姓中征收抢掠而来。他才不会像刘邦那样沽名钓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仅要拿,还要毁家灭户地狠狠地抢,故而这酒宴的准备丰盛得很。一坛坛美酒,皆是收自秦国库窖里的醇酒佳酿。一盘盘下酒菜,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山中跑的地里长的,真是水陆列八珍,什么都有。反正那一桌酒宴现在不掏万枚人民币是买不着,就算掏出人马币也买不着。为什么呢?现在不讲环境保护,有些珍惜动物都死绝了。古人吃得到的东东,今人未必吃得到。
宾相由大将周兰扮演。周兰对大家说,先来的先吃,不必拘礼。于是众诸侯一个个上了座位。但皆是正襟危坐,望着桌上丰盛的佳肴无心就箸。贺礼是假,等着分封才是真。就算那美食再怎么诱惑,哪里比得上要分得的封地。
新郎官项羽穿了一件新制的大红锦袍,与亚父范增来往与酒席之间,与众人一一答礼。新郎的小弟英布派得了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收礼,登记,入库。这小滑头哪耐这个烦,正好妻子吴月娥到来,便将这任务交给了项羽的弟妹,自个儿跑到楚营的将军中去大吃大喝。还振振有词地对妻子说,你们女人心细,这活就得你来做。
范增东瞅瞅,西望望,只是不见韩淮楚。便问小妮子项追:“追儿,韩信到哪里去了?”项追将一双杏眼直眨:“信哥哥没来吗?不会吧,今天分封有他的份,他不来,谁来受封?”
范增又问起大家,皆是不知那韩信跑到哪里去了。众人大奇,再着人去查,得知韩信自打前日出营,便没再回来。
项追大急,说道:“信哥哥莫非出了什么意外?今日大喜的日子,若赶不回来,如何得了。”众人宽心劝道:“韩信武功高强,出不了什么意外。想是出外有事,一时回不来。今日酒宴,他必会及时赶回。”项追经众人一劝,也就把心宽了些,与众将一起饮宴。时不时左顾右盼,看她的信哥哥到底回来没有。
终于熬到正午时分,一阵吹吹打打声中,一群侍女送出了今日的新娘——楚国长公主墨家钜子虞芷雅。按楚人的风俗,新娘头上披着红盖头,看不出她的庐山真面。众人大多见过她的谪仙相貌,但佳人平日衣着简朴,今日却盛装在身。大家未免有些遗憾,不知这盛装之下的旷世美姝,又是如何一副摄魂夺目的俪容。
想看?没门。揭盖头的权力,只有新郎官项羽才有,还要等酒宴散后,进入洞房时才能揭开。就算你权势大如项羽者,也只能依着习俗行事。
无耻的流氓望着虞芷雅那颀长而玲珑有致的玲珑曼妙身姿,心里像压了铅陀。这美人本该是他所有,今日进洞房的本该是他沛公刘邦,项羽却横刀夺爱,将美人硬抢了去。刘邦心里那个恨,就像大河淌水一般绵绵不绝。本想多看几眼,又担心项羽瞥见发怒,只好将目光转移到他处,装作行若无事。
还有那赵王歇,在上次楚营谢罪中被项羽耍了一回,挡在营外一个时辰不让进。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敢动项羽心上人的心思,这账项羽终究要算。今日分封就是算账之时,不知项羽会如何发落自己,便一直惴惴不安。
楚国司徒吕臣,是代表楚怀王前来祝贺的。那楚怀王听闻项羽未得自己同意,便要攻打刘邦,硬生生将本该许给大忠臣刘邦的长公主抢了去据为己有,一时大为恼怒。又听说项羽要搞什么分封,更是怒不可遏。这分封的权柄,按理应该是他熊心的。项羽只不过是楚营一将,竟敢自己分封诸侯!这叫什么?就叫僭越。项羽分明是想取自己而代之。
熊心本想发布檄文,号召天下诸侯来讨伐项羽这个叛贼逆臣。可一打听之下,得知天下诸侯皆跟从项羽,眼巴巴等着他分封呢。
大势已去,项羽才是这世界的主宰!熊心终于弄明白了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千古不变的硬道理,顿时泄了气。
他拿什么东西去讨伐人家项羽?项羽不带兵打过来废了他这个怀王就是万幸。于是熊心与左右近臣一商量,还是息事宁人算了。他项羽爱分封,就让他分封好了。只要寡人能保得现在的楚地,做一个诸侯王也算不错的结局。
