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神色如常,挥挥手道:“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本宫就当是被自己养狗反咬一口——不过,敢这样对待本宫,若是那一天犯在本宫手里,定让他连本带利都还回来!”
皇帝并未像他跟令妃说那样,去景仁宫找舒妃算账。他在延禧宫门外长舒了一口气,带着小路子回了养心殿。
小路子偷眼看皇帝出了延禧宫,脸色就好了很多,更是笃定今天和延禧宫断绝关系是做对了。
用过晚膳,皇帝摒退伺候下人,单留下高无庸说话。
“如何?”
“回皇上话,不过一日,老奴无能,实在查不出十二阿哥身边是否伏有别宫眼线。所以老奴斗胆将十二阿哥身边,除了奶嬷嬷和先皇后为十二阿哥挑选两个大宫女以外奴才全部换掉了。”
皇帝点点头:“你做很好。明日,朕要你替朕去延禧宫一趟…………”
第二天,皇帝就兑现了他对令妃说“送些东西”。
“奴才叩见皇贵妃娘娘!”高无庸低头欲跪。
令妃现在地位不稳,小路子又背叛了她,正是需要拉拢高无庸时候,怎么会让他真跪下去?令妃连忙让腊梅扶住高无庸。
“高公公不必多礼。不知道高公公今天来我这延禧宫,所为何事啊?”
高无庸侧身,向着身后跟着小路子等几人手上捧漆盒一比:“回娘娘话,皇上下赐圣恩,特吩咐老奴为娘娘送达。”
“哦?”令妃笑着,也不急着去看皇上到底赐了什么,只是对着高无庸笑道:“劳烦高公公跑这一趟了。腊梅!”
腊梅会意,从袖筒中掏出一块玉牌,递到高无庸手上:“这是娘娘赏给公公,还请公公笑纳。”那玉牌翠绿欲滴,没有一点瑕疵,实在是一块上好玉。
高无庸并没有接,只是拱手为礼:“娘娘实在是折杀老奴了,这是奴才本分。”说完,转身把那几个漆盒盖子掀开了。“娘娘请看,这是皇上赐给娘娘……”
皇帝这回赐给令妃其实只有两件东西,一是一套木鱼石茶具,这本是乾隆最钟爱那套,不过——皇帝现在却是喜欢紫砂壶。另一样则是一支镶了拇指那么大南珠玉如意。
东西虽然不多,却都是极为贵重东西。令妃心中狂喜:皇上把最喜欢茶具给自己送了过来,这是多大恩宠!这下子她复宠了,看舒妃还怎么嚣张!
令妃笑意十足正要谢恩,高无庸接着道:“除了这两样,皇上昨日看娘娘这里过于冷清,还特地让奴才把小路子调到娘娘延禧宫来伺候娘娘。”
小路子?!
令妃一愣,抬眼看去,捧着漆盒跟在高无庸身后,不是小路子还有谁!
高无庸在一边道:“这可是皇上恩宠啊!”言下之意是:还不谢恩!
令妃只得一脸感动谢了恩。
高无庸临走前狠拍了小路子后脑勺一下:“好好伺候令妃娘娘,若有一分怠慢,杂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路子点头哈腰,连连笑应道:“嗻!奴才一定谨遵公公教诲,好好伺候令妃娘娘!”昨天高公公跟他说了,皇上这是让他来监视令妃呢!不过一个过了气嫔妃,有什么资格让杂家伺候!小路子腹诽。
令妃虽然想要收拾小路子,却不敢在自己延禧宫中动手,生怕一个不慎,不仅污不到别人身上,反绊了自己一个跟头。而且小路子又是皇帝派来,谁敢支使他?只能好吃好喝供着。
小路子也不客气,四处游走在延禧宫,试图探听一点皇上可能感兴趣秘密,等过段时间去讨好皇上。本就没人敢支使他,他自己也底气十足使唤延禧宫下人,成了延禧宫除了令妃之外又一尊大佛。
“什么!”舒妃刚刚得到她在延禧宫眼线报信,不由得捂嘴惊叫。
碧霄冲着跪在地上小宫女颔首道“娘娘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
小宫女又磕了一个头,这才欢天喜地退了出去。
舒妃攥紧了帕子,喃喃道:“莫不是,莫不是令妃那个贱人又复宠了?这怎么可能!皇上当时明明是对她恨极了样子!……若是真,那本宫,本宫……”
碧霄为舒妃擦去额上冷汗,轻声劝道:“娘娘,您莫要自己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咱们还不知道呢。奴婢觉得,您还是放宽心,等查清楚事情再说也不迟啊。”
碧霄正劝着,外面有宫女传报,说养心殿高无庸高公公求见娘娘。
舒妃猛地站了起来:“什么?快请!”她深吸了口气,扯出一丝微笑,扶着碧霄迎了出去,心中忐忑不安:该不是,皇上派高无庸来责怪她虐待令妃?或是,要拿回凤印?她想到这里,打了个寒战。
高无庸来景仁宫只是来传话。
“皇上派奴才告诉您,您所做,皇上一直都看在眼里。以前怎么着,今后还怎么着。”高无庸说完这些话,便躬身告退了。
舒妃送走了高无庸,自己坐在绣榻上思索,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
碧霄凑过去,小声问:“娘娘,奴婢愚钝,高公公说是什么意思啊?”
舒妃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在碧霄额头上一弹:“死丫头,突然凑过来做什么!”她想了想,笑着对碧霄和碧玉道:“皇上意思,你们不用明白!你们只要知道,咱们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皇上不过是赐了点子没用贵重东西给那个贱人罢了,为了也只是她腹中孩子。咱们不用管这个,皇上是站在本宫这边。”说着,她又笑了,“本宫猜,明天去延禧宫请安,令妃定要拿出东西来耀武扬威一番!你们先下去吧,本宫要好好想一想,明天要如何奚落那个贱人!”
32魏府抄家
令妃原本以为这一次皇帝能够回心转意,再次关注起她来。可是她等了两天,不仅皇帝没有再来过,而且也没有得到她预想中皇帝斥责刻薄她的舒妃的消息。
令妃心下不安起来。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现在怀的这个孩子说不得就是最后一个。而且皇帝也暗示过,如果生出个女儿的话,就封她为皇后。她极为重视这个孩子,花了大力气去安胎。若不是父亲魏清泰出了事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轻易走出延禧宫的。
她原本打算,等舒妃对她的刻薄引出皇上对她的怜惜之后,她再拐弯抹角的在皇上跟前宣扬一下父亲的忠心和无辜,再暗示一下是有人看不得她好过,所以故意诋毁她的父亲。可是现在……令妃在宫中多年,只要她手段一使,皇帝哪次不是乖乖的往延禧宫跑?虽然只有两天,令妃却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安。
跟皇帝的宠爱相比,现在更重要的是,她通过魏清泰偷运出宫的东西,还有她多年来收买宫人和胁迫太医的证据,只怕都在魏府上。若是一朝抄家……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下去。
“腊梅,”她低声嘱咐身后的侍女,“你去我床下,把那三枚令牌拿出来。”
腊梅会意,先去关了门,这才进了内室。那床下的暗格,是她和令妃亲手挖的,在床下的一块地板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