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哪里能让他抱到,只羞得面红耳赤,急猫腰一躲,闪到了一旁。
刘邦的表现也太热情了点,那拥抱的架势做的十足,一时之间来不及收势。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吕雉忙上前一挡,刘邦那张开的双臂,便把到了他婆娘的水桶腰间。夫妻俩当众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一行人见刘邦这副模样,均哈哈大笑。樊哙快人快语,笑道:“刘大哥在家还抱得不够么?要当着咱们面与大嫂亲热。”吕雉急将刘邦一推,啐道:“樊屠子你胡说什么,没看见你大哥差点摔跤么?”
刘邦这一抱,拥抱症又犯了,胸口一根筋扯得老痛。他摇了摇胳膊,张着大嘴哈哈笑道:“子房先生休要见怪,这是俺刘季的习惯,见人必送一个拥抱。”
张良脸红心跳,直叫好险,“沛公居然有这种惯例!若被这刘邦抱到,自己那身软玉温香在他怀中,他岂不知自己乃是一个女生。”收摄住心情,说道:“沛公如此热情,张某一时还难以适应,叫诸位见笑了。”
刘邦一眼又望到叉着手立在一旁的利苍,问道:“这位壮士是——”吕雉介绍道:“这是假王吴广帐下骁骑将军利苍。此番解沛县之围,利将军也出了大力。”
刘邦这沛县之主作得逍遥自在,他为人又大大咧咧,对天下英雄知之不详,也为听说过有利苍这个人物。想按惯例送一个热情的拥抱,可那胸口的筋还在痛,这动作一时便作不出来。
早有萧何朗声道:“阁下原来是以指风点穴名满张楚的利将军,失敬!失敬!”
刘邦对天下英雄不甚留心,身为他肱骨之臣的萧何却留意得很。
刘邦一听,饶有兴趣道:“指风也能点穴,简直太神奇了。”吕雉笑道:“利将军以他点穴神技擒来魏王使臣,夺来魏王旨意,子房先生方能施展手脚,以矫旨退去魏国大军。”
只听身后响起一洪亮的声音,一人叫道:“原来是你,你便是那劫法场的蒙面人!”说话之人,正是那刽子手曹参。
利苍微笑道:“原来你便是那昔日的刽子手,竟做了沛公手下大将。”
刘邦听他二人言语仿佛相识,便问起情由。曹参讲起当初利苍劫法场救去卫老夫子一事,说道:“何止是我曹参,那青面虎公孙假被他凌空一指,也全身动弹不得呢。”
那公孙假的厉害刘邦自是清楚,这沛县之大,公孙假的武功可说无人能及。若不是樊哙乘他不备突然偷袭,掷出他那绝技“樊氏一刀”,二人真要动起手来,樊哙还未必斗得过那秦廷委派的县尉公孙假。一听公孙假在利苍手中走不过一招,顿时明白这里站着的是一位武功绝顶的高手。
绝顶武林高手,那可是梦寐以求。那秦国泾阳侯章邯,帐下有了黥面英布这位高手,杀得张楚军无数大将闻风丧胆,章邯方在关东大地连战连捷。拥有一位武林绝顶高手,可比拥有十员樊哙那般骁将都来得强。
刘邦心中直乐开了花,“天下名士张良与这罕见的高手利苍一起到来,若能投到俺刘季麾下,我刘氏祖坟可冒青烟了。”便满脸堆笑问:“子房先生与利将军联袂到我沛县,所为何事?”
