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久,韩非因上书秦王先伐赵缓攻韩,遭到同是荀子徒弟李斯的谗害。他诋毁说:“韩非,韩之诸公子也。今王欲并诸侯,非终为韩不为秦,此人之情也。今王不用,久留而归之,此自遣患也,不如以过法诛之。”秦王信以为然,将韩非交由李斯。李斯赐给韩非毒药让他自尽。韩非想向秦王自陈心迹,却不能进见,唯有仰药而死。
郑惠悲愤之余,只身离开秦国,一路来到了这楚地淮阴,隐居了下来。
秦王政十四年,秦军直指韩国。郑国的疲秦之计变成了强秦之策。弱小的韩国怎敌秦军狼虎之师?一场激战,韩军大败,国遂破。
秦王政二十三年,秦将王翦攻楚,大破楚军,楚国之地淮阴,也蹂躏在秦军的铁蹄之下。
郑惠在秦国时曾听韩非说起过,秦王政有一个师傅,叫项少龙,此人高深莫测,听传言说他来自未来。
现在又冒出个未来之人,郑惠不由勾起了对丈夫的回忆,同时又深深陷入到国破家亡的痛苦回忆之中。
书归正传,且说韩淮楚见老妪低头不语,问项少龙的消息也没有回答,不由有些心急,唤了声“大娘”。
那郑惠被韩淮楚打断了思绪,脸上神色依旧凝重,说道:“年轻人,你果真从二千多年后来的?”韩淮楚笃定地点了点头。
郑惠缓缓说道:“老身冒昧的问一句,秦国是否会灭亡?”
韩淮楚回答得十分肯定:“这是当然。”
郑惠脸色一喜,追问道:“我韩国能否复兴?”
第四章 法学大家
韩淮楚沉思一阵,说道:“历史的车轮只会向前开,不会后退。最终秦朝亡,汉室兴,而六国诸侯虽有短暂的复国,却如昙花一现,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了。”
郑惠叹了口气,说道:“多谢公子相告,请问公子尊姓大名?”韩淮楚答道:“晚辈姓韩名淮楚。”郑惠邀请道:“韩公子如不嫌弃,可否随老身到寒舍坐坐?”
韩淮楚正想打听项少龙的消息,焉有不去之理,便欣然同意。
两人沿着淮河一路走去,走了片刻,来到一间茅屋前。郑惠将门推开,说道:“这就是寒舍了,公子进来歇歇脚吧。”
韩淮楚走进茅屋,只见屋里摆设简陋,只有几张粗制的桌椅。唯有一藏青色阁柜体积巨大,占据整面墙壁,甚是瞻目。
郑惠说道:“茅屋简陋,让韩公子见笑了,公子稍坐一会儿,老身去煮些茶水。”说完,径直向厨间走去。
韩淮楚便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见那阁柜里摆放着许多竹简,竹简用细绳从上、中、下三处连接,按顺序卷放整齐。
韩淮楚知道这是秦朝时的书稿,便走上前打开一卷,见上面墨书秦隶,字迹苍劲有力,写道:凡说之难:非吾知之有以说之之难也,又非吾辩之能明吾意之难也,又非吾敢横失而能尽之难也。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所说出于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所说出于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而远事情,必不收矣。所说阴为厚利而显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阳收其身而实疏之;说之以厚利,则阴用其言显弃其身矣。此不可不察也。
意思是,说服的难在于要了解对方的意图,才能被对方接受。
韩淮楚本是中文高材生,一眼便认出这是法家韩非的著作《说难》。想到韩非正因说服秦始皇攻赵而缓攻韩,被秦始皇起了疑心而诛杀,这部《说难》仿佛道出了韩非的心声,韩淮楚不禁有感而发:“韩非纵就才智过人,又能如何?”
只听那厨下一声传来:“韩公子,你也认得夫君?”老妪从厨间快步走出。
“夫君?莫非这老妪竟是那著名的法学家韩非的妻子?”韩淮楚闻言耸然动容:“大娘莫非是韩非的夫人?”
郑惠点头答道:“老身正是。”
韩淮楚便道:“韩非名传千古,乃法学大家,后人尊称之为子。我在中学就读过他的文章,想不到在这里我竟然能见到他的夫人!韩夫人,请受我一拜。”即弯腰施礼。
郑惠盈泪满眶,叹道:“人生如白驹过隙,想不到夫君的名字能流传到二千年之后。夫君人虽亡故,他的法家思想能传到后世,老身真是太高兴了。”
韩信嗟叹道:“在历史上烙下自己的痕迹,青史留名,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一阵唏嘘之后,郑惠突然问道:“不知二千年以后,诸子百家之争谁占了上风?”
是时秦始皇还未焚书坑儒,诸子百家争鸣的局面还未结束。秦皇庭虽独崇法家,朝堂被李斯之类的法家人物充斥,但当时几个主流学派如儒家、道家、墨家却从来没有停止过争斗。秦始皇对之尚听之任之。
“这位韩夫人仍在惦记着谁最后把红旗插到了山岗。”韩淮楚心中好笑,乃道:“我们那时已没什么百家之争,若真正论起来,还是法家思想占了上风。”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道:“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均已是法制社会,任何人触犯了法律,都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郑惠奇怪地问道:“难道皇帝犯了法,也要受刑吗?”
韩淮楚笑道:“两千年后,帝制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那时已无皇帝。各级的统治者均由公民投票选出,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郑惠感叹了一会儿,说道:“二十年前在邯郸时,夫君在论战大会上曾听项少龙说过一句话——大王犯法,与庶民同罪。当时大家只觉振聋发聩,原来那时他就透露出未来以法治国的方略。”
韩淮楚又听到项少龙三字,立即问道:“韩夫人,你可认识项少龙?”
郑惠答道:“曾听夫君提起过,此人乃是始皇帝的老师,似乎有先见之能,传说他来自未来世界。”
韩淮楚追问道:“你可知他现在何处?”郑惠苦笑道:“别说知道他的去处,现在就算提起他的名字,也是要满门抄斩的。”
韩淮楚疑惑道:“这是为何?”郑惠解释道:“十余年前,项少龙突然失踪,所有与他有关的史书均被羸政销毁。秦王政下令,从此不准再提起项少龙三字,违者斩无赦。”
韩淮楚满脸失望:“那不是谁也不知道项少龙的消息了?”
郑惠想了一想,说道:“天底下可能只有一个人知道项太傅的下落,那人就是始皇帝。”
韩淮楚皱眉道:“那我只有去找秦始皇了。”
郑惠“哼”了一声,“你不怕小命被断送掉就去吧,那暴君羸政怎会告诉与你?”
韩淮楚叹了口气,心感任务之艰巨,颓然道:“看来寻找项少龙的事只好暂且放一放,待晚辈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再说。”
郑惠见韩淮楚气宇非凡,不似平庸之辈,遂问:“韩公子,你想干什么大事?”
韩淮楚遂将与韩信互换身份的事说了出来,并道:“在历史上,韩信是百战百胜的战神,为汉朝创立开疆拓土,叱咤风云,官至齐王、楚王,最后被贬为淮阴侯。”
韩淮楚说着说着,心中一凛,下一句话说不出来。原来他忽然想到那淮阴侯韩信虽风光无限,最后却在长乐宫中了萧何之计,死于吕后之手。不由暗想:难道小生也会有如此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