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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1 / 2)

>惶浮?br />

“我虽然不记得从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看我有这样的身手,想来也受人恩惠或者与人结怨过。”沈竹晞捏捏辜颜幻化出来的尾巴,一手划过玉匣光冷的表面。

“不知道我有没有害过别人性命,唉。”他叹息。

“辜颜,我这样什么也不记得,真的很茫然也很难过,我总觉得——”他拖长了语调,声音轻软,“我总觉得,这方玉匣似乎跟我的过去有关。”

“我们送去看看吧。”他道。

“安安安!”辜颜叫了几声,忽然一下子从袖口蹦出来,沈竹晞便靠过去蹭蹭他柔软的羽毛,白鸟的长喙轻轻扫过他长睫,似乎是在无声应和。

“辜颜,你同意啦!”沈竹晞喜道,他不再迟疑,抱着玉匣离去。

正文 第12章 葳蕤旧日行其十

镜前三人相对缄默。

“即使旁人设局,也要他自己踏入局中。”林青释眉眼一动。

“我瞧二公子似乎是心有防备、自己甘愿踏进去的,沾衣,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了。”林青释白皙的手指按住微微跳动的额角,“既然无法置身事外,你又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有意识地追查总是好的。”

“我只是……”云袖涩然开口。

“等等,停!”一直默不出声的邓韶音忽然猛地一拍掌,打断他们二人的交谈,屈指点在镜幕上的一处,那里正是前一刻沈竹晞坐过的地方,他连声催促:“快快快,放大看这里!”

云袖亦是神色僵凝,双手结印放大了些,才依稀看出那里竟然还有一个黑衣人单薄的剪影。那人只是静静地站着,斜背着长剑,剑上二色剑穗在风中抖得笔直,色泽明艳,便是映在分镜上也清清楚楚。

“这颜色像血。”邓韶音闷哼道。

烈日从树梢的缝隙间毫无保留地投射下来,黑衣人却没有影子落在地面上。

日光下落,而不见影——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衣人默不作声地穿行过人潮,擦肩而过的行客却仿佛没有任何一位注意到他,谈笑攒聚如故,他的衣袂轻扬,居然从路人张开的指缝间横穿而过。街巷里,沈竹晞仍是举袖和辜颜轻声交谈,神色渐渐放松下来,全然没注意到背后尾随的黑衣人已经悄然扬起手——

“天哪,这是真的人吗?”邓韶音失色地反手抓紧了林青释的手指,对方骨节微凉,轻划过他的掌心:“无事。”

那双手,直直地从沈竹晞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仿佛只是穿透了一片水波,指尖掠过的地方,有层层叠叠透明的涟漪波涌而起,黑衣人迟疑着一寸一寸在空气中触摸过去,每一次落下,便有千光离合的返潮,竟像是他置身海底。

“二公子看不见他,旁人也看不见。”云袖下了定论。

“能再放大些看吗?”邓韶音与她对视一眼,皆是看清楚了对方眼中的沉重和茫然。

“我做不到。”云袖勉强调整了镜子的角度,正正地映照出那人的脸容,只是弗论她用何种手段,画面就像是突然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

镜里的所有人都呈现出一种僵死的冷肃,便是先前谈性高昂的沈竹晞,也抬手停在那里不动,袖上的辜颜鸟不安地环顾四周,忽然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羽毛飘飘悠悠地落下来,竟成了画面中唯一在动的东西。

不,还有那个黑衣人也在动!