张良此时脸庞红晕俱褪,脸色已恢复平静,一摇折扇道:“吾二人听说沛公斩蛇壮举,专为造访沛公而来。”
刘邦此时听得明明白白,这二人不是来投效俺刘季的,只是来造访一下,造访完了是要走的。他此时的心情便如突然中了巨彩,狂喜之下忽然发现彩票夹在口袋中被洗衣机洗碎了。不由满脸的失望,楞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萧何慢悠悠踱到他身边,附耳说道:“子房先生说是造访,若你对了他二人胃口,这造访就成了投效。”
刘邦瞬时会意,将臂一张,说道:“二位远道来此,实乃俺刘季的贵客。请与俺一同进城,待俺设宴为二位洗尘。”
于是众人来到县衙,分宾主坐定。刘邦大排饮宴,款待张良与利苍二人。沛县数日被围,虽粮草还供得上,肉食已是无多。为了招待这两位想都想不来的贵客,刘邦把沛县那仅有的一点存货悉数都拿将了出来。
众人也是多日没有进肉食,嘴中早淡出鸟来。这帮脱胎于草莽的文臣武将,一见案上那些丰盛的美食,立刻食欲钩了起来,有那不讲形象的,抓起热腾腾的鸡鸭牛羊便往口里猛塞。
吕泽吕释之在城外吕家庄每日美食不断,不似樊哙那般馋样。一边吃,一边慢慢讲起冒充魏王使者,骗得周市罢兵之事,把那周市上当傻样说得惟妙惟肖,听得堂中一片哄笑。
萧何便问:“子房先生为何要矫旨三道,而不一次退去那周市?”张良淡笑道:“吾料那周市得一道旨,必不肯退兵。没有吕氏兄弟的前两次铺垫,纵是张某费尽三寸不烂之舌,亦难说动周市也。退去魏军,实有吕氏兄弟之功。”
吕雉一听,笑盈盈道:“夫君,你可听清楚了,子房先生也说我兄弟立了大功,你可别忘了我吕家对你的恩情哦。”刘邦哈哈笑道:“夫人放心,刘季此生断不会忘。”
酒过三巡,萧何忽提起酒盅,高声道:“各位,你们可知沛公那病是怎么好的吗?”众人正自奇怪,那刘邦在榻上躺了几日,目光呆滞,口不能言,请了城中名医调制,病却不见好转,怎么一下子全好了。便伸长耳朵听萧何下文。
刘邦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把眼一瞪,高喊一声:“老萧!”
只见萧何微微一笑,说道:“沛公那病实是忧吾沛县之围。这围一解,病就自然好了。”众人恍然道:“原来如此。”
于是众人把酒言欢,席间不分尊卑,互开玩笑,一时谈笑风生。
张良暗地里观察刘邦,见众人对他也没什么敬重与畏惧,貌似他天生便有一种亲和力,让这帮文武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酒宴吃得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是张良从未有过的。他来往于各路诸侯之间,见那些人手底下臣子见了主上不是太敬就是太畏,哪里像这般沛县豪杰们与刘邦打成一片。
她暗自皱眉,“刘邦这种性格,自己原先心目中那位豪迈而有王者气概,最终能雄霸天下成为真龙天子的英雄大相径庭。”
以她秉性,这刘邦的性格与她绝不对路,吃过此宴她便会告辞而去。只是韩信云刘邦便是那能开创新朝的天子,张良还要留在这沛县,继续观察这无耻的流氓。
第六章 不争之争
凉风习习,秋高气爽。日影西斜,北雁南飞。
刘邦,萧何,张良坐在凉亭,开始了“刘邦问计张良”这番后被载入史册的诉谈。
阴险家萧何轻嘬一口茶,首先开腔。萧何道:“沛公自芒砀山斩蛇起义以来,攻州夺县无往不利。然新近受挫于魏师,吾泗水儿郎,三停已去二停。如今吾义军东有魏咎,西有秦嘉,北有田儋,南有吕臣,俱是兵力鼎盛,虎视眈眈。乱世之中,何去何从,不知子房先生有何高见?”
张良将折扇往石几上一置,问道:“不知沛公举兵,志在何处?”刘邦想也不想,高声道:“当然是诛除暴秦。”张良微微一笑:“但此四家,俱志在诛除暴秦,与沛公之志不谋而合,沛公又何惧为彼所吞并?”
刘邦闻言顿时语塞,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秦末大小诸侯,哪一个不是打着“诛除暴秦”这张虎皮,卖着割据一方的膏药。刘邦私心也是想把自己的地盘做大,好自立为王,只是不便明说。那张良竟一针见血,刺讽他言不由衷,他哪里还说得出话。
张良语锋依然犀利,咄咄逼人问道:“沛公可是欲效此四家诸侯,称霸一方么?”
刘邦正欲点头,只觉足趾被人踩了一脚,却是那阴险的萧何在阻止他。刘邦望了望萧何,瞬时福至心灵,他那天才表演家的天赋绽放开来。
他干咳一声,高声道:“刘季之志,岂是魏咎田儋之辈可比!”张良哦了一声,眉梢上挑,等着刘邦的下文。
刘邦长叹一声,说道:“天下苦秦久已!刘季举兵,是欲救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