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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骥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也在猜测他们的性格和目的。
宾主双方就这么相对而坐,百里骥和崔毅你来我往地说着些场面话。崔参没能“看”到南宫家主心中不快,除了礼貌性地几句应答就再也不说话了。
这样的会面最是累人,但也最考验谈话者的水平。毕竟语不投机还能故作亲近地扯出一堆漂亮的废话,没有几分手腕和脸皮的人是做不到此种程度的。所以,当崔毅起身告辞并表现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而百里骥也配合地开口再三恳切挽留时,两人都不由得憋了一口气,同时又暗暗佩服起自己的修养和对方的忍功。
遣着管家将客人送走,百里骥仍坐着不动,手指敲着坐椅扶手垂目沉思。严云将帘子收了起来,严湘端上了一盘凉糕。百里骥抬头见了糕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说:“拿下去吧,我都被自己恶心地没食欲了!”
严湘撇撇嘴,依言原封不动地又端了下去。
何商从后堂走出来,将写好的回帖递给百里骥道:“你看看,若是没什么不妥之处就吩咐人连同答礼一起送去吧。”
“不用看了”,百里骥接过帖子往桌上一丢道:“回帖和答礼都不必送。”
“啊?这……”
“没关系,反正他们很快就不会有那个闲心思来关心礼数问题了。”
国士成双 北姜风动 16。云阳盛会
章节字数:4372 更新时间:07…09…30 09:01
云州郡地处三国交界,自古就是连通四方的交通要道。本来云州一直是属于东渝所有,但在熙荣元年(北姜显励七年)时连同北通郡、北安郡一起被割让了出去,自此划归北姜版图。然而云州的归属并没有改变它在江湖人的心中的特殊地位,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依然根据惯例在云州首府云阳召开。于是,东渝熙荣九年(北姜显励十五年,黎阳宣宁八年)八月初八,众多江湖豪杰纷纷汇往北姜,聚于云阳千梓湖畔。
武林大会之于武者就像诗社之于文人,无名的希望能够一战天下闻,有名的希望可以问鼎盟主之位,淡泊名利的只想交流切磋技艺,心怀抱负的正好趁机搜罗能人……会期七天,采取擂台挑战制,直到十五那日最后一个留在擂台上的人即是新任盟主,此后的十年间将由他(她)保管号令武林的玄罡剑。
一大早,千梓湖周围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大多是初出江湖的年轻一辈。按惯例,大会要在午时正才开始,取浩浩武林“如日中天”之意。而他们之所以提早来了,要么是因为没有经验,要么是为了早些看看会场的环境。
近百年来的武林大会都是由东渝武学世家、同时也是云阳富商的慕容家主持的(虽然云州归了北姜,但就武林势力划分而言慕容家还是算在东渝),不过说是主持,也不过就是发发请帖、搭建雅座、预备茶水之类的零活。擂台是百年前修建的旧址,由十八根石柱做基,稳稳扎在湖中央。六边型的平台高出水面近一丈,六条小臂粗的铁链从各台角直连到岸上,从空中看仿佛一张巨大的蛛网。这些铁链便是通往擂台的通道,虽然千梓湖不大,但能不用借力就上到擂台上的人绝对是极少数的高手,而至于那些借着铁链也过不去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打擂的必要了。
除去江湖人士不表,早早来到湖边的还有许多卖吃食酒水的商贩。不要误认为武林大会是什么神秘的活动,正相反,整个会场都是开放的,不会武功的人也可以观看。只不过因为普通百姓对江湖人士有几分忌惮恐惧,所以到场的绝大部分还是会武的。
另外,除了受邀坐在雅座的世家家主和大派掌门,其余的人都没有固定的位置,当然也没有点心茶水伺候着。毕竟这是江湖比拼,不是年终节下的茶话会。然而武功不能当饭吃,上台的固然耗费体力,光看着的也要吃喝。可偏偏很多江湖人都不喜欢自己预备“口粮”,基于这个原因,嗅到商机的商贩们才肯顶着日头,冒着可能被失掉准头的刀剑暗器误伤的危险前来凑热闹。
日影渐短,人流愈增。
