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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没什么!”百里骥赶紧别开视线,小心地深呼吸几次,自觉都快要得心梗了。这种精神上的狼狈前所未有,就算是从前逃命时也没这么紧张过。
背后的手瞬间离开,冷空气让人有种失落的幻觉。屋子里静静的,没有人说话亦没有人动作。
是不是自己的表现太过激?
百里骥一时想到这里,禁不住偷眼去看百里骐的反应,果见百里骐正微微蹙眉看着自己,神情是极少有的认真与疑惑。
“……哦?!”正当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气氛时,百里骐却突然笑了。这个笑容不是平时那种包容的、关切的、友好的,也不是那种邪气的、嘲讽的、调弄的。这是发自心底最深处的笑容,有着思索后的恍然。百里骥深知从小到大百里骐笑的时候少,而这种笑容出现的几率更是约等于零。当他这么笑时眼睛是晶亮的,简直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俊美的脸上光华流转,仿佛是冰缝中长出的紫罗兰,稀少又格外诱人,任谁看了都移不开眼睛。
所以这个笑容让百里骥的大脑一下子就自动关机了,他只能怔怔地看着玄色的衣袖轻轻晃动,似乎是往碗里舀了勺什么东西;然后那端着瓷碗的修长手指稳稳上移,莹白的碗沿印在粉红的薄唇上,简直是赏心悦目……
等等!他怎么在喝药,这药不是给自己的么???
“差点忘了你讨厌苦味。来喝喝看,不行的话可以再加点百花露。”百里骐说着又将药送回到他面前。
不会吧?!
百里骥终于想起自己在云阳时胡扯的那通话,胸膛里心跳倏的乱了节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冲撞,震得耳边“砰砰”回响。
慌乱垂下眼睛,不期然地发现朝向自己的碗沿上挂着淡淡的药渍,赫然是百里骐方才尝药时的碰到的地方!
再次深呼吸,百里骥觉得自己马上又要得脑溢血了。
不在沉默就爆发,就在沉默中被压。
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拣日不如撞日,反正决定了早晚要说清楚的,索性趁现在吧!想到这里,濒临发疯边缘的百里骥突然将已到嘴边的碗推开。
冒着热气的药汁飞溅出来,百里骐竟也不躲避,端着几乎空了的碗站在原地,脸上的惊讶一闪而逝,深邃幽暗的眼睛紧紧盯着坐在床上的人。
望着他前襟不时滚落的液滴和烫得发红的右手,百里骥立刻就后悔了。但这一步已经迈了出去,已经摔碎的雨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重回云端的。暗自攥紧身下的床单,百里骥狠下心不去看他,只冷冷地说:“你干什么?恶不恶心?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你犯得上又哄又喂的么?在你心里把我当什么人?就算你忘了我现在是你亲弟弟,至少也该记得我和你同样是男人吧?”
“所以,你想说什么?”百里骐放下手中的碗,声音平板的毫无情绪,倒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希望被男人喜欢——就是这样。”
一阵诡异而难熬的安静过后,百里骥感到有风吹动额前的散发,再来就是房门迅速开阖的声音。抬眼一看,屋子里果然只剩下了抱被坐在床上的自己。
倒回到床铺,身上有些发冷,鼻子似乎也有阻塞的征兆。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片断,百里骥越想越寒心。他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会出口伤人的人,就算对敌人和对手也没有说过像刚才那么决绝的狠话。可他这次不仅说了,还偏偏是对一个爱自己的亲人说的,这可实在有够讽刺的。
没想到等来等去等了这么个糟糕的时间,选来选去选了这么个糟糕的方式。即便如此可以让那人彻底死心,但然后呢?然后又怎么样?老死不相往来么?
老…死…不…相…往…来……心口结结实实地疼了一下。
百里骥烦躁地把头完全埋进被子里,为蓦然脱离自己控制的局面而懊恼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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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废话:
话说我们今天大踏步的后退是为了明天大踏步的前进!表打表骂,谁叫尉迟是慢热型的呢,所以宝贝儿子们也是慢热型的。尉迟相信这样的爱才能持久,见猎心喜的不可靠!
国士成双 将驰天下 推波助澜
章节字数:2759 更新时间:08…01…29 14:50
推波助澜
隐约听到极轻的脚步声,百里骥蓦然抬头,正对上来人关切的目光。轻勾唇角扬起一个宽慰的笑容,百里骥一面将手中的情报折好一面招呼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要找你呢。”
“哦?那我倒是挑对时候了。”不着痕迹地朝铺满信件书册的桌台扫了一眼,严谨在近前一张搭着半旧靠垫的椅子上坐下,状似随意地调笑道:“看你刚才的神情,我还以为你是在等别人。”
百里骥手头一顿,脸上笑容淡的几乎再看不出来,略显空蒙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纸卷书册中。
青衫书生看着少年低垂的眼睛继续说道:“先前吃饭时,楚楚和小肃他们突然看着你,你可知是何故?”
有这等事?百里骥终于抬眼看向儒雅青年。
“是了,主人连素日不喜的香菇都吃的津津有味,又怎能发觉别人看不看你呢?是我糊涂了!”
闻言,少年脸上的表情便开始有些维持不住,忽青忽白煞是好看。但严谨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自顾自感慨道:“只是那道‘白灼金玉’不蘸酱汁实在是没什么味道,不知主人如何咽得下去……抑或,有人已是食不知味了?”
“严谨!”
“主人有何吩咐?”
看着面带温和浅笑的青年,百里骥挫败地坐回椅子里,揉着额头低声叹道:“真想不到竟然有这么明显……你想说什么就尽管直说吧,省得拐弯抹角地挖苦我!”
严谨自力更生倒了杯茶,轻啜一口后复又放下,转眼间玩笑之态尽数收起,正色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究竟到哪里去了?”
百里骥垂下眼睫,沉吟再三才道:“我和我哥有些争执……然后我把话说重了……如你所见,他便被我气走了;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也不清楚。”
“争执?”青年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说:“可是昨天傍晚当值的人都说并没有听到异常的响动,只见他从屋里出来就跃上了房顶。若非后来发现你的神情不对,我还当他只是出门办事去了。”
百里骥心里一紧,赶忙问道:“可曾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
“这……他身形太快,这里没人跟得上。”
眸中光彩黯去,少年勉强笑了笑说:“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若想回来时自然会回来;若是不想……只怕我也找不到他……”话到后来已是低不可闻。胸膛中一种难以形容的刺痛缠绕心间,仿佛是虚幻又似乎真实可感。百里骥慢慢伸手按住心口,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严谨难得蹙起眉,仔细地看着书桌后的少年,烛光在他黑色的眼睛里不断跳跃,幽然如潭。良久,他突然问道:“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百里骥霍然睁大眼睛,满面惊诧莫名。
“原来如此……”一直看着他的严谨释然摇头而叹:“早先看出点端倪,只是没敢往这层上想。这样看来,你们所谓争执便是由此而起的吧?”
百里骥张了张口,却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青年不见应答,径自往下说道:“你我虽然名为主仆,但我知你从未把我视作下人;我虽长你十岁,在心里却是把你当成知交。今天这话,你若是觉得无法同我说,我便永不再提。”说罢便看着少年不做声了。
沉默半晌,百里骥方才苦笑着白他一眼道:“这分明是在逼我说了,还在那里装什么无辜善人,真够油滑的!你推测的八九不离十,还要我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