云袖几乎咬碎了牙,眼看着黑衣人手指在虚空中犹如翻动书页,一页一页拨过,指尖华光璀璨,像映到深海的彩光。

黑衣人忽然停住了,他极缓地转过脸,清冷的眼瞳无波无澜,似乎在隔着时空与镜前的他们对视。他忽而双手用力向两侧一扯,做出一个拥抱的姿态——

“他要做什么!”林青释不明所以,神色难得地紧张起来。

云袖低伏在床上,悚然惊动。

镜中整个世界的景观在一霎轰然破碎,巨大的帷幕从中霍霍拉开,像是风中铺陈开了巨大的写满字的纸笺,一半已扭曲着被风刮走,另一半还留在原地。

“哧啦!”慑人的巨响。

原本不是实体的镜子,在空中陡转坠地,不受控制地炸开。黑衣人最后一刻回眸,抬手屈指一弹。

“不好,快退!”林青释猛然挣开云袖,不及细说,抬手抓起渡生剑,未及出鞘,空空空,三枚硬物破镜而出,猛地击打在剑鞘上。

最后一枚他不及截拦,蜿蜒着飞去打灭了烛火,弹了几下滚落脚边。房间里一霎昏暗下来,只有窗外夜风絮絮穿墙,月光沁来一点凉意。

林青释凝神感知,那一枚硬物触手冰凉,光滑细腻,他在手里摩挲几遍,便在掌心悄然化开,水渍顺着手腕流入袖口。

他道:“是普通的冰,他没有杀意。”

仿佛因为这一句话,云袖整个人放松下来,剧烈地呕出一汪血。幽草大惊失色,立刻上前去给她喂了颗药丸。

云袖死死地按紧了胸口,惊魂未定:“他居然能破分镜。”

她抬手感觉到自己四肢百骸空空荡荡,一丝攒聚起来的灵力也没有:“接下来的许多日我不能再用分镜了。”

正文 第13章 葳蕤旧日行其十一

“分镜之术有什么已知的破解法吗?”林青释淡淡地问。

云袖摇头:“不曾听说。”她迟疑了一下,“传说归墟之水可以破解天下万般镜术,只是那远古诸神时代的轶闻,早已不可考了。”

“世间哪有归墟这处地方。”林青释哂然。

他默不作声地从她身上拔出先前刺入的银针,拈在指间,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心知,分镜之术是郴河云氏一项绝学,传闻练到绝顶处,可以开天地,洞万物,观古今,因而极少现世。即使是当年并肩跋涉的一路,云袖只是持剑与他们共同迎敌,直到在琴河里最危难的时刻,她才施展出用分镜之术及时救了他们。

世人应当没有几个见过分镜的,更遑论破解了——那么,画面里那个姑且称为人的黑衣服,是什么样的存在?

或者说,这样的存在还是一个活着的生灵吗?

林青释愈想愈觉得心惊,这三年来,他间或出谷行医,弗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欢歌渺渺的盛世之景。正因如此,锦绣长平的背后,或许便有潜藏着的暗潮涌动,只是人们安逸太久,下意识地忽略罢了。

他从胸臆里溢出一声长叹,夺朱之战终结,也不过距今七年。又要开始一场动乱了么?

云袖的话沉沉地落在他心上:“我近来总是觉得不安——”

“南离寺的敦与神像下面,是不是有谁长眠在那里?我想不起来,可我清楚地知道,就是在那里,南离寺。”她眸光空洞渺远,仿佛陷在某种情绪中不得解脱。

邓韶音手一颤,满杯新斟好的沸酒便滚流下来。

“什么也没有,是你记错了。”林青释平淡地快速接上一句,压下手腕按捺住邓韶音到唇边的一句话。

“嗤”,云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告诉我。”她双臂撑着床沿微微颤抖,仰起脸。

邓韶音看见她脸色是一式比手中白琉璃杯还要素的惨白,手臂纤弱到不盈一握,她全身唯有一双眼眸是雪亮的,让他无端想起林青释长剑刺入敌人心口时,那一点耀目的剑光。

他忽然真切地意识到,就算是如今身体弱到尘埃里去,当年武艺不剩一成,云袖身上仍然有些东西是没有变的。这具风华绝代的身体里所困住的意志力让人心惊。

“或者,解开我脑后的金针。”她就用那样冷冽而微微带着一丝乞求的目光看着在座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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