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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佑并不答话,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我快急哭了,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好好好,你们俩慢慢挑,我先回家了。”说完,我逃似的离开商场。
晚上江佑把那双鞋送了过来,我妈留他吃晚饭,他说还要去店里看看。我想把红包提前送给他,可乔大新同志拉着他说事,只能作罢。
晚饭时,我爸妈象是有预谋的,一个劲的说身体不舒服,这个说腰疼那个就说腿疼,这个说最近睡眠不好那个就说现在胃口很差。我投降了,“你们想说什么,别兜圈子了。”
我妈用了怀柔政策,软声软语的说,回家来吧,该念的书也念了,想玩的地方也玩了,回家吧。
我爸这回大打感情牌,说只要你回来,想干什么随你,店里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他就这一个闺女,可不能再撒出去了。
我恨不得马上点头,可那个破面子撑着,咬牙说考虑考虑。
晚上睡觉时,我妈在我床边坐着半天不动身,我说:“还有什么话,您问吧。”
我妈抿了半天嘴,才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家里这个买卖,不想接手。今天你爸也说了,我们不逼你。妈答应你,只要你能回来想做什么都行,生意不用你管,我和你爸岁数大了,不想你一人在外面,回来吧。”
我看着她有些渐老的面容,满心内疚,如果我老老实实在燕都上大学,在他们身边承欢膝下,我妈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还会是那个林美人,那个腰肢细细的漂亮妈妈。
我趴到她怀里,说好的,我回来。
折腾篇(2)
孙玥的婚礼,我爸妈是重要嘉宾,乔大新同志作为证婚人还要发言,吃过早饭他在洗手间里鼓捣半天,我听着吹风机嗡嗡响了很久,出来时那头发顺溜得足以让苍蝇劈折了腿。我妈穿了裁剪得体的旗袍,头发挽成发髻很有当家主母的气质,美人就是美人,虽然迟暮但风韵还在。我也换上了重金采购的外交服装,昨天的鞋子配这身衣服很合适。打扮好了出来,乔大新同志嘴里咂咂有声,“瞧瞧,瞧瞧。”
我得意的白他一眼,“瞧什么?”
“我闺女那就是西施啊。”
我转头冲母亲大人叫道:“我爸怎么对着哪个女人都是这个夸法?”
“胡说,”乔大新同志怒斥,“我这辈子就夸过两个女人,怎么这样说你爹!”
我和我妈笑嘻嘻挽上他胳膊,一边一个,西施。
走到楼下,江佑正在拿掸子擦车,我愣了,“你怎么还在这?”
江佑笑着看我,“你以为我该在哪?”
我爸妈也奇怪的看我。
我有点发懵,“你不是今天跟孙玥结婚?”
他们三个人一起笑起来,那劲头象看耍猴的,我有点急了,“笑什么笑,骗人玩呢?”
江佑拉开车门,“谁骗你你找谁算账去。”
我恨啊恨,顾不上形象,马上把大红包拿出来,抽出一千块钱塞自己钱包里。
车上,我妈讲了孙玥的情况,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时髦的来个闪婚。三个月前,她遇到了在燕都军事学院进修的小毕,两人一见钟情,没多久之后就嚷着说要结婚。孙秘书,不是,现在的孙局长,把小毕的情况作了政审,发现是个不可错过的好同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认为他女儿错过这个村没了下个店,马上安排了这个盛大的婚礼。孙玥瘦身的钱就是从他爸兜里诈出来的,人家美容店为了拍孙局长的马屁,收了成本价。后面这段是江佑补充的。我爸又补充说,小毕父母过来与孙玥爸妈见面时,是他安排的包间,在我家店里。那个毕老爸头发不多,比央视的毕福剑差远了。我发现我家人都有八卦的素质,一路七嘴八舌说得欢声笑语。江佑乐得不好好开车,从后视镜里一眼一眼的瞥我。
下了车,我第一时间去找孙玥问罪,她看到我嚷着护驾。前来护驾的是一个五官端正的小伙子,眉宇间凛然的正气。我不自觉收了自己的赖皮嘴脸,心里猜想,将来孙玥与小毕同志相处起来,会不会被训得打立正。我客气的与小毕握手,说:“辛苦你了。”
小毕很糊涂,大概是想今天应该说恭喜,怎么来个慰问的。孙玥反应快,马上骂我,“小人。”
从化妆间出来,我去婚宴大厅找到爸妈,江佑陪在他们身边,从旁人的角度看去,怎么觉得他们看着象一家三口呢?
