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折磨吗?
可是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给了他一枚红彤彤的果子,色泽鲜艳、香气芬芳,可是吃进嘴里味同嚼蜡,根本无法果腹。你如此善于给人希望,目的就是等着它被毁掉,欣赏他人绝望的表情吗?
你会快乐吗?
此时的江南琴川,却是与乌蒙灵谷散发着极其相似的担忧恐慌的气息。
城中突然爆发起瘟疫来,人心惶惶,方家的青囊药庐前围了一大群的人,好在那位医术高明的欧阳大夫这几天碰巧回来了,所以门口愈发地人满为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欧阳少恭在看了一整天的诊后对这方家二姐道,“如沁,我从青玉坛回来的时候带了些解毒祛秽、强身健体的药,无病可防,有病可治,明日你就发给那些百姓吧。”
“真的?”女子惊喜地站起来,他刚刚回到琴川,虽是孤身一人,并不见那些同行的伙伴,也不见兰生,可是行李还没收拾好就着手来帮忙,现下又说有药可治,诚然像一场及时降下的甘霖。
“小兰随屠苏他们去了乌蒙灵谷,他不在,我自然是要为你分担的。”欧阳少恭兀自笑得温柔客气,指一指她隔在一边的正红色喜袍,“这是你为他绣的?”
“是啊,”方如沁低了头无奈道,“他一回来,肯定会嚷嚷着要跟那个襄铃成婚的,到时候再准备婚服,哪里还来得及啊。”
“如沁对小兰果真十分上心。”欧阳少恭颔首微笑,“我这就去准备药,你也早些休息。”
深夜月明,欧阳少恭回房,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妇逶迤而来,数月不见,她面色有些憔悴,但比之病重之时已是好了太多了。
“桐姨?”
咳嗽、浑身乏力的病人越来越多,青囊药庐的院子里甚至搁置了许多临时准备的草席,药庐里的伙计忙得飞飞,可人手还是不够,甚至有来帮忙的都染上了病。
此疫病爆发得突然,没人来得及查清疾病的根源,可是这种时候谁还能管得上那么多。所以人都眼巴巴地指望着欧阳少恭的药治病,仿佛能从那位风度翩翩从容不迫的年轻大夫身上揪到最后一根稻草。
茶小乖的茶水铺子最近生意不是很景气外地人途经琴川,听闻此地有疫病也纷纷绕道而行,所以买消息的路人更是寥寥无几,茶小乖一个人坐在铺子里,托腮想了半天疫病的事,最后还是决定去方家问问情况。
方如沁正忙着指点下人分发药丸,不想被一个胖滚滚的身子拦住了去路。
”二小姐,来,我问您一下,欧阳大夫打算怎么治这个病啊?”
方如沁指一指码得整齐的一盒盒丹药道:“少恭说,要把炼制的丹药全部分给大家吃。”
“没病的也吃?”
“嗯。”
“这……他用的什么药材,有那么神?难找吗?”
方如沁摇头:“少恭倒是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这些药都是他从青玉坛带回来的,也许炼制之法跟其他药不太一样吧。”
“青玉坛?”茶小乖视线扫着那一盒盒的丹药,疑云层层浮起,忽地心头一凛,道,“这欧阳大夫也太神了吧,他从青玉坛过来,怎么知道琴川会发生这么大一场瘟疫,而且刚好在最严重的时候带了治病的丹药过来,还有,谁上路的时候会带上这么多的丹药啊?”
方如沁到底是个聪明女子,听他这么一说瞬时就明白了。
两人对视一眼,方如沁率先开口:“先不要急,我先去问问少恭。”
“怎么,不信我?”欧阳少恭微笑转身,眉梢挑起,这副表情令她心里有些不安。
方如沁勉强一笑:“当然不是了,只是……这个疫情有些严重,我心里害怕。”
欧阳少恭抬手按上药盒:“不用担心,这药是我亲手所治,可除百病,亦可强身,只要他们服下,过几日就会没事了。”
斯人笑容款款,面容清秀俊雅,令她心头不由地一软,到底是隐忍着等待与爱慕了那么多年的人,实在是舍不得对他起疑心。
方如沁点点头:“那就好。”
她说罢张望了一番,疑惑道:“桐姨呢?我还想请她帮忙派药的。”
“桐姨回乡了。”
“回乡?”