从巳时末开始,雅座上的贵宾陆续到场。这些盟主之位的有力候选人彬彬有礼地相互寒暄,不管最后是否要全力相争,至少在此刻在面上还是非常和睦的。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要显示出自己良好的教养。况且这么边聊天边喝茶,等待的时间也就过得容易多了。
雅座上各个座位的设置虽有角度差别,但也没什么好争议的。这种从前到后按扇型排开的方法是依照历届大会的规矩,百年来从未改过。反正坐在哪里和挑战顺序无关,因此谁也不愿无端质疑让别人瞧出小家子气来。
最前排三张坐椅便是为三国中最显赫的三个世家准备的。正中的位置是作为大会主持的东渝慕容家,左边的是黎阳崔家,右边的是北姜南宫家。慕容家主因为主持的身份按规矩不能参加盟主的争夺,由他坐在中间刚好可以隔开另两个最受武林关注的人。
离开场还剩一刻钟,慕容家现任家主慕容司陆准时到场。他一走近,雅座上的大部分人都站了起来,剩下几个年长于他的也面带笑容地点头示意。
目光滑过场内还空着的两张椅子,慕容司陆面不改色,微笑着向众人一一答礼。他本来已经年近六旬,但风采气度仍是不凡,上好的修为与平和的性情使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主持武林大会了,各种程序都是轻车熟路,置身事外的他可能要算是在场众人中最轻松的那个了。
一阵热闹过后,慕容司陆在最前排中间的位置坐下,向身边的崔长河笑道:“崔盟主久候了。”
“慕容兄哪里话!真是折杀小弟了。”崔长河呵呵笑着摆手,眼睛瞥着那剩下的一个空位问道:“南宫家主怎么还没来?闻听他五日前就已到了,今日倒迟迟不见!都说他年纪不大,谁知竟如此轻狂,让我们等也就罢了,让慕容兄也候着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慕容司陆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看太阳才答道:“南宫家主既然来到云阳就应该不会缺席,此刻还没到场,只怕是被什么事拌住了也未可知。离开场还有片刻,我们就再等等吧。”
崔长河长叹一声道:“慕容兄真是好气度,堪当武林楷模。如今那些晚辈若能学得这一两分,也不至于如此不济。”
放下手中刚端起的茶,慕容司陆清明的目光投向远方,口中应道:“崔盟主言重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放眼这江湖之广,总会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正在这时,从东边远远传来一声长啸。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簇人影疾速靠近。再看时,却是八个人抬着一顶轿子,运起轻功飞奔而来。其后紧跟着的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玄衣青年也都使着上乘的轻功,两人还各带着一个少女,一行人转眼就到了众人的跟前。
轿子在置着雅座的高台前停稳,抬轿的侍从退到一旁,那两名少女上前打起了轿帘。在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同一处——身着墨纹白衣的俊美少年微微弯身走出来时,原本喧闹的会场倏然静了下来,片刻后又变得更加沸腾。
少年不管下面热烈讨论着的人群,转身优雅地走向雅座上那个唯一空着的位子,同时拱手朗声道:“在下途中略为耽搁,劳各位久候了。”
座上都是些见过大风浪的老江湖,然而此刻他们一个个俱是目瞪口呆,惊讶之色益于言表,只有慕容司陆表情不变,微笑着点头回礼。
少年潇洒地一撩衣摆,端坐到属于他的位子上。
如果说刚才部分人只能看了个侧身背影的话,那么此时,坐在看台上面朝众人的少年无疑是大大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他的相貌承自父母,本就是万里挑一俊美无俦,更兼少年身姿掩不住雍容气度,恰如那初升朝阳枝头新蓓,灼灼的直耀人眼。偏偏和他同列一席的众人都是他父辈、祖父辈甚至太祖父辈的年纪,纵然保养的再好又如何比得了二八华年?与他们同坐一处的少年非但气势上不逊色,反被衬托的更加出众了。
目光从各个角度投来,名副其实是万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