看我过来,乔大新同志很自豪,拉着我满场飞,对叔叔伯伯的四处介绍,他那个得瑟劲没变,恨不得每个人都要夸他女儿几句才行。从寒暄中我听出,所有人都以为我在北京上学,真难为我爸妈编这个谎话啊。
江佑今天穿了淡灰色的衬衫,修长的西裤显出过硬的先天资本,他的皮肤依旧黝黑,但眉眼与古天乐的样子有了分别。少年时的江佑有些阴冷,那股狠劲不时浮到脸上,可现在的他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成熟男人的气息,尤其嘴角不时飘起一抹微笑,可仔细看去又不见了,若隐若现?大概是吧。以前他面目严肃时我会发出指令说,给我笑一个,可现在他谈笑自若,我却隐隐有点发憷,不敢随便说什么。
母亲大人招呼我过去,与早在她身边的江佑并排站着。
来宾没有我熟识的,可每个人都认识江佑,他们熟络的打招呼,说些在哪发财忙着什么大买卖之类很场面的话。江佑谈笑间与各式人物寒暄,夸着男人的能干女人的艳丽,那股自如象在外交场合混迹多年外交家。原来时间的威力这么大,阴霾的少年成了十足的商人。
孙玥的爸妈过来打招呼,孙妈妈看到我,有些吃惊,“这是蕾蕾吗?怎么变样了?一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又瘦又高的,怎么回事?”
在她心里,林晓蕾肯定还是那个肉呼呼的样子吧,我忙说着恭喜的话。
“孙玥结婚了,你什么时候啊?”她笑着问我。
我妈笑着接过来,“她刚毕业,先回家来再说呢。”
我想起爸妈编的谎话,不自然的笑笑。
婚宴开始后,江佑被几个肥头大耳貌似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拉去了。我陪着爸妈坐在一起。没坐一会,乔大新同志也被拉去了旁边,每个见到他的人都尊称一句乔会长,我偷偷对我妈说:“咱们家乔老爷现在成会长了,听着象汉奸啊。”
我妈没客气,赏了一巴掌,打得我美颠颠的,她多少年没打我了。笑得正美呢,对上一缕目光,定睛看看,是江佑,在推杯换盏的人堆里看我。我冲他举举手里的饮料杯。
新娘抛手捧花时,司仪招呼场内的未婚姑娘们站成一排,我被母亲大人推着也混了进去,这是个好彩头,不少女孩跃跃欲试,挤着往前拥。我错错身退到后面,怕这群姑娘抢狠了踩着玖熙。司仪说了开始,孙玥却转过身,走下来把花交到我手里,“林晓蕾,别说我没惦记你啊。”
这后门走的,我只能抱住她说谢谢。
回北京时我与江佑闹了点不愉快,他执意要开车送我,照他的意思我回去跟老板说一声不干了,然后立马收拾东西跟他打道回府。
任我怎么说也说不通,最后我急了,“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总要有个交接,让人家找好接替的人手再说吧。我已经答应回来了,你这什么意思?我爸妈都没说什么,他们相信我,你凭什么怀疑我?”
我妈出来做和事佬,说各让一步,江佑送我回北京,把工作都交接完了再回来。
江佑黑着脸,不情不愿的,我狠瞪了他几眼,想着刚在心里夸了他就来惹我。
送我时,孙玥来了,我一点没落跟她说了江佑这个小人惹我的事。
孙玥冷笑一声:“林晓蕾,不是我说你,你就会对着家里人犯横,对外人怂着呢。”
我转了半天脑子,想不出一个词驳斥她。
回北京的路上,我躺在后座上睡啊睡,死不睁眼。其实不是困,是不想跟他说话。我与江佑之间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友谊,但处得不好不坏也算和谐。现在的江佑无论身形还是气质与从前变化很大,现在的他有股气场让我含糊,不敢乱说乱动。
才过中午我们就到了北京,他拍拍我,“别睡了,到了。”
我坐起身,有点糊涂,他怎么知道我住这个小区?不过,不想跟他纠缠。
“我送你上去。”他夺过我手里的箱子,径直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