欧阳少恭神色也有些惋惜:“桐姨昨晚来找我,她跟我奔波了这么久,想落叶归根,我自然得答应。”
“最近太忙了,都没来得及看望她,没想到……也不知她那个身体在路上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少恭,我先去照顾病人了。”
方如沁秀眉微蹙,道别后径自朝着药庐方向走去,回廊曲折,忽地被一位小丫鬟叫住。
“二小姐,桐姨去了欧阳家祖宅,说请二小姐过去一趟呢。”
方如沁愣了愣:“什么,桐姨她还没走?”
重重帘幔挂满寻常人家,五彩缤纷的颜色飘荡在人们的视线里,遮住了原来的景色。
秋天也快过了大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我……原台词搬得也是蛮心塞的,我尽快主角团见面撕……
☆、七十二
好像很多时候,都是一步错,步步错的。
方如沁昏昏沉沉地靠在扶手椅子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尽是老妇口中吐露出的言语,真的,或者是假的,本来是死也不愿意去怀疑的,可是眼下,却好像掉进了一个噩梦般,再也无法逃离。
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琴川城虽不小,但这么长时间过去,该派发的药也早就派完了。
桐姨已经离开了琴川,茶小乖送孙月言出城,若说还有心里惦记不下的,只余下那个逃婚在外不肯回家的少年。
“兰生……”她眼角簌簌地落下一串泪来,正伤心时,听到“吱呀”一声门响,有鬼魅般的药香随着衣摆流苏的拂动越来越近。
乌蒙灵谷外,红色的叶子染遍山坡溪谷,远远望去像天上落下来的一大片云彩。
陵越问明百里屠苏,得知方兰生与襄铃已到达红叶湖,正在紫榕林内落脚。不过遗憾的是,那位方家的大少爷在看到他第一眼依旧是一副臭脸。
不久之前,还是万分亲热地抱着胳膊叫“陵越大哥”的模样。
“兰生,”他低了眉,神色有淡淡无奈,“对不起,哥一直没有好好保护你。”
猫儿眼的眼底因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已经蓄了泪,方兰生听他突然这一声道歉,连忙气哼哼地别过脸去,不给应答。
陵越见状已知他发泄了大半,可是情绪仍有推拒,顿了一顿继续道:“这些年来我以为你死了,我在想……我这辈子就算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脸再来见你。”
方兰生眼角偷偷摸摸瞟着他:“你、你真是这样想的?”
陵越望着他的眼睛:“我本想就这样瞒着你,你在方家,有很多人照顾,衣食无忧,以后能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不会再去打扰。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你是我弟弟,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终究,还是放不下的。”
方兰生嘴角一撇:“哪来那么多鬼话,你跟少恭学的吧。”
陵越听他提及那人的名字心内一阵抽痛,勉强笑了笑:“是我的错,你让哥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方兰生黑眼珠子转了转,“那你背我!”
“啊?”他提的要求太出乎意料,纵是陵越也不由呆了一呆。
“啊什么啊,要背快点背,不背别废话,你不是诚心道歉嘛,那就背我啊!”少爷脾气又冒了出来,方兰生一脸不耐烦地掩过别别扭扭的情绪,颐指气使间眉眼又染上了活泼之气。
陵越露出一个淡笑,站到他面前躬身蹲了下来。
还真背啊!方兰生喜出望外,这人向来端庄持重,凛然不可侵犯,居然……
这可是亲兄弟哎……
方少爷觉得心里有些暖,一下蹿到他背上,那脊背虽清瘦但极稳妥,隔着天青色的便装传来体贴的温度,朦朦胧胧中居然有点点淡雅香气。
“哥。”
“……嗯?”这一声来得太迟了。
他还未细细品味这兄弟相认的喜悦,就听那大少爷问了一句:“你跟少恭的衣服,平时是放到一起的吗?”
陵越愣了一下:“是。为什么这样问?”
衣领被人拉了拉,那背后的少爷语气中夹杂着得意:“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少恭成天跟药草打交道,那、他身上什么味道我还能不知道?”
跟你在一起久了,连自己都带了你的气息,就好像呼吸之间有你在我身侧。
听起来确实有些天长地久。
陵越敷衍了几句,转过话题,两人满溪谷跑,闹了一通,忽地迎面出现橘黄色的娇小身影。
“不好了,屠苏哥哥的娘亲不见了。”襄铃手上栖着一只浅粉色的灵蝶,显然是风晴雪从乌蒙灵谷那边传过来的。
方兰生从陵越背上跳下来,急急问道:“木头脸的娘不是复活了吗,什么又不见了?”
陵越道:“先不要急,我们分头找找。”