于是熊心也眼巴巴地盼着项羽分封,派出使者吕臣到戏下贺礼,顺便看看分封的方案能否满意。
邪门吧?一个大王要等着殿下将军来封自己。那熊心也真能忍,这口恶气也能咽下。
二位新人按楚人习俗一拜天,二拜地,三拜高堂。二人高堂不在,身为长辈的亚父范增端坐太师椅,便受了这一拜。
然后是夫妻对拜。项羽与虞芷雅拜了这一拜,从此便成了正式夫妻,从此人称虞芷雅为虞姬,霸王与虞姬就此走到了一起。那时没有结婚证,但虞芷雅是项羽妻子的身份据有绝对的法律效力。不信邪想要挑战这效力的,就过来试试项羽的铁拳看看。
新娘送入洞房,一盘大餐等着项羽品尝。众人的眼光直勾勾地追随新娘的背影而去,心中是百般的羡慕。
婚礼完结,下面便是今日的重头大戏:分封诸侯。
项羽手捧铁劵丹书,走到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目光向下一扫。那眼光直有睥睨众生,唯我主宰之态。
芦棚内瞬时鸦雀无声,众人皆停了箸,等着项羽宣布。此时便是一根针落地,那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五章 新婚之夜
项羽朗声念出一长串分封名单,开始大搞乱搞。共有二十几位诸侯王,真是听得人昏头转向,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清单上与项追说的基本相同,不同的是多出了几位:
楚国柱国共敖,平定南郡,立为临江王,统领南郡,定都江陵;雍王章邯,统领咸阳以西,定都废丘;塞王司马欣,统领咸阳以东至黄河,定都栎阳;翟王董翳,统领上郡诸县,定都高奴。
而沛公刘邦当先入关功劳最大,得封为汉王,统领巴、蜀、汉中三郡,定都南郑。
给楚怀王升级为义帝,奉为天下共主,迁往长沙定都郴县。还引经据典,说什么“古之王者,地方千里,必居河流上游。”那郴县正在湘水上游,你这个废物就老老实实呆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只到老死算了。
看看地图,郴县(今郴州)在什么地方?就在湖南省的最南边,接近广东。那可真是蛮荒到极点的不毛之地,是野兽的乐园,盗匪的天下。
而项羽自封为西楚霸王,位居众王之上。改年号为西楚元年,史上也称楚汉元年。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众诸侯听着项羽这等胡乱分封,完全以他个人的喜好行事,表情不一。得了便宜的心中暗自窃喜,吃了亏的怒容满面。
项羽念到的最后一位诸侯王,便是辛王韩信。小妮子项追左顾右盼,还是不见她的信哥哥到场,不由暗中焦急,“信哥哥还不来,过一会谁来领封?”
那项羽刚刚念完,齐国上将军田横就拍案而起:“鲁公要自封为霸王,吾等也无话可说。齐国是我兄弟打下,汝凭何瓜分我齐国土地?”
随即有燕国使者都尉栾布站起,高声斥问:“我家大王派兵伐秦,有功无罪,汝为何要迁我大王,分我燕国大好河山?”
楚国司徒吕臣也一并站出,质问道:“那郴县乃蛮荒之地,如何能够居人?汝本是大王殿前一臣子,流放大王于万里之外,是何居心?”
吕臣转头看了一下刘邦,刘邦正在那里闭目养神。又看一眼一同来的共敖,只见共敖正在那里发痴。心中长叹,“你二位楚国众臣,皆手握重兵,见大王受此大辱,却置若罔闻。昔日大王对你二位的恩典,算是付诸东流了。”
那魏王豹刚想站起,看了一下身旁的赵王歇,只见他正低着头不发一言。那赵歇的地盘可是他魏豹的数倍,连他都不敢吱声,魏豹哪里敢与项羽叫板?屁股便牢牢粘在凳子上不挪动分毫。
项羽重瞳冷冷在田横栾布吕臣身上一扫,那目光咄咄便似一把刺刀能够杀人:“四海皆归朕主宰,你齐燕二国亦在四海之内,分你土地有何不可?楚王乃我项氏所立,昏聩无能,有立身之所已是对得起他了。谁要不服,提兵来见!”
在这项羽的地盘没道理可讲。田横三人对望一言,相携忿然拂袖而去。项羽也不便在此喜宴上动手杀人,便由三人自去。
项羽又高吼一声:“还有谁不服朕分封,